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Erta Ale 到 Dollo:发现埃塞俄比亚奇伟之美

常读王安石《游褒禅山记》,常有不同新意,特别是“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这句话在“发现埃塞俄比亚奇伟之美”中印象特别深、体会特别真。
在埃塞俄比亚工作六年多了,从南到北走过“地球上的伤疤-东非大峡谷”,看到了美丽的青泥罗河源头,这些足够美丽,但是都没有美过Erta Ale活火山雄浑、Dollo硫磺湖壮丽,来此一游,不负韶华,真是值得!

Erta Ale-“冒烟的山”

也许命运中有种机缘,早在20多年前的某一天,听到有个叫厄立特立亚的国家宣布独立,这个奇怪的名字在脑海里飘过,真没有想过,我竟然有幸到了这个神奇的地方。
2017年10月6日,一大早,五辆Land Cruiser 从埃塞俄比亚默克雷(MEKELE)驶出,盘桓而行,山上裸露的岩石和埃塞其他地方的山路非常相似,只是植被越来越少,后来只看到一种沙漠之树点缀着延绵不断的山,到了一个叫阿巴拉(ABALA)的小镇。然后一路向北,到了ETT(埃塞俄比亚旅游局)的供给站,司机们忙前忙后给车上装满了水、食品和油。
再次出发,基本就看不到一颗树了,天气也越来越热,车外温度从34度升到了43度了,好在有空调,可以忍受。
开始还行驶在沥青路上,沿途偶尔会看到三五树枝石头围起来的简易棚子,那是当地“阿法族”人民的房子,“House”,过去在这里工作,阿法族人生猛好战,如果有人去“侵犯”他们,那么大半是要杀头的,或者至少要被“阉”了。
因为阿法人曾经这样被其他民族羞辱和侵犯过,这个民族也是埃塞最古老民族之一,至今依然过着游牧生活,旱季雨季他们以水相伴,信奉伊斯兰教,男人个个手持长棍或者AK47步枪,女人长袍拖地,面纱遮面,虽然已经是个从埃塞俄比亚独立出去的国家,但是两国之间的联系依然无法隔断,人们依然使用和埃塞俄比亚北方同样的语言,甚至电话都是一个网络。
原来曾因工作和阿法人有少量接触,现在看到这无比的荒漠,似乎应该理解了一点。此时,眼前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荒漠盆地,还有热!
车行驶到了一片开阔地,地上钻出了很多绿色小草,远处几只大鸵鸟在悠闲地吃草,看见我们的车队,一扭一扭的跑开了。再往前还有羚羊,看到我们也飞快跑了。这些生命立刻让车队的人嗨起来,想下车拍照,可惜被热浪挡在车里了。
到了一个路口,车向左拐弯,没有手机信号了,黑乎乎的岩浆地,路上不见一个人,听不到一声鸟叫,司机把音乐调到巨大,跟着节奏愉快地唱着埃塞歌曲,咚咚咚,咚咚咚。突然路上竟然看到了“中国武夷”几个汉字,据司机说是中国人正在这里帮他们修出这段30多公里的岩浆路。
因为行业关系,立刻对这些来自祖国安营在这不毛之地的筑路人心生敬佩。过了武夷营地不远就看到几间小房,司机导游都在这里下车和地方沟通,火山区属于禁区了,必须要办理通行证和有当地警察陪同手续然后方可前行。
“OK guys, now we have 17 KM in the front, it is the roughest road in the world”这意思是我们已经在车上经历了8个小时的骨头散架的颠簸,走完了大概43公里,前面还有17公里“世界最煎熬道路”!
司机说这段路是他们的按摩路,每次开完这段路都觉得浑身疼痛。尽管有思想准备,也没有想到17公里需要近两个小时的狂颠。
沿途偶尔会有阿法孩子远远招手,司机总要开窗和这些孩子开心地聊几句,并且告诉他们:“明天我会过来再和你们说再见哦”。
这最颠簸的路也是当时军方为了换防临时“修”出来的,长这么大也真没有见过比这更颠的路了,虽然没有堵车,可是实在是太多岩石挡路,有时会感觉车已经大半倾斜了,再好的技术再好的车也开不快了。
从早上出发到现在,终于到了一个可以称作“大本营”的地方了。这时已经整整行驶了8个小时了。远处一座山头上冒着白烟,原来厄立特里亚就是阿法语“冒烟的山”,不知这名何时而来,总之已逾千年。这火山也如此这般的存在了至少千年了。
在“大本营”处,所有游客在简单用餐,有汤和米饭,还吃到了司机们带上去的橙子香蕉。导游司机们开始一一安排,尽量减少行李,带上手电,换好衣服鞋子,每人必须带两个400ML的水,不能坚持徒步的人可以有骆驼坐,导游建议我骑骆驼,一切就绪。
我更期待4小时徒步后的火山。刚才还落日伴草房,现在突然电光长闪,大雨倾盆,远方火山烟袅袅招魂一样勾引着我们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人。我们躲进了一无所有的小石屋,等待雨停。
