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临渭 杨增臣】原创//孽缘(小小说)
2019第157期
总第771期
孽缘
她是1980年那个冬天嫁给他的。
这是一桩不幸的婚烟刚刚拉开序幕。
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娇生惯养,几乎在蜂蜜罐里长大,英俊潇洒,帅气十足,一米七八的个子,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黑黑的肌肤彰显男子汉体魄,强壮的身体就如同一尊完美的雕塑。尽管在那个年代里经常穿着一身粗布衣,但那合适得体使人感到粗而不俗,温文儒雅。
就在那年寒风凛冽的冬天,他家选了个吉祥如意的日子,红灯高挂,对联竖目,门里门外,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桌椅板凳,整整齐齐。灶房里,拨葱的择蒜的,拉风箱烧炭的,有说有笑,十分热闹。在大家的呵护下,他穿上了母亲手工制作的新棉衣,天刚蒙蒙亮,就带着棉手套,兜里揣满了喜糖,骑着自行车,洒脱的活像开着宝马,在寒冬天的路上,飞驰电掣般的来到她家,在众亲朋的喜笑和欢闹声中,走进了她的闺房,那时没有鲜花,没有摄像,更没有司仪,只有憨厚的微笑和简简单单的出门礼节,真挚的友谊,在一声接一声的“要喜糖”中,他不紧不慢,一边散喜糖一边带着她走出了房门,而她一手拿着镜子,一手撑着花伞在大家的簇拥下坐上了他的自行车,高兴的泪水中饱含着离别地伤痛,缓缓的离开了生她养她的家,平平稳稳的跟随他而去。
那个时候的她也是身材苗条,一头乌发,三凹别致,乳峰陡峭,臀部浑圆,白而细嫩的肌肤,活脱脱的像一幅美不胜收地油画。她上穿大红袄下穿蓝棉裤,脚蹬粗布鞋,有一种古典的美。
早已在村口等候迎接他俩的人们已围成了一大堆,男女老少,喜笑颜开,期盼的目光在等待,忽然,远处的自行车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孩子们跑着喊着:“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人们躁动起来,相互朝前走了几步,很快他们的车子就冲进了人群,她羞羞答答的跳下了自行车,没有抬头,含情脉脉朝家走去,那时也没有锣鼓喧天更没有秧歌舞蹈,只有欢呼的人群和喜闹的孩童,迎亲的大嫂忙拿着带针线的大红辣椒别到她的身后,接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上空,也没有过多的礼节,直接就进了洞房,上炕了,娘家的主要亲戚陪炕而坐,等候主人出席。
人世迢迢如岁月,婚烟看似甜蜜两相无猜,也可能是一次极不明智的选择。
洞房花烛夜,他们成了金童玉女。此刻,他成了她名副其实的丈夫,她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宴席过后,客人回归,一切尘埃落定。
晚上吉星高照,明月当空,瑟瑟寒风,万籁俱寂,一片寂静,人们都在酣睡时,唯独他俩的窗帘上还闪烁着微弱的亮光,洞房花烛夜,新婚燕尔,他和她正沉浸在幸福甜蜜的欢乐中,鸳鸯戏水连李并枝,享受着人间天伦之乐。
她嫁给他满心欢喜,因为他是家里的男性独苗,家境也好。当 她睡到他的怀里时更有一股暖流传遍周身,无不感到是一种享受,她笑了,笑的是那样的开心灿烂如知如醉。她受宠若惊,做梦了,美梦连篇,心中暗暗设想着宏伟蓝图,祈盼着美好的未来。
白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也一样,兴奋不已,用博大的胸怀搂上如花似玉的她,早已垂涎三尺,恨不得一口呑掉,欣喜若狂,立感骨酥肉松,身披力尽,不知说什么好。
一切尽在喜笑欢闹之中,如同吕布戏貂蝉,涎皮赖脸,狂热不已。
那时的寒冬腊月,农家人大都闲的无事,足不出门,正好是新婚夫妻最好的蜜月,四目相窥,夜夜欢乐,尽情疯玩,欢喜之余,忘记了尺度深浅,甚不防撒下爱情种子,扎根发芽了。她开始有了异常反应,酸辣不进,吃的少吐的多,后经影像提示,竟然还是双胞胎。
冬去春来,夜长梦多,她的肚子也在一天天变大,不觉然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孩子哇哇落地了,给家里增加了欢喜,也给家里带来了忧愁。喜的是这门有了传宗接代,愁的是家中多了两张嘴。这也成了他们生活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 好的夫妻不仅仅是恩恩爱爱,甜言蜜语,要的是能同甘共苦,相濡以沫。才是稳固婚烟的根基。
