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张道友/戏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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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  殇

张道友

当娘用右手食指戳着我的头皮,满目含泪,恨恨地说:“你这个不争气的冤家,都是看那梁山伯与祝英台惹的祸”时,我就从心里决定,出去学戏是我百折不挠打定的主意了。

不知为何,我离不开豫剧了。无论是在山间放牛,还是在田间刨坑,脑子里想的是《花墙会》,嘴里哼唱的是《姑苏遗恨》,手中比划的是《借东风》,足下螳走的是《双枪陆文龙》。对学习也产生了厌倦,隔三差五去一趟学堂。有一回,村里唱大戏,我跟着戏班子走了,消失了两天,回家后,被爹爹打的血头破脸,狼狈不堪......

村里人都说我疯了。娘几次气的垂首落泪、摇头叹息;爹爹痛斥我自不尊重、甘作戏子,手持荆条多次对我痛下狠手。

我欣赏戏剧,有其缘由。不仅感慨于其声声倾诉展示着的忍辱负重的人生历程,更有淳朴才可换来的眼泪和掌声。我欣赏《红娘》释放的冲破藩篱、追求爱情之感人故事,也梦幻着《白蛇传》空降着的人、蛇、仙间之爱恨情仇。我羡慕张君瑞的儒雅多情,心仪着崔莺莺的素雅端庄。我也喜欢《鞭打芦花》、《三娘教子》,尽管我不太喜欢去学堂......总之,对豫剧的热爱,我说也说不清、道也道不明。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离开了生我养我十六载的那片热土——张家庄。

当我双脚迈入一个叫郓州的地方时,仿佛掉入了戏剧的天堂。这里,无论是林荫街道,还是大街小巷,是一片戏剧的海洋。一阵悠扬的琴声和婉转的鼓弦,将我吸引到一处大院旁。我怯怯地靠近一个大门上悬挂着《狮吼民间豫剧团》的墙边,大门紧闭,我躲在墙外。紧迫中,我双手扒拉着墙头,双脚蹬着墙缝,痴痴地望着墙内。

墙内正在排练《西厢记》,崔莺莺低眉含羞、委婉倾诉,正在痛恨母亲大人背信弃义:

  先只说迎张郎娘把诺言来践,

      又谁知兄妹两字断绝了良缘!

      空对着月儿圆清光一片,

      好叫人闲愁万种离恨千端。

      抬泪眼仰天看月阑,天上人间总一般。

      那嫦娥孤单寂寞谁怜念?

      罗幕重重围住了广寒。

      莫不是步摇动钗头凤凰?

      莫不是裙拖得环佩铃铛?

      这声音似在东墙来自西厢,分明是动人一曲《凤求凰》。

      这萧寺何时来巨匠?把一腔哀怨入宫商。

      哪里是莺莺肯说谎,怨只怨我那少诚无信的白发娘。

      将我锁在红楼上,外隔着高高白粉墙。

      生哪!即便是十二巫峰高万丈,也看个云雨梦高唐。

扮演红娘的小丫头乖巧伶俐,樱桃小口微微启张:

只是小姐你害得他,

      卧枕捶床不思茶饭,

      害得他腰如病沉鬓似愁潘。

      哪里有墙花弄影三冬暖,只见她冷语侵人六月寒。

      到死你也饶不了那位他、他乡做客的痴心汉,

      又叫我带着方儿把病探。

      生死福祸我也没法儿管,且到西厢走一番。

只是那扮演张君瑞之小生,笨手拙足,动作毫无舒展之意。墙外急得我只想拍腚顿足,情急下,我不由忽得跳下墙,站起身来,弹弹身上尘土,左手一甩水袖,右手向上微扬:

张生上前拉衣裳,跪地磕头好像鸡捣米。

      作揖好像牛犊拜四方,红娘姐姐先别走,这事还得你帮忙。

      悔不该当初有了今日,别笑我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推三挡四你给我遮过去,我情愿带领书童奔他乡。

      从今后我有出头日,忘不了红娘姐姐好心肠。

      ……

我如此一唱,瞬间,墙内一切停止,张生,莹莹,红娘及鼓乐队师傅齐刷刷看向墙外,我一阵慌乱,扑通一声,一个趔趄差点头撞南墙。

领班师傅叫停了大家,把我带到院内。

……

你是做什么的?

