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俊朝 | 总有微光照亮
总有微光照亮
文|魏俊朝
1997年3月,中原已是草长莺飞,杂花生树。我一个趔趄摔倒于高考前夕,从此结束了自己漫长的学生时代。回到老家的那天早上,雨疏风骤,门后的广播里,哀乐低回,在南海边画了一个圈儿的老人去了,我突然一下子泪如泉涌。
独坐陋室成了我对学生生涯意外终结的最好祭奠。人到中年,对我寄予了无限希望的父亲愁容满面,眉头紧锁,头上一夜之间成了茫茫雪原。母亲在一旁默默地摇头低叹。最要好的同学李凡给我写了一封信:兄弟,你难道连碰一碰运气的勇气都没有了吗?两个同学结伴来看我,临走时,眉目如画的她望着我说,你文采不错,好好写下去,说不定可以成为作家呢。一句话点醒混沌的我。是啊,人可以一无所有,但不能没有梦想。梦想是一个人在紫陌红尘踽踽独行的微光,有了它才能不至于走的彷徨。从那一刻起,文学梦在我心里扎下了根,开始潜滋暗长。
第二年春上,我北上石家庄,在西北郊的肖家营新星鞋厂打工。两班倒,很辛苦,有一段时间,脚底溃烂,流血水,挎腹剜心般的痛,我咬牙坚持上班。肖家营街的东南角,有一棵枝干遒劲,葱茏如盖的百年古槐,树下是一个书店,简陋而又逼仄,却是街道的根与魂。店主人是一个青衣素颜,秀发如瀑的姑娘。每当暮霭低垂,倦鸟归林的薄暮时分,我总爱到书店去。遇到中意的书,就租下来,在街道昏黄的路灯下,一目十行、如饥似渴地读。那一段时间,我看的世界名著比较多,有《简爱》、《牛氓》、《茶花女》、《基督山伯爵》等。有一天厂里停电,歇一天。恰好赵林铺逢集 ,我和工友小乐去了。集如滚沸的水,商铺林立,人如潮涌,摩肩接踵。吆喝声抑扬顿挫,此起彼伏。拐角处,有一个旧书摊,卖书的是一位年逾古稀、白发苍颜的老人,瘦的只剩下一缕诗魂。我如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蹲下来翻阅,意外的发现了一本明代学者洪应明的《菜根谭》。我对它一见钟情、爱不释手,花五毛钱把它买了下来。从此,它就像一位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的情人默默地在枕边陪了我三年。
1999年草木摇落,冷露如霜的秋天。我又辗转流漇,尔奔曲走到了北京。在位于石景山八角的军区营建三队落下了脚。天天刮腻子,真的是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思故乡,泪千行。北京的秋天,阴云漠漠,黄沙漫漫,风刮的睁不开眼睛。那时我们在友谊宾馆刮腻子。从宿舍到宾馆要路过文苑。小区内林木蓊蔼,花儿朵朵开。居住的多是学问淹博、才高德邵的文人。上班的路上,常有《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参考消息》等报纸如蝴蝶翩然飞至我们上班必经的羊肠小道上。工友弃若敝履,而我如获珍宝,捡拾起来塞入了口袋,没多久便收集了厚厚的一沓。吃过晚饭,工友们要么出去逛街,要么聚在一起打扑克。宿舍里吆喝声震的屋瓦发出簌簌的响声。我斜倚在床上,在副刊里遨游。让那或森秀幽畅、或如放马云天,纵横驰骋的文字滋润我干枯的心田。后来便开始写稿投稿,都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但我坚信,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只要持之以恒,上稿是早晚的事儿。
中了文学的毒。明知她敲骨吸髓,还傻傻地和她生死相依。后来,我又南下东莞,白天上班,晚上独对文字与灯火。再卑微的骨头里也有江河。我行走在一个人的文学山河。企图用一支笔点燃希望之火。在网站与期刊撒网,却始终没捞住一条鱼。有一次,写了一篇近万字散文,给佛山的《打工族》投了过去。隔几天,编辑田华来电话说稿子留用。同事知道了,笑逐颜开。忽悠着请他们吃饭。在中原菜馆,引觞满酌,颓然就醉。大雨倾盆,一小子竟然在公园的草地上过了一夜。至今想起,仍心有余悸。结果稿没过终审,退回了。这事整的,稿子没发,搭进去200多,赔了夫人又折兵。
