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敦煌壁画看传统家具_屏风与衣架
魏晋至隋唐五代时期,屏风的使用较前代更加普遍。不但居室陈设屏风,就连日常使用的茵席、床榻等边侧都附设小型屏风。
这类屏风通常为三扇,还有多至十扇至十二扇的。屏框间用钮连接,人坐席上,将屏风打开,放在身后,两侧向前合拢至一定角度,屏风自然直立。
南越王墓出土屏风复原图
《南史·王远如传》:“屏风屈曲从俗,梁萧子云上飞白书屏风十二牒。”
折叠屏风的特点主要在于轻巧灵便。这在敦煌初唐壁画中的335窟北壁维摩诘经变图、盛唐103窟、中唐159窟、晚唐138窟、五代61窟和98窟的维摩诘经变中都有描绘。
敦煌61窟维摩诘经变图
敦煌103窟 盛唐 维摩诘经变图
这类屏风形体不大,多数都是配合床榻组合使用。
在北魏司马金龙墓出土的木板漆画上描绘的两件床榻最能说明问题,两件床榻大体相同,而一件有屏风,另一件却没有屏风。说明屏风与床榻不是一件东西。而屏风的尺寸却与床榻的尺寸相同。
《司马金龙墓漆屏风》 北魏
《司马金龙墓漆屏风》床榻上的围屏
反映这种情况的绘画有东晋顾恺之《列女传图》,从中可以看到当时使用屏风的情景。图中屏风为三扇,描绘通景山水。
这种三扇屏风,无须另安底座,只须打开一扇,便可直立。这时的屏风,除起陈设作用外,更主要的还是起遮蔽挡风作用。
东晋顾恺之《列女传图》
直观反映屏风使用情况的还有敦煌23窟盛唐法华经变观音普门品,图中有二人坐于床沿,床后及右侧围护着屏风;
敦煌23窟盛唐法华经变观音普门品
五代第98窟东壁北侧维摩诘经变方便品中的床榻和屏风,与23窟屏风几乎是一样的。98窟屏风还明显看出是直接立在地上的。
敦煌98窟 五代 维摩诘经变方便品
从这两幅画面看,装饰较为简陋,应是反映的平民生活。因此又进一步证明屏风在唐五代时期普通士民中的使用情况。
隋唐五代时期盛行书画屏风,史书及当时的给画中屡有记载。
《新唐书·魏征传》中有:“帝以旗上疏列为屏障。”
《新唐书·李绛传》记:“李绛元和二年为学士,宪宗命与崔群、钱徽、韦弘景、白居易等,搜次君臣成败五十种,为连屏。”“旧纪元和四年,御制君臣事纪十四篇,书于六扇屏风。”
还有的屏风双面有图,可以随意陈设。单面就不然,只能靠墙陈设。这种连屏还不受数量限制,可以根据需要随意增加。
明 黄花梨福禄寿十二扇五抹大屏风
宋陶毂在《清异录》中说,五代十国时期,后蜀孟知祥做画屏七十扇,用活动钮连接起来,随意施展,晚年常用为寝所,喻为屏宫。
在445窟北壁盛唐壁画弥勒下生经变中剃度部分,描绘一群女子出家前接受剃度的场面。画面中两女子坐在筌蹄上,两僧人正为其剃发,旁边还有一群等侍的妇女。在她们的周围有临时支搭的屏障,右侧还有一僧双手撑起一块黑布为剃度女子遮护。虽不是正式的屏风,但起的是屏风的作用。
盛唐 445窟北壁 弥勒经变
衣架是人们生活中一种常见的家具。古人衣架与现代衣架不同,现代衣架大多采用挂钩或枝杈的形式,衣物多以衣领处挂在衣钩上。
