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幼童
第一次看这张相片,我心里涌出“同是天涯沦落人,苦瓜苦藤紧相随”的歌词,眼泪朦胧。这些孩子站的地方,叫关口,我的一个女同学住在这里,她和我妹妹一个名字,我最好的同学(我的班长)住在关口的后面,我到外婆家去,跟九姨学习打柴,就在这门后的山上。可是我与这些孩子时空相错,当我是孩子的时候,他们是中国音坛的大师。
这道木栅门又让我想起苏州的勤惜小学对民工子弟的隔离门,精神境界的衰退岂止半个世纪。
最惨的孤儿是难童,父母在仓惶中离世,儿童在懵懂中失联,身在异乡无依无靠。作曲家田丰写道:“我六岁到孤儿院……孤儿院的生活非常苦,不讲人道,每天吃饭是稀汤,头发长了不给洗,成了瘌痢头,互相传染”。但这个孤儿在青木关交了好运,加入了中国国立音乐学院幼年班,接受“有衔接性之完全音乐”十年制教育,这种教育力量超过了我身边同事、朋友培训乐童的想象,这个下面光脚、上面瘌痢头的孩子竟然敢给《沁园春.雪》配曲,幻化出《何时彩云归》那样的煽情:同是天涯沦落人,彩云飞过大雁追。这种神奇显得《放牛班的春天》只是个童谣,而音乐学院幼年班是首史诗,因为,幼年班不只有一个孤儿,它在青木关收教了100个孤儿,没有非孤儿,没有女孩(因为教父担心女音乐家会像女明星成为社交花瓶),这些孤儿与后来的400个孤儿奔向同一个音乐远方……最终成就的就是中国现代交响乐。
这些人是:
解放军前线歌舞团里全部为专业演奏家和各乐器声部首席。
小提琴家陈稼华成为前线歌舞团团长。
田丰成为中央乐团知名作曲家。
田忠浩任重庆市歌舞团小提琴首席至离休。
中央乐团首批各乐器声部首席演奏员。
中央乐团也被领导了,小提琴家朱信人是党委书记。
张子文是中央乐团的指挥家。
中央乐团各个时期的小提琴首席分别为高经华、张应发、梁庆林、黄柏荣、朱工七担任。
中央乐团各个时期的大提琴首席分别为盛明跃、马育弟、胡国尧。
中央乐团中提琴首席是岑元鼎。
中央乐团中低琴首席是邵根宝、尤奎。
中央乐团长笛首席是李学全。
中央乐团中大管首席是刘奇。
中央乐团中圆号首席是谈厚鸣。
中央乐团打击乐声部长是方国庆。
中央乐团黑管首席是白哲敏。
中国歌舞剧院常任指挥是王恩弟。
中国歌舞剧院有小提琴家刘一沄。
中国电影乐团小提琴首席是顾顺庆。
上海交响乐团有作曲家小提琴家阿克俭。
上海电影乐团小提琴首席是闵乃权。
天津交响乐团小提琴首席是李桐洲。
天津歌剧舞剧院小提琴首席是张应元。
广州交响乐团有胡家华、殷汝芳、闵乃铎、蔡纪凯。
广州民族歌舞团指挥是张绪昌。
兰州敦煌艺术剧院大提琴首席是张锡生。
中央音乐学院任教的:小提琴家博士生导师黄晓和教授、音乐理论兼翻译家毛宇宽教授、长笛王永新教授、双簧管祝盾教授、小提琴家赵惟俭教授、小提琴家李向阳教授、长号胡炳余教授。
中国音乐学院任教的:金湘教授。
中央民族大学音乐系任教的:陆云庆教授。
上海音乐学院任教的:小提琴家郑石生教授、小提琴家徐多沁教授。
天津音乐学院任教的:大提琴家严正平教授。
广州星海音乐学院任教的:钢琴家刘守贵教授。
广西艺术学院音乐系任教的:小提琴家廖冬青教授。
西南师范大学任教的:景宗模教授。
幼年班的筛选制度很残酷,青木关的100个男孩经过考核后只有40名随迁到常州,而常州的500名幼童,只有50名被继续教育,这个学校又迁往天津,最后到达北京。1948年中国第一次少儿乐器比赛,幼年班几乎包揽了全部奖项。其中钢琴一等奖就是刘诗昆,但刘诗昆不是正宗的幼年班学生,是插班生。盛中国也不是孤儿,但他爸爸盛雪是老师,所以他进入了幼童班。
最尴尬的事情是,南京的学生管弦团演出,吴祖强等8名本科同学被44名幼童包围,这令教育部长大吃一惊,吴祖强这位后来的中央音乐学院院长当时应有感受。后来,幼童班其实就变成了中央音乐学院少年班。
必须要写的最后一件事情是:音乐学院幼童班的教父是音乐家吴伯超,1949年1月27日,因为江亚轮超载,他沉入东海。
伟大的幼年班证明了中国音乐教育的成功,但它也证明了中国影视人的浅薄与有眼无珠,他们只会拍宫剧、神剧、穿越剧,一点题材敏感都没有。作为电影题材,法国的放牛班算什么,青木关的音乐幼童才是经典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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