不到30分钟雨就停了,地上也完全看不出有雨的痕迹。
“骆驼带队,大家跟着骆驼走,出发!”牵骆驼的小孩叫默哈默德,20岁,已经在这里工作3年了,我生平第一次骑上了骆驼,(其实是被人抱上去的),这里的骆驼都是单峰的,四个木棍搭成了个架子,中间放了3个睡垫,我在最前面,后面是两只驮着水和物资的骆驼。
天渐渐黑了下来,默哈默德告诉我,这个骆驼叫Hakos,骆驼怕光,我不能打手电,我只有一个人在驼峰上开始晃悠,回头看看,同行的人们兴奋的聊着,头灯手电汇成一条小溪,夜色中温度渐低,小风一吹,好不惬意!
没走多远就发现骑在骆驼上真不舒服,因为脚下的岩浆高高低低,深一脚浅一脚,骆驼驮着我,晃晃悠悠没有一步是稳当的,屁股下的海绵垫子密不透风,两条腿完全不敢乱动,想喝水都怕我不能掌握平衡从这个大个子骆驼身上掉下来,“坚持,坚持!”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了,默哈默德喊“Hakos,嘟嘟嘟嘟”骆驼就闻声跪地,然后和导游一起把我“架了下来”,休息喝水!
夜色越来越浓,没有一丝风了,只觉得四周一片宁静,偶尔看到一点树影,也顾不得停下。继续前进,刚才出发时谈笑风生的人们也不再那么有力高声喧哗了。第二次休息时已经是晚上10点了,直接躺在被太阳晒过一天的火山石上,尚有余温,闭上眼睛听风吧。
“OK,My friends, we have the last 1 hour to go,go go go!”好吧,最后一段了,走!不远处有另一只队伍的人马也在我们前面踯躅,终于走到一个路口,看到几个当地人身背步枪和莫哈默德打起了招呼,原来他们就是警卫,火山近在眼前了。
走完最后六分钟,真的看到了远处的“火”了,导游再三叮嘱,这里停留5分钟,然后要走下悬崖,最近距离去看火山。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火山灰,很多人开始咳嗽,但是人们都异常兴奋地扑向“火海”,脚下的熔岩吱吱作响,灰噗噗的,手电光下好像是钢化玻璃碎了又被粘合起来了,这里必须跟着导游走,因为有的地方是空的,踩下去会有危险。
“到了,到了,”耳边恍如雄狮怒吼,垂直的悬崖边,一排一排的岩浆翻滚着,倾泻着,另一边,一块岩石上浓烟滚滚,火焰印红着半边岩石,宛如钢水奔流,人们兴奋地拍照录像,导游告诉我们这里是世界上仅存的五大熔岩湖之一,也是地球上现在最活跃火山之一。
相比起来夏威夷火山基本都属于死火山了,其实这是当地人的自豪感,夏威夷火山也是很美的。这个火山上一次喷发的1967年,距今刚好50年了,而且这个火山到了一月份后就进入相对休眠期,没有眼前这样的壮观了。
火山下面的温度有1500度以上,熔岩最深处有6米多,导游并且打趣说“千万不要到这里游泳,下去几秒就找不到灰了哦”。我在岩石边安全的位置录像,拍照什么都顾不上了。
LAVA(熔岩)翻滚着,一波翻卷着推向前方,瞬间化为火花飞溅起来,似魔鬼舞蹈,似火花开放,带着淳朴,带着野性,奔流着,沸腾着,数十年,上百年,尽管她独处荒漠深处,尽管是“地狱之门”,但是她一点不孤独,吸引着世界各地的人们来到她的身边!
凌晨1:30分了,人们毫无倦意,不肯离去,导游催促大家要离开了,到了“营地”,一个个岩石垒砌的圈子仅有20来公分高,每个圈子里面都放了3个垫子,这就是我们要露营的地方了。没有水电,没有卫生间更没有wifi,随地而卧,天当房地当床,看着星星,等着月亮,听着火山响,有人咳嗽,有人立刻打起了呼噜,我想看月亮,三五米处就是骆驼在叫,比人的呼噜声大不了多少,顶不住的困意袭来,眼皮立刻变沉,2:30了,看着新升起的月牙,睡觉。
凌晨5点,导游叫醒大家,带好行囊,赶紧下山,否则日头出来就太温暖了。想到昨晚骑骆驼的感觉,我正想走路,导游说“您得先走35分钟了,开始的路太不好,骆驼下山带人也很难的。”“No Problem!”我跟着导游带路前行,没走多远,同车的小日本说我的小伙伴手和腿都受伤了。回头一看,同行的小刘姑娘骑着骆驼晃悠下来了,腿上还绑了个围巾止血呢,手也破了,原来她为了帮助韩国小女人照明,不小心摔了一跤。好在没有伤到骨头,我就赶紧让骑骆驼她下山吧。(后记:小刘的收先后被国内庸医手术三次,住院两次,并花费4万人民币)
天渐渐亮了,这时才看到昨晚摸黑走的是什么样的路,全部是坑坑洼洼,快到山下大本营的地方居然有一些雨季出来的树,还有白色的碱蓬草,这荒漠地区一样有小鸟从身边飞过,生命的力量太伟大了。
导游帮我背上了行李,边走边聊,我也不觉得四个多小时那么漫长了,只是觉得最后那2公里的沙漠太难走了,终于看到石头营地,来回15个小时,我又回来了!
司机给大家准备好了洗手的水,很热情的问候“How is your trip? How did you feel?”这感觉太好了,回去多远都不觉得辛苦了。