古人衣架多取横杆式。两侧有立柱,下承墩子木底座。底座之间有横枨或横板。立柱顶端安横粱,两端长出立柱,尽端雕出龙头、凤头或灵芝、云头之类。横杆之下安中牌子。中牌子在两根横杆之间另加两支小立柱儿分为三格,俗称矮佬儿,也有的用小块料攒成几何纹棂子,做法多样,主要对衣架起牢固作用。完整的衣架具备上横梁和中牌子两道横杆,衣服脱下后,就搭在横杆上向两面下垂。
黄花梨带底枨雕花衣架
商周时期就已经出现了衣架。衣架大体分两种形式,一曰“楎”,形如竖立的木杆;一曰“椸”,即横架的木杆。古代有男女不同椸架的习俗。
《礼·内则》:“男女不同椸(枷),不敢悬于夫之椸(枷)。”钉在墙上的木橛用以挂衣,也称为“楎”。
《而雅·释宫》:“在墙者谓之'楎’。”横架的木杆用以挂衣又曰“桁”。《尔雅·释器》:“竿谓之桁。” 《而雅疏》:“凡以竿为衣架者,名曰'椸’”。
唐柳宗元《永某氏之鼠》:“某氏室无完器,椸无完衣。”衣架又曰“桁”,可能是地方方言不同。《宋书·乐志》中《东门行》:“盎中无斗储,还视桁上无悬衣。”这些名称经汉魏六朝一直沿用到隋唐时期。
唐代韩愈《寄崔二十六立》诗:“桁挂新衣裳,盎弃食残糜。”岑参《山房清事》诗:“数枝门柳底衣桁,一片山花落笔床。”
莫高窟第85窟 晚唐 楞伽经变之净衣喻
关于“衣架”之名,目前所见最早的记载是唐代《济渎庙北海坛二所庙堂碑阴》记载的新置祭器及深弊双舫杂器物等一千二百九十二事中,有“竹衣架四,木衣架三”的记载。
敦煌壁画中关于衣架的形象资料虽不多,但从北魏到唐五代中跨度较长,如:北魏257窟南壁后部中层就描绘一衣架形象。
晚唐第85窟窟顶东披楞伽经变中卢毗王本生,图中绘一架,以两个十字形木件作底墩,上竖立柱,顶上有横杆。两端出头,当中栓绳,悬另一木杆,两端各悬一盘,一边放一鸟,另一边放珐玛,实为称重的天平。如果没有天平杆,则与257窟衣架无异。
晚唐 85窟窟顶东坡 楞伽经变 十字交叉座天平
这张图说明衣架有时也可以派到其它用场。晚唐85窟楞伽经变屠房图中,屋内左右两柱间各施一横杆,尽管没用于挂衣而是用于挂肉,仍属于架的性质。
85窟 晚唐 楞伽经变屠房图
五代61窟楞伽经变图上部所绘的衣架则非常明确。由两根竖向木杆支撑一根横向木杆,横杆两端出头。竖杆下部有十字形底座。横杆上正挂着衣服。这种衣架从战国到明清,其造型结构一直变化不大。只是随着时代的发展,数量上不断增加。
五代 61窟 南壁楞伽经变
进入宋代,衣架的使用更为普遍。如河南禹州宋墓壁画的“梳妆图”中,衣架巾架盆架镜架俱全。
其中的衣架,是由两根立木支撑一根横杆,横杆两头长出立柱,尽端微向上翘,并雕出花瓣。下部虽被人物遮住,不能窥其全形,估计已采用两个木墩来稳定立柱的作法了。在两根立柱之间,一般还有一根横木或中牌子。既起加固作用,同时也可挂物。
河南禹州宋墓壁画《梳妆图》
郑州南关外北宋砖室墓墓壁砖雕家具中也有衣架形象。中间两道横枨之间另加三支小立柱儿,也就是矮佬儿。上横梁长出两柱,尽头稍大,做成球形,且微向上翘。洛阳涧西宋墓砖雕家具中也有类似衣架形象的描绘。
从敦煌早期的北凉一直延续到宋元,历时九百多年。墩煌壁画、彩塑中所反映的家具形象,是一个由简到繁的过程,它反映了中国传统家具在当时的历史特点和文化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