我想学戏。

家是哪的?父母同意?

东山张家庄的。我隐瞒了爹娘反对我学戏的痛恨。

你多大了?

十七。

都会什么戏?

天仙配、楼台会、花墙会。打金枝、骂金殿、清风亭。还有......我一口气说下几出常见剧目。

领班模样的师傅说:你亮亮嗓子!

听谯楼打罢了一更尽,张君瑞凄凉对孤灯。

       实指望鳌头我占定,归来萧寺娶佳人。

       又谁知权贵操大柄,依然是飘零四海一书生!

       老岳母嫌贫不相认,苦逼莺莺嫁郑恒。

       张君瑞孤身何足论,怕只怕兰闺深处就哭坏了莺莺。

       越思越想心烦闷,何日里相逢叙衷情?

我清脆的嗓音在院子里回放,大家齐刷刷地看着我,领班张大了嘴巴,随即大家响起一阵掌声。

你愿意留在我们剧团吗?管吃管住!领班也许是怕我溜掉,说出了这些条件。

说实话,离开家前,兜里揣的几个窝窝头吃的也差不多了,这两天饿的我有点头晕眼花,再说,进入剧团学唱戏是我迫切的心愿。

想到这里,我连忙点头答应。

……

接下来,我开始与大家一起共同进入集体活动。从琴师马师傅那里知道,饰演崔莺莺的,叫香梅,饰演红娘的,叫小翠。香梅今年19,比我大二岁。小翠今年16,比我小一岁。香梅手段匀称,面容姣好,只是长着一双单眼皮,常常低头不语,说话爱害羞,倒是有一副大家闺秀小姐的模样。小翠不这样,小翠长着一双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大眼忽灵灵地乱转,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初次见面,小翠羞羞地喊了我一声:大伟哥。高兴地我半宿没睡着,夜里起来两次,喝了几口水。

由于我是新来的,没有受过系统训练,师傅们开始对我进行专业的训练。首先是要练功,作为一名演员,师傅说,要有好的身段,然后才有好的身手。接着就是拉嗓。每天五更时分,我和师傅们早早起身,踢腿、压腿,劈单叉、下双叉,摔手臂、练眼法。

从小翠嘴里得知,领班叫老宋。虽然老宋很欣赏我的嗓音,但是,他对我的身法不太满意,毕竟我是业余出身、出道较晚。有时,我在练步法,老宋劈头就是一马鞭,打的我头皮发麻,继而就是一顿呵斥:挺胸!收腹!气沉丹田;抬头!直视!马步放平!

每天下的训练场来,我腿如灌铅,手臂肿胀。香梅远远地注视着我,眼里好像充满了期盼,只是,好像碍于师兄师姐师弟师妹的面儿,她不敢上前,我感觉她真的是一位大家闺秀。小翠不然,每当训练完毕,小翠都风尘仆仆地凑到我跟前,端给我一缸子温水,小脸蛋儿红扑扑地,甜甜地说:来,大伟哥,喝口水。

我感觉小翠胸脯一鼓一鼓地,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清流和香气……我不敢多想,接过茶缸,好像是早早凉却好的,水不温不冷,正好喝下。真解渴!我一仰脖颈,喝个净光!

多谢小翠妹妹,小生这厢有礼了!我轻轻地施礼做拱,戏谑小翠道。

谁知这丫头片子竟然抬起左臂,轻轻遮住半个脸庞,轻声细语道:公子何必客气,此乃奴家一片心意......说罢,噗呲一笑,粉嫩的腮帮上竟然泛起丝丝红晕。

我斜眼看到,远处,香梅噘着嘴,满脸阴云,好像在和谁生气的要死。还有,扮演丑角的二锤,不时拿眼睛瞅瞅我和小翠。

……

转眼一年多过去了,由于我先天的良好嗓音,加上师傅们精心调教,我的业务得到很大提高。师兄大民、师姐雪静几个人都夸我进步快、有前途。

后来,小翠告诉我,香梅从小没了爹娘,是老宋走街串村外处演出时收下的义女。还说,二锤不是个好东西!我问小翠,啥叫不是好东西?唱戏不用功吗?

