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缩影

大清帝国居民的风俗、习惯、性格及服饰

The Manners，Customs，Character，and Costumes of the People of That Empire

官员Mandarins

中国的官员是整个帝国里地位最高、权力也最大的公职人员。官员分为文职官员和武职官员两种，通过科举考试产生。在中国，头衔和贵族爵位是不能世袭的，而是和欧洲一样，一辈辈逐级削减。但是任何一个人，即便是最低等的人，只要他掌握了取悦皇帝的方法，或是对这个国家做出了杰出的贡献，都可以得到一个贵族的头衔作为奖赏。通过这种方式，皇帝可以把权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根据臣子是否努力巴结，来决定他们的升迁或是贬黜。

整个帝国的官员数量超过三万人，他们每个人都是执法者或者主掌政府某一特定部门的公职人员。由于他们的权力来自于专制制度的主人，因此他们也会用同样残酷和压迫的方式来对待下辖的子民，最常见的方法就是通过罚金、惩戒或者任何其他借口来剥夺那些人拥有的一切。

官员拥有在官服上刺绣花边的特权，同时还可以在官帽上点缀孔雀尾翎。他们备有两套官服，一套冬季穿着，另一套则适用于夏季。冬季官服内衬皮毛，在十月中旬前后开始使用。而后者，如图中所示，则是从四月中旬开始穿着。

在中国，男人和女人的服装款式非常相近。人们可以通过特定的饰品来辨别彼此间的等级；而任何敢于逾权的人，都将受到严厉的惩罚。最近，有一位作家在谈到中国风俗的时候，曾描述过一个真实的事例：一位女士因为擅自佩戴黄水晶而被处以绞刑。因为黄水晶是明黄色的，这种颜色只属于神圣的皇帝和皇室成员。

官员们的衣着款式简单而固定，主要为垂到脚面的对襟长袍。左边的衣襟上缀有小小的金质或者银质纽扣，用以固定在右襟上，纽扣的数量和种类则由佩戴者的等级所决定。衣服的袖子很宽大，由肩部一直垂到手腕，并在那里形成一个马蹄的形状，几乎完全覆盖住整个手部，只露出手指的末端。他们在腰上系着一条宽大的丝绸腰带，腰带的末端往往刺绣着花纹，并一直垂到膝盖的位置。腰带上挂着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一把小刀和两根小木棍，这两根小木棍叫作筷子，是中国人用来代替刀叉吃饭的工具。

在长袍的下面，是肥大的裤子，在脚踝处扎紧。夏天穿的裤子由上好的细麻布制成，而冬天则会用内衬皮毛的缎子或者丝绸。在温暖的天气里，人们会把脖子露出来。而当天气转冷的时候，会在衣服上加上一个由丝绸、貂皮或其他毛皮制成的领子。

贵族们在冬天穿着的衣服，内衬是从东北地区运来的美丽的貂皮，或者是最好的狐皮，再以紫貂镶边。各种各样动物的毛皮都可以用来制作冬季的服装。最常见的有狗、鹿、山羊、松鼠、田鼠和家鼠的皮毛，这些毛皮通常被缝在一起，制成长斗篷。在外人看来，这种衣服的样子着实非常奇怪。

普通人只允许穿着蓝色和黑色的衣服，他们的夏季服装通常是由纯棉布制成的。而官员们通常也穿黑色、蓝色或紫色，但可以在庆典的日子里穿上红色的绸缎衣物。

整个帝国之内，人们的发型都是统一的，这是由法律规定的。所有人的头发都被剃光，只留下头顶的一小块，这里的头发被编织成辫子，而且留得越长越好。中国的贵人们通常会在辫子里面掺杂一些假发，这样就可以把它编织得更长，几乎可以垂到地面，最后在辫子的末端系上一朵黄玫瑰。这种辫子被称为尾(1)，人们认为它是神圣的。在中国人看来，辫子被剥夺就意味着沉重的灾难和深深的耻辱。有些旅行家甚至坚定地认为，一名荣耀的中国绅士宁愿舍弃他的生命，也不会放弃他的辫子。

有一次，我国的一艘商船停泊在广州港外，几名见习船员趁着高级军官不在场，擅自邀请了一位中国商人上船。这些家伙用谈话吸引了商人的注意力，然后把他的辫子紧紧地绑在船索上，接着他们升起桅杆，商人被吊在了空中。然后，他们递给商人一把刀，告诉他如果不喜欢被吊在上面，可以自己用刀割断辫子下来。尽管感到非常痛苦，这位商人依然不想失去他的辫子。最后，经过不断地抱怨和哀求，他才被放了下来。当然，这些残酷的年轻流氓们还索取了大量的贿赂，并要求当场付清。

在夏季，中国官员头戴着像塔糖形状的圆锥形帽子，这种帽子由仔细剖开的藤条编制而成，经过精心打磨，内里还衬着绸缎。在帽子的顶端，他们会缀上一簇红色的丝线，丝线散开覆盖住整个帽子，并一直垂到帽檐。

官员和文人佩戴相同款式的帽子，只是内里用红色绸缎衬饰，并用一条质地最好的红色丝绸做成束带，以免帽子脱落或被风吹走。在冬季，他们另备有一顶帽子，帽檐上装饰着紫貂、水貂或者狐狸皮毛，同样配有丝绸束带。在皮毛装饰上他们非常奢侈，往往会花费40到50盎司的白银。

