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留德武汉程序员在疫情红区的故事

这是一位留德程序员,于2020年1月春节回武汉休假,却因疫情而不得不滞留至今的故事。
作者 | Mars
写作地点 | 湖北,武汉
时间 | 2020.02.29
1回国休假

我于2020年1月19号从德国法兰克福到达武汉天河机场,回国休假。

当天机场大概带口罩的不到一半人, 回家的地铁上也不到一半吧。而且记得很清楚,当时地铁上已经有大妈不停咳嗽和流鼻涕。

大家可能都以为这个只是普通流感类的,没想到之后病毒的传染性和致死率这么高。然后到封城之前,我还是连续两天陪爸爸妈妈出去吃早点和买菜,但是在我的建议下他们都开始带口罩了。

到23号封城之前基本上街上带口罩的人数越来越多。因为这时候自媒体开始无差别轰炸了,这在一定程度上警醒了大家。但是大年夜我们还带着口罩去了重灾区汉口吃年饭,现在想起来也是感觉当时胆大包天,十分后悔,都没有意识到可能会有严重后果。

2封城

然后就是大家知道的,一个有着千万人口的武汉被封锁了。

大家都在家自我隔离,但是其实生活保障还是不错的。

刚开始很多大型超市都是开门的,里面的蔬菜倒是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夸张,该有的菜还是应有尽有,超市的消毒措施倒是做的非常好,不时就有人来消毒清洁,但是口罩和消毒液也是买不到。小区里的小超市老板还是很有良心,基本上都是进价卖给我们。

封城后一周有几天天气不错,小区里开始有人在溜达,大家可能也都憋不住了,但是基本上都是带着口罩,街上还是很空旷。

我是一直在家呆着,爸妈中途出去买了个菜,其余时间也没有出去,因为爸爸身体不是很好,也是怕病毒感染。总的来说 我整个家族都在湖北,而且是在两个重灾区武汉和黄冈,但是目前一切安好。

后来进入二月份了,就是病毒传染爆发高峰期。

这时开始,都是社区志愿者负责买菜、送菜。他们真的是非常无私和伟大,即使大部分蔬菜都是本地常见的萝卜白菜,没有什么别的蔬菜,但是他们无偿服务,有时候在晚上十一点钟还在挨家挨户的送菜。

在这里真的要给他们点个赞!

3远程办公
我本人就职于一家德国汽车零配件公司,担任软件测试经理。工作日常主要是负责汽车上安全相关功能的application, 项目计划安排,以及最后release的软件/系统测试。
二月中假期结束了,按照我提前跟德国公司部门领导协商的结果,公司认为我还是可以在家里办公(Home Office),我自己也是尽全力尽量保证我的工作绩效。
当然,这其实也是为了我的年底奖金。
这次回国万幸把公司配的笔记本电脑带回来了,上面有所有安装好的必需的软件,因此倒是不影响远程办公。但是这些天下来,自我感觉工作效率远远不如德国,主要原因有下:
3.1 坑爹的网速

国内对于VPN的管控很严,即使挂上公司向官方购买的VPN,网速也是十分感人。尤其是下载速度,平常国内的上班时间的网速根本满足不了大量数据的下载。但是一般来说是国内晚上10点之后或者早上7点之前,网速还能满足下载上传数据的要求,能达到1 MB/s。

这个其实是对我的工作造成最大影响的地方。

因为在软件开发阶段,我们需要处理非常大量数据,另外公司有自己的项目&文件管理的系统,这也是公司日常工作的基础。同时,相关工程软件的授权验证(license)都需要使用VPN,有时候网速慢的时候就连Matlab和excel都用不了。

后来我基本上日常时间上班,都是用手机的4G流量做热点(吐槽下苹果11不支持5G,而且5G普及其实也没有那么高),这就需要我不断买流量。但是老话说的好,能用钱尤其是小钱能处理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为了保证工作,一个月百十块钱的话费还是划得来的,即使这样移动的4G网络,在不稳定的时候也不能支撑我和德国公司同事通过Skype meeting日常开远程会议。尤其遇到需要三人以上会议时候需要远程桌面共享(screen sharing)的时候,通话质量都会大受影响。

这也是我近期最担心也是最难克服的地方,因为之后可能要有跟客户的汇报以及远程汇报和演示(presentation)。所以我计划准备用手机直拨国际长途,用于会议语音通话;4G移动热点用于远程桌面共享(screen sharing)。希望通讯质量能有好转。

3.2 简陋的办公设备

由于在家办公,家里没有大屏幕以及双屏,这样的话看代码只能凭借公司发的笔记本的小屏幕,也不能多屏拖拽,这也是造成了软件测试中的效率低下的一个原因。

但这个我暂时无法解决,因为京东淘宝现在基本上都不会做武汉的单,买的很多东西都被砍单了,所以基本上我这两周工作每天都维持10个小时左右,来完成以前在德国8个小时的工作量,可见效率之低。

3.3 工作环境

因为这次回来是和爸爸妈妈一起住,毕竟好久没有一起住这么长时间了,所以肯定会有生活习惯上的差异。

我一般是晚上凌晨有时候起来,进公司服务器下载软件以及数据,这样我之后基本上都会睡到中午,然后洗漱吃饭,这样其实也是尽量迁就德国同事的工作时间。

但是父母一般中午要午休,所以很多时候他们午休的时候我都需要远程会议。这样的话对他们的作息也有影响, 而且爸妈有时候也不知道我在开会,因为很多会议需要我说的较少,他们就看到我带着耳机。

开会时也发生过像电影《囧妈》里面出现的那一幕:你在跟同事打电话说一个很严肃的事,这边妈妈就不明所以的往你嘴里塞了一堆圣女果......

但是实事求是说,这点是最容易克服的,而且也算是甜蜜的烦恼吧。

4风雨之后
总的来说,身为工程师,需要的就是解决问题的能力。
这么艰苦的环境里,通过努力我还能算较为正常地工作,这样就有工资保障,也算是对于现在的糟心的处境的一个安慰吧。
这里也感谢德国公司同事们的理解和支持,他们也把很多会议的时间尽量按照我的作息时间来调整。
最后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吧。

身为武汉人,我真的是见证了很多平凡人的伟大,也见识到了中华民族在苦难中的坚强和韧性。希望大家能在这次疫情中坚持住,也希望各个中小型公司能挺过这次难关。

我相信,风雨过后一定能看见彩虹!

非常感谢Mars同学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用心写了这一篇文章,愿他和他的家人一切安康,他能早日回德国工作。

也愿武汉人,中国人,全世界人都能早日战胜病毒,恢复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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