小翠脸一红,瞪我一眼:你傻呀!真是一个呆头鹅。说罢,脸色绯红绯红,我也不知道她心里揣摩的啥,想说啥……

剧团休练的一个下午,我和小翠走到剧团北边的小湖边,村民在池塘的边角处立了一块木板,上面写着:沉心湖。我问小翠,怎么叫沉心湖。小翠说,随便瞎叫的,没有啥理由。我便不再去问。

望着湖面静幽幽的水光,我想起了《梁祝》里面的唱词:

山明水秀风景妙,春水绿波映小桥。

      绿荫深处闻啼鸟,柳絮不住随风飘。

       ……

      离乡离家离故里,要到尼山去读书。

      虽然一路风景美,可惜无伴真寂寞。

小翠俏皮地接了过去。

我张了张嘴,问小翠,你小小年纪,怎么不去上学,反而喜欢学戏?

小翠歪着头,调皮地问我:你怎么不去上学?反而出来学戏?

唉!哥是喜欢唱戏,与爹娘闹翻了。我故作深沉地说道。

啊?!啥?你也是离家出走的嘛?!小翠瞪大眼睛问我。

是的!在我们老家,唱戏是很丢人脸面的事情,爹娘不愿意,我就跑了出来......我满脸忧郁,一年多没有回去,心里陡然升腾起一种莫名的伤感。

大伟哥,我也是!家里不让我学戏唱戏,我就跑了出来......

小翠说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流出了泪花。

我伸手替小翠擦去眼泪,温柔地拍拍她的胳膊:翠儿,好好学戏、唱戏,让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人看看!

嗯嗯,大伟哥,我听你的。小翠眼含泪花,破涕为笑。我感觉,我和小翠相处地很亲近。

我家牡丹正盛开,牡丹好比我英台。

      游蜂不会把花采,梁兄真是大书呆。

小翠拉起我的手,我们边唱边站起来往回走。

在回剧团的门口,迎面碰到了二锤,二锤左手提领着一只水桶,噘着嘴,狠狠地瞪了我和小翠一眼。我对二锤说:锤哥好!你这是干啥去?二锤也不搭话,只是将手里的水桶晃得叮当响。

哼!小翠猛地将头倔强地扭向一侧:大伟哥,咱们走!小翠挽起我的手走进了院子。

……

转眼临近年关,剧团更是忙碌。因为剧团在本地唱出了名声、打出了场子,再加上师兄师姐师弟师妹的努力,很多的人家来剧团请戏。因此,老宋加紧了我们的排练速度,给我们改善了伙食,每天中午给大家每人增加半个馒头,每周外加一顿猪肉炖粉条,还说在年前准备给大家每人发一份大大的福利。于是大家更是卖力。

大后天,北屯的杨家老太爷过90大寿。杨家来人请戏,说是老太爷就爱看《白蛇传》,来人反复叮咛宋班主,一再说,老爷子多少年了,就好这口。于是,这两天,我们重点排演白蛇传。

照例,香梅演白素贞,小翠演小青,我自然还是演许仙。法海吗,还是由二锤扮演。

“驾彩云离却了峨眉仙山,人世间竟有这美丽的湖川。

这一旁保俶塔倒映在波光里面,那一旁好楼台紧傍着三潭。

苏堤上杨柳丝把船儿轻挽,颤风中桃李花似怯春寒。

      虽然是叫断桥桥何曾断?桥亭上过游人两两三三。

      面对这好湖山愁眉尽展,也不枉下峨眉走这一番。

      蓦然间一少年信步湖畔,恰好似洛阳道巧遇潘安。

      这颗心千百载微波不泛,却为何今日里陡起狂澜?”