至此狂欢的热情劲随着孩子的出现也渐渐淡化了,一切又显得格外平静,日做夜息,四季轮转,苦中有乐,乐中有喜,但日子还得要过,生活中的酸辣苦甜都得要品尝,油盐酱醋、瓢盆碗筷缺一不可。已是为人父母的他俩,起先,他除去了公子哥的赖习性,变的确实不错,能吃苦耐劳,把地里的庄稼务的苗肥体壮,草除的一干二净,里外一把手,地里干完干家里,家里干完出门打零工(那时没有长期打工的),把时间安排的扎扎实实,人是心窍好,有眼色,总会把工作干的有头有尾,受到邻里的赞扬。
人常说:跟上啥人学啥人。她也一样,尽管是农家的土房土屋,总是把家收拾的干干净净,孩子管理的有角有棱,夫唱妇随,你过河她脱鞋,形影不离,如漆似胶,日子是锦上添花,红红火火。
冬去春来,四季轮转,一切都是如愿以偿。
然而好景不长,他渐渐脱变了,变的判若两人。起先他只是遇到过年玩玩牌,喝个小酒,到也很正常,后来随着一次一次的好玩,没有自控能力的他上瘾了,瘾大的忘乎所以,玩牌玩到痴迷,三天三夜不回家,吃喝拉撒在牌场,地里的庄稼无人问津,草比麦高,也不出门打工了,反正是吃喝嫖赌,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甚则不敢见人拍马溜须,恭维“酒汉子”,就头脑发热,喝酒如喝水,时常醉熏熏的,狂妄至极,一切不顾,黑明不离赌场。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点脸面不顾。
妻子到好,为了家庭奋不顾身,看到丈夫变坏,整日吵吵闹闹,鸡犬不宁,邻里不安,而他仍然心不跳手不颤,面不改色,实实出于无奈,她自寻短见,多亏邻居发现及时,幸免于难,安然脱险,而他似乎耳无闻目无睹,泰然自若,临危不惧,这样的威逼对他仍然是无济于事,恶习难改,甚则变本加厉,破罐子烂摔,全然不顾。
转眼间,到了85年,土地已全部下户,改革的春风吹便大江南北,政策开放,一切好转,经商的铺天盖地,招工的满大街都是,只要勤快,没胳膊少腿的都有事干,她看到此时 的良机,就带着一身疲惫和怨恨走了,独自来到一个偏僻的城市,人生地不熟,一时三刻无有立足之地,肃立街头,仰天长叹,泪流满面,呜呼也!
她这人表面上是十分低沉,但内心强大的像火山爆发一样。她坚信:只要有恒心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天无绝人之路!她东创创西跑跑,狭路逢知己,总有好心人帮忙,就从小本生意开始做起――卖菜,从批发市场用人力扛些菜到零售市场去买,起早贪黑,脚踏实际,一步一脚印,一天天过去了,逐渐壮大起来,开始卖了人力三轮车,功夫不负有心人,苦尽甘来,也有了自己的摊位。努力奋斗的人总有出头之日,在市场上人也混熟了,一切是顺风得雨,黑夜过后是黎明,阳光再次照在她的身上,她感到了温暖,看到了前途的光明。
一年过去,牵挂的心使她想起了在家的孩子,母子情深,再回想起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丈夫,她心软了,带着自信回家了,进门就给他耐心开导,好言相劝,再在亲朋的劝说下,他表面回头了,起死回生,跟随她去了那座即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虽到城市,他把头梳油光发亮,脸洗的像上了色的苹果,西装革履,一身洁净,焕然一新,以新的面貌站立市场,尽管是小买卖,他陪同她做的分寸得当,招呼顾客,能说会道,游刃有余,恰到好处,从早到晚,夏顶烈日,冬御严寒,四季坚守。一年后人熟地宽,摊位扩展,春风得意,生意兴隆,蒸蒸日上,正在此时,不料政府要撤销那个市场,这一时还没有个驻足之地,只能暂时蜗居在家,她原以为让他再次出去在外面会另辟蹊径,从新开辟新天地,不料他死灰复燃,进了城市的赌场,更是视野开阔,狐朋狗友,海吃海喝,好事不谋坏事有余,她一时感到茫然无知,迫于无奈,卷铺盖回家了,才算逼迫他离开是非之地。
回家后,气愤的她心跳手颤,想到了离婚,然而在农村世俗的眼光,说三道四,绯闻四起,说什么:她可能在外面有人了。出于议论的压力,孩子的牵挂,呕心的泪水肚里流,只好认命了。
后在他在亲朋的指责和劝解下,他有悔过自新的念头,必定孩子要上学,老人要赡养,也出于家庭经济的需求,他不得不改头换面从新做人,此后虽则不是很勤快,但能看得过眼。随着改革开放的强劲东风正在得风化雨时,到处用人的单位也多,不论走到哪里都有活干,他算还可以,走出了泥潭,最起码暂时不整日迷恋赌场,小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再以混十多年过去了,孩子也快毕业了,他到是安分守己了几年,尽管没有给家创造多大的财富,但日子还算过的平静。
星转月移,眨眼间,孩子长大成人了,虽则没上大学,但都能够 自奔前程出门打工。这似乎又给了他赌博的生机,他不再下苦了,仅仅四十五六岁年纪,就抱着未老先衰倚老卖老的之态,是老病复发,重抄旧业,赌博成风。
