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赤峰的青铜记忆
赤峰近万年的文明发展史,大体可以划分为两个经济形态和四次发展高峰。这两大经济形态是指距今一万年到距今三千五六百年结束的农耕文明和从三千五六百年前开始的游牧文明。四次发展高峰则是指距今六千多年前的红山文化;距今四千年的夏家店下层文化和距今三千多年前的夏家店上层文化以及在十世纪兴起于松漠之间的契丹辽文化。其中,夏家店上层文化中的草原青铜文明并不为人所熟知…
无名小山
11月3日,当我来到林西县大井子镇中兴村后的那座小小的荒山下时,一个木讷的牧羊人说,此山无名!可是,当我踩着离离的秋草,吹着飒飒的秋风,不怎么费力地爬上这座小小的荒山时,扑面而来的却是三千年前的热度,那熊熊的炉火还在映红天际,那鼎沸的人声,还在耳畔依稀!
青铜是人类的一项伟大发明,是世界冶金铸造史上最早的合金。红铜加入锡、铅,成为一种新的合金。这种合金历经几千年的化学反应,其表面出现一层青灰色的锈,故谓之“青铜”,而古人则将这种合金称之为“金”。在古代文献中所说的“赐金”、“受金”,即指青铜,并非现代人概念里的“黄金”。青铜器则是以青铜为材料,采用一种非常特殊的工艺(今人称之为青铜铸造工艺)制作出来的器物,是古代灿烂文明的载体之一。
如是,丹麦考古学家G·J·汤姆森首先提出世界上所有的古老文明都经历了石器时代、铜石并用时代、青铜时代和铁器时代。作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的中国的先民们,在距今约4000年前就已经进入到青铜时代,进而创造了独步世界的青铜文化。从出土和传世的大量青铜器可见,古老的块范铸造技术在远古的中国已经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青铜器在中国先民的生活和精神体系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以这样说,古代青铜器与青铜工艺的演化,不仅是中国人的物质进化史,更是中国人的精神进化史。
而且,在那样一个尚在蒙昧的人类童年阶段,青铜材料的稀有和青铜铸造工艺的先进性,使其与沉沦于日常物用的器具如陶器、木器和石器等的处境相反,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发展道路。青铜鼎、簋、尊、盘、爵等作为食具、酒具、盛水器等实用功能与作为礼器在先民精神生活中标出的意义是互为表里、融贯一致的。可以说,没有古代青铜器,就不可能有商、周以来文质彬彬的贵族等级体制和先秦时代特色独具的权力表达系统。古代文明体制的核心,即所谓的“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无不与青铜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青铜容器在古代常常被用作礼器,国之重器!
商周社会以严格反映等级制度的规章仪式,即所谓“礼”来维护政治、经济权力,而祭祀则是沟通人、神,使人间秩序神圣化的中心环节。青铜器在祭器中占据了很大的分额,是贵族宗室内部族长和作为天下“共主”的天子主持祭祀必备的礼器。此外,青铜器的制作和赠与也与商、周时代贵族间婚媾、宴享、朝拜、会盟和铭功颂德等礼制活动紧密相关。
传说,大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铸鼎于荆山下,各象九州物”是一匡诸侯、统治中原的夏王朝立国的标志。而“夏后氏失之,殷人受之;殷人失之,周人受之。”则是表明每一次王朝的代兴,“九鼎”便随之易手。春秋时,楚庄公向周定王的使者“问鼎之大小、轻重”,使得“问鼎”一词成为觊觎国家权力或泛指试图取得权威支配性的经典说法。置立于王室或宗庙内青铜礼器的转移,实质上是权力与财富的再分配所带来的政权转移。“九鼎”作为中央政权的象征,谁占有了它们,谁就握有全国最高的政治权力。
想到这里,正要涉足这座小小的无名荒山的我,突然心生几分敬畏:也许,没准儿,那“九鼎”上的某一部分抑或某一道花纹,即出于此啊!因为,此山在我国的商周时期,可是一座大大的青铜冶炼基地哟!