2001年是我人生中最悲催的一年,一场感情遭遇风云突变,让我肝肠寸断。去三水投靠老同学,又和传销狭路相逢。这年底我找了一个不嫌弃我穷,死心塌地喜欢我的女孩走进了婚姻的围城。在我的乡下耕云种月,怡然自乐。我的房西是地,我把它犁碎辗平,出畦打埂,种植果品菜蔬。老宅轩敞,我在四周砌上围墙,庭院深深,院内种草养花。春天绿草如茵,桃花灼灼,夏天荷叶亭亭,秋天菊花黄,冬天腊梅凌寒独自开。夜为日之余,冬为年之余,闲暇时,在桂花前,藤蔓下,一本书,一杯茶,一双眼睛在别人的故事里旅行。灵感的花儿开了,就写就投,也偶有所获。2006年,“我和汉华酒的故事征文”,我撰写的稿件《汉华情缘》和《推销》获一、二等奖。副县长,县历史文化研究会会长吴增阔很是赏识并积极为我联系工作,遭到了我的婉拒。后来撑着作之舟,再加上文友的鼎力相助,我这个农民终于还是进城了,成了一名怀揣农村户口的城里人。
进了城,才知道,无论我人生的枝桠延展至何方,我的根在农村,我的魂也还在农村 ,我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淳朴与至真还在我的胸腔稳稳地立着。我这辈子是注定甩不掉了。我与城市显得那么生疏,甚至有些格格不入。在进城三年后,由于一场变故,我又来到了南阳。在南阳,求生存的间隙,我依然与文学形影不离 ,柔情缱绻。第二年柳舒花放、姹紫嫣红春天,在文友水袖的推荐下,我结识了《花洲文学》,在这个名闻遐迩的纯文学公众平台上发表了拙作《那些花儿》。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不到一年的时间连续发表了近二十篇散文。感谢执行主编,才女江燕的鼎力相助,再次摁亮了我心内的文学之灯。更感谢中国作协会员、邓州作协主席张天敏老师,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为拙文写评。张老师为《深圳往事》写的评语至今记忆犹新:动人的南漂经历,带着灼热的生命温度,质感的细节,揪心的人情际遇。少见的写打工生态的好文。点赞!我知道文字还有不尽如人意之处,张老师的点评如火把,把我踽踽独行的文学暗道照亮。
流年光转,很快又是一年春。老家新野的首个文学公众号《汉桑古韵》诞生了。我有幸忝列其中,成了一名编辑。在才女鲁晓英的坚强领导下,我们几个人扭成一股绳,短短一个多月干的风生水起,《汉桑古韵》如熠熠闪光的金钻吸引了好多极具才华的作者和读者。尤其让我感动的是,我的老同学,北大刑法学博士后焦旭鹏,也拿出了自己的作品《雨花石》支持《汉桑古韵》这株文苑幼苗的成长。
一路走来,有心酸,也有甘甜,我爱我所爱,无怨无悔。在曲曲弯弯的文学之路上,我到过的地方,看过的书,写过的文以及遇见的每一个贵人遭遇到的每一件事……他们像一束束微光照耀着我的文学之路。以后,无论我流浪到哪里,植根于何处?他年双鬓飞雪又归向哪里?我坚信有了这些微光的照亮,总有一天,我会走向文学的顶峰,欣赏到“一览众山小”的曼妙风景……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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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魏俊朝,网名布衣之恋,河南新野人,自由撰稿人。在《光明日报》《法制日报》《人民公安报》《南阳日报》《南阳晚报》《花洲文学》等发表散文(诗)、新闻作品近千篇,获奖三十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