有一次,正在收麦时节,在山区农村还没有完全机戒化,人工收割人工碾晒,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家家户户都把收回家的湿粮晒在场里,他家也不例外,晒出粮后媳妇有事回了娘家,就把搅晒这任务交给了他,事出有巧,上午太阳还出的红彤彤的,正当艳阳高照时,忽然北风狂起,说时迟那时快,霎时乌云翻滚,遮天蔽日,雷鸣电闪,眼看着大雨来临,满场里晒粮的家里所有人都来到场里,人山人海,大人小孩齐上阵,到一块推粮的扫粮的装粮的,忙不抬头,唯恐淋雨,而他正在赌场胡牌呢,高心挂起,来个怂管,还说些犟话“老天淋湿了还得让它晒干”,坐到牌场和几个“玩命的”纹丝不动,后来那几个“玩命的”实在看不过眼,离开牌场,等他跑到麦场里,已是倾盆大雨,水流成河,麦子冲的四处都是,在大雨下也无法收拾,邻居人帮忙给盖上彩条布,那也是亡羊补牢无济无事,一年的辛苦付之东流了。
雨过天晴,媳妇回家看到此情此景,大吵大闹了一帆,再次以逃离式的离婚,后在亲朋的竭力劝阻,也必定孩子大了,她无奈的吞下了这口苦水,咽下了呕气,无奈至极,怨天怨地,只怨命苦!
人不要脸无法可治,猪不要脸一刀戳死!经过一番折腾,他好了几天,麦收秋种完后,就算出门打工了,俗话说,少见面,多挂念。媳妇多少有点开心,他给家里挣钱去了。哎,实不知他在外面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照常玩物丧志,东家出牌场西家进赌场,两月回家后,仅仅带了三百元钱,哎,真是狗走千里离不开吃屎!
一桩不幸的婚烟,没有人受益。而最大的受害者便是子女。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俩孩子无依靠,自奔前程,都自立门户成家立业了,虽则过的不是太富裕,但还算过得去,家里谁也再没有指望着他。
他更是成了脱去缰绳的野马,无约无束,坐到牌场黑明不离位,饿了顾不得吃饭就买糕点充饥,生怕耽误时间,真正到了痴迷状态。由于整日坐在阴室不见阳光,时长日久,面黄虚胀,两腿发软,形是老头。长期以往,家里人吃饭也不找他,慢慢地把胃也烤坏了,不思饮食,骨瘦如柴,爱人嫌弃,孩子生气,邻居讨厌,活的是人鬼不向。
如今他六旬有加,日落黄昏,身体多疾,要人气没人气,要钱没钱,再没有那当年在赌场“叱诧风云”的威武,残阳败月,一切都走向了衰落。手住拐杖,噗噗踏踏,行动迟缓,整日眼角屎不扣,鼻涕拉长,裤子掉到屁股尖上,时常尿到裤裆,人未到跟,臭气熏天。可怜呀可怜,这就叫自有应得!
人生有很多个十字路口,看你如何选择朝那个方向走,发现走错了回过头来,会越走越路宽,否则你会走向断崖绝壁。常回头看看,就不易留下什么遗憾。
不忘初衷,方得始终。人这一生,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什么都可以丢掉,但不能丢掉苦,古人言:苦做着甜吃。人生就是个苦,没有一生坐吃一辈子,更不必有什么抱怨。幸福是人生,苦也是人生,它是可以相互转换的,就看你是怎样去对待。有目标有抱负的人,善于奋斗,再高的山他也能登到峰顶,缺乏勇气的人,平地上都会摔跤,只会原地打滚的人终究一事无成,悔恨终生。
这是一场不协调的姻缘,只有快乐开始没有幸福的结尾。
作于2019.6.3日
特别声明,纯属虚构,不能对号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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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杨增臣(网名:生命的延续),临渭区阳郭乡杨家村人,是一名土生土长的乡村医生,喜欢用笔尖记述身边的人和事,是《汗滴化雨伴笔耕》的特邀撰稿人,曾有多篇作品散见于《渭南日报》、《三贤文宛》和《禹平文学》等多家媒体平台,并成为临渭区作协会会员,其文章朴实无华,深受读者喜爱,笔耕不缀,愿把一切美好用文笔描绘给广大读者,展现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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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康国光 首席评论员:祝红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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