他们同样珍视自己的指甲，经常会放任它们长到一个夸张的长度，以此来证明自己不事劳作——他们错误地理解了尊严的意义，认为自己活得逍遥自在是理所当然的，舒服的日子全靠下人们的劳作。我们活在一个更理性的政府治下，知道真正的尊严在于尽可能地使自己变成一个有用的人，为这个世界做出我们的贡献。真正的独立则在于我们可以自力更生，而不是依赖仆人们的帮助。尾指的指甲通常会尽可能地留长，为了精心地保护指甲，人们不得不在晚上给每根手指都套上竹制指套，以免在睡眠中不小心弄断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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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里把辫子称为“尾”并非侮辱。在清朝初期，人们将最好的辫子叫作“金钱鼠尾”，后来还演化出“蛇尾”、“牛尾”等称谓。

胥吏Mandarin's Officer

胥吏属于官员的随从人员，他们往往手持鞭子和长棍，用以维持秩序和驱散人群。

下侧插图中就是一名胥吏。通常，当更高级别的官员出行或者升堂审理案件的时候，会有6名这样的吏员在身前充作随从，负责在合适的时候宣布判决和执行惩罚。

从帽子上就可以辨识出这些胥吏：他们戴着高高的冠，上面装饰着6到8英尺长的羽毛，那是从一种中国常见的特殊野鸡尾部摘下的。只要有机会，他们的鞭子和棍棒就会肆意地落在周围人们的肩膀上。

贵族妇女Lady of Rank

中国女性的共同特点就是中等身材，鼻子小巧，小而细长的眼睛位于鼻子的正上方，形状漂亮的嘴唇，黑色的头发，耳垂长而饱满。尽管她们拥有自然红润的肤色，但不管是年轻人还是老年人都会用胭脂来为自己的面容增色。她们不会像欧洲人那样，单独穿上百合白色和玫瑰红色的衣服，相反，她们会将这两种颜色混搭起来，从而形成如康乃馨一样明媚的风格。她们的胭脂尽管与欧洲妇女使用的不尽相同，但在皮肤上的效果是一样的，皮肤很快便会皲裂、变差。

在中国，拥有一双小脚被认为是美丽的必要条件。掌握这门手艺的人会走街串巷，为年幼的女孩们缠足。他们只留下大脚趾，把其他的脚趾向下弯折，用布带紧紧地绑在足底，把脚缠成一个圆润的楔形。这种绑缚会一直持续到女孩子的脚停止发育。当这种病态的形状最终定型后，整个脚的长度不会超过四到五英寸。由于缺乏运动，缠足的女性往往会变得很肥胖，她们的脚踝向前难看地绷起，鞋子只能半吊在脚上。

就这样，在无法自己做出决定的年纪，中国的女性就被剥夺了运动的自由和使用肢体的权利，她们几乎不能走路，哪怕最短的距离也不行。当她们尝试走路的时候，你完全可以想象到那种笨拙和痛苦。

看到这种野蛮的行为，有人很可能会认为中国人极度缺乏人性和常识。但是，在这世界的某些地方，同样存在着类似的残忍和致命的行为。人们使用一种强大的工具来束缚着年轻女性的身体，只为了让她们的身材变得更加娇小。那些逐渐缩紧结实的系带，会不断挤压胸部的肋骨及其他骨骼，并使得心脏和肺活动的空间变得越来越小，她们越来越衰弱，整个身体的健康都被摧毁，甚至早早逝去。或许，在这种酷刑之下，死亡也算是一种解脱。

上面描述的那种工具叫作束胸衣，据说有些因循守旧的人还在追捧它，这些人欣赏束胸所带来的那种圆润而纤细的畸形美，甚至不惜破坏天然的身体比例。他们贪恋这种违背自然的美丽，强迫年轻人使用胸衣，却完全罔顾很多人因此死亡的事实。中国人只是让他们的女性变跛，而这些束胸衣的爱好者们却是在谋杀生命。

满族女性，以及那些带有满族血统的女性，和普通的汉族妇女截然不同。她们是征服者的后代，她们的祖先曾经帮助统治者登上皇位，因此有着极大的优越感，对这个臣服国家的习俗和礼仪表现出最大的不屑。为了尽可能地体现出对这种缠足时尚的蔑视，她们不仅放任自己的脚自然生长，甚至还特意穿着一种特殊的鞋子，使自己的脚看起来更大。这种鞋在脚尖处向上翻起，而脚心的部位则加上用纸板或是多层粗布胶合起来的鞋底，有一两寸厚。中国人嘲笑这些鞋子为满族舢板，因为它的确和某种笨拙的小船非常相似。

在中国，所有的女性都穿着很长的裙子，从脖子一直垂到地面，这种衣服的袖子也非常长，当她们双臂下垂的时候，能够完全覆盖住双手，这样除了脸之外，就没有人能够看见她们身体的任何部分了。

插图上画的是一位穿着夏装的贵族妇女，从她双脚的大小，可以判断她或许有着满族血统。她手里拿着的烟管是用来吸食槟榔的，这是一种生长在中国的植物，烘干后可以替代烟草。有些女性甚至在不到六七岁的时候就开始吸食，散步的时候几乎是烟不离手。

