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书法之势
书法之势
书法这门学问或者技术,看似低门槛,谁都能摆弄两下子,但真正知道里面门道的却没有几个,不是会认字就会写字
书法艺术中有一个神秘的概念叫做“势”,接触书法时间较长的书友,都会经常听到、看到这个词,什么“取势”、“笔势”、“体势”,等等。
势是什么意思,由于书法这门学科没有固定、标准的术语,导致大家对一个词的理解都不一样,众说纷纭,各种解释、说法都有,让人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不清哳也是书法概念的特点,连书法是什么都有许多不同的解释,更别说“势”这种形而上的词
但势这个词呢,又是我们无法回避的。古人有许许多多描述势的词汇:奔蛇走虺、风樯阵马、草里惊蛇、金刚瞋目等等,都是对书法之势的描写,
势是历代书家评价书法艺术审美的核心,这足见书法用势的重要性。
晋王羲之《笔势论十二章·譬成章第十二》云:“莫以字小易,而忙行笔势,莫以字大难,而慢展毫头…扬波腾气之势,足可迷人。…均其体势,形而势显,不急不有形势。”
又说:“盖书,形学也,有形则有势,兵家重形势,拳法亦重扑势,义固相同,得势,便已操胜算。”
唐代书家张怀瓘说:“…必先识势,乃可加工”,
康有为说:“古人论书,以势为先。中郎曰'九势’,卫恒曰'书势’,羲之曰'笔势’。……兵家重形势,拳法亦重朴势,义固相同。得势便已操胜算。
古人也有许多用势“的高手。如宋代大家黄庭坚,他的字有若枯藤盘枝,有若树上吊蛇,风格雄放奇肆,结体变化多端,堪称后人学势的榜样。
一、书何为势
那么什么是“势”呢?
书法之势,有点画的笔势,有结体的体势,有章法的书势或大势
“势”,就是一种运动的状态。追求势,就是防止板滞,把字写活,把字写得有生气、有神采。
观者角度讲,可以解释为压迫感、力量感、险峻感、雄壮感等。
势是通过动感,唤起我们的视觉想象或听觉想象,同时依凭我们的生活经验或艺术修养而灌注了情韵意趣。
说的学术一点,就是空间形式感和时间形式感的结合。势之形就给人空间形式感,势之动就给人时间形式感。
势分静势与动势
”以静为主的神采,就像美女倚竹,虽然处于静态,但顾盼有情的双目是动的,因而其势还是以动的因素点睛;
比如同样一个“不“字,虞世南取“静势”,写的很稳当;米芾取“险势”,字形倾斜;而王羲之取“动势”,用牵丝表现出笔锋的运动。(见附图)
以幅度大,动感强烈,可称之动势,动势需有静的因素制约,否则就会浮滑、浅薄甚至没有骨力。
从势所表现的对象来看,又分为字势、笔势、形势(章法)。
字势即众画结合后形成的单个体势。
形势是指字与字间章法布局所形成的整体气势、气韵。
除开墨法不说,就是由笔势和字势综合起来的一个最终整体效果!
三者之间的关系是,点画形态之势要服从结字构造之势,结字构造之势服从章法布局之势,这样才能浑然一体。
书法中的势,容易与字形混为一谈。书法的势,离不开书法的形,但不等同于形。
形是静态的,势是动态的;形是可见的,势是不可见的;形是潜在的势,势是变化的形;形是势的基础,势是形的发挥。
二、用笔成势
学书,笔法是基础,但笔画形态好看与否是取势决定的,
笔法取势要符合基合点画的基本法则。法是写任何一种点画必须共同遵守的根本法则,笔势则因人的性情、时代风气不同而差异较大,有肥瘦、长短、曲直、方圆、平侧、巧拙、和峻之别。
笔势的核心是动感,动感孕育着生气,生气表现出神采。
笔画的动感,应该包含着力度、速度、和趋向。笔势有一定的节奏和意趣,笔形和笔势总是互相依赖
形成笔势的方法主要有:
1,对比
蔡 邕在《九 势》中说:“夫书肇于自然,自然既立,阴阳生焉;阴阳既生,形势出矣。”
笔画的方圆、曲直、虚实、急缓、长短、粗细、俯仰、伸缩、宽窄、高低、大小、斜正、疏密等的对比产生势。
以线条来说,如果是两条平行的线条,自然显得平淡,也显得僵死呆板,有了开合粗细等等对比,就会有对立统一的丰富美,化冲突为和谐的艺术趣味。
2、速度
加快书写速度,笔画边缘会更加干净,笔画中会形成飞白,这些特征给观者视觉形成动态感、速度感、爽利感,形成疾风扫落叶气势。
一般来说草书的书写速度相对较运用速度造势也是书家的惯用手法。
值得关注的是:实际书写速度和点画呈现的速度感,并不成正比。一些书家实际书写速度并不快,但点画呈现的速度感可以很强烈。
当然,书写速度太慢,是不可能让点画呈现爽利速度感的。
3、粗长
把字的某一笔画写粗或写长可以打破字架的固有平衡,造成不稳定、不平衡、不均匀、不整齐的态势,增加视觉的冲击力。
这是书家的常规手法,在行草、汉简、隶书中俯仰皆拾。在行草中夸张竖画的最为常见,古代大家王羲之、怀素等时常把“耳、耶'等字最后一笔夸张到极致,一笔长度超过三、五个字,甚至十个字以上的长度,有的直接顶天立地一贯到底,形成“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气势。
当然,这种极致的手法要根据作品需要、当时情绪、自身功力等谨慎使用,否则适得其反,出现故作姿态、死蛇挂树。
4、形状
点画不同的形状会形成不同的气场,圆润的笔画形成的是柔和融通的气场,方峻的笔画形成的是凌厉的气场。
一般来说,后者更易达到冲击眼球和震撼心灵的效果。
《始平公造像》碑,其字形总体平稳,但其笔画如刀、如剑、如戟,厚重又锋利。
5、姿态
这种手法为书家常用。如把竖写斜,把横写翘,把点写悬,把撇捺写陡,把折钩转大转小等等,都可以形成视觉的新奇感、动态感,进而形成势。
6、组合
两个以上笔画相互呼应,相互配合制造态势。如:原来基本对称左右两笔,通过调整相对位置的远近、高低、大小等,打破固有的平衡,形成不同的态势。
当然,手法不止于此,可以举一反三,不断丰富。
为了形成势,起笔、行笔与收笔,都必须有讲究。如,有人写学转角处都是一味的圆转,没有起伏起、提按顿挫,会显得呆滞无神,哪有“势”的影子呢?