这时,那个木讷的牧羊人在我的身后又喊了一句:“我们这儿的人将这一片叫‘鸡爪子沟’!山上啥都没有,只有一座国家立的石碑!”
此山有石碑,便不虚此行了!
夏家老店
上世纪的七十年代末,中国考古界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在赤峰挖掘出了一座面积达2.5平方公里的夏家店上层文化铜矿遗址。这处遗址位于林西县大井子(现大井子镇)中兴村北一公里处的南山坡上。
据说,这一发现之所以能够引起中外考古界的震惊,是因为它是我国目前发现的年代最古老的采、炼硫化铜矿石的遗址,也是我国发现的年代最古老的利用共生矿直接冶炼青铜合金的遗址,同时还是我国目前发现的年代最古老的冶炼含砷青铜的遗址。大井子铜矿含共生的锡石以及在林西县附近发现了锡矿砂的事实,为破解我国商周时期制造锡青铜所必须的锡矿来源提供了一个线索。
其实,早在大井子古铜矿遗址被发现的三十多年前,国内外的专家学者们就已经将探索的目光投入到了另一个“老店”。彼“店”距此山很近,同在现在的赤峰市。而且,这个“老店”真的很老,老到没有人能够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开业大吉”的!
夏家店,原本是赤峰市郊区一个极普通的北方小山村。
1935年,日本学者滨田耕作来到赤峰,对包括夏家店在内的一些地方进行了考古调查后,提出了一个“赤峰第二期文化”的命名,用以区别“红山文化”。并且,这一观点在学术界流行了许多年。然而,随着考古挖掘的深入,考古学家们发现这个所谓的“赤峰第二期文化”并不确切,竟然包含着两种内涵不同的青铜文化。
1960年春天,中国科学院对夏家店地方进行考古挖掘。结果,让这些见多识广的专家学者们“大跌了一回眼镜”!
在考古工作中有这样的一个常识:年代越近埋藏越浅,处于上层的文化一定比下层的先进,因为下层的年代比较早。然而,当考古工作者将夏家店上层文化遗存揭去后,继续向下挖掘,即进入到夏家店下层文化层,却发现了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现象:无论是建筑水平还是生产工具、制陶技术等,下层的竟然要比上层文化先进得多。
这似乎只有一个解释,赤峰的历史在某一时间段内发生过倒追!难道,这座华夏的“老店”也有经营不善的时候吗?!
东方庞贝
在红山区文钟镇二道井子村打粮沟门自然村北部的一处山坡之上,有一处占地约3万平方米的遗址。走进这处遗址,仿佛漫步于现在的某个北方村落,四周为环壕,院落、房屋、窖穴、广场、小巷子、散水等基础设施俱全,井然有序。但实际上,这处遗址距今已经有三四千年的历史了,属于夏家店下层文化的遗存!