满族女性可以自由地出现在公众场合，你经常能够见到她们漫步在街头或者骑马出行。汉族女性则正好相反，她们的生活非常私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中国的女性在结婚之前甚至不能和自己的丈夫见面。他不了解她的性格，甚至不认识她，只能从一些女性亲属或朋友那里略知一二。结婚以后，假如他对她的年龄或者相貌不满意的话，可以立即宣布离婚。但如果没有合法的手续，妻子离开了丈夫，他有权在任何地方拘禁她，哪怕是她父亲的家中，然后把她卖作奴隶。

劳动者的妻子有义务帮助家里耕种田地，甚至还要去拉犁，而她们的丈夫则在旁边做着一些指指点点的轻省活计。假如她的丈夫去世了，她通常会被卖掉以偿还债务，或者干脆送给男方的亲属。她们是如此贫穷，一生都在不停地工作，根本无暇妥善地照顾自己的孩子。在中国的城市里，清晨经常能够在大街上看到被遗弃的婴儿，父母趁着夜色把他们放在那里，或许是希望他们可以被仁慈的人捡到，并抚养长大。

有时候，你还会看到小孩子被绑在一个空心的瓠上（也就是我们的葫芦），漂浮在河流当中。据说这是某种宗教中对神的献祭活动，穷人们相信神明看到父母牺牲自己的孩子会非常高兴。

卖花的商贩An Itinerant Flower-seller

在中国的大型城镇中，经常能够看到小贩或者行商在沿街叫卖自己的各种商品。卖花的商贩们将鲜花放在两个扁平的篮子里，就像天平两端的秤盘，然后用一根光滑而坚韧的竹扁担平稳地挑在肩膀上。感到累了的时候，他们就会轻巧地把扁担从脖子后面滑过去，换到另一侧的肩膀上，就像你在插图里看到的那个人一样。中国的园艺师们并不以美丽或者稀有的植物为贵，他们最喜欢做的是将自然的风景微缩到方寸之间。因此，这些卖花人也贩卖微型的木本植物，甚至专门为这些受人偏爱的矮小树木配上花盆。不过，在美国的花园和温室中，最美丽而名贵的那些花卉都来自于这个国家。中国人不仅偏好橡木、云松和冷杉这些可以只长到两到三英尺高的植物，同样也培育出了许多珍稀花卉，这其中包括了很多气生植物，也就是无需土壤，只用一根丝带吊在空中，从空气中获取所有养分的植物，比如印度石竹、长春花、蔷薇等。

在所有花卉当中，中国人最喜欢芍药，也就是他们所称的牡丹。它也被称为福王、花王，或是百两金（意思是大约几百盎司的黄金），这些名称都源于它的美丽和令人咋舌的昂贵价格。一些从中国进口的牡丹植株在这里（美国）可以卖到25美元一本。有位旅行家曾经断言，在中国，已知的牡丹种类已经达到240种之多。所有这些种类的牡丹都可以在花园里进行繁育，经过适当的培植，这些花卉能够绽放出千姿百态的花朵，花期也可以从春天一直延续到秋天。

得益于马戛尔尼勋爵的贡献，我们第一次在英格兰见到了来自中国的八仙绣球牡丹，这种花很快就从英国传遍了整个欧洲和美国。栽培这种花需要大量的灌溉，每个花匠都必须仔细观察，以确定到底需要多少水才能使它保持健康。这种花那美丽的玫瑰色花瓣，绵延整个夏季的花期，以及硕大华美的花朵，都使它成为窗口或庭院里最有价值的缀饰。不幸的是，它没有任何气味，大多数的中国观赏植物都具有同样的缺陷。

中国石竹是我们种植的唯一一种有香味的中国花卉，而翠菊、牡丹甚至美丽的山茶花，都闻不到任何的气味。

据一位旅行家说，中国人似乎对装点自己的庭院非常热衷，他们在院子里搭起天棚（那是一种精巧的框架结构建筑），上面爬满了优雅的藤蔓。他们还种植荷花（在中文中也叫作莲花），并且赋予它高于其他花卉的地位。中国的诗人称颂它的美丽，还有一些迷信的中国人则相信，它出现在神仙们的饮料中。荷花被精心地培育，生机勃勃地生长在花园中。虽然只是中国湖泊中常见的一种水生植物，和我们这里的睡莲很相似，但荷花长得更大更华丽，有些是乳白色，有些则是灿烂的玫瑰色。在中国的许多花园里，它被培植在巨大的、盛满清水的玻璃花瓶中，金色和银色的鱼畅游其间。这些花瓶被放置在几英尺高的架子上面，四周有阶梯状的台阶，上面摆放着各种其他植物，还有人造岩石陈设其间，模仿出山水田园的景观，最后再辅以微缩的房屋、花园以及小小的山间别墅。