笔画墨色对势也有影响。墨色太浓则凝滞;太淡则失神;墨色太润显柔弱;墨色太燥现枯瘪;
三、结字成势
1、倾斜成势
把字写斜,可成欲倒险峻之势,如毛泽东主席草书右斜,有凌厉之势,磅礴霸气;也有不少书家喜欢左斜;明末清初的王铎则既有左斜又有右斜,忽左忽右揺曳生姿。
2、偏傍对比
把组成单字的构件,从大小、粗细、浓淡等方面进行调整,使构件之间形成明显对比,从而形成势。
启功的字虽然整体上属于温文尔雅一派,不善造势,但其结字中浓淡粗细对比运用娴熟,为作品增彩不少。
3、单笔破局
单笔破局造势就是把某一笔画特别夸张,突破习惯的范围形成势。古今书者在草书时,一幅之内通常都会出一两个特别长的竖笔,以打破格局形成气势,很有效果,几乎成为定式,但忌多用,小幅或少字数最多用一次,
4、增粗笔画
把字写大写粗,自然会形成气势。特别是现场看时候,字结构越大,笔画越粗,就越有气势,越有震撼性和压迫感,这是所有动物面对大物件的自然反应。
沙孟海是此类造势大家,他的作品之所显得浑厚磅礴,与其笔画粗壮劲健有直接关系。
5、邻字反衬
有时候可以运用相邻的字对比造势,用大小、浓淡、错排等方式形成急骤变化和动态,进而形成视觉上的险峻感、压迫感
四、章法造势
章法之势的产生,主要靠对比产生,矛盾产生,一般来说,作品有跌宕起伏,观者体验深刻,就有势。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平淡真味的佛性作品,也能契合特殊群体的心境,如弘一法师书法
.章法之势有原理无定法,从反面讲,满篇粗放没有势,行行疾畅没有势,字字浓密没有势,没节奏变化就没有势;
学习章法之势先可刻意为之,后熟能生巧,自然生发,无意而佳;
真正有气势、有气韵的书法作品应该像山水画一样,有高山耸立,有江河奔腾,有云霞氤氲……各种元素相互矛盾,相互冲突,又相互融合,相互成全,形成气势磅礴,气韵生动的视觉震撼和心灵体验。
需要强调的是:险峻之势一般还要求做到造险之后,再化险为夷,从奇崛回归平正,从不稳定到稳定。不能有去无回
营造章法要综合利用点线面三个重要因素。有人说书法是线条的艺术,有人说书法是点画的艺术,其实,现代书法审美已发展到点、线、面综合应用。
王铎的主要成就,就是他把书法从点、线推进到点、线、面,增加了审美维度,丰富了审美内涵。他的涨墨在笔法上创造了“面”,他很多作品有明显的浓区淡区,形成了章法上的“面”,我们可以顺着这个方向继续探索,不断丰富表现手法。
营造章法之势要防止对比过度。艺术追求对比,如浓淡、粗细、密疏、涩畅对比,但要把握好度,过度的对比会形成暴戾气、粗鄙气、江湖气,适得其反。需要强调的是:险峻之势一般还要求做到造险之后,再化险为夷,从奇崛回归平正,从不稳定到稳定。不能有去无回。
对比程度如何控制,这要靠实践经验、靠综合素养、靠感觉和天赋,书法艺术最难的地方就在这里。
所以,即使明白所有道理,成为书法家,仍不一定写出好佳作神品。当然懂得原理比不懂原理瞎撞,出好作品的概率要高。
五、营造书法之势需要注意的几个问题。
书法取势为先,运笔时的趋向、动势的变化决定了所得点画的形态,好的取势可以避免点画平直
呆滞,将点画进行种种布置,使其静中有动,活泼多姿,
形成书势的要诀是要做到“意在笔先”,要“意在笔先”必得熟练掌握点画取势的方法,
取势要识势、明势,更要蓄势,写前深思熟虑,笔在空中摇曳若思,心神气定,拟定用什么笔法表现后再下笔这一过程
清代王澍在《论书剩语》中说:“须是字外有笔,大力回旋,空际盘绕,如游丝,如飞龙,突然一落,去来无迹,斯能于字外出力,而向背往来,不可端倪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