在距今4200年至3600年之间,赤峰地区正处于夏家店下层文化时期。这一文化的分布范围很广,以赤峰为中心,东至辽宁西部,南达京津,西至张家口以东,北到西拉沐沦河流域。而且,与之相关的遗址的分布密度也很大,甚至超过了现代居民点的密度。仍以赤峰地区为例,共发现2700多处遗址,其中2000多处在敖汉旗,密度之大,可见一斑。
四千年前,赤峰地区盆地与河川相间,水源充足,既具有农耕之便,又富于渔猎之利。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哺育着一个古老的原始部落。他们会用土坯、石料、烧土和掺了草的泥土、白灰等建筑材料修建房屋,甚至发明了时至今日还在使用的“三七对缝”的砌墙法,极大地增加了房屋的坚固度。
二道井子遗址现发掘面积已达5200多平方米,城墙至今仍高6米,房屋至今仍高2米多,用泥土夯打而成。它是目前发现的保存的最完好的夏家店下层文化遗址,居住面抹有草拌泥,中部有地面灶,墙体多用土坯层层错砌。回廊内还有土坯砌成的短墙,将回廊隔成数量不等的小隔间。在个别隔间之间还有门道或门洞相连,门道多向西南,外侧有门槛,两侧置有门墩。其中的一座中心房屋,呈圆角方形,面积近110平方米,经过不少于3次的翻修加固。因此,二道井子遗址被专家学者们誉为“东方庞贝城”,出土有石、陶、骨、铜、玉器以及毛、草编织物等1200余件。
这一切,无不在说明,当中原地区进入到青铜时代的时候,塞外的赤峰地区也已经炉火熊熊了。但此时的青铜生产工艺,还处于初级阶段,大多限于制造针、锥、刀、凿和耳环、杖首等。虽然在克旗和翁旗两地发现过鼎之类的青铜容器,最大的高60厘米,重10公斤,但铸法原始、造型笨拙。
彼时,正是夏家店下层文化的晚期。
不老城堡
天凉好个秋,正是旅行的好时节!
当您行走在松山区、喀旗、宁城县、敖汉旗,甚或河北平泉、辽宁朝阳、建平县等地的山区时,可能会发现有一条石城遗址自西向东一字排开,蜿蜒曲折于天地之间。这些石城大的达到10万平方米,小的也有几千平方米。它们多建于临河的山丘之顶,因山就势,或为石壕,或为石墙,聚集起来,成为非常壮观的城堡带。
这种夏家店下层文化时期的石城遗址再一次吸引了专家学者们的眼球。因为,这就意味着,只有产生了类似的城邦国家(方国),才有可能和能力打造出如此庞大的工程!这也就意味着,只有在类似于国家那样的组织形成以后,才有可能做出这样的有内在联系、布局统一的合理的安排。这些石城,这些由石城聚集成的城堡带,这些居高视下、具有明显的军事特征的防御体系,如果没有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协调与合作机构,便只能是一盘散沙,零散于山间溪畔了。
只是,令专家学者们为难的是,面对如此丰厚的文化遗存,查遍古籍文献,却没能找到相关的任何蛛丝马迹。它们究竟属于中国历史的哪个方国抑或哪个部族,只有在未来或许能够揭开答案了。
那么,创造了夏家店下层文化的先民们,你们到哪里去了呢?据专家学者们粗略推断得知,这些先民们南迁了,成为商文化的前身之一。
商代晚期,夏家店下层文化开始走向衰亡的时候,又有一个青铜文化在西拉沐沦河北部发展起来了。到了西周初期,这一文化已占据了西拉沐沦以南原夏家店下层文化的全部地带。它虽然还经营原始农业,但原始畜物业的比重已大大地增加了,进而超过了甚至丢弃了农业生产。经过红山文化、小河沿文化和夏家店下层文化时期,曾经发达的西辽河流域农业文明消失了,在赤峰地区不复存在了。关于消失的原因,可能是包括气候在内的自然环境的剧烈变化,也可能是其他灾害的突然侵袭,或因外族入侵,或与其他文化相互融合。
在夏家店下层文化消失多少年以后,又有一支部落开始逐渐进入到现在的赤峰地区。他们可能从西辽河北部地区出发,向东南一路迁徙而来,在赤峰地区定居下来,形成了“夏家店上层文化”。夏家店上层文化距今3000至2500年,其年代相当于中原的西周至春秋时期。
这些后来人以畜牧业为主。
显而易见,畜牧业与农业的生产方式截然相反,相应的生活方式也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这些以畜牧业为主的先民们不再热衷于修造大型城堡和可以久住的房屋,只要有一些简陋的半地穴式、窑穴式的建筑就能满足基本的生存需要,而且还非常的方便,逐水草而动,易于游荡。
如是,“夏家店上层文化”的陶器,无论是制作工艺还是器物造型,较之前人都大为逊色,多用氧化焰烧成,器表呈现橙褐色。从陶器特征上看,夏家店上层文化同它的前任也绝非一脉相承。
这,就是“上层不如下层”的原因!