在这样的背景之中，荷花展现出令人惊异的美。它盛放的花朵仿佛郁金香一样，或漂浮于水面上，或跃然挺立，高低错落，低垂着，弯出优雅的曲线，仿佛在俯视下面的植物。

中国人还用荷花来装饰湖泊和其他水域，甚至可以给难看和贫瘠的沼泽带来一些美丽和生机。它的果实叫莲子，大小和形状都很像橡子，只是没有底下杯状的硬壳，吃起来也是坚果的味道。它们可以生吃，也可以经过烘干后做成干果，还可以腌制成甜品。它的根茎能够长到像成年男人的手臂一样粗细，表面呈淡绿色，而里面则是白色的。中国人非常喜欢吃荷花的根茎，它可以像水果一样生食，多汁而甜美，有着清新的味道；或者像蔬菜一样放在锅中烹煮后食用。可惜它们的纤维太丰富了，欧洲人不喜欢吃。荷叶据说也可以强身健体，而莲子的表皮还可以治疗疝气和解毒。有了这么多的理由，难怪荷花可以成为中国人最喜欢的植物了。

理发师Barber

作为一个外国人，在中国的城市里，没有什么比如此众多的理发师更能吸引你的注意力了。大街小巷中到处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而且身边总是顾客如云。如果你了解中国的习俗，就会很容易明白为什么他们的数量如此庞大了。因为中国人习惯于将所有的头发剃光，只留下头顶的一小部分，然后编成之前提到过的辫子或者尾，而整个面部，也只留下上唇的一小撮胡须。这就造成了中国人理发的频繁性，因此必须有大量的人从事这项工作。他们还精通一种中国特有的服务，人们称之为推拿，理发师会拉伸、刮擦和揉搓你的整个身体。

以下的评论来自于一名旅行家，它是如此奇特，我必须要把它记下来。“对中国人来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什么比这更加重要的了，因此当他们魂归天国的时候，必须带走身体的每一部分。基于这种观点，有些人居然会古怪到将每次剪下的头发和指甲的碎屑都保存起来，只为了最终和他一起埋葬到坟墓里去”。

插图中的理发师正在路上寻找客人。他的肩膀上挑着一根竹竿，竹子的一端挂着凳箱，里面盛放着他的剃刀、剪子、水盆以及其他工具。为了保持平衡，竹竿的另一端挑着盛满水的竹盆，上面安装了带有装饰作用的杆架，还系着一条毛巾。他的手臂上挂着一个葫芦，这是用来蘸水用的，他一边走，一边在磨着他的剃刀。

女装裁缝Mantua-maker

在中国，女装制衣师们的职业地位远不如她们的欧洲同行。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她们的技能相对变化较少，学起来也更快。由于衣服的样式从不改变，所以一旦学会了就可以终生受益。

从事这一行业的女性通常不得不在大街小巷中揽活，她们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着工作需要的所有工具。一旦有人需要她们的服务，就会把她们叫进家中。

正如上面提到的，中国的服装样式永远不会改变。当年，中式服装的图纸曾经被送到路易十四驾前，并遵照他的旨意仿制过。那是30或40年之前的事了，可是到了现在，无论是颜色还是款式，中国人还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而我们则恰恰相反，服装的潮流趋势总在不断地从一个极端变化到另一个极端，去年的衣服已经很难满足时尚人士对未来潮流的期待了。如果我们能在这方面多学学中国人的理性和庄重，该节省下多少的心思、时间和金钱啊，我们的举止又会变得多么统一和明智啊。

守夜人Watchmen

在中国的城市里，守夜人从晚上9点钟开始他的工作，一直到早上5点结束。中国城市的街道笔直，主干道相互交叉呈直角，沿着十字路口走到尽头就是城门。每个守夜人的职责就是从一个城门出发，沿着大街开始巡视，直到他遇到另一个守夜人，然后各自转弯，再次沿着街道继续巡查。下面插图中画的就是一个守夜人的模样。他的左手中拿着一根中空的竹筒，竹筒是用最粗的竹子制成，从9点钟开始，每隔半个小时，他就会用右手里像鼓槌一样的短棒敲击竹筒。竹筒会发出一种单调而空洞的声音，响声大到足以让没听过的人从睡梦中惊醒。竹筒并非都是圆柱形的，有的时候还会雕刻成鱼的形状，鱼的尾巴被守夜人拿在手里。每个守夜人还配有一个纸灯笼，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以及他所属的城门。

中国的灯笼有时是用细纱或油纸制成的，更常见的材质还有牛角，打磨得薄而透明，乍一看可能被误认为是玻璃。基本上，每个灯笼都有一个用牛角制成的面，镶嵌得非常精细，甚至用沸水浸润也不会漏。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像中国这样广泛地使用灯笼，也没人能比得上中国人在制作灯笼上的技巧、花样和精细。据说，灯笼还可以取代武器应用到军事演习当中。历史学家巴罗曾经说过，有一次，当大使和随从到达某个商埠的时候，看见许多士兵排列在岸边，随着一声令下，他们从长袍下取出一盏精致的灯笼，然后开始操演起来。

在中国，有一个传统节日叫灯节。在每年第一个月的月中，整个帝国的人们都会庆祝这个节日。这一天，每个城市和村庄、海边的港口、河流两岸都会挂上各种形状和大小的灯笼。哪怕是最破旧的房子，也会在庭院和窗前挂起灯笼。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在乎这点钱，富人们往往会花十英镑来定制一个灯笼。有些灯笼非常巨大，用木料制成框架，上面精雕细琢或者镀上金边，外面罩着透明的丝绸，再绘以花卉、动物或人物。还有的灯笼用透明的牛角制成，再涂上明亮的天蓝色颜料。大型的灯笼里会同时放上几盏灯或者蜡烛，四角固定着丝绸的彩条，除此之外，每个大灯笼上面都有一块雕刻着奇怪花纹的木块。在灯节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这种魔法般美丽的灯笼。

