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笔者编】：
是突然想起她的，因为Twins这首歌。
本来打算写另一位好友，开写前上网搜关于友谊的歌曲，网友推荐Twins的《友谊第一》，遂去搜Twins，歌单弹出这首《我很想爱他》。
记忆是许许多多个调皮的小孩，像躲猫猫一样，藏在不同角落睡着了，熟悉的气味、声音、影象都会将之唤醒，而唤醒的前因后果以及场合时机，不可期。
熟悉的旋律在耳边响起，那一刻，所有与她有关的回忆，像冰山融化般解冻、鲜活。谁能想到，一首歌，竟会唤醒、承载、串联起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十年前的所有记忆呢？
我真的真的没有想过，过去十年里，我从未记起过她，从未，却在今天把她写进这个集子里，并且觉得如此迫不及待。
于是，键盘开始飞速下凹，我努力寻找那些蛛丝马迹，那些十年前当我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对她的所有羡慕、疑惑和同情，以及很多次没有问出口的那句话：
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这是【孤岛集】的第十一篇。
全文1725字，阅读时间约6分钟。
-01-
被他打得鼻青脸肿后，她消失了半个来月。
公用阳台上再没有飘起她晾着的过膝连衣裙、低腰牛仔裤、蕾丝束腰带，走廊上再没有响起从她房间传来的那首《我很想爱他》，我站在门口侧过身再也瞥不到她敞着房门弯腰拖地的窈窕身影。
十来岁的我，在心里默念：
姐姐，走得远远的，不要回来，离了他，你会过得更好。
-02-
和母亲搬来没多久，和其他三户租户都打了照面（房型是同一个大门进去，四个单间各自隔开，共用阳台），对他和她印象尤为深刻。
男孩大约二十七八岁，个头不高，小肚子撑起白衬衫下端的几颗纽扣，下身配条齐膝短裤，脚踩棕色皮凉鞋。头发三七分，往两边梳着油头，鼻子上架副方框眼睛，早晚拎着个公文包来去匆匆。
女孩二十五六岁，齐肩长发，丝质般顺滑，齐刘海，身材颀长，比男孩大概高出半个头，眼睛永远画着黑色烟熏妆，勾勒出圆圆大大的瞳孔，望向你时像受惊的小鹿，略显呆滞和疲态。
-03-
“哇，里面那个女孩好漂亮！身材超棒！咦，她男朋友不怎么样啊。”X姐姐过来看望妈妈，刚坐下就咋咋呼呼嚷起来。
妈忙起身掩了门，压低声音：“男朋友估计肯定百依百顺啊。”
X姐姐撇嘴摇头：“根本一点不搭啊，好白菜都让……哎，小丫头好好写你的作业！”X姐姐突然噎声，瞪我一眼，我赶紧埋头做冥思苦想状。
——
天真的我，对于他们孤男寡女共住一室的关系，琢磨了很久，虽然常看到他提着各种各样好吃的回来，她站在门口扑向他，他们手挽着手出门，他小鸟依人地把头靠在他肩头，他满脸宠溺地笑，但那一刻才确认他们真的是情侣而不是兄妹（汗 -_-|| ）。
爱情的深刻和复杂，常常超过表面现象。
-04-
有次我放学写完作业站在门口望着阳台外的雨幕发呆，那时正值傍晚，妈妈和其他租户都没回来，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
“天空下起雨了/ 他撑的伞/ 在你身边陪着”
甜美忧伤的女声突然响起，我靠在门框上，露出半边脸，寻声偷偷望向她住的拐角那间房。铁门敞着，她穿着T恤和热裤，趿着双人字拖，弓腰握着拖把来回蹭着地面。
视线再往侧边挪，靠墙摆着一个台式电脑，桌子上连着小音响，Twins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痴痴地听了许久。
“可是/ 我不快乐/ 因为看见/ 他脸上的笑/ 是很勉强的”
我听到她跟着轻轻地哼起来。每一个字我都听懂了，拼在一起却是那个年龄段听不懂的情愫。
雨一直下一直下。
-05-
“你给我滚！”又是一个人写作业的傍晚，听到他们房间里传来他的低吼。
我把耳朵像小狗一样竖起来。
“我没有，我没有，真的是我堂弟……”她抽抽搭搭地哭。
“滚！！！”
然后是“哒、哒、哒”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接着是推推搡搡的声音，最后是门“啪”地扣上的声音。
我悄悄起身，把没有关紧的门拉出一道缝，露出一小边脸，看到她蹲在一堆摔在地上杂七杂八的衣服、鞋子面前，肩膀上下起伏。
我把脸缩回来，暗暗地叹气，站在门后发了许久呆，不知道做什么。
-06-
那个房间安静了好几天，直到我看到她和一个很帅气的男孩子从房间里有说有笑走出来。
他们从大门出去，我愣了许久，隐约觉得许多意味深长的故事发酵酝酿，许多情节出现断层，我串联不上，很无力，这挥之不去的好奇心与窥探欲。
再后来就是他拖着行李箱开门，似乎是出差归来，望着她和帅气男孩坐在屋里，他又开始暴跳如雷地往外扔东西，让她滚。
她瘫在地上，滚下泪来，拉着他的手：“是我堂弟啊。”
帅气男孩冷着脸把她往外拽：“姐我们走，走啊！”
-07-
再后来，是她嘴角肿起来有血渍，眼睛红红的，眼妆晕了一片，头发乱糟糟地站在门外。
这些画面之间的时间隔了多久呢，我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一面过后，她消失了半个来月。
当她脸上的伤差不多好全的时候，她又有说有笑地住回了那个房间，他们依然十指紧扣地出门，他望着她宠溺地笑。
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我那时的感觉，很难形容。十年了，记忆里的很多片段，都零零碎碎地沉在那里，其中的逻辑，现在差不多也捋清了，读者见仁见智了。
这一刻，才知那种感觉叫作“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08-
最看不起把拳头伸向女人的男人，不论什么原因。男人的拳头，永远应该用来保护女人；而家暴，永远只有零次和一百次的区别。
张爱玲在送给胡兰成的照片背后写了题词：“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的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我一直诧异，卑微的姿态，不对等的关系，怎么开出花来呢？文学不是生活，所以纵然美丽才女如张爱玲，一旦爱到失去自我，感情也就走向穷头陌路，何况平凡的你我他。
良性的关系，总是建立在相互信任、相处舒服的基础上，一旦一方对另一方造成身体或心理上的压迫及伤害，请迈开步子，大步向前，不要回头。每个人只有一次生命，不要活成虐恋偶像剧。
-09-
姐姐，十年了，记得你最喜欢播的那首歌里，Twins在唱：“爱情是模糊的/ 可怜的是/ 没有勇气选择”原谅我又是局外人视角，做邻居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就这样沉默地路过你的快乐和辛酸，纵然“爱情教会我们都放不下”，但是于女孩子而言，爱情永远都不是救赎。
往事如风散去，不知道你为人妻为人母了吗，希望姐姐幸福。
PS:
最近太忙啦，没有办法每篇都准时晚上十点半更新呜呜呜惭愧。
所以更谢谢你还愿意留在这个小岛上呀。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