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半生:跟抑郁焦虑说再见(中)

随着毕业的慢慢临近,我的焦虑和茫然又重新浮现,特别是在是否进入医院工作这个问题上,当时已经在医院实习一年的我觉得,如果我在医院里继续待下去,我会很快就抑郁,并且疯掉。但当时父母都力劝我留在医院,虽然他们没有强制地给我安排进医院,但违背和对抗他们,依旧带给我很大焦虑。后来,抗住了那股压力,我毅然决然地走出医院,一方面很兴奋,很自由,但自由和兴奋没多久,很快又被工作的枯燥和无聊所吞噬,我尝试过在别人眼里可能不够高大上,也跟我的专业八辈子打不到竿,但是我个人很感兴趣的职业,比如咖啡师(其实就是服务员),比如英文助教(其实就打杂的),比如支教(其实是在体验流浪),比如户外活动策划和组织(其实跟导游差不多),比如理财顾问(其实就是炒股),比如信用卡客户经理(其实就是卖信用卡),从2009年到2015年,六年迷茫期,我就在体验各种我感兴趣的稀奇古怪的生活,体验完了,除了对教学以及策划组织有点兴趣,其他都不再感兴趣,也没有想要体验的职业了,而且从体验的过程中,我也发现了一些本质的东西:职业,单纯靠新鲜感和一时的兴趣,是无法支持我去深入,并且做一辈子的。
我知道我需要找个可以深入的方向了,虽然我喜欢教学,也喜欢小孩子,但是我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意愿当老师,户外活动策划和组织也是,只能发挥我一部分价值,将教学,策划和组织结合在一起,还需要再加些别的东西,需要有挑战性的,有创新的,但综合起来应该是什么职业呢?我也不知道,于是,我开始学习心理学,当初学习心理学,只是为了帮助自己搞清楚状况,并没想到以后会从事这个职业,即便是二三级的考试。
考三级是因为当时觉得自己的脑子因为抑郁而变得很钝,需要一些动脑的活动来重新启动和运作,即便没考过也无所谓,不过后来意外地考过了,这个给我一个信心,原来抑郁症也是可以一边抑郁一边学习工作的,当时我还没读到《森田疗法》,不知道接纳是怎么回事,现在回想起来,一边抑郁,一边继续学习工作就是一种接纳的状态;考二级是因为功利目的,我发现有些来访者很看重这个证书,会更倾向于选择二级心理咨询师,同时,行规也默认,三级只能处理一般的心理问题,二级可以处理神经症问题,虽然二级三级的考试差别并不大,在我看来只是后面大题目的不同,三级问的是一般心理问题和神经症的区别,二级问的是神经症和精神病的区别。其他的虽然题目不一样,但只是换个方式考同样的问题。也是在考二级的时候,我突然顿悟和接纳了“应试教育”,我接受了这个游戏规则,并且发现,只要我愿意,我也可以玩得很溜。
从自身的经历再回归到抑郁症的咨询工作当中,我也鼓励抑郁症来访者,只要有一点可能,都要继续学习工作,因为学习工作也会帮助我们疗愈抑郁,当然,这个是需要发自内心地自愿,我在抑郁期间的学习行为就是自发自愿的,虽然很艰难,也很痛苦,但我抱着一股向死而生的决心去做的:生活已经如此糟糕了,那就看看还能再糟到哪里去吧!