中国人还会制作一种60到80英尺长的蛇灯，从头到尾都缀满了灯火，这种灯饰可以做成各种不同的形式，并且能够像真正的蛇一样蜿蜒起伏。在灯节的时候，同样会展出许多这样的灯笼。

持火枪的士兵Soldier with a Match-lock

下面插图中有一名手持火枪的中国士兵，他穿着一条在我们看来非常奇怪的裙子。一位作家曾经这样评价说：“他们那华丽的制服看起来更像是为戏剧演员设计的，而不是士兵。这些夹棉的战裙、绸缎靴子，还有扇子，和他们的职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天气很热时，他们把玩扇子的时间甚至超过了火枪。”他们的头盔居然是用纸板做的，用一根木棍做成矛的样子固定在头盔后面，上面还飘扬着两条飘带。他们的胸甲和肩甲都是用布缝制而成，里面塞满了棉花。

虎衣武士Tiger of War

下面插图中的人物是一名步兵，根据他们的服装以及画在盾牌上的凶猛图案，人们把他们称作虎衣武士，也叫他们帝国防卫军中的怪物。他们的全身都包裹在黑黄条纹相间的紧身衣中。头部也用同样材质的帽子紧紧裹住，帽子上还缝了一对耳朵，以尽可能地模仿老虎的形象。据中国人自己称，画在盾牌上那狰狞的脸孔是为了恐吓敌人，使他们不战而逃。但是从外表上看，这些老虎的图案不仅不会带来恐惧，甚至可能会受到嘲笑。在操演的时候，他们会模仿各种古怪的动作，比如跳跃和腾挪，或者从彼此身上滚过去，可惜一点都不像老虎，更像小猫。

水果摊Fruit-stall

下面插图中画的是一名卖水果的商贩。他坐在荫凉下，头顶上是一把由灯芯草编织而成的大伞。他的摊位上覆盖着竹片，很像在这个国家到处都可以买到的竹制百叶窗，竹片的下面是一个很轻的木制框架，晚上收摊时可以拆开捆好。在摊位的上面放着一个同样轻巧的木制托盘，分门别类地摆放着不同种类的水果。他们把西瓜、菠萝或其他的大型水果切成片状，这样过路的人可以买来直接用手拿着吃，一点都不麻烦。在一本关于自然历史的书中，康熙皇帝曾经提到这样的故事：“在哈密以西的地方，西瓜味甜而香美。瓜熟蒂落之时，乡农们走进田地开始采摘，他们恪守着一个准则，那就是要保持安静。一旦有人不守规矩开口说话，所有成熟的西瓜都会应声而裂，碎成一片一片的。”顺便说一句，他自己肯定是相信这种说法的，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写。帝国的历史学家也承认这一说法。

打伞的商人Tradesman with an Umbrella

下面插图中画的是一名中国商贩，正打着伞走在街上（这样会有些荫凉）。中国人非常偏爱伞，雨伞可能正是由这个国家的人发明的。从灯芯草到最昂贵的丝绸，伞可以由多种材料制成。伞骨一般是用竹子做的，而伞面的材料有时使用甘蔗或竹子，有时则是棕榈叶或荷叶，还有的时候甚至可以把稻草或者灯芯草捆扎在一起。图中的商人身边还挂着一顶竹帽子，但他并没有戴它，可能是因为天气很热。他身体的另一边还挂着个装烟草、鸦片或者槟榔的袋子，不知道他喜好哪一种，又买得起哪一种。他看起来有些焦虑和抑郁，毕竟，在这样一个政府的统治下，无论穷人还是富人多少都会有些这样的感觉。

狗贩子Dog-seller

中国人在食物的选择方面比其他国家的人要随性得多，几乎没有什么是不能吃的，哪怕在别人看来不洁的食物也无所谓。可以肯定的是，那些想吃什么就买什么的富人们，他们的食物基本会为外国人认可和接受。但是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对于他们，你就很难说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了。在中国的城市中，猫、狗、老鼠都会出现在商贩手中，并且卖给那些有此爱好的人。它们并不比别的动物便宜，事实上，买一只猫的钱同样可以买下一只野鸡。

下面插图中的这个人就是一个狗贩子，也就是卖狗肉的人。他放下带有格子的竹篮，从里面拎出即将出售的活狗，招揽主顾。从图中可以看出，这些动物是按照重量计价的，而大多数中国人对它的爱好甚至超过了鸭子。看着贩狗的人从街上走过是件非常有趣的事，因为街坊四邻的狗都会被笼子里同类的叫声引来，或者追寻着杀戮血腥的味道而来，它们成群结队地狂吠着冲向屠宰者，以至于他不得不用长棍或者鞭子才能把它们驱散。

