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呓语

雪天呓语

江雁

等候了一冬的雪，终于在立春十天过后，姗姗来迟。

我是晚上立在家门口等人送菜的时候，才看到雪已经下了很大。车上、树上、房屋上，白茫茫一片。我想起来，白天确曾有人在微信上跟我说过，外面下雪了。但我没有在意，好像心里浑然没有了往日对于雪的期盼，也没有了漫天飞雪时的喜悦。

病毒说，它们不怕冷，它们会沾着雪花沉降在地上。不对，不是病毒说的。那是谁来？我想不起来了。或许是谣言，也或许是遥遥领先的预言。总之，不出门就对了，不是吗？

送菜的人还没到，我选择继续站在门外等待。就这一小会儿，病毒该没有那么刁钻就找上我吧？我实在，想听听冷风肆虐，看看雪花飞扬。

天地沉寂，了无生气。这就是有些人笔下那静静的中国么？果真是安静得很！

中午一位身处海外的朋友在微信上跟我说，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非常时期，唯求自保。她给予我的是暖心的关怀，但听起来却那么冰冷，和眼前的冰天雪地一样。

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这话听起来极富感染力且充满诗意，难怪华大妈发布首条推特就引用了它。只是，这个冬天太久，也太冷，冷到无数人的骨子里，冷到很多人都变得麻木。

拍了个视频发在朋友圈，配文是：第一次望雪兴叹。或许，该做好在劫难逃的准备了。有人给我留言：很少看到你有这样悲观的情绪。

我知道，她读懂了我想要说什么。但是，我是在悲观么？似乎是，可我自己又觉得不是。通过不同的渠道看了一些视频、图片，也读了诸多犹抱琵琶半遮面式的官方报道，我只是觉得，我们可能都已经退无可退。

如果大局已定，那么我们唯一能做到的除了接受，还能有什么？扭转乾坤，要么是发生在神话里，要么就是有足够的能力和恰当的机会。然而，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就是一群被关进笼子里的看客，想听想说真话都难。

呸呸呸，我在说什么呢？我们这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岂能是谎言的容身之所？我应该向那些充满正能量的人们学习，和他们共同高歌，共庆未来。呵呵。

送菜的人须臾即至，我在表达完千恩万谢之后，目送其离去。与其说是礼貌，倒不如说是给自己找一个继续在室外停留的理由。然而，我最终还是要回屋，它是笼子，但我除了它，无处可去。

草草把东西放好，又草草洗漱了一番，百无聊赖地一头扎进被窝。女儿拿着手机、戴着耳机，不知道是看电影还是听相声。我想伸头看看，却懒得欠身。

天地何曾欺万物，偏有魑魅苦苍生。多少如她一样正值青春年华、活力四射的孩子，都只能和她一样安安静静地躲在笼子里？他们可能万万没想到，十年寒窗苦读，换来的居然是窝在家里为国家做贡献。

真是个魔幻的世界！

我举起手机看天气预报，第二天就是晴天。嗯，不知会有几人去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我是没有心情看了，我还要思考：这场雪，是会洁净了人间，还是会掩埋真相？

突然接到一位姐姐的信息，她说：走繁华地段看冷冷清清的街道，想哭。我也想哭，但心里却没来由冒出一句京剧念白：

“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它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