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李利军 ‖消逝的村庄•长矛

消逝的村庄·长矛

◎李利军

“这是一把杀过鬼子的刀”。狗剩又在村头的大柳树下拿着半截锈的像熟透的高粱一样的铁矛吹嘘，吸引着我们对他投去羡慕的目光。我想我的爷爷干嘛不去杀日本人，也给我留下一柄能像狗剩一样耀武扬威的长矛，突然就有点瞧不起爷爷，只能羡慕狗剩的英雄爷爷，也只能为了摸一下杀过鬼子的矛对狗剩唯命是从。

狗剩说他爷爷杀过鬼子，是个英雄。

我的爷爷说当年来抓壮丁，狗剩家几代单传，为了逃避当兵，狗剩太太连夜找村里的保长要保长留下狗剩爷爷，保长起初不答应，将狗剩太太关在大门外边，狗剩太太不顾将自己腿摔折的危险在昏暗的月光下爬过保长家的墙，软磨硬泡的求保长帮忙，让狗剩爷爷认保长做干爹，给保长洗衣服，每年给半头猪，两只下蛋的老母鸡，两斤白面，两斤酒。保长才勉强答应。并出主意让狗剩爷爷在抓壮丁的时候装瘸子，他再给说几句好话，这事就过去了。

据说，那天晚上狗剩太太很晚才回的家，回家后只说了句总算为张家保下了这根独苗，就裹着月色睡着了。

狗剩家几代都是独苗，狗剩太太是个小脚女人，我只在狗剩家过年时的桌子上看到过狗剩太太，矮小的她在黑漆漆的木框框里面，看着像吸过大烟的人一样，眼睛陷在眼眶里，像黑漆漆的洞，颧骨像屋后的小山一样高高的凸起，黑黑的嘴唇掉在下巴上，很是害怕，我都不敢正眼去看，但是忍不住想要看看这个能为张家留住独苗的女人，每次偷着去看，在我偷看她的时候她好像一直死死的盯着我，内心的惧怕让我直到今天都没看清楚过狗剩太太到底长什么样子。

狗剩说当年他爷爷在他家的玉米地里睡着了，正做着吃白面馍馍娶邻村桂花的美梦。有个鬼子摸了过来，他爷爷顺手抓起身边的铁锹就朝鬼子的头抡过去，一下就把鬼子打的爬在地上只喊爷爷，他爷爷不慌不忙的坐在鬼子身上，抓着鬼子的屁股就打，边打边说：你个小鬼子不在你家待着跑我家偷玉米，完了还给鬼子身上撒尿。

我们都很羡慕狗剩有这样一位伟大的爷爷，恨不得自己就是狗剩。

狗剩说到这里总是会伸出他胖乎乎的手，这时候我们就把兜里认为最值钱的东西贡献给狗剩，为了让他讲更多关于他爷爷打鬼子的故事，狗剩总是说我爷爷最后打累了，就休息了，结束他的英雄爷爷的故事，为了听故事我给狗剩贡献了不少的玻璃弹珠。

现在想来，狗剩爷爷用铁锹打的鬼子，跟生锈的长矛有什么关系，我们着迷的是那块锈的像红高粱一样的长矛。

狗剩如今已不在村子里了，村里那棵大柳树还在，不知道那块锈迹斑斑的长矛还在不在。

【作者简介】李利军，现工作于兰州市榆中县水坡小学。文学爱好者，大学期间诗歌《寂夜》获全国大学生第九届作文比赛三等奖，短诗《一站，便是一生》获首届“东森杯”全球华人短诗大赛入围作品，诗作被《中国文学精品》《天天快报》等文学平台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