虽然中国的富人们可以享用牛肉、猪肉、鸡鸭和其他禽类，以及各种各样丰富而鲜美的鱼馔，但是在所有美味当中，最受人们推崇的却是一种特殊的燕子巢穴——燕窝。燕窝在爪哇、北越和南越的海岸边上比比皆是。它们搭建在海边陡峭的悬崖上，男人们用绳索把自己从崖顶坠下来，冒着生命危险采集这种鸟巢。鸟巢的形状和大小跟半个柠檬皮一样，完全透明和品质一流的燕窝，可以与等重的白银同价。与之类似的还有鲨鱼鳍、熊爪和鹿筋，它们可以用来炖汤，然后盛在中式瓷碗里食用。

贩蛇人Viper-seller

卖蛇的行脚商人，他的肩膀上担着一根竹竿，竹竿一头挂着一个篮子，另一头则是一个木桶。篮子里装的是瓦罐，里面盛着用蛇煮成的肉汤。而桶上则放着一个笼子，里面装着活蛇，客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烹饪方式。

在中国，有几种蛇经常被用作药材或者食材，你可以见到这些爬行动物被放在竹筐、瓦缸或是陶罐中出售。商贩们的手里会拿着一块小木板，上面用汉字写着他所售商品的优点。蛇餐馆的店主们也有类似的夸耀自家蛇肉的木板。通常，他们会在木板的一面上用大而醒目的字体写着“包好”，意思是“本店绝不骗人”。

从事捕蛇工作的人往往胆子很大，同时也足够谨慎。当他们发现某条正在休眠的蛇之后，会把手轻轻地沿着蛇的身体向前滑动，到达头部的位置后，突然用拇指和其他手指紧紧地抓住蛇头，以防止被蛇咬到。接着，他们会迅速地用工具去除蛇的牙齿和毒囊，再把它放进腰间的一个小篓里。

有一种观点认为蛇以毒刺伤人，这是错误的。那些所谓的刺其实不过是舌头，有些蛇的舌头甚至是分叉的。毒液其实贮存在两个小囊中，小囊就藏在弯曲的獠牙下面，这两颗牙是中空的，就像管子一样，顶端非常锋利。当它咬到猎物的时候，毒牙会立刻刺破皮肤，同时压迫牙齿下方的毒囊，使毒液通过牙齿注入伤口当中。如果不立即采取措施治疗，毒液将快速地扩散。而一旦被除掉了尖牙和毒囊，蛇就变得完全无害了，因为它的其他牙齿小而钝，几乎无法在手指上留下痕迹。贩蛇人随身携带的小包中放着他的烟具和鸦片，只要有机会，他就会拿出来抽上几口来休息休息。在大多数的贩蛇人身上你都可以看到类似的口袋。

卖水果的商贩Fruit-seller

在中国走街串巷贩卖水果的情形。如图所示，商贩的肩膀上横担了一根竹竿，上面挑着两个篮子。图中这位小贩的篮子里盛装着不同种类的水果，有杏、西瓜、葡萄、无花果、桃子、橘子、柠檬等。其实，这类流动商贩贩卖的水果很少超过一种，通常是家里房前屋后的树上结什么就卖什么。因为贫困，他们必须用水果换取更必须也更加便宜的食物。

中国人很喜欢吃杏，这种水果的消耗非常庞大。在果实成熟的季节，人们会制作大量的杏脯，以备将来食用。制作杏脯，山杏的品质要好于其他品种。为了制作果脯，人们会把果肉剖成两半，从果核上剥离下来，再放在太阳下暴晒。当杏脯完全干燥之后，人们会多次地把它浸泡到果汁当中，然后压实。食用的时候，把杏脯放进水中，加蜂蜜或糖一起熬煮。最后，在水中加上一点醋或柠檬汁，就成为一款深受寻常百姓欢迎的清凉饮料。除了这种方式以外，还可以把杏制成果酱，制作的方法和我们做柑橘酱一样。中国盛产各种果树，但是这里的水果味道比不上其他大多数国家，因为他们对于栽培技法不够重视。

中国人会将柳树的嫩芽、某些植物的花蕾以及竹子的嫩茎当作水果来吃，口感多汁而清脆。他们还能用这些东西做出很棒的甜食，每年我们都会从中国进口这些东西，它们被盛放在罐子里，就像腌渍的生姜一样。在中国的一些省份，橡子被当作一种可食用的食物。有些品种的橡子可以生食，就像我们吃的干果一样。还有一些品种会被脱去外壳，碾成粉，然后，在经过浸泡去除苦涩的味道之后，烤成面包。

在蔬菜方面，中国人很喜欢吃白菜，白菜对于他们来说就像土豆对于爱尔兰人一样。在帝国的境内，到处都种植着白菜，所以中国人把它视为国菜。鉴于它的重要性，人们对于白菜的栽培也投入了更多的专注。北京城每天都会消耗大量的白菜，据一些作家说，在10月和11月间，这里的九座城门经常会被运送白菜的大车堵住。每天从早到晚，这些车辆川流不息地向城市的人们提供着冬天的贮藏。

插图中的这名商贩手里拿着的是一片荷花的叶子，荷花是一种水生植物，在前面关于卖花人的章节中我们已经描述过了。也许在你看来，这种叶子长得很像我们的香睡莲，不过它们形状更加巨大，直径通常可以达到三英尺，中国人经常把它当作扇子、雨伞和手巾。他们还用它代替纸张来包裹水果和其他物品。

