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长寿:那年,我们去“乌船”
那年,我们去“乌船”
文/罗长寿
谨以此照,纪念我们早已逝去的青春
很多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的确很无奈……虽然已经过去了五十二年,但是回忆起来,就像昨天。
1969年2月9日,我随重庆一中第一批上山下乡的同学前往开县插队落户。一到开县铁桥区,适逢“开县1969年春节向毛主席献忠心篮球运动会”即将举行,县体委通知区里让知青加入,于是我们加入了铁桥区篮球队,立即投入训练和比赛。
春节期间,作为刚刚获得开县农民篮球赛冠军的铁桥区队的主力,我和“麻秆”(外号,重庆一中高三同学),就被红星区(原名陈家区)挖走了。
但是,因为我是走读生,户口不在学校而在家里,这时尚未迁来。公社召开知青大会,发现我的户口未转到农村,要由公社开户口迁移证明,回重庆办理户口迁移手续。在经过生产队、大队、公社,特别是生产队的层层感情联络,在花掉全部毛泽东像章后,终于拿到了公社革委会盖的公章。我和麻秆还有其弟,三人精疲力竭地汇合,准备到万县坐船回重庆。
那时,旧历大年才过去五六天。望着滚滚长江,囊中羞涩,每人8元多的上水船票钱到哪里去找?我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乌船”——就是无票混上船,逃票。
我们都是重庆市第一重点中学培养出来的乖孩子,对此行为,平常都是嗤之以鼻的。但此时,我们已山穷水尽,决定一试……
我找到被分配到万县长江边囤船上工作的原重庆河运校学生熟人,讲明情况,他们豪爽地答应将我们送上船。傍晚,我们仨上了开往重庆的客船。
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望着逝去的江水,心里真高兴。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呼:“查票,查票!”我朝麻秆示意“快躲”,一闪身进了厕所,好一阵没有出来。
当我再回到原地一看,麻秆和他的兄弟都不见了踪影。经向旁边坐着的旅客打听,才知道他俩都已经被抓上了楼。经过思考,我往东方红轮的二楼会议室走去。“你干什么?”一个守门的问我。“我们是一路的。”我头也不回地走向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了大概八九个人,麻秆和他兄弟也在,都是“乌船”的。
船到朝天门码头,我们被带下船,走在最后。人人情绪低落,肚皮也在喊饿。
跟随着走了好一段路,来到了一个派出所。麻秆始终闭着双眼,不说话。
派出所要求一个个交钱补船票,从排在前面的人开始。不一会儿,有人开始掏钱补票了。我急忙问麻秆:怎么办?只见他还是紧闭双眼。
轮到我们了。
“叫什么?”盘问麻秆。
“Xxx,知青。回家,没有钱!”麻秆回答。
我心里一惊,好!就这么回答。
麻秆的兄弟也这么回答。
我们三个知青模样的人都这样回答。那年月,“知青。”就是最如实的回答。
派出所的人软硬兼施,我们都不改口:“知青,没钱,回家!”
最后,所长大吼一声:“莫非还要请你们吃早饭吗?快滚!”
我们相对一望,二话不说,就滚出来了。
回家了。
写于2021年2月9日
作者近照及简介:
罗长寿,重庆一中高66级学子,1961年9月进入大改班学习。曾参加过重庆一中少年篮球队、校篮球队和文革中的红警区男子篮球队,两次代表重庆市篮球少年队参加全国比赛。1969年2月到开县插队。1971年3月进入西南药业。1992年下海到深圳文兴工贸从事营销。2008年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