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焕武：我的第三次弄险 —— 医院门前逆境施工（系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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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是偶然的，死是必然的，自然规律，没有长生不老之人。除了非正常死亡的人外，很少有人无疾而终。大部分人都是因被疾病侵蚀。病魔消蚀着人的精、气、神，直至耗尽，方结束一生。这个过程大部是漫长的。如老年人常见的帕金森综合症，会让人突然走路不稳，肢体僵硬，语言吐字不清，头晕、呕吐等等，痛苦之极，虽有倾家荡产的治病决心，却无妙手回春的良法。
近年来，四医大的唐都医院用脑部扫描定位病灶后，以手术激光治疗法，取得良好效果。病人得知，趋之若鹜，一时大东郊的唐都医院人满为患，连周边农村也都租房住满。田间地头、街头巷尾常见剃光头发，圈画十字扫描位置、等待手术的病人，在亲属掺扶下螨瞒珊散步的身影。
唐都医院门前有一条南北宽阔街道，直通坡上主公路。有一路公交车直通市区火车站。此街因医院而繁荣异常，街道两旁旅馆、酒楼、商店、茶馆一家挨一家，沿街水果摊点更是数不胜数，晚上夜市也繁华茂盛，灯光耀眼，各类小吃应有尽有。街两边摆摊设点人，恨不得把行人都堵在自己摊前，几乎把一条街横七竖八堵成一窄窄小道，交通极为混乱。因医院地处城乡结合部，周边外来人员多而杂，治安情况较差，街道上因争摊位、抢客源而引起的吵嘴骂街、打架斗殴现象时有发生。为了维护医疗秩序，医院决定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安装护栏，在路中间安装隔离栏，把摊贩限在路外，以保证车辆通行。
医院是部队的，营建部的冯参谋在朋友带领下找到了我，要求：1、把医院大门前公交停车、调头广场约280平米硬化，浇筑成混凝土场地；2、马路两侧和中间安装隔离栏500米；3、安装路灯等。我画了草图，作了预算和施工方案，隔天送去，经一位姓田的部长审核通过后，签订了合同。
合同签订后，我便开始筹备此事。首先，我去西郊一民营机械厂签订了加工护栏、立柱、预埋铁件、刷漆的合同。其次，约了电气焊工志远，安装工小郭、小顺、老李等6人，组织民工8人浇筑混凝土。
施工开始了，也拉开了异常艰难而曲折施工帷幕。每天，我们一行6人坐第一班公交车从西郊到东郊工地，直干到半夜。8月的天气正是一年中最难熬的三伏酷暑天，火辣辣地太阳晒得人大汗淋漓，用冲击钻在水泥地上打眼，预埋铁件上焊立柱，无不是汗水浇成，强烈地紫外线晒的人脸上起皮。因部队医院不提供住宿，只有在旁租房民工吃住。通过近三天的备料、施工，浇筑停车场混凝土广场工作完工，300多米的护栏预埋铁件按部就班也已完成。可当晚收工时，发现榔头、錾子、钢钎等小工具被人偷走了。同时，在接电源和临时用水时，也遭到街两边商住户强烈地刁难。经四天加班加点的苦干。两边的护栏、路中的隔离栏终于基本大体安装就绪。
这天一大早，我们来到工地，一看全部护栏被人为破坏砸倒，连路中隔离栏都横七竖八倒在地上，螺丝、铁件四处散落，一片狼藉。目瞪口呆的我们，看着用汗水浇成的劳动成果，被无情地破坏殆尽，心如刀绞。是谁毁坏了护栏？这究竟是为什么？谁这么肆无忌惮破坏护栏？在医院营建办，冯参谋摊开两手，纠结而无奈地说：“这在我们预料之中，护栏的修建必然触犯某些商贩私心利益，暗中使坏是难免的。我们军队有纪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真没办法制止。这里处于城市边缘，城乡接合部，暂无市容或城管顾及，人员复杂又是治安重灾区，难啊、你好自为之吧。”冯大摇其头，表示爱莫能助。