总之,距今3600年,有一个文化在赤峰地区结束了。在距今约3000年前,又有一个新的文化在赤峰地区出现了。此时的青铜制造业,已达到了相当发达的程度,炉火更旺,技术更加的精湛!
于是,我那远去的思绪又回归到脚下的这座小小的无名荒山之上!
农牧兼营
这座无名小山,真的不高,在林西县大井子镇中兴村北约一公里处。如果没有热情村人的指点,我是根本无法找到这里的。因为,在它的附近,有一家公司在营业。
听说,这家公司也是开采铜矿石的,看上去规模还挺大。如是,一个十分有趣的场景便出现了:一个在三千年前,一个在三千年后。但是若论哪个更先进一些,真的不好说了!
据考证,经过一段铜石并用的过渡期,距今四千年前后,内蒙古地区正式走进了青铜时代,和中原地区青铜文明的兴起几乎是同步的。而且,这在片辽阔无垠的草原上,现在已知的青铜文明典型有两支,一支是孕育于西拉沐沦河流域的“夏家店文化”,另一支是鄂尔多斯黄河流域的“朱开沟文化”。
但在这里,咱们还是仍以四千年的“夏家老店”为例吧,因为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赤峰人!
夏家店上层文化的典型遗址,主要有夏家店遗址、宁城县南山根遗址、小黑石沟遗址、克什克腾旗龙头山遗址、大井子铜矿遗址等。
1963年,宁城县南山根101号石椁墓出土了五百余件随葬品,其中以青铜器为最多。这是中国考古史上的一次重大发现,大大地丰富了夏家店上层文化的内容。
1985年,又在宁城县甸子乡小黑石沟上窝铺村发现一座王侯级大墓,出土了金、铜、陶、石、玉、玛瑙等随葬品八百多件,青铜器尤为可观,远远超过南山根101号古墓,集中反映了这一时期青铜文明的高度发达。
在这些文化遗存中,以青铜工具、青铜武器及青铜饰物的发现数量最多。其中,常见的工具和武器有刀、锥、斧、凿、镞、矛、短剑等。锥、斧、凿的形状与北方其他文化所见的铜工具略同,多见短柄一侧有齿的小刀,与松辽平原的铜刀形制接近。铜斧则似石质锤斧,有銎管纳柄,在銎管的一侧或两侧铸出斧刃。短剑以柄连铸的最多见,剑柄和柄首常铸有动物或几何图形,有直刃的,也有曲刃的。相对于这些工具或武器而言,在夏家店文化中发现的青铜炊器与容器的数量却很少,只见有鼎、鬲、豆、罐等,形状与同类陶器几乎完全一致。而且,与发达的青铜器相比,其石质生活工具显得较为粗糙,尤其是与农业有关的生产工具种类更少。在遗址中,还发现了大量的鹿、野马、野牛、狐狸、熊等野生动物的骨骼,突出了狩猎经济的重要性。
从夏家店上层文化遗址出土的青铜马具和刻纹骨板的图像看,这一文化当中的马既可以乘骑也可以拉车。从出土的大量马衔、马镳、当卢、节约等青铜器可知,这个时期的先民们还是善于养马、驭马的民族。在此,我们甚至可以遥想当年的武士正在盘马挥剑。
专家学者们据此推断,夏家店上层文化是一个农牧猎兼营的部落,饲养的牲畜有牛、羊、猪、狗和马。在这一文化的墓葬里,还发现过中原地区西周晚期至战国初期的铜戈和鼎等礼器,表明这一文化与中原地区有着密切的关系。
铜矿遗址
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那座石碑,在这座无名小山的半山腰上!
