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样本||张天国亲情诗集:献给母亲

 张天国,历任中国铁建某公司党委秘书长、宣传部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青创委员会委员,鲁迅文学院第24届作家高研班学员,荣获重庆第二届“银河之星”诗歌奖和《重庆晚报》文学特等奖、全国首届七夕爱情诗大赛十大实力诗人奖和中华文学奖诗歌类二等奖。出版报告文学五部和诗集《天国之歌》《流动的水墨》,近300万字。

张天国亲情诗集:献给母亲

著/张天国

1凋零的康乃馨

三年前,村头坟茔杂草丛生

秋风在母亲的坟头坐矮三分

我等待一朵菊花迎风绽放

却见一些无名花朵相继枯萎

三年后,秋风仍在坟茔低吟

犹如老屋漏风的窗口轻声呜咽

坟茔上空残月消瘦

一朵菊花在夜中暗自神伤

就像母亲在斗篷蓑衣里摇晃的影子

我的母亲,至今也认不得

有一种花名叫康乃馨

花瓣里,我吮着母乳一天天长大

而母亲却在我的眼里一天天变小

当花朵一瓣瓣落进泥土

是什么让我一次次远离了故乡

今天,我才明白当初为何不向天舀水

为何忘记回望早已雪漫的故土

哪怕一滴滚热泪珠的浇灌

也能抚平花瓣里的道道皱纹

此刻,我只能手捧这束迟到的鲜花

走向母亲走向坟茔

当一声长喊划破旷野

但见如雨的花瓣应声飘零

2胎盘,是我最初的老屋

老屋里,没有风吹日晒

没有尘埃结网

也没有饥肠辘辘的哭喊

只有热乎乎的抚摸

母亲笑了,我也笑了

我在老屋里舞蹈

母亲疼的轻轻地拍我后背

结满老茧的指温传递怜爱

我乖乖地睡觉

听母亲哼唱童谣

母亲弯腰,我和老屋一起弯腰

母亲做梦,我和老屋一起做梦

母亲叫我,我用胎音回应

有一天,我蹬破老屋

第一眼,母亲笑看我哭

我哭喊看母亲笑

从此,我却忘记了老屋

母亲坍塌了

老屋坍塌了

我,也坍塌了

3喘息的扁担

一条桑木扁担

从云层落下,母亲的喘息

接通我的朝暮

喝散了星光

喝不散森林鸟鸣

矿井漆黑

扁担压成弓

母亲咬碎牙的箭头

射退数百里狗吠

扁担上的皮掉一层

母亲肩上的皮就厚一层

嫩皮堆成茧峰

我跪在母亲的峰顶

直到弯曲的疼痛

又咸又烫

淹没暴雨

泥泞的脚印,母亲卸下

一座矿山

注满星辰夕阳的凹槽

屋檐下石阶上

母亲后背驼起一座雪峰

4母亲,在山上

割下的每一株草

都有山的喊叫

你弯腰,山一定低头

左手,是江河,是儿女

右手,是自己,是辛劳

是夕阳不想说的

草尖上苦涩的露珠

不让夕阳落下

不让夜里的黑,装满背篓

母亲蹲下,是一座山低头

一镰月光

是母亲走过的路

是我阴晴圆缺的出口

5时间在补丁上哭泣

母亲跪在时间的腰上

膝盖上的双目

一只看父亲卧床

一只看我和弟弟消瘦

撕下早晨缝补黄昏

蒙住疼痛的目光

泪水转身

肩上茧峰凸起

时间穿孔,补丁蒙羞

朝暮横亘在喉

后背补丁繁华凝霜

时间破碎,初化成行

融尽成瀑

从母亲的补丁上醒来

父亲久视补丁难语

咽下最后一声叹息

我和弟弟,睡在

母亲的补丁上

给母亲置换透身新蓝

时间搀扶母亲拭泪

6母亲,今天我送您

一里路,母亲来回

走了一生

今天,终于不用走了

唢呐与锣鼓,悲咽与欢鸣

那一年的花轿

母亲,那时你心花怒放

此时我一路滂沱

母亲,我踩着你终生的脚迹

山水里的菜地,田埂上的汗滴

黎明前的早起,夜半的叹息

与天天替你看门的黑狗

一起,朝天长吟

母亲,你种下的庄稼

还在低垂闭目

那些经常呼喊你名字的鸟儿

还独立枝头

丘陵上一块沙地屋顶倒扣

凹槽问天,这是谁

永远独守的新居

跪下

向一座坍塌的山峰

向母亲塌陷的眼窝

向母亲喂壮的禾苗

叩头

向分娩我的阵痛

向幼年四处求医的焦急

向少年惹是生非的担忧

向成年行走江湖的揪心

抬头,心尖扎进天空

低头,泥土渗入膝盖

凌空而下的黄土