下午，在街南头一酒店里，我经过考虑后，备下一桌酒席，让朋友请来当地有名的各路人物五六人，试图以江湖规矩化解矛盾。酒过三巡，食过五味后，我强忍心中愤怒，违心地一一敬酒后站起说：有句老话，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今有缘坐在一起喝酒，就是我的朋友。这次来这里施工，今后还望各位帮忖。我不希望今后再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否则面子上都不好看。我扫视一周，故装强硬地把酒杯重重敦在桌上。我的朋友高某不失时机地在一旁敲边鼓，含蓄地暗示先礼而后兵之意。这场酒直喝到半夜，尽管他们一再否认破坏之事，但许诺以后不带头闹事。
护栏又重新焊接，打地锚，每6米固定立柱一根。经两天挥汗奋战，终于把护栏又恢复如前，只等再加固了。第二天，我因取油漆晚到了些，只见现场的韩建平他们一行数人，神情沮丧，傻愣愣地站在路边，旁边堆放着电钻、缆线等工具。我急到跟前问咋不干活？韩哭丧着脸说：“出大事了，咱们被部队连人带工具撵出来了，不但不让再继续干下去，而且还要追究责任，赔偿损失。据说医院一号首长昨晚着便装前来巡视，发现护栏手摇则乱晃，极不牢固，油漆脱落，质量堪忧，故而今一大早，田部长勃然大怒，令人把咱们撵出，工具抛出，余怒未消，现正在严厉训斥冯参谋呢。”我听罢，埋怨韩没一点胆识和担当，便气冲冲大步流星往营办走去。韩跟在后面，一再告诫我，田部长正在气头上，凶的很，万不可言语顶撞，宜赔情解释，好言挽回。
一进楼道，就听见办公室传出大声呵斥声。我推门一看，冯参谋象电杆似的直挺挺在门后立正站着，大气不敢出，额头冒着黄豆般大小汗珠，脸色灰白，嘴唇颤抖，接受着田部长地训斥。田部长铁青着黑脸，用手指点着冯参谋，声色俱厉地训道：“你呀，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呢？长眼睛是出气用的？哪里找来这么个草头班子，实力弱，技术差，把护栏安的稀里活络，一摇三晃，不直不顺，油漆脱落，叫院长把我叫去好一顿克训，你连这么一点事都办不好，还能干啥？干脆复原，滚蛋。”田部长愈说愈气，把桌子拍的山响。冯参谋低头挺立，任汗珠滴落不敢动，嘴里喃喃却无声。
我进门，田对我冷眼一瞥：“你们咋还没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
我毫不客气地大剌剌一屁股坐在他面前桌子上，眼睛直视着他：“为啥把我们的人赶出？”
“你们干的活质量太差，不稳不牢。”部长田嘴角一瘪，轻蔑地嚷道。
我声音提高反问道：“我啥时候通知你们来验收啦？我们啥时竣工的？翻开合同看，工期到了吗？如今这现状还是半成品，知道不知道？还有工序未完，有如蒸馒头，时间火候不到，硬要揭锅，对着半生不熟的馒头，大发脾气，说蒸的啥玩意儿，会蒸馒头吗？哪有这么行事的。”
田被我的话呛得语塞，哑口无言，我乘机发挥道：“我没想到，你田部长就这水平。冯参谋把我们不问青红皂白赶出，败坏我们名誉，恐非你本意吧，我想你也不会草率到如此地步”。
听完我又打又拉的话，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十分尴尬。冯哭丧的脸上渐渐也有了血色。我明白事情还得办，见好就收，万不可率性而为，于是话锋一转：“当然，田部长尽可提醒监督我们，质量欠佳，当设法改进完善，亦不为过，有看法尽可善言协商”。
