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儒 | 杨花三叹
杨花三叹
文|魏家儒
四月初夏，花谢花飞，不见落红点点，唯有杨花无数，乍一看，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惊呼春才去，惆怅冬又至，幸有风送温情叶送绿，依旧繁华依旧梦。又闻市井顽童，燃絮失火，几至焚楼毁车，令人诧异。遂兴文以讨杨花：
莺歌燕舞自癫狂，
楼台馆阁多盲荡，
梦里不知身是客，
流水落花看夕阳。
晚间散步郊外，彩霞嫣然，天玄地皇，信步移至路旁林间，但见飞絮阵阵，珠玉光转，状似矢雨，驰若流星，不觉森然心惊，何意风骨凛冽，如虹贯日，直抵吾人而来？
习习旎旎，有兰花之香，娉娉婷婷，状蝉娟之态，明明灭灭，似不尽哀怨。倚枝桠，零泣涕，不待言语，自是离愁暗恨，幽幽丛生。回首旁顾，忽见佳人如此，惶惑不已。
丹唇未启，莺语先闻：妾身愧为杨花仙子，形近离蓬，轻若鸿毛，故不得世人看重，前日先生著文曰，"无意杨絮漫入户，淡然秋月铺桌几，"幸得提携，感怀殊深，状不尽意境，尽在不言中，始知人间至味是清欢，一语垂幸，妄自菲薄，感恩先生知遇，在下有礼了。
吾人叹息曰，不过只言片语，承蒙如此厚报，惭愧惭愧。杨花仙子道，先生仅知其一不知其二，世义罔替，先生却推波助澜，耻笑吾辈杨花，"梦里不知身是客，流水落花看夕阳"，唉，不知先生何意如此？
不意得罪杨花，诚恐诚惶，欲待辩解，杨花仙子兰指掩唇，眼眸顾盼，先生勿言，且听风吟。遂轻舒广袖，徐起高歌：
心有千结兮身无重，
意若白莲兮根飘零，
轻信流风兮托此生，
盘桓流离兮望天涯。
歌毕蹙眉凝视，吾人默然不知所以。仙子曰，看似人花迥异，其实款曲暗通。先生盛世伟业，不过持黄口小儿令其咿呀学语，冰雪聪明者即点即化，昏昧迟钝者九曲始回，生性顽劣者百折不挠，非先生之过遇人不淑也。然先生晨兴夜寐兀兀穷年，声厉内荏口干舌燥，穷经皓首意趣零落，为班级提升殚精竭虑，遇上级评比废寝忘食，有业务检查自顾不暇，上为教书育人，下为稲粱裹腹，未尝一时平心静气俯仰自得，状若无根之木何处自持，犹似吾辈杨花，枝叶舍弃流风裹挟，纵然心有所属情非得已。
仙子轻移莲步，袅娜眼前，皓腕凝雪，吐气如兰：
适才仅属玩笑，不必黯然神伤，可谓，
坚冰易销恨晴天，
磐石刚正不须言，
物有品性人有情，
相适相宜勿苛难。
先生爱岗敬业重信执守，不敢戏言，
万红繁复衬绿叶，
蓝海千寻容鱼虾，
早来信马走天涯，
亦顾路旁篱上花。
感恩先生工作之余寄意田园，听鸟鸣而徘徊，捡片叶以把玩，兰花幽草雪梨毛杨，俱是感谢赏顾，生平未遇青睐，难得先生拍照题字注文，实乃三生有幸！
吾人喟叹，如此谬赞，十分汗颜，自谓寥落寒山淡泊今生，偶有文字谴兴抒怀，居然青山薄名仙子是荷，不敢当不敢当。
仙子婉然一笑：先生伟岸之躯怀悯悲之心，狷狂之态蕴柔雅之意，熙熙又攘攘，斯人独憔悴。四十年前，撷取杨花以食，稚子可掬，懵懂无知，三十年前，路见杨花驻足，弱冠之年，心有怅惘，二十年前，独步乡间小路，目送杨花飞逝，凛然丈夫，感怀时运不济，踟躇流连忘返。正道是，
花自飘零水自流，
人立东风别样瘦，
疏花闲月照人影，
物换星移苍山愁。
然先生依然心如止水坐观苍穹，不计风云变故，唯怜花草，体恤些微，寄意文字，是以为之动容，谢先生！
唉，蹉跎多年，冥冥之中，竟然是杨花知我，几欲泪奔。
瀚海阑干百丈冰，
一朝化作春水盈，
幸得仙子殷勤顾，
晴空明月星如心。
仙子低眉颔首：先生请勿感动，妾身略知风月冒昧人情，怎奈积窗盈户生咳迷眼，困扰人间难辞其咎，应该烟消云散化痕无迹。语毕，身影弥散，无可挽留，大地苍茫，烟波浩渺。
翌日起床，窗棂角下，有三五朵杨絮，其色皎洁，其状慵懒，安然静卧，犹有生息。旁边水渍隐隐，是否仙子难以割舍欲走还留，只有清泪两行潸然而下……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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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魏家儒，河南邓州人，中学教师，课余喜爱阅读，偶有写作。更多向同仁致敬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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