香梅轻移莲步,水袖半掩粉面,轻轻吟唱。

伴随着导板、原板、西皮垛板、散板,大家开始排演。

除了脸上没有上妆外,全部披挂行头上阵,实演实练。前几场排练一切都很顺利,待到金山寺寻夫一折时,由于连日来的几场连续演出,我渐感体力有些不支。

小青妹且慢举龙泉宝剑,叫官人莫要怕细听我言。

      素贞我本不是凡间女,妻本是峨嵋山一蛇仙。

      都只为思凡把山下,与青儿来到了西湖边。

      红楼匹配春无限,我助你镇江卖药学前贤。

      端阳酒后你命悬一线,我为你仙山盗草受尽了颠连。

      谁知你病好把良心变,你不该随法海上了金山。

      妻盼你归家你不见,哪一夜不等你到五更天。

      可怜我枕上泪珠都湿遍,可怜我鸳鸯梦醒只把愁添。

      端阳酒后你命悬一线,我为你仙山盗草受尽了颠连。

      谁知你病好把良心变,你不该随法海上了金山。

      妻盼你归家你不见,哪一夜不等你到五更天。

      可怜我枕上泪珠都湿遍,可怜我鸳鸯梦醒只把愁添。

香梅悲戚戚地手指我的额头,边哭边骂边指责,似嗔似怪似搀扶,我半跪在地,匍匐求饶。

轮到小青手持青龙宝剑,大骂我忘恩负义之时,宝剑指向了我的胸口。不知是过于悲切,还是过于投入,本来应该拉开许仙和小青的香梅却突然将我的身子推向小青,瞬间,我胸口一阵剧痛,小翠大惊失色,当啷扔掉手中宝剑,扑到我的跟前:大伟哥,没事吧!

排练只好暂时停止。

回到卸妆室,我退掉外衣,胸口有一点血迹渗出。小翠心疼地跪在我跟前:大伟哥,我不是故意的。

我把小翠拉起来:傻样儿,没事,只蹭破一点皮。我安慰小翠。

我去找香梅姐!小翠生气的扭头就走。

不用了!宋班主一脚踏进房门。

伟啊!没事吧?!宋班主蹲下身子,撩开我的上衣。

没事,班主,只是蹭破一点点皮。

宋班主面色凝重,回头对小翠说道:翠啊,我都看到了,刚才我已经骂你香梅姐了,是她不对……

临离开时,宋班主不自觉地摇摇头,看看我,看看小翠,叹口气,说:唉!孩子们,你们都长大了……

……

等从北屯老杨家演出回来,班主给大家放了半天假,说让我们去城里买些日常用品。我和小翠、师兄大民、师姐雪静商议,离家这么久了,还没有去城里逛逛,我们决定去城里看看。

我们来到五代唐塔前,只见那唐塔巍峨古朴,千只飞燕眷恋飞绕,她的心脏内似乎隐藏着无法猜测的秘密和宝藏,瞬间,唐塔给我带来许多、无数的幻想和猜测。

等我们离开唐塔,赶往宋江河畔时,大民师哥、雪静师姐不知去了哪里,只剩下小翠和我。迈步宋江河畔,我感觉默默深流下似乎在讲述着一部波澜壮阔的神话和历史,似乎感觉一帮泥腿壮汉好像并没走远,只是在不远处的某个村庄、树林歇息、静候。他们拥有自己的田地,家有妻儿父母,好像他们是在为天上的太阳而劳作,为夜晚的月亮而晚归,我和小翠贪婪地呼吸着这里新鲜的空气,我竟然冒出要饮尽一坛老酒的幻想和冲动。

临近中午,我和小翠在县城何家壮馍店每人吃了两个大壮馍,每人又喝了一碗胡辣汤,两个人吃得满头大汗,我发现:小翠的脸更是白里透红了。

……

回到剧团的时候,已是黄昏了,宋班主依次查看了外出人员,看大家全部返回,便宣布就餐,安寝,准备明天的演出。

快到半夜的时候,忽然听到女舍那边传出一阵叫骂哭喊,我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跃起,师兄师弟几个人也穿上衣服跑到外面,刚走到院子,就见二锤血头血脸地从女舍那边跑过来,望着二锤被人撕烂的上衣,大家憋不住捂嘴偷笑......

第二天,大家各自洗漱。我忽然发现,小翠不见了。我问班主:宋班主,小翠请假了?

没有啊!昨天晚上还在呢!

啊?!我忽然想起昨晚的嚎叫,回头看看垂头丧气的二锤,我走到二锤跟前:说!小翠呢?你对她做了什么?!

二锤看我愤怒了,有些发抖:我、我怎么知道......

你说不说?!我一把揪住二锤的衣领。

大伟,把手放下!宋班主拍拍我的肩头,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

二锤啊,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能做丧良心的事!昨晚做什么亏心事了?宋班主威严地看着二锤。

二锤开始瑟瑟发抖:我、我,小翠、小翠......

