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味|老舍京味小说《离婚》赏析
老舍,满族人,出生于北京城一个贫民家庭,在北京的大杂院里度过了艰难困苦的童年时代和少年时代。一直到1924年,老舍始终生活在北京市民社会中间,他非常熟悉北京市民生活,喜欢市井中流传的戏曲和说唱艺术。这种生活经历成为老舍日后小说创作的重要生活资源和情感资源。1924年老舍到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任教,并开始小说创作。1926年发表第一部长篇小说《老张的哲学》,随后又创作了《赵子曰》(1926)、《二马》(1926),初步显示了老舍幽默才华。当时有人把老舍称为“笑王”。
1930年老舍回国,到齐鲁大学任教。30年代是老舍创作的高峰。他创作了多部长篇小说和短篇小说。《猫城记》、《离婚》、《牛天赐传》,1936年完成《骆驼祥子》,还有短篇小说《断魂枪》《月牙》《微神》《柳家大院》等。1937年,抗战爆发,1938年老舍担任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总务部主任。四十年代完成了著名的长篇小说《四士同堂》。新中国成立后,老舍从美国回国,把全部的热情献给新中国。他创作的重心转向戏剧,由于《龙须沟》对新中国的热情歌颂,老舍被北京市授予“人民艺术家”的称号。老舍创作了大量的戏剧,但是成功的作品只有《龙须沟》和《茶馆》。
老舍小说几乎可以称得上“北京市井风俗的百科全书”,也可以说是北京市井生活的“清明上河图”。他构筑了一个庞大的北京市民生活景观。阅读他的小说,就相当于回到老北京旅游。老北京的风俗人情,尽收眼底。这里有大杂院、小茶馆、小胡同、庙会、学校。还有形形色色、五行八作的市民。车夫、警察、暗娼妓女,流氓诬赖,艺人,教师、职员、剃头匠,八旗子弟、拳师,三教九流无所不有。老舍观察市民生活的视角是文化,在风俗人情中探索市民文化精神,反省市民性格,寻求新市民文化的方向。
《离婚》中的张大哥,他因循守旧、善良懦弱,与宗法封建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贯穿他性格始终的是保守中庸和封闭自足的心态。凡事保持一种适度的平衡,永远不做出格的事情,不为天下先,陶醉在自以为稳定的世俗秩序中。实际上是一种消极保守的人生哲学,缺乏一种积极进取的精神。
他的生活理想是非常保守中庸的。面对生活,他绝对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同时也不落在最后。他不是去争取什么,而是小心谨慎地守住眼前的那点实实在在的东西。没有雄心胆量,没有激情,也没有力量,有的就是那种卑微的精明和算计。他对儿子的期望,寄托着他中庸式的“生活理想”:“张大哥对于儿子的希望不大——北平人对儿子的希望都不大——只盼他们成为下得去的,有摸有样的,有一官半职的,有家有室的,一个中等人科长就稍嫌过了点劲,中学的教职员又低了一点;局子里的科员,税关上的办事员,县衙门的收发主任——最远的是通县——恰好不高不低的正合适。大学——不管什么样的大学——毕业,而后闹个科员,名利双收,理想的儿子。作事不要太认真,交际可得广一些,家中有个贤内助——最好是老派家庭的,认识些字,胖胖的,会生白胖小子。”
老张的服装也体现着他的中庸人生态度:“他的衣裳、帽子、手套、烟斗、手杖,全是摩登的人用过半年多,而顽固老要再思索三个多月才敢用的时候的样式与风格。”
他为人处世的态度也是中庸调和的风格。他有一种令人感到亲切和蔼的大哥风度,有很浓的大哥味。
“张大哥是一切人的大哥。你总以为他的父亲也得管他叫大哥;他的大哥味就这么足。”
他的大哥味,有热心助人,与人为善的一面,但是,另一方面更有一种圆滑世故,会做人的特点。同时还包含着善于调和矛盾、冲突中庸性格。
“凡事经小筛子一筛,永远不会走到极端上去;走极端是生命失去平衡,而要平地摔跟头的。”
在婚姻爱情上,他也具有十足的大哥味道。他的理想是“以婚治国”,只要家庭婚姻美满,就会天下太平。作品说:“张大哥一生所要完成的神圣使命:作媒人和反对离婚。”
他喜欢为别人做媒,善于分辨双方的各种条件,准确地把门当户对的人介绍到一起。比如,带眼镜的男士,他就可以把有麻子的姑娘介绍给他,因为近视,看不到麻子,麻子就等于没长。他反对离婚,因为离婚就意味着既定秩序的危机,作品就是以他千方百计地阻止老李离婚为线索的。他先是劝老李,然后把老李妻子接到城里,给租房子、家具,一定要把这个家维持住。
张大哥的守旧中庸性格反映了在传统与现代冲突之中,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刻危机,和巨大困境,也意味着民族生存方式的危机和困境。老舍对老派市民性格的反省和批判,也是在寻求民族文化的新的出路。但是,总的来说,老舍只是以文化风俗取胜,而不是思想深度和人性深度取胜。
(转自:甘肃教师学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