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穿越到商周，如何愉快地吃喝？丨中国古典家具
纽约佳士得“宗器宝绘”专场六件青铜器的成交结果
如今常用“震惊”、“轰动”、“天价”以及各种各样的“纪录”，来形容一场拍卖。2017年3月15日纽约佳士得的“宗器宝绘——藤田美术馆藏中国古代艺术珍品”专场，也被人们用这些词形容了无数次。
这的确是场令人耳目一新的拍卖“盛宴”，它的主角是31件中国文物，而主角中的主角，是六件商周青铜器和六卷《石渠宝笈》中的名画。
拍场上的上古密码
六卷名画全是名家代表作，有最善画马的唐朝韩干的《马性图》、北宋李公麟《便桥会盟图》和赵令穰《鹅群图》、南宋陈容的《六龙图》、元代“梅花屋主”王冕的《雪梅图》和赵孟頫《洗马图》。
而六件商周青铜器，更是难以言喻的古意斑驳和精美庄严，分别是商晚期青铜饕餮纹方尊、商晚期青铜饕餮纹方罍、商晚期青铜饕餮纹瓿、商晚期青铜四足盉、商晚期青铜羊觥和西周仲姜鬲，无论器形与神韵、工艺与考古，皆属难值难遇的珍品。
商晚期安阳青铜饕餮纹瓿
商晚期安阳青铜饕餮纹方罍
商晚期安阳青铜饕餮纹方尊
商晚期青铜羊觥，成交价为2712.75万美元
商晚期西周早期青铜四足盉
西周晚期仲姜鬲
“允恭克让，光被四表”，一时间，仿佛《尚书》的峻伟、《周易》的哲思、《礼记》的雍容、《诗经》的风雅，都一起穿越到今日纽约，为人们演示上古中国的密码。
几千年来，这六件青铜器原本一直藏身华夏之地，近代国运维艰，经山中商会倒卖给了大阪财阀藤田家族，之后放置于藤田美术馆中，如今时隔近百年后“重见天日”。从上古到今日，从东洋到西洋，从皇宫王府到古董大亨，从拍卖巨头到收藏大家，它们虽远离故土，但始终不会遗失的，是那弥生物质文明之背后的精神高度。
举凡青铜，必属重器。中国文物艺术品分类传统素有“青铜器第一，古籍善本第二，玉器第三，书画第四”之说，青铜器列第一，因其历史久远、工艺精湛，像甲骨文一般，是先秦文明的象征。但青铜器神秘庄重，名字也古奥难懂，因此，为了更好地观赏和解读这次拍卖，有必要对商周青铜器知识做一番梳理。这样如果我们穿越到商周去蹭吃蹭喝，就相对不会容易穿帮了。
商周青铜器常用器物分类与释名
“盎谓之缶，瓯瓿谓之瓵，康瓠谓之甈”、“彝、卣、罍，器也。小罍谓之坎”、“鼎绝大谓之鼐，圜弇上谓之鼒，附耳谓之釴，款足者谓之鬲”，这是《尔雅》中关于食器和酒器的一小部分解释，仅仅记住这些文字，就已让人头晕脑胀，遑论对它们的鉴别和使用了，而商周青铜器种类比这还要复杂得多。
基本上，商周青铜器常见器物有食器、酒器、兵器和乐器四大类。食器有鼎、鬲、甗、簋、敦、豆、盂、俎、匕等，酒器又分有爵、斝、觚、觯、觥、尊、卣、盉、彝、罍等等，依据饮食时令、过程和细节的不同，饮食器具的使用也各不相同，并且每一件器具，造型工艺都极尽隆重精美。
我们还是从本次佳士得拍卖上的六件青铜器说起。最高价的拍出3700多万美元的商晚期青铜饕餮纹方尊，是件盛酒器。方尊高52.4厘米，铸造精湛，线条劲挺，敞口、束颈、斜肩、短腹、高圈足。饕餮蕉叶纹，夔凤纹，以及古兽神鸟、龙角象鼻，一派肃穆严谨。
第二件商晚期青铜饕餮纹方罍，成交价3300多万美元。罍是盛酒或盛水器，有圆方两大类，本件方罍高63.5厘米，直颈、弧肩、收腹、圈足，盖作四阿式，气势宏大巍峨。
商晚期安阳青铜饕餮纹方罍细节
第三件商晚期青铜饕餮纹瓿，成交价2700多万美元。瓿也是盛酒或盛水器，亦用于盛酱。本件饕餮纹瓿高57.2厘米，体型硕大，束颈、弧肩、圈足，圆雕牺首、夔纹饕餮，是难得的精品重器。
第四件商晚期青铜羊觥依然是盛酒器；第五件商晚期青铜四足盉，这个是调酒器，用来装水调节酒的浓度，也可用于温酒；第六件西周仲姜鬲，则是煮饭烧水用食器，相当于现在的锅。鬲与鼎的区别是，鬲没有那么隆重，它的三足中间是空的，而鼎足是实心的，更多作为礼器。
从这次拍场上的六件青铜器的简单分析中，就可看出商周贵族们的生活是多么严谨认真。他们恭敬肃穆，对日常饮食起居的细节都极为讲究。所以，如果真的穿越到商周，到一个贵族家里去，还真要把先这些器物的类型和用途分清楚。食器不能当酒器用，而酒器中，装酒、饮酒、调酒和温酒时设备也各不相同，真的需要小心谨慎才行。
所谓商彝周鼎，商周青铜器是我国文明的象征和骄傲。那肃穆巍峨的造型、恭敬庄严的气质、神秘睿智的古兽和细致遒劲的纹饰刻画，仿佛是某处神圣净土对人间尘世的遗赠，引导人们有趣有理地生活，以通向某种超越的自由和光明。
“郁郁乎文哉，吾从周”，本次拍场上的六件商周青铜器引举世瞩目绝非偶然，亦不仅仅是拍卖的“高价盛宴”，更是文明力量的宣说，因为它们是中国先秦文明滋养出来的瑟兮僩兮、赫兮咺兮的有斐君子。
参考资料
l 马衡《中国金石学概论》，时代文艺出版社，2009
l 朱凤瀚《古代中国青铜器》，南开大学出版社，1995
总编丨邓雪松
主编丨林育程
执行主编丨程香
本期作者丨陈桂湖
图片提供丨佳士得
资料来源丨《中国古典家具》2017年4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