我等不得二锤解释,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开始屋里屋外四处寻找。

大家分头去找!宋班主命令大家。

……

我急得一身冷汗,面红耳赤,象一只愤怒的狼崽,四处乱撞。

等师兄大民几个回来的人把小翠从沉心湖抬回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大家已将一床被单盖在小翠的身上,小翠身下不断地滴下水滴......师姐雪静紧紧摁住我的臂膀,安抚着我。

我挣脱了大家的劝阻,顾不得班主的呵斥,一路狂奔,五脏六腑像是翻江倒海般地剧痛!

我僵硬地伫立在沉心湖边,阳光将我的身影拉成了一条直线,如同我的心灵一样直白。

我想起苦命的李天保,不觉轻轻地吟唱:

  酒一滴来泪一滴啊,未婚夫祭奠我未过门的凤姐妻,

      我不顾把我写成诗编成戏,千人嘲笑万人提,

      还是有人嘲讽我可是为了你,

      头戴白灵身穿着素衣,哭哭啼啼啼啼哭哭到在这里,

      但不知你得的是什么病,为什么不辞而别你就命归西。

      犹盼花期花并蒂,到如今海底捞月尽是虚。

      骂声阎王你无道理,为什么苦苦将我来威逼。

      长想好比天河水,把俺隔到两岸里。

      恨不得上前抓住你,你不还佳人我不依呀!

       我开始泪眼滂沱,想起了十八相送、想起了下山,想起了楼台会、想起了化蝶,想起了我和小翠舞台上的默契和生活上的惬意,我脚步踉跄,顿感悲愤难抑:

一边走一边喜,同窗竟会成连理;

      一边走一边想,我与她同桌共读情义长;

      一边走一边呆,我不辩男女三长载;

      一边走啊一边忖,想起了十八里相送她到长亭。

      眼前就是旧时景,回忆往事喜又惊,

      她曾经梅花透露春消息,我竟是泥塑木雕不知情。

      记得出了城,过了关,她曾经比喻樵夫为妻把柴砍;

      过一山,又一山,她说是家有牡丹等我攀;

      下了山,到池塘,她说是水里鸳鸯配成双;

      过池塘,见条河,哎呀,山伯真是呆头鹅!

      她说是独木桥上织女会牛郎,她说是村边黄狗咬红妆,

      想起了井中照影分男女,想起了观音面前好拜堂。

      一桩桩比喻我猜不透,英台呀,对牛弹琴,这牛就是我梁兄长!

      眼前已是长亭在,在长亭她亲口许九妹,想不到九妹就是祝英台。

我顾不上擦去腮边滚下的泪水,疾呼踉跄在沉心湖畔……

眼前晃动着小翠的身影,水面似是小翠绯红的面庞,我轻舞水袖,颤抖双手,欲思欲悲,猛地,我扑到那块木板之上,狠狠地用双手抠向沉心湖三字,顿时,我十指生疼,鲜血慢慢渗出,渐渐将“沉心湖”浸透、掩盖......

那一年,我出现倒嗓,提前进入变声期。班主和师兄们说,可惜,可惜。

河南文学杂志作者文库之

《关于加入作协那点事儿》

由本刊策划的《关于加入中国作协那点事》7月14日在微信公众平台推出后,阅读过万,在读者引起强烈反响。

应众多读者要求,杂志社决定以《关于加入作协那点事儿》为题征稿,将写作者撰写的关于加入各级作协的经历。先在河南文学杂志纸媒和公众平台陆续刊登,最后结集出版。欢迎各位作家朋友直抒胸臆,不吝赐稿!愿《关于加入作协那点事儿》一书中能够有您的大作出现!

征文要求:来稿3000字以内。

截稿日期:2019年12月30日。

投稿时请注明“加入作协那点亊儿”征稿字样,并附200字以内个人简介及彩色高像素生活照。

 投稿信箱:hnwenxue@126.com

作者简介

张道友,笔名弓长张,山东郓城人,现供职于济南某局。中国现代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青年作家协会理事,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小说集《天问》。

河南文学杂志网络版:相知相伴,天天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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