这是一通保护得并不算好的水泥碑,外面镶嵌着人造大理石。正面刻有:“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大井古铜矿遗址”字样,下面的落款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2001年6月25日公布”和“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政府立2002年10月”。石碑的背面为《大井古铜矿简介》,隐约可见:“大井古铜矿遗址位于林西镇东北约20公里的大井镇中兴村背(应当为“北”)约1公里,现赤峰大井铜矿所以地。1973年发现,1976年由辽宁省博物馆进行考古发掘。出土文物1500余件,以石器、陶器为主。文物普查共发现古采矿坑47条。此矿为露天开采,矿坑最长者102米,短者7.8米,宽窄不一,深浅不等,坑于(应当为“与”)坑之间互不相通,总面积2.5平方公里,距今约2700—2900年,相当于商周之际。考古发掘证明此处遗址是集采矿、选矿、冶炼、铸造为一体,是我国北方目前发现最早的一处古铜矿遗址。它的发现标志着我国矿业开发在商代就已达到系列化、科学化。2001年被国务院公布为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我为这通石碑拍完照片后,一边向着山顶继续攀爬着,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景致。可惜的是,除了偶尔能够看到没膝枯草和被围栏围起来的沟壑而外,便是冷清的寒风了,还有就是脚下细碎的石砾,矮树也成稀罕物。
据说,在这座面积达2.5平方公里的夏家店上层文化遗址中,遍布坩埚残片,都是用红褐色草拌泥烧成的。从炼结程度分析,炼炉温度可达上千摄氏度。同时,考古工作者还从这一文化层中发现了鼓风管和铸范。陶范上刻有符号,与中原商周时期的陶范符号相同。而他们使用的陶质兽首形鼓风管,则是在中原地区没有发现过的。有专家学者们认为,大井子古铜矿的冶炼技术已经进入到非常成熟的阶段,在国内能够与之比肩的只有铜绿山古矿遗址了。
铜绿山古矿遗址现位于大冶市城区西南约4公里的金湖街道办,发掘出自西周(约公元前9世纪)至西汉末(公元1世纪)的采矿井、巷360多条(个),古代冶铜炉7座。它发现于1973年,是迄今为止我国保存最好、最完整、采掘时间最早、冶炼水平最高、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一处古铜矿遗址。1982年,铜绿山古铜矿遗址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然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面对着如此伟大的文明,我却再一次陷入到“拔剑四顾心茫然”的状态。或许,三千多年的风霜雪雨,早已让此山非彼山了;也或许,对于我这样一个彻彻底底的门外汉来说,又怎么可能窥得其中的玄机呢?!于是,只能开动还算丰富的想像力,让自己变成《疯狂原始人》里的那位“瓜哥”,行走于属于他的那个时代。
如果我是“夏家老店”里的中国瓜哥,我应当住在临河两岸的一处高地上。那里有我们的家,有的构筑在地面上,也有的是半地穴式的。我们天天在屋内烧烤食物,在地面上挖了灶坑。为了生活方便,我们还在屋外挖了一个深达两米的袋形窖穴,再用石块把窖穴口垒砌起来,即美观又结实,用以贮藏物品。在陡峭的山坡上,夏家店文化先民们还会用自然石块垒砌一段矮坝,形成一条狭长的平地,那是我们的户外活动场地。
写到这里,突然有了些许的感慨,我们的生活到底进步多少呢?或许,只是比三千多年前精致一些吧。而且,这种精致是在最近三十年才有的。记得,在四十年前,奶奶在冬天还会从屋外的菜窖里抱回大白菜。至于户外活动场地嘛,抬头望望窗外,一栋大楼横在眼前!
礼乐制度
人类,是一个非常好玩的物种。他们善于用战争去破坏旧有的秩序,当然也善于建立一种新的秩序。当一种新的秩序建立起来后,建立者会全力去维持。他们会制定出一整套的政治制度,直到这种制度被另一场战争打破,另一种政治制度再一次制定,生生不息!