盖不住母亲一生滴漏的屋顶

盖不住饥肠辘辘的朝天问食

更盖不住,母亲

汗霜堆积的后背

能盖住的,只有

永不相握的阴阳两界

7童年的稻草床

那时没听说过席梦思

只有稻草上的梦在鸟窝吟唱

就像母亲挥舞蒲扇

驱赶蚊帐里的嗡鸣

竹席覆盖的稻草

蓬松起母亲双手柔软

云彩携带风雨在枯草上结穂

躺在春风泛黄的秋风上,谷粒窃喜

母亲把背过山的阳光

烙成雪花铺满面颊

金灿灿的光芒藏进皱褶

星月在午夜细数汗珠滴落

稻草以横卧方式

站立在我背上

聆听母亲搀扶黎明

8回家

少时离家,初芽拱破门前泥土

母亲脚步健硕,敲响村口

那时,不知是故乡抛弃了我

还是我,抛弃了故乡的母亲

从故乡,穿戴一片山水

老家的绿,盛开了柴达木的春天

铁道兵的坚硬,硬过冻土

和坚石砌筑的唐古拉山

以高过地理极限的海拔,甚至以

拒绝呼吸的云路拒绝抵达拉萨

无数与我嫩绿的雌芽

移栽大到坚冰酣睡的昆仑腹地

故乡,在这里复活

母亲在故乡守候远方

我在风雪肆虐的邮路上

签收漫长的抵达,正如母亲

签收柴达木寄回的荒凉

回家的路越修越远

见母亲,只能靠想象和梦的施舍

隧道,路基,钢轨,冰川

失眠,晕眩,鼻血,生饭

这些挤满高原的元素

要么在行走的风里重复

要么重复在行走的雪里

回家太奢侈

夹生的青春提前透支

拉响汽笛是回家唯一的间隙

终于,第一次回家

半闭的门里不见母亲

几年不见的狗冲我狂吠

母亲在屋后扔掉锄头

攥一把青菜看我

母亲抬手擦泪,擦不去

我满脸陌生的高原红

母亲雪花满头,惊讶无语

从此,离家,回家

都在路上跌宕遥远

母亲历数年关的皱褶

覆盖了我的坎坷

我拉长无限的里程

逼近母亲渐行渐远的期盼

时间迁徙,从不回头

当我回头时,母亲

已在时间另一端止步

从此,我无家可回

我在另一条堵塞的道路

看见已完工的大道

熙熙攘攘

9母亲的风车

站在谷堆旁,母亲

手摇风车,挑选

季节里的干瘪与饱满

蝉翼拢紧黄昏

摇把旋转嘶鸣

稻谷砌成的金字塔

在风车里崩溃成

日头的颗粒

风车尾飘飞的秕谷和尘埃

并非稻田飞扬的空灵

唯有金灿灿的谷粒

才是母亲收获的风调雨顺

母亲手摇风车

就是手摇自己

她不仅辨识了季节的布局

更挑选了命运的轻重

10苦楝树下的母亲

风,衔一粒苦种

落在门口

故土伸出一苗芽

满口苦味撑起一身酸痛

扛起连绵雨

斜挂屋檐

未能带走一丝苦味

散叶,长高,饱含苦水

乳房滴苦汁,喂养

苦根爬行的长夜

星月不忍细看

一滴流星夺眶而出

塌天的暴雨,挫骨的山洪

闪电的刀剐,雷鸣的震怒

烈日的暴晒,时间的推涌

稀释不了分毫哭痛

目睹三月桃花缀挂苦枝

母亲,蹲在苦楝树下

11母亲在上

亲手给母亲拍的特写

她以微笑,虚化了

整个天空和万物

那个瞬间,存留

我睁眼闭眼的头上

母亲一生行走

都在昼夜灌满的黑里

阳光下的透汗

背上沉重的山峰

穿过黎明的脚步

月色隐去的远途

灶台空荡的锅碗瓢盆

挨过午夜的叹息

都在黑里残喘,甚至再也

不能睁眼,再也无法言语

在黑里抽尽最后一丝气息

所以,我必须

把母亲的特写安放在阳台上

母亲只认识按工分口粮的指纹

只从呼唤和梦里认识我的名字

她的文字,都在

凹槽盛满汗水的石板路上

在泥泞滑倒的黄昏里

在云空逼仄了田埂的水田里

她只认识神龛上的天地君亲师

即使自己的名字,也只能

开群众大会点名时才认识

所以,我把母亲的特写

安放在阳台改建的书房里

她在书柜里看守我的文字

这一刻,母亲注视我

挑选我身体里的病句

给我的诗行纠偏改错

12母亲的遗像

过去母亲看我

叫乳名

现在母亲看我

无语

我为母亲按下快门那一刻

母亲给我留下时间的微笑

背景虚化的所有事物

都在特写的瞬间了无踪迹

那一刻,母亲不知道

这个瞬间永恒

笑一点,再笑一点

回到叮咛我出门的神态

回到迎接我进家门的欣喜

对,就是看我一生的这个眼神

就是赞许我长高长大的笑容

