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校园诗人‖【灰一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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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一诗选
◎雨中花开
墨染的天，暴雨倾盆
老太太费力撑着伞，推车蹒跚
雷声隔绝了公交车与大地的距离
一次狼狈的散落：塑料袋和苹果
苍老的人费力一个个，捡起、喘气
店铺内的人无力叹息
路上的小白领打起电话，要迟到
汽笛在不停地响，似乎是想——
催促积水蒸发
雨淋湿了诸多生命的心
只有一个半大的男孩
冲过去，稚嫩又矫健
撑住了那把伞，撅起嘴巴
那是，新一轮的成长，更鲜艳
在雨中并未凋零的花
我走过，拾起一个苹果，积水溅起
放在老人的推车里，然后
花的种子也落到我的身体里
生根了
◎地铁航行
一列地铁如一叶孤舟
把每个人送到既定的岸边
岸边未必花香紧蹙——香烟气味太浓
挤进车厢、站在门旁、看见烦躁
生活在瓦尔登湖旁的赤子在叹息
孩子趴在窗户上看隧道的黑暗
成年人跋山涉水在疲倦时也看黑暗
雾气在地表肆意蔓延，燃烧作灰白的火焰
花喜鹊在兜售自然的残骸
在车厢里的某一个角落——
童心和幻想在等待有力肩膀的承载
忘记时间、赶上末班车、匆匆入睡
月光和地铁断断续续相向而行
归家的渴望是磁力
手提袋和背包里：有晚餐或者偶尔的奢侈
电梯不会停止运转。电子提示音响起
那是艄公的号子：就要上岸了
刷卡或扫码、打哈欠、走出地下
人们四散离去，眨眼冷冷清清
◎花落
她落下，落入尘土怀抱
在眼角扫过的前一秒
她还在绚烂地生活着
现在，却在安静枯皱着
枯皱之后慢慢分解、成泥
她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耀眼
满树繁花依旧喧哗
看向地面的参与者摇摇欲坠
一场大雨后
已不存在缤纷，空空落落
她们都化作泥土
在等待着，见证来年春光
有片花瓣不幸落入书中
取代的书签的位置
等下一次翻到后
彼此都会有些惊喜
淡淡的，尤胜看到满树繁花
◎携带一个苹果
大巴车赶着时间，太阳落在后面
父亲固执拿着一个苹果
我推辞他皱眉
于是装入背囊，共同开启一段旅程
这个年轻时走南闯北的男人——
应该知道路上不缺少苹果
或缺少的不仅仅是一个苹果
现在汽油的味道烧垮回忆
又一次做入车中
车窗隔层里有积水——
像蝴蝶抖动翅膀
父亲挥了挥手利落转身
就在大巴将要驶离车站时
我又看到一双苍老的眼睛，宛若灯塔
苹果探出头来遥望远方
◎梦游南宋临安
青罗覆盖灯火通明的胴体
你是东方的一点微茫火光
渡江之后，耻辱中的繁华喧闹
茶楼酒肆里游子静待荷开
天光、囚鸟、奢靡的梦
高丽的来客听闻百年前的东坡诗词
他们是来，过长提而泛舟的吗？
勾栏里有异国语言缠绕
一头黄牛不动声色——它醉倒了
市舶司里人头攒动
他们的官服锦绣仿若丹鸟
一千年的时光让兵书里的铁血被遗忘
一千年的时光化成一幅山水画
淡青色的烟尘
女子频频挽起洛带浅笑
故事里没有颠沛流离妻离子散
望不到尽头的灯火通明
驿站里有烽火的气味
烽火燃烧战马，奔走到了教坊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