Dollo 硫磺湖

凌晨四点,一夜地铺爬起,向着盐湖出发。
路过一个小镇,有几间草房,简易的绷床上还躺着睡意朦胧的孩子,我们在这里吃早餐后就继续赶路了。
路上,遇到延绵百里的驼队,导游告诉我们:这是最辛苦的阿法人,他们凌晨离开家里赶着骆驼去到盐场取盐,骆驼很多都是租来的,万一死了要给主人赔几百倍于他们收入的钱。这些人看到我们兴奋无比,很高兴摆出各种姿势配合我们拍照,然后要看看他们的照片,他们没有手机,也不问其他,看看镜头里的自己就高兴地离开了。这时,有点回到旧时光的感觉。
一路上盐碱地在风中干裂成块,有的卷起了皮,灰呼呼的,还有一片白色的盐铺出的地,导游说这是司机们开出了路,大概到了上午10点,车队到了这个叫做DOLLO低地。我们跟着导游和当地警察,在他们的带领下开始了“梦幻之旅”,司机再三让大家带上水。
首先是一片咖啡色的岩路,过去之后便是色彩斑斓的一个“热水池”了。尽管空气中到处是刺鼻的硫磺味,但是眼睛里却不知是在人间还是仙境了。
这里地表上很多气孔,这些气孔是硫磺燃烧后形成的图案,我们先看到有白色的“盐蘑菇”,表面出奇的平整,不怕天气热的话可以在这里小憩片刻。
黄橙色的像“蜂蜜”,又仿佛进了谁家厨房,一个个“蜂蜜蛋糕”摆在眼前了,这个同行的澳洲姑娘忍不住跑下去捡了一块想尝一下。导游说“well,let’s go to the main point”这还不是“主要景点哦”。
越走越觉得空气令人窒息,山风呼啸,突突冒出的硫磺泉正在作响,周围一片白色的结晶,因为时间长短不一,形成各种图案,任你想象吧。远处一片翠绿色的“梯田”和红色的“鱼池”。
仅挨着的两个“池子”颜色也会完全不一样,这是因为地下的矿物质主要成分不同造成的。导游介绍说这里是世界最低处,海拔-116米, 眼前这一大片五彩斑斓的湖,仿佛是月球上一般。不同的颜色是因为有不同的矿物质,红色的是铁,黄色的硫,绿色的是铜。地表的不平是由盐层沉积和热液沉积形成,距今大概几百万年前了,可是,它依然在随时变化着,有时几个星期甚至几天都不一样。湖中各种色彩的温泉水中含有大量电解盐水和强酸液体,不小心沾上会很受伤,鸟儿飞到这里都中毒死亡了。所以建议大家上午尽早观看,这地方温度可以高达50度以上的。
有点遗憾的是我们看到的湖水是近几天才形成的,所以大家拍不到更多的倒影。但是不过无论什么时候来这里,这硫磺湖从未干涸,也许这硫磺湖与红海深处相连,所以又被称作盐湖,总会让大家看到这谜一样的彩色世界。
再次返回的路上我们顺路去了这世界最热的盐湖,没有任何遮挡和建筑物,盐工们在烈日下曝晒着,基督教的人们把盐大块的撬起,穆斯林民族的兄弟再把这些大块的盐凭眼睛用锤子和砍刀加工成35厘米见方的盐块,最后再让小毛驴和骆驼搬走。一天下来他们可以赚到比其他地方稍高一点的报酬,但是其忍受的炎热和辛苦劳作却让我觉得平时我们吃到的盐是这么不容易从开采出来的。
这一次是前所未有的旅行,当经历了后才知道世界多奇妙,柔美的山水固然让人流连忘返,但是,我更喜欢这样的地方,需要付出勇气,力量,然后看到地狱天堂另一种风光。
特别难忘的是ETT的导游和随行的司机,尽管条件艰苦,每当游人归来,他们以最美的微笑和服务等着你,Eritrea 火山,Dollo 湖,希望能再见!
发现埃塞俄比亚奇伟之美,我似乎爱上了这片淳朴的热土!
(文图 / miss  anj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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