墙上的日历翻到了二月。心理的不安开始渐渐变成了现实。上周五邻居Dajian委托我照顾她的儿子Miro两个小时，因为她要去小学校开孩子的入学准备会。好久以前听过朋友介绍，在日本上小学很麻烦，要准备的家庭模式繁多的要命，还要每样东西上都写好孩子的名字，避免在学校遇到没有必要的“麻烦”。今年轮到我和邻居Dajian面临孩子上小学的麻烦事了。我家的女儿小爱，她家的儿子Miro，今年刚好满六岁，按照日本入学的规定，今年四月要跨进小学校了。晚饭前我送Miro回家时，顺便问了一下Dajian会议开得怎么样？Dajian美丽的脸上，瞬间升起了一丝杀意，光滑的额头上发起了一层浅浅的皱纹。“Hiromi，那个会议就是在浪费人的时间。”Dajian愤恨地说道。我相信Dajian说的是心里话，对于一个欧洲高等学府毕业的才女，对日本方式的会议一定是感到缺少了太多的效率感。记得我在东京上班时，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里时。那个公寓每几个月就要集会一下，畅谈一下改造公寓周围的环境和小区内的注意事项。可每次几乎都是同样的内容，我真的搞不清楚：为什么都是同样的内容，还要如此频繁的讨论呢？最后一次委员长让我表达自己的意见时，我大胆而坦白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每次的讨论真是在浪费时间。”岂料到，会后委员长小声地叫住我，告诉我他同意我的看法。但自从那次大胆的发言后，公寓里和我问好的人却少了很多，邻居奶奶也不再送青菜给我了。估计我的大胆坦白伤了太多人的心，轻率让我的青春之路走得很坎坷。但当时年轻人的高傲，又让我觉得自从告别了那无聊的集会，生活变得安静了许多。水月星辰转过之后，现在回想一下，大家只不过是对一个外国的小姑娘，有几丝好奇而已。对一般群众的我来说，日本的办事方式要慢慢去适应。但对优秀的Dajian来说，也许真的是在消耗生命一样，让她感到很痛苦。Dajian是欧洲一个高等学府的建筑学毕业生。虽然她给我解释过两回，但具体是哪所大学我还是不太清楚，但估计一定是很优秀的学院，要不然她那日本筑波大学博士生毕业的丈夫，每次都是很畏惧的看着她的脸色说话呢。如果Dajian的眼里传出一丝不悦，她的丈夫Ivan无论话题说到了哪里，都会立刻紧闭双唇，让房间里的空气变得及其不自然，甚至是别扭的可笑。但也许就是因为Dajian的直率，使我们两个外国出生的妈妈紧紧的走在了一起。我们不喜欢日本方式的漫长会议，超市里昂贵的蔬菜，还有那二月的花粉。但Dajian是有才华的，她能把家收拾得像美术馆一样精致，做出的蛋糕比点心房的还要香甜，她能把人生的24小时，变为艺术文化的分分秒秒。但我就远远比不上大才女的她，也只能让自己不断地去适应日本的生活方式。“Hiromi，让我们一起准备孩子们的入学用品吧。”Dajian的脸上闪动着少女一样甜甜的微笑。“Hiromi，你进来看看我给Miro做的座椅罩。”“什么叫座椅罩？”我完全没有概念。因为没有在日本上过小学，还不知道日本小学文化的深奥。Dajian在缝纫机旁，提起了一个大大的布口袋，并骄傲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定防灾帽。什么魔术？我一惊。我没有料到，大口袋里会藏了一顶帽子。Dajian得意的告诉我，这个大口袋可以罩在孩子学校的座椅上，如果有地震发生，孩子可以迅速方便地抽出防灾帽戴在头上。最恨家务活的我，不解地问道；“防灾帽和座椅罩不可买到吗？”“Hiromi，这个很简单”Dajian抽出缝纫机下的一块布料，指给我看：“你只要用不要的衣服，很快就能做好的。”仔细看了Dajian手中的布料，那不是我上次和她见面时，她埋怨用错了洗涤剂，将新买的你呢绒裤漂白了……“Dajian，你也太强了吧。”又一次的惊讶，一定让我看上去很傻。“Dajian，我是没有这个才华。我还是去商店买回来吧。”Dajian有些遗憾地把我送到门口，再次叮嘱到“Hiromi,座椅套真的很简单。”我还是委婉地拒绝了她的好意。走出她的家，我真的开始烦恼，看了女儿的学习用品，真的要开始认真地准备和用心了。这周五的今天，是女儿学校的入学说明会。和Dajian上周的交谈，看来那座椅罩的噩梦真的要成为现实了。宽大的馆内，绰绰有余地摆放着座椅，估计一定是因为肺炎，座椅位置让人感到摆放得过于稀疏，显得馆内的本身反而变得娇小了。日本学校的体育馆，一般都是地区的避难场所，所以每所学校的体育馆不仅宽敞而且耐震成都一定要达标。是整个区域最气派的建筑物，更是威风十足。年轻的家长们，都戴着口罩，静静地等候会议的进行。内容由学校的宗旨，教育的目标，到入学的准备工作。让人头疼的座椅罩和防灾帽，又一次被老师提醒到。一年级的田谷老师，用甜甜的声音，慢慢地说道：“座椅罩和防灾帽当然可以去买，现在网购的种类很丰富。但还是母亲们自己亲手做的好些，可以陪伴孩子们六年的成长，是孩子们最快乐的等待。”我想这位田谷老师真会给家长们戴高帽子。但我真的没有那份经历和时间，去做这些恼人的小玩意。因为我上学的时候，真的没有这么麻烦。好像是一支铅笔一个笔记本，就绰绰有余地结束了一切呢。这里上学的准备活动，竟然能写满满满的两页纸。真是让我服了！回家后，我还是打算放弃。不情愿地打开电脑，开始查询起来。女儿小爱好奇地挤过来，天真的童颜紧紧贴在我的脸上。“妈妈在给你找上学需要的用品。这个套子是罩在你学校的座椅上的。”我边划动着鼠标边解释给女儿小爱听。“妈妈真是个天才，妈妈连这个都会做吗？”孩子天真的目光里，闪动着两颗渴望的亮晶晶的星星。明明是网购的货物，何时成为了妈妈的作品呀。但被表扬成了天才，一瞬间我真的要失口脱出：好呀让妈妈试试看。但仔细想一想，“天才”一直是我表扬女儿小爱时的常用语。可爱的她这么快就会再利用了，竟然还用到了妈妈我的身上。看来果真是这样：孩子本身就是父母的镜子，无论是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早晚都会呈现的那么清晰。如果我不去做这个座椅罩，想必她也不会付出爱心去给她的下一代……那就不再会有“天才”的呈现了吗？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妈妈和孩子也是一样的，也是个一年级的小豆包了。
2021年1月29日 星期五
作者简介：
洋美，女，生在中国，长在日本，现定居在东京。
《阳光导报》专栏作者，曾在《小说林》、《人民作家》、《香港文学》等杂事发表过多篇作品。曾有长篇小说《我有两国母国》出版，以及多篇日语，汉语的散文和游记，在中、日杂志上发表。2020年《打卡的日本人》获《文狐网》全球外嫁女故事征文奖大赛三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