公元前11世纪到公元前771年这一段历史时间,正是中国的西周时期。
为了加强统治,周王朝的初期统治者实行了“封诸侯,建同姓”的政策,把周王室贵族分封到各地,建立很多的属国。周武王死后,年幼的成王继位,武王的弟弟姬旦即周公辅政。这是一位德才兼备并且忠心耿耿的臣子,在“分邦建国”的基础上
“制礼作乐”,总结、继承、完善,从而系统地建立了一整套有关“礼”和“乐”的完整制度。曹操在《短歌行》中写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以此来赞扬姬旦的忠诚与认真。
其实,礼乐制度是为维系奴隶制等级观念而制定的,也是奴隶主阶级借以巩固其统治地位的重要手段。《礼记·曲礼》云:“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又云:“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在举行祭祀、宴享、朝聘、婚冠、丧葬等宗教和政治活动时,均使用礼乐器。礼乐器是表明器主身份、权位的标志物。正如《左传·成公二年》所云:“器以藏礼,礼以行义。”又云:“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
总之,礼乐的规定,就是为了加强人们的等级观念,最后达到巩固统治的政治目的。要顺利地推行礼乐制度,必须加强有关礼乐方面的教育,这是不言而喻的。因此,周王朝设置了我国历史上第一个礼乐机构——春宫。
在夏家店文化中,青铜制造业的突出成就表现在制造了大量具有地域特点的青铜容器,其中的三连罐、四连罐等连体器最富有特色。另外,腰鼓形器、祖柄勺的造型也很奇特。据考证,前者就是一种礼乐用品,后者则反映了古老的生殖崇拜。在小黑石沟大墓中,发现了很多中原式的青铜礼品,有的还有长篇铭文,说明了夏家店上层文化在很大程度上奉行了中原通行的礼乐制度。比如在宁城等地还出土过这一时期的多件大型打击乐器。尽管它们造型原始,随石取形,无一定之规。但其石质细密坚实,其声音清脆悠扬,是当时祭神和娱神的工具,当然更是礼乐制度的标志。
在南山根第101号墓中,除了特有的青铜器外,还有中原地区贵族使用的青铜礼器,表明夏家店上层文化进入西拉沐沦河以南时,已出现了贵族首领,是从同一族属当中分化形成的。这一文化还行占卜之术,卜骨多选取骨质较薄的动物肩胛骨,只要在一面施灼,另一面就能显示出裂痕,以此算得吉凶。
又见“瓜哥”
西边的太阳快要下山了!
我这时才想起,在这座荒凉的小山上已经整整地徘徊了一个下午,真的该下山了。
其实,用现代人的眼光去看,“瓜哥”们的生活的确够疯狂了!说得更直白一些,就是野蛮与血腥。考古发现,那些口小底大的袋形洞穴,虽可临时居住,又可贮藏物品,但更多的是用来祭祀。在这些洞穴中,发掘出大量的陶器和被肢解、砍伤的尸骨。这是野蛮的“人祭”,惨烈程度令人不寒而栗。人类文明的递进,从来就不是风和日丽的艳阳天,而是雪剑霜刀般的残酷。
但是,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因为,青铜时代仅仅是人类历史这场大戏的开场。青铜的发明与应用,在给人们带来文明之星光的同时,也带来了战争、流血和虚伪。可是,从根本上讲,它带给人类更多的还是进步与自由。正如现代的核工业,在带给人类恐惧与潜在的大灾难的同时,更带来了和平与便利,甚至是富足。同理,人类在用铜铸造出最早的利剑的同时,也铸出了可以开怀畅饮的酒杯啊。更何况,铸造出这些无比精湛青铜器的中国“瓜哥”们,早已静静地沉睡于这块土地之下,三千多年了!
听说,考古工作者曾在我的老家翁牛特旗黄土梁子发掘过一座古墓。在这座古墓里面躺着一个成年男人,身边随葬着一整套铸铜工具,包括铸范和一件红陶鼓风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