卖鸽子的商贩Pigeon-merchant

商贩们会把活的鸽子装进竹笼里，走街串巷地贩卖。不过他们也经常拿出几只拎在手里，展示给顾客们看，就像你在插图中看到的那样。

商贩们用布条做成一个套子，把鸽子塞进套子里，再捆住它们的双脚，除了头以外一动也不能动。就这样，鸽子被拎着四处兜售，直到有顾客把它们从囚禁中解救出来，它们才能免遭脖子被扭断的痛苦。

在众多的禽类中，中国人最喜欢吃鸭子。船工和渔夫们终身以水为生，他们的房产、家当、妻子和孩子都在水面上。除此之外，他们通常还会养上一大群鸭子。这一点都不麻烦，而且几乎不费一文，因为它们整天待在水上，完全可以靠捕食水中生物为生。夜晚时分，它们会回到各自的主人那里。虽然湖泊或河流上面混杂了数千只、分属不同船只的鸭子，但是这些鸭子非常聪明，只要其中一艘船上的主人敲打铜锣发出信号，他的鸭子会立刻与其他的同类分开，向船只游来，然后规规矩矩地爬上船去。

和很多旅行家一样，一位叫德金的法国人也曾经多次亲眼目睹过鸭子这种顺从的行为。对此，他这样解释：“不同的渔船上备有不同尺寸的铜锣，发出的声音也各不一样。这些水鸟经过训练后，可以非常轻松地辨别出哪一个才是属于自己主人的锣声。”

而另外一位叫作巴罗的作家则告诉我们，这种信号是由一种哨子发出来的，鸭子们听到哨声后，会立刻服从主人的指令。

从这两段叙述我们可以推断出，不同的省份有不同的方法，但不管是口哨还是锣，效果都是一样的。

为了尽快增加鸭群的数量，中国人会用人工加热的方法来孵化鸭蛋，就像埃及人孵鸡蛋一样，只不过他们的方法更加简便，也更便宜。当收集到足够的鸭蛋后，他们会把鸭蛋一层层地码放进一个竹制的容器中，层与层之间堆上温热的泥土。在把鸭蛋堆满整个容器之后，中国人会在外面同样糊上一层厚厚的泥土，这样，容器内始终保持着温暖的热度，有利于他们准确地把控孵化的温度。

他们同样可以精确地掌握小鸭子破壳的时间。时候一到，他们就从容器中取出鸭蛋，帮助幼鸭从蛋壳中出来，再把它们交给专门饲养的老鸭来照顾。这些老鸭会以为幼鸭是自己孵化出来的，然后开始哺育它们。

中国人会把自己喂养的许多活鸭卖掉。此外，他们还习惯把鸭子剖开，用盐腌渍并风干。旅行家们说，用这种方法制成的鸭肉，别有一番风味。这对于常年漂泊在海上的人来说至关重要，没有新鲜的肉可吃的时候，腌肉是一个不错的替代品。

中国人捕捉野鸭的方法非常巧妙，看起来也相当有趣。捕鸭人把一只大葫芦罩在头上，并紧紧地扎住，还会在葫芦上挖出几个洞。这样，当他潜入水中，或者轻轻地游动的时候，水面上只能看到一只葫芦。

野鸭们对于水面上四处漂荡的葫芦已经习以为常，它们在葫芦旁边游泳、捕猎和嬉戏，却不知道敌人就近在眼前。捕鸭人潜到足够接近的距离之后，会突然抓住鸭子的双脚，把它们拉进水中，同时拧断它们的脖子，以防它们发出叫声惊走其他野鸭。最后，捕鸭人将捕到的鸭子绑在自己的腰带上。

据一篇关于食物的文章称，中国人虽然很喜欢吃鸭子，但是当鸭子和一条肥狗同时摆上桌面的时候，人们往往会选择后者。在一座城市里，一位欧洲旅行者曾被当地的富人邀请前去参加一场盛宴。落座后，这位绅士习惯性地环顾一下桌面上的菜肴，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他面前的那道菜看上去应该是一只烤鸭。但是，为了在吃之前使自己更加放心，他转过头去询问站在身后的一个仆人。当然，他知道那人听不懂英语，于是他指着那道菜，用一种询问的语气问道：“呱呱？”仆人向他深施一礼，脸上带着庄重而满足的神情，似乎非常乐于回答这个问题，他说：“汪汪。”

儿童Children

在中国，孩子们拥有各种各样纸做的玩具，上面描金绘彩，在某些节日里，孩子们会用同样经过彩绘和装饰的长竹竿挑着这些玩具上街游玩。

下面的图画上，两个孩子带着纸玩具早晨出门游玩。

在这种场合中，富人们的孩子会相互攀比，看看谁的玩具更大更华丽。但是不管这些玩具多么值钱，它们的寿命只有一天，在散去前，孩子们会相互撞击彼此的玩具，直到完全弄坏为止。就算竹竿纠缠在一起，也会被折成几段。据旅行者们说，最后一个嬉戏的孩子离去之后，街道上到处都是镀金的碎片、彩绘的纸屑以及其他的玩具残骸。

