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湖帆夫人潘静淑花鸟作品欣赏
潘静淑是潘祖年的次女。这位富贵人家的千金,是个很有个性的人物,她长得并不出色,即所谓“娇艳不若桃李”,却冷若冰霜,给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她既无金玉纨绮之好,又不喜应酬,从小就在深深庭院接受传统的淑女教育,读书习字,吟诗作画。1915年与也是世家出身的吴湖帆(“贵吴”吴大澄的孙子)结婚。由于爱好相同,据说婚后两人极为相得。
婚姻生活是充满情趣与快乐的,“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吴湖帆是个画家,潘静淑也喜欢画画,两人有着共同的爱好,每日徜徉在吴家深深的庭院里,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他们有时同赏着一幅古画;有时摩挲着博古架上的古代青铜器皿;有时共读一篇诗歌,沉浸在诗意的氛围中;有时一起完成一幅画,把它看作两人爱情的表徵;有时为了市场上的一幅古画,潘静淑还质钗售书,凑足了钱去收购,为了闻名已久的心爱之物,潘静淑宁愿舍去一般妇女宝爱的首饰。
潘祖年生有二子二女,二子及大女儿均早逝,唯有次女潘静淑活了四十八岁。1922年,潘静淑三十初度,她父亲用珍贵的宋刻《梅花喜神谱》相赠,作为爱女生日的纪念。这本《梅花喜神谱》为南宋景定年间的刻本,宋伯仁编绘,异常珍罕,现藏上海博物馆。宋伯仁爱梅,绝不输于梅妻鹤子的林和靖,不过方式不同,林和靖是咏其风韵,宋伯仁是图其清姿,他在自序中说:“余有梅癖,辟圃以栽,筑亭以对。……于开放时,满腹清霜,满肩寒月”。清代大学问家钱大昕《竹汀先生日记钞》卷一写道:“读宋伯仁《梅花喜神谱》,……凡百图,图后各缀五言绝一首,题曰'喜神’,盖宋时俗语,以写像为喜神也。”这一百幅梅花雕镂精细,描绘了梅花从蓓蕾、小蕊、大蕊、欲开、大开、烂漫、欲谢、结实的整个过程,是古代的版画精品。
湖帆、静淑两人喜不自胜,即以“梅景(同影)书屋”名其居,并作梅景书屋图纪其盛,潘静淑还填了一首《烛影摇红》的词表达自己感激和喜悦的心情。在苏州,他们盘垣于梅景书屋,品赏书画,摩挲鼎彝,茶香酒热之际,作诗唱和。潘静淑婚后一直留居苏州,持家教子,奉侍公婆,她“接姑、姊妹和而有礼,驭婢仆严而有恩”,深得吴家敬重。 1924年,吴湖帆染病沪上,潘静淑接到消息,即刻负雏携婴,赶赴上海。范烟桥在笔记《茶烟歇》中有一则《丑道人断情记》,讲“吴下华胄,海滨佳客”的丑道人在上海的一段风流韵事,这位“丑道人”就是自号“丑簃”的吴湖帆,因此潘静淑到上海后,丑道人只能斩断旁逸的情思,潘静淑也因此留在了上海。 1939年6月29日,潘静淑突患腹疾,遽然不治,三日而殁。据知情人回忆,所谓腹疾,不过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阑尾炎,何以一般的阑尾炎会轻易送了人命呢?原来身为大家千金的潘静淑传统观念极深,不愿有丈夫之外的男人看到她的身体,更不用说进医院去开刀了,于是急得吴湖帆团团转,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子痛得打滚,送了生命。
潘静淑的死,使吴湖帆伤痛之极,“几不欲生,遂更名日倩,号倩庵,取奉倩伤神之意”。他把潘静淑的《千秋岁词》稿和摹写的《兰亭序》手迹(见附图)刻石赠诸友好。时人认为这是吴湖帆带有赎罪性质的忏悔之举。潘静淑的《千秋岁词》是这样的: 梦魂惊觉,一片纱窗晓。春风暖,芳菲早。梁间双燕语,栏角群蜂闹。酬佳节, 及时莫负韶光老。 正好舒怀抱,休惹闲愁恼。红杏艳,夭桃笑。清明新雨后,绿遍池塘草。拼醉也,酡颜任教花前倒。 大家一致激赏潘静淑的“绿遍池塘草”,以为可以和谢灵运“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媲美,于是有一百二十家诗人画家为之画图咏诗。吴湖帆以年龄的高下为序次编印而成《绿遍池塘草》一书,作为对亡妻的纪念。
1892—1939),名树春,吴门大画家吴湖帆夫人。她出身于潘家,一个世代簪缨的家庭。在苏州,潘家与吴家,都有“富”、“贵”之分,潘静淑属于苏州显赫的“贵潘”。曾祖潘世恩是 乾隆五十八年状元,官至大学士,加太子太傅,位及人臣。祖父潘曾莹,官至工部侍郎,是当时有名的诗人和画家。伯父潘祖荫,咸丰二年探花,官至工部尚书、军机大臣,名气最大。潘氏六七代人中,科甲鼎盛,曾刊有《潘氏科名草》一书,其中胪陈族中获得功名人员的名单,竟有一函四册之多,其家族文化传统的渊远与艺术修养的深厚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