田部长很识趣地就坡下驴，连声说：“是的，是的，我就是此意，设法把活干好，让领导满意，群众满意，给方方面面都有个交待”。
我不失时机地建议：“那好，我有两个方案供首长考虑，一是改6米矩一立柱为4米距，即增加立柱，二是立柱底部浇注混凝土固定墩，这样以来，就牢固可靠，万无一失。只是费用要增加”。
田部长当下批条，让冯参谋去财务办理。云消雾散，冯参谋擦去额头冷汗立正大声应道：“是。”
田部长歉意冲我笑笑：“赶你们出去是冯错误领会领导意图，别介意啊。费用不必多虑，只要把活干好，费用不成问题，先预付8000元，决算时一并纳入”。
我拿到钱，立即到物资站用5000元买来数根钢管，按尺寸截断成立柱，焊接、预埋、打眼、螺丝加固。不到三天增加的立柱、固定墩，以及补漆的工作就全部完成，就剩最后一道封闭原予留的护栏缺口的工序了。
在最后封护栏予留缺口时，却遇到开工以来最激烈地阻挠。有一五十多岁胖大黑汉，满脸络腮胡子，目露凶光，赤膊挥着偏刃斧，站在护栏缺口，大喊大叫：“不准封，我看谁敢封，先问我手中斧头答应不答应。”又有三个小伙子手持短棍，满面杀气，在旁鼓噪呐喊，引来众多摊贩起哄附和，把我们施工人员推搡驱赶，抢去缆线、气焊软管，滚走氧气瓶、乙炔瓶，推倒护栏，气焰十分嚣张。场面一时混乱之极，施工根本进行不下去。
在营建办，我和田部长等首长商讨解决办法。快完工绝不能功亏一馈，任不良邪气横行。我执意要以施工秩序受破坏阻挠为由，向公安报警，要求保护。田部长他们十分赞成，但说他们不便出面，由我们名义报警，坦言如出警所需费用，部队可全承担。于是，我写了报案材料，去公安分局要求出警保护合法权益。得到明确答复后，第二天我们准备开始施工时，并未见公安出警的车和人，心里直打鼓。街两旁聚集着摊贩及闲人窃窃私语，看来今天又有热闹看了。
我尽管心里惴惴不安，但仍按商定的照常施工。刚干不久，昨天手持木棍、叫嚣最凶的光头小伙跳出来，一脚踢翻我们手提电焊机，大喊不准封，并挥舞木棍说：“我看谁敢封栏”。这时，只见人群中一戴墨镜的年轻女士，轻喝一声：“拿下！”立即人群中闪电般扑出四人，把光头小伙扭膊带铐，脚不点地押往不远处的面包车上。昨天手持偏刃斧的胖黑汉听见喧哗，从街旁屋内持斧奔出，砸倒护栏，跑进马路欲抢回光头，被毫不客气地照样拿下。最北头的安装现场这时也一片嘈杂，卖烤羊肉串的二猛和摊贩傻旦把正在上螺丝的工人小顺揪住暴打。随着墨镜女士一挥手，两凶手也束手就擒。很快恢复了平静，没有干扰和阻挠，我们加快步伐，后期的路灯，候车亭也都如期完工。
竣工验收后，要款却跑了快两年，令我饱尝苦头，先是审决算的人回家探亲，一等半个多月。好不容易等审完，找田部长签字时，他又去成都开研讨会了。就这样，5个签字人，有出国考察的、出差的，等了这个等那个，让我苦不堪言。工人工资、材料钱、护栏加工等等费用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债主缠着我穷于应对。但当我看着街道两旁秩序井然、混乱局面得到很大改善，占道经营基本绝迹，马路宽畅，交通顺畅，晚上灯光明亮，夜市繁荣时，心里顿时有股成就感的安慰。
难忘的酷暑炎夏，艰难地弄险施工，给我的生活留下了生动的一页。
作者简介
张焕武，男，1950年11月生，西安市政一公司退休干部，已在网络上陆续发表六十多篇小说、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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