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十六国」开始就下坡的西晋和中国古代最有名的有钱人石崇

接上一篇，“莽莽十六国”是一个非常有挑战的系列。我尝试着用自己的视角把这一系列尽可能捋清楚一点。我理解这好比像开一艘船穿越过西晋和十六国这一充满风暴的海洋，尽可能途径的点都不错过。之前有个规划，是没有这一篇的，但好像船开到这里，突然遇到一个点，不把这个点说说，好像就错过了什么。这个点就是结束三国纷争的西晋刚立国时候的状况和当时也是整个中国古代最有名的有钱人石崇折射的世态，算是这一系列的起航。

西晋结束了三国时代魏蜀吴的六十年的争斗，作为当时的老百姓讲，肯定是喜闻乐见的，大家都想过好日子，没人愿意为战争颠沛流离。我们高中曾经学过一篇课文——李密的《陈情表》，是曾在蜀国做官的李密在蜀国被灭后被西晋开国皇帝司马炎看中要求去西晋朝里做官，李密以要奉养含辛茹苦抚养自己长大的祖母为由推辞去做官的一个奏章，陈情就是陈述这个养育的恩情。这篇奏章情真意切，字字泣泪，阅后无不令人动容，晋武帝司马炎看后也大为感动，恩准了李密照顾祖母，李密直到祖母病逝，方才出来做西晋的官。从这点看出，晋武帝司马炎是一个有感情的人，他的宽容之心是有的。

事实上这确实是司马炎很大的一个优点，魏国的末代国君曹奂，蜀国的末代国君刘禅，吴国的末代国君孙皓在晋国都得到优待，给园子，给良田，曹奂的爵位保留还可以世袭。这可以说是中国古代不多见的开明的做法，而且从现有资料看，西晋在立国之初没有遇到原来魏蜀吴三国旧的反扑势力，一方面是大家确实厌恶战争了，想休息了；另一方面西晋初年的这种包容、不划原来阵营，兼收并蓄的做法很得人心，经济发展在晋武帝的太康年间也很得力。晋武帝司马炎是有作为的。

那为什么西晋一开始就走起了下坡路呢，这与晋武帝的一个认识有关系。司马氏是篡夺魏国曹氏多年经营的成果建立的西晋，加之司马氏本不是汉末三国的名门望族，能够得到这样一个高位，实在是意外。曹魏宗族势力羸弱，也给了司马氏可乘之机，所以司马炎认定要扩大司马家族的势力。于是他大封司马氏诸王，给他们地盘，给他们财权，给他们军队，希望他们合起手来一起加强联络，拱卫当廷，熟悉的朋友这里可能看出了一点熟悉的配方，这不是春秋战国的分封制吗。的确，司马炎搞的是有分封制成分，同时又保留了秦汉以来的郡县制，是一种叠加了分封制的郡县制，这种制度显然是不完善的。这样一来，种下了祸根。很快司马诸王的纷争就以“八王之乱”的形式出现了，西晋王朝走的可就不仅仅是下坡路，是滑滑梯了。

司马炎灭吴后，人的性情大变，变得懈怠起来，整日沉迷于奢靡的生活不能自拔。达官显贵的斗富之风四起，折射出新生的西晋开始滑入糜烂的深渊。在这一时期，出现了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大富翁石崇。石崇（249年～300年），字季伦。祖籍渤海南皮（今属河北），生于青州，小名齐奴。中国古代有钱的人也多了，像明朝的沈万三，清朝的胡雪岩。但为什么说石崇是最有名。因为用来表达石崇有钱的专用成语就有一个“蜡炬晨炊”，烧蜡烛做早饭，在那个时候，一般人只能烧烧柴火，蜡烛是很昂贵的，可是石崇就是这么任性。此外唐诗一要表达有钱这个意思，就要用石崇的典故，诗人还不是一般的诗人，是李白、杜牧这样的大诗人，所以石崇的名气就更大了。

石崇确实有钱，当时的人们就口口相传，到底有多少，谁也说不清。只能用他和当朝国舅王恺的斗富来侧面展示一下。王恺是国舅，非常有钱，但他听说了石崇的名声后，特别不服气，就要和石崇斗一斗。王恺家中洗锅子用饴糖水，石崇就命令自家厨房用蜡烛当柴火烧。王恺为了炫耀，在他家门前的大路两旁，夹道四十里，用紫丝编成屏障。石崇用更贵重的彩缎铺设了五十里屏障。王恺一输再输请他外甥晋武帝司马炎帮忙，晋武帝就把宫里收藏的一株两尺多高的珊瑚树给他。王恺为了炫耀，便在290年6月（晋永熙元年五月）请石崇和一批大臣来家吃饭，席间亮出珊瑚树，大臣们惊叹不已。石崇却在一旁冷笑，取过一支铁如意，轻蔑地将珊瑚树敲碎，并命家人搬来几十株珊瑚树，其中三四尺高的就有六七株大的竟比王恺的高出一倍。王恺这才知道比不过石崇，只得认输。这件事传遍了洛阳城，石崇可以说富可敌国。

石崇到底哪里来这么多钱，是个谜团。有说是他在荆州刺史任上，干过出海劫掠商船的勾当。但真正原因没人知道。今天很多人想，石崇就是一个炫富暴发户，实际上还真不是。石崇是一个个性中有几分俠气的正经文化人儿。他的私人宅邸叫“金谷园”，不消说，金谷园的富丽堂皇那是超出想象的。亭台楼阁，依山势精心布局；荷塘明湖，因水形错落有致。金谷清溪萦回穿流，珍木异花争奇斗艳。光厕所就有十几个美貌姑娘焚香递纸伺候，完了再为客人更换新衣，弄得客人都不好意思上厕所。 石崇建成金谷园后，经常邀请当时在京城的文人学士到金谷园中饮酒咏诗，并出有《金谷诗集》。诗集由石崇作序，名曰《金谷诗集·叙》。经常在金谷诗酒唱和的这群文人学士共24位，皆为当时文坛名家，时号“金谷二十四友”。可见石崇的志趣还是很高雅的。

为什么又说石崇又有几分俠气呢。一居然敢和当朝国舅王恺斗富；二和他的一个宠姬绿珠有关。绿珠，美艳且善吹笛，是中国历史上一个性情刚烈的女子。史载：赵王司马伦亲信孙秀垂涎绿珠美色，孙秀当时无人敢惹，石崇偏不给。永康元年（300年）赵王司马伦专权，石崇因参与反对赵王伦，金谷园被孙秀大军包围，石崇见大势已去，对绿珠说：“我因你获罪，奈何？”绿珠流泪道：“妾当效死君前，不令贼人得逞！”言罢，朝栏干下纵身一跃，石崇慌忙拦阻，仅捡破一片衣裙而已，再看楼下，已经鲜花委地，香消玉殒。孙秀大怒，遂将石崇等人斩首。绿珠的刚烈，石崇的俠气由此可见一斑。

因司马炎认识的偏差加之晚年的懈怠，西晋一开始就走起了下坡路，有钱人石崇反映了西晋草创没多久就出现了世态的奢靡，也客观印证了西晋的下坡路走得不慢。几百年后，晚唐大诗人杜牧来到洛阳，路过了石崇的金谷园，看到昔日繁华的名园已是芳草凄凄，遂吊曰：

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

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

这首诗用来说西晋和石崇都是准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