鸬鹚捕鱼人Fishing Cormorant

自然赋予中国浩瀚的河流和无以计数的溪流。这个国家盛产各种鱼类，其中一些只出产于中国的水域，而且比其他国家常见的任何鱼都更美味。中国人特别喜欢其中一种鱼，它大约重40磅，身上有硬鳞，因此被叫作青甲鱼，或盔甲鱼。据从中国回来的传教士们说，这种鱼肉质细白，味道像小牛肉一样。

还有一种非常美味的鱼，当地人管它叫作花鱼，但其实它是白色的。在一些地方，这种鱼的产量极丰，有时候一网下去，就能捞到四百磅。

还有黄鱼，也叫大黄鱼，有时可以长到八磅大小，同样十分受人欢迎。

由于对鱼的需求量非常大，因此中国人除了利用渔网和鱼钩捕鱼之外，还想出了另外几种巧妙的办法。其中之一就是训练和使用鸬鹚去捕鱼，这种鸟也叫中国鱼鹰，与遍及整个欧洲海岸线的鸬鹚有很大的区别。

在野生的状态下，这些大鸟会聚集在鱼群附近。它们围成一个大圈，把鱼群困在中间，然后逐渐收紧包围圈。这时，一些鸟疯狂地用翅膀拍打水面，而另外一些则潜到水下，把受到惊吓的鱼群赶到岸边的浅水区。到了那里，就是它们享受丰收盛宴的时候了。

鸬鹚对鱼的喜爱是尽人皆知的，它们具有非凡的食量，一群鸬鹚可以很快地吃光整个鱼塘里所有的鱼。

在英格兰，人们也曾经训练过鸬鹚捕鱼，就像现在中国人做的一样。它们生活在室内，受到精心的饲养，而外出捕鱼的时候，人们会在它们的脖子上系上一根绳子，以防止它们把捕到的鱼吞进肚子。

中国的渔民一般会带上10到12只鸬鹚，事先不给它们东西吃。人和鸬鹚一起站在小船或者竹筏上，就像下面插图中画的一样。日出时分，河流里就会出现许多这样的小船，鸬鹚就伫立在船头。它们训练有素，很少会看到有哪一只从主人身边飞走。

经过训练，它们可以用猎隼捕猎的方式来捕鱼。

渔夫们会用一支船桨拍打水面，听到这个信号，鸬鹚立即跃入水中，尽可能多地吞下小鱼。然后它们立刻会带着大量的渔获返回船上。

为了防止小鱼被吞进入胃里，渔夫也会在鸬鹚的脖子上套上一个环，用来约束它那细长而柔韧性极好的食道。

为了让它把吞下的鱼吐出来，渔夫会把鸬鹚头朝下拎起来，用手去捋它的脖子。

有些鸬鹚被训练得很好，以至于不需要套上颈环，它们会诚实地把猎物如数交给主人。主人心满意足之后，会允许它们吃掉剩下的一部分鱼。

当鱼过大而一只鸬鹚无法捕获的时候，这些聪明的鸟会相互帮忙。一只叼住鱼头，另一只则叼住鱼尾，配合着把鱼送到主人那里。

在中国，还有另外一种独特而巧妙的捕鱼方式。人们在一块木板上涂上白色的油漆，再把它钉在渔船的一端，使木板与水面形成一个斜坡，较低的一端插进水里。这种捕鱼方法通常在夜间使用，月光照射在木板上，会让上面的油漆更加明亮。而游过的鱼会因此错把木板当作水面，尽力向它跃去，结果跌进船舱或木板上。为了防止跳到木板上的鱼再落回水里，渔夫会站在旁边，手持一种方形的渔网，熟练地接住它们。

士兵们也有自己捕鱼的方式，那就是用弓箭射鱼。他们会把箭矢用一根绳子系在弓上，这样当捕到鱼后，可以把它拉出水面。还有人会用长柄的三股叉去捕获隐藏在水底淤泥之中的大鱼。

商贩们把鱼放在扁平的盆中出售，用一根竹竿挑在肩膀上，和贩卖鲜花和水果的方式是一样的。如果鱼是活着的，水盆中会装满水。如果是死的，则放在冰块上保鲜。这些都会大大增加鱼贩的负担，但奇怪的是，中国人似乎从未想过用独轮车或手推车来解放自己的肩膀。

虽然鱼是最多产的动物，但勤劳的中国人还是找到了进一步增加它们数量的方法。

他们用一种神奇的方法来孵化鱼卵，同时保护它们免受天敌的侵袭，否则这些天敌会吃掉河流和鱼塘里百分之九十九的鱼卵。

中国的渔夫会仔细地从水塘底部收集某种胶状物质，那里面满是鱼卵，而当他们积攒下足够数量之后，会钻开一个鸡蛋，倒出里面的蛋液，再用鱼卵填满蛋壳。在小心翼翼地将蛋壳上的小洞堵住后，它们把这枚假鸡蛋放在孵卵的家禽身下。几天之后，经验告诉他们，是时候打破蛋壳了。在一盆被阳光晒得温暖的水中，鱼苗很快就被孵化了出来。它们会被放在水盆中饲养一段时间，每天投喂食料，直到长大到可以被放回水塘中。这些水塘就像是幼鱼的庇护所，里面种植了许多的荷花，可以保护它们不被更大的鱼吃掉，因为那些大鱼在荷花的根系间寸步难行。

END

《西洋镜：清代风俗人物图鉴》1中国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