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一个世界||刘学友 / 开普饭

一棵树一个世界

这是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榕树，树龄有上百年了，它的榕枝有的已经垂落到地上，与大地相连，顺着那垂下的榕枝，你可以攀援到树顶上。

那榕花开得也大，也鲜艳，尽管榕花开在茂密的枝叶里，但由于它的鲜艳和繁茂，在这棵大榕树的叶子里，自然到处都可以看到艳冶的榕花，绿色中的粉红点点。

这棵榕树有着巨大的树冠，它遮住了一片天空，像一张巨大的绿伞舒展开来，形成了一块绿荫，仰望似一潭浓浓的湖水，这绿色的湖水仿佛就要奔泻下来，使你满眼都是流动的绿色。

清晨，绿色的老榕树迎来了一位中年男子，身材魁梧，短发，方脸，上穿一件白背心，下穿一条肥大的黑裤子，脚穿一双白球鞋。他走到老榕树下，站桩，吸气，舒展双臂，两手合握胸前，运气，气走丹田，这一站就是一个钟头，然后腾跃踢腿，双手拨浪，一招一式练起了太极。他把这棵老榕树当成了舞台，当成了评委，当成了观众，他练的是那样认真，起劲，卖力。

中午时分，太阳升到老榕树的头顶上，是盛夏的太阳火辣辣地烤灼着老榕树，但是老榕树下仍然是绿荫一片，微风冉冉。一位少女穿着花裙子和绿色上衣，白皙的面孔透着青春的活力，她留着乌黑，油亮的马尾辫，，手里拿着一本英语书，坐在老榕树下，开始背诵英语单词和句子，她的声调轻柔，低缓，流畅，动听得就像一首抒情的乐调在老榕树下回荡。半个小时后，那个少女走到老榕树另一侧，地上开着几朵野菊花，黄灿灿的，少女摘了一朵最大的，她把花儿放到鼻下闻了闻，是闻它的芳香吗？还是要亲吻它？少女怎么会想到，在人们的视野里，已经有了两朵最艳丽的花儿，相互映托，莹莹生辉，与老榕树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这画是西方艳丽的油画，着色泼辣，重彩浓墨，却勾绘出的是一片童话般的田园风光。

傍晚，在大榕树下，坐着一对恋人，是青春恋人，相依在一起，他们靠的是那样近，好像都希望把对方融入到自己的体内。老榕树下的暮色比别处来得都快一点，看不到落日，也看不到月亮，这里就好像是一个家，一个温馨的家，一个充满幻想的家，情意绵绵，偶偶私语，老榕树成了他们的守护神，他们忘掉了时间，空间，他们的心装得满满的，你心有我，我心有你，老榕树是他们的见证人。

而后，一群孩子来到了老榕树下，玩游戏，玩最有乐趣的游戏，官兵捉贼，孩子们谁都想当贼，藏起来，让官兵捉不到，这个贼在孩子眼里，心里是没有褒贬的，绝不是坏人的象征，而是智力的体现。怎样把这个贼藏好，藏好了就是胜利，胜了官兵，就像胜了锦衣卫，那是多么风光的事，有时老榕树就是他们的藏身之处。

半夜，一位少妇也来到了这里，老榕树下渐渐传来了悲切的哭泣声，仿佛它的叶子也在嘤嘤哀泣，听得好哀怨。少妇你哭什么呀？是难道谁欺负了你？少妇哭得更加哀痛了，悲悲切切，凄凄惨惨，那哭声虽然不大，甚至是低缓的，悲情却是江河哭咽，山峦恸痛。

一个小时前，少妇的丈夫回来了，他喝醉了酒，弄得浑身上下都是呕吐物，少妇轻轻说道：“看你喝得了什么样子，下回少喝点。”丈夫凶红了眼，大声骂道：“你管得着吗，老子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少妇张嘴刚要表白什么，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了少妇的脸颊上，少妇跌倒在地上，头磕在了椅子上，破了，鲜血流了出来，丈夫还在谩骂，只是他自己站不住了，跌倒在床上，嘴里喁喁，很快鼾声如雷了。少妇慢慢爬起来，头上的血已经染红了她的粉色上衣，她就哭了，哭着跑到老榕树下，她想起了妈妈，那已经死去的妈妈，没了妈妈谁来心疼她？她妈妈的死，是跟她的婚姻有关，她妈妈一直反对她跟这个男子结婚，一直到死都没有原谅这门婚事。妈妈是对的，可是妈妈死了。妈妈死了，她这才知道世界上妈妈是最疼爱她的人。

一天后，少妇的哀泣声渐渐消失，老榕树又成了百鸟的天堂，你可以在很远的地方听到鸟儿的叽叽喳喳的叫声，走到老榕树下，却看不到一只鸟儿，鸟儿都在密密的枝叶里藏着，只能听到叫声，但是谁走到这里都说这里是鸟儿的天堂。

忽然一夜强拆风暴突起，大雨裹着狂风，雷电，机声轰轰震天动地，等着风暴住了，人们发现这棵百年的老榕树已经被强拆的风暴吹倒了。

数周后，这里是一块空旷的场地，没有一点绿荫处，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大地被烈日灼得冒了烟，裂了缝。

中年练武的，少女读书的，年轻的恋人，那个哀怨的少妇和一群祖国的花朵，他们都失去了一个共有的家园，就像百鸟失去了天堂。

散文集《鲜花摇曳的地方》之《一棵树一个世界》

作者：

刘学友，情感专题作家，现居北京。1986年开始在邢台晨报、中国青年报、工人日报、中国文化报、人民公安报、生活时报、消费时报、北京法制报、劳动午报、天水报、郑州日报、沈阳铁道报；《海内海外》杂志、《民生》杂志、《工会博览》杂志、《赤子》杂志、《金盾》杂志、《人民公安》杂志等报刊发表散文300余篇。出版散文集《春的性格》、《鲜花摇曳的地方》、《听雨》等。出版小说：《爱情才露尖尖角》、《玫瑰在墙外飘香》、《爱情也会变色》、《老王之死》、《李娟的一天》、《李村有一个张二》等百余万字作品。

现为北京作家协会会员、丰台区作家协会会员、海淀区作家协会会员、《慈善北京》杂志特邀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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