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余理发师

孙君大块头，高个子，当过兵，作为工农兵学员读过师范，嘴巴子很厉害；可他作为教师，很难说优秀。另一方面不能不说的是，他绝对属于豪放之人、热心之人。

我没有听过孙君上课，只看到每次进教室出教室，他手中不离“教鞭”，那是可能在课堂上发挥作用的教鞭。我从没看到或者听到他跟同事谈与专业相关的问题，并且在平时言谈中你能感觉到，他肚子里的之乎者也非常有限，可熟语、歇后语以及各种带“色彩”的方言与词汇他却是一条条、一句句出语无需草稿。在学校里，他跟徐君的关系最铁，那是因为他们是酒友。而孙君的能吃能喝，更可以说是名声在外，学校周边的村民都知道。有个与此相关的故事：学校北面有个姓许的，当时替社办厂跑采购，一回与孙君打赌吃粽子，孙君轻轻松松地吃下了二十多个粽子，直把对方弄得一愣一愣的。

最离奇的故事或许是这样一个：有一次，孙君和他的表兄刘君——此人当时也在这所农村初中学校做教师——民办。他们晚上从邻县县城回家，两人都喝了些酒，头脑有些发热，竟然打赌谁敢赤裸身体骑车回家。结果两人不分输赢：他们居然双双赤裸身体骑行了10多公里。

孙君又是个热心人，他有个手艺：理发。因此，学校里的老教师中，多数人都请他理发，包括那时的校长徐君。记得有一次，徐君的妻子来学校，也请他理发。让人十分惊讶的是，平时头油抹得油光光的徐君的妻子，头发中生了很多虱子。那灰白色的虱子一簇簇的，看得人头皮发麻。孙君找来煤油，将这些带虱子的头发烧得劈啦啪啦的。另一方面值得一说的是，孙君无惧任何人，包括校长，但对一个人服服帖帖，那就是他的妻子——他妻子的父亲据说是大队书记，他被推荐上大学就与这个因素。他妻子在小城一家电器厂工作，偶或会来学校，生得很娟秀，与孙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孙君后来调到教育局基建办公室工作。我这所学校在此后的几年中，学校教室、教工食堂翻新，他出力多多。而把他放到这个位置上，对他来说无疑也更加合适，可以说是“人尽其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