也有朋友或者来访者说,你都可以通过自学心理学来自我拯救和自我疗愈,那凭什么我就不行?嗯,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有点自恋,也有点伤人,我认为,这个问题涉及到天生遗传的生命能量这个问题,这个生命能量一方面体现在个人的领悟力,一方面体现在生本能的强烈程度,这两者都是先天的遗传,无法通过后天习得,另外,除此之外,我认为,我遗传了我父亲的耐受能力,这个耐受很重要,也是我在心理咨询当中经常强调的问题,我观察很多来访者无法自我拯救和疗愈通常都是因为缺乏这种耐受能力,再从他们看到他们的父母,就会发现,他们的父母通常也是缺乏耐受力的,比如脾气暴躁,情绪不稳定,甚至经常崩溃和歇斯底里,来访者和朋友的表现虽然未必是完全复制父母,但他们对很多情绪是逃避和回避的,比如一焦虑立刻就转移注意力,一痛苦立刻就寻欢作乐,不愿意钻入情绪深入去探索,这就是缺乏耐受力的表现。我母亲也是脾气暴躁,情绪不大稳定的人,但在这一点上,她没遗传给我。虽然我对父亲也有很多不满,会责怪他冷漠,疏离,不懂得关心孩子,但他的成长经历让我理解了他被忽视的痛苦,以及对被忽视的耐受,这种耐受也遗传给我了,而我,无意识里也在运用这个耐受力,在我的前半生也在耐受父亲的忽视,后来也在耐受我的抑郁,这个模式外人看来有点滑稽,也有点讽刺,但很常见,我们都在重复着某种人们通常叫做“宿命”的固有模式,有人意识到了,脱离了,有人则一辈子都没有。我的耐受能力让我深入探索我自己,从而摆脱了这个模式。
当我意识到我特别渴望引起父亲的关心和爱护的时候,我的无意识已经先行一步,我已经有一段时间热衷于组织中老年人的户外徒步活动,跟很多中老年人成为了好朋友,虽然因为这个,我遭受了一些朋友的嘲笑,他们嘲笑我的徒步团是大妈大叔团,大叔大妈也会开我玩笑说,整天跟他们混在一起,会找不到男朋友。但我不以为然,我享受父亲的关爱,我的志向也不在于寻找男朋友。在集体潜意识里,他们是父母,而我是他们的女儿,我想我们都在互相陪伴和满足对方,我很感谢那段有那么多父亲和母亲陪伴的日子,让我的缺憾得到一定程度的满足,从而继续走到今天。
一路走来,除了耐受能力,在我还没接触精神分析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我自身还有哪些东西带我走出了抑郁,后来深入精神分析之后,我知道了,我还有“直觉力”,在我还模模糊糊,无法进行清晰的自我分析的时候,我只是听从了我内心深处那种含糊的呼唤,虽然不清晰,但至少给我指明了一个方向,事实也证明,这个方向是正确的,沿着这个方向,路径越来越清晰和明确。所以人们,不要压抑和嘲笑直觉,当理性逻辑无法发挥作用的时候,直觉可能会救你一命。
后来,我慢慢地退出大叔大妈团,到现在只和极少数的大叔大妈保持联系,时不时也还会跟他们一起去徒步,这些大叔大妈,变成了我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和其中的有些人,我们还发展出了事业上的合作伙伴。我很感谢他们对我的帮助。
慢慢退出大叔大妈团之后,我又加入了另外一个团队,那就是和另外两名资深咨询师一起做广州市残障青少年的心理疏导工作,这个之前说过,两名咨询师是女性,年纪也比我大,也是我的集体潜意识母亲。在一年的合作时间里,除了从个案身上,我突然深切地理解了“投射”这个心理学概念,从而对其他心理学概念有了触类旁通的融会贯通,从两位咨询师身上,我也开启自我分析,这两位咨询师其中一位温柔可亲,另外一位则比较热情奔放,我和前面那一位没发生过冲突,和后面那一位则开始没多久就有了冲突,冲突似乎是来源于我认为她对我的报告总是会挑刺,这个会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有一次我很生气,跟前面那一位咨询师抱怨了一下,那位咨询师直接就引导我去跟后一位咨询师沟通,刚开始我感受到了被拒绝的受伤,但也正是这种受伤让我头脑立刻清醒起来,后来我自己跟那位咨询师进行了沟通,沟通之后,那位咨询师对我屏蔽了她的朋友圈,这个拒绝又再次带给我受伤感,但我也接受了。带着这种受伤感以及对每次督导会议的抵触感,我们工作了一年,期间也无数次想要放弃,但后来还是硬着头皮坚持了下去,我想这是我第一次经历对于感觉如此艰难和痛苦的事情还是要做下去,尽管我有选择权,是可以放弃的,但我还是没有放弃,我想潜意识深处,是因为我要紧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而且,我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已经决定要将心理咨询作为职业来发展了。后来项目结束之后,当初有冲突的督导问我,是否考虑以后做社会工作者,我回答说,心理咨询我会继续做下去,社工我暂时可能不想做。我不想做社工是因为之前刚支教一年半,对于志愿者这个角色还处于怀疑当中,另外,社工可能也会运用到心理学的知识,但还是不够深入,不足以起到深入的治疗效果。此外,一起工作的社工学弟也跟我抱怨工资低,我也了解做社工可能会有很大的金钱焦虑,而我也很清楚地知道,我不喜欢过那种整天为钱焦虑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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