留给我,留给我梦见的时间

其实,我还想母亲

再留给我一些嘱托

一些感情用事的劝告

一些坎坷泥泞跌倒的提醒

甚至沉下脸的责怪

可是,母亲太累了

只能留给我,这一丝

聚集终身仅有的欢喜

您,微笑看我

我,沉沉看您

时间缄默

窗外有雨

13母亲的水缸

母亲穿过黎明

挑回闪电雷鸣和云朵

倒进凹槽问天的青石缸

解渴屋檐下晨梦的干枯

花朵妩媚春露

涟漪荡漾云枝

早春没有母乳

昼夜瘦进一瓢山泉

无人听见救命

哗啦一声

低吟的犬吠伸出舌头

挨过又一个荒月

青石缸安静如昔

母亲捋顺散发

雪丝清澈见底

微笑溢出的苦水

微微泛起皱褶

母亲肩挑黄昏

没入雷雨

14母亲的布鞋

碎布烂布粘合千层底

修剪成跋涉山梁的足迹

油灯下一针一线

土墙上,母亲倦影摇晃

春节的喜悦欢叫在我奔跑的风里

母亲手扶门框

看我越过大年初一

旧布做新鞋

日子难以翻新

不知脚长了

还是鞋短了

大拇指钻出鞋帮

脚丫子不甘受屈

踢在坚石上,时间

在母亲目光里流血不止

寒风挤进鞋洞

冻疮熬不过千针万线的焦急

母亲断续的针头

扎不透破碎的朝暮

15父亲的老照片

除了身份证描摹的炭画

父亲再无别的影子看我

对称的小胡须,盖不住

英俊诉说往事的沉默

旧事在我这里依然年轻

只是经常忘记

童年的木匣子里

睡着父亲一大叠风流倜傥

老式戎装里的微笑一点不老

旧工装背剪双手的挺拔里

隐藏了手背上暴突的青筋

甚至藏匿了工业烟囱里的哮喘

接下来的岁月必须咳嗽

老照片,在

炉孔前龟缩喘息

屋檐下夕阳昏花

半躺稻草床上喊疼

半夜静听窗外雨打竹林

土碗里捞影子的滚烫

直到腿蹬直那一瞬间

我在远方工地失眠的梦里

来不及摁下呼救的快门

黑白炭画,在墓碑上

浏览过往遗失

16母亲的老照片

新拍的母亲的老照片很老

预料中的那个瞬间

母子在镜头里永恒对视

就安放在眼前透明的书柜里

邻居和大哥说母亲年轻时很美

年复一年扫尽老屋的扬尘

双手的茧花上开满了菜花

皱褶里盐霜填满了年轻的沟壑

照片在连夜雨的滴答里泛黄

稻田里弯腰的影子

时而葱绿,时而金黄

如果海市蜃楼重现,一定能看见

母亲跋涉山水砍柴的影子

但看不见,挑煤路上

比煤还黑的黎明

那些填不平凹凸的山路

脚步歪斜摇晃的影子

星光既无法补偿曝光

也摁不下鸡鸣报晓的快门

时间里的焦点都已模糊

留下的清晰重重叠叠

在时间里踉踉跄跄

咸湿的双臂

扶不稳母亲影子的漂浮

17母亲的泥团

那年冬天,雾里别故土

十八岁一身军绿

送行锣鼓敲不散母亲的叮嘱

青海的泥巴和老家的泥巴不一样

拿去泡水喝,不会拉肚子

泥团,来自母亲昼夜翻阅的菜地

雪水浸泡出母亲的味道

缺氧的青春爬升新的海拔

泥团在戈壁种下一株新绿

我和母亲在唐古拉标注新的标高

一生足迹豪迈

泥团滴泪,淋湿了迁徙的延续

掬一捧母亲坟头的泥土

揪半丝秋雨搓捏成团

怀揣母亲远行

汽笛无限拉长每一次停顿

回家的路越修越远

流浪的风早已把泥团裂成齑粉

随风散去

一如母亲逝去的白发

18父亲的坟

穿上了茅草外套

这个冬天不会冷

我每年清明为父亲剃头

他要见他的父亲

可我想

我的祖坟和父亲的坟一样吗

谁在清明为祖坟剃头

由此想

有一天我也会是一座祖坟

会是儿子给我剃头吗

孙子呢

祖坟的祖坟有辈分

只有灵魂

在一个屋檐下闲聊

19母亲最后的酸辣鸡

母亲食道哽阻

硬食难以下咽

从医院出来

我把诊断书上的食道癌

改成健康念给母亲听

母亲说没病就好

回家给你做最爱吃的酸辣鸡

洗涮,剁碎,备料

倒油,炒料,下锅

拒绝我当下手的母亲

在厨房转圈

娴熟的程序明显慢了许多

香辣味塞进矗立在门口的鼻腔

母亲说和你哥看电视去吧

别还像小时候嘴馋守菜板

电视声音开的很大

母亲听不见我和大哥

商量筹钱住院的事

但好像看出了不一样的笑容

一大盆香喷喷的酸辣鸡上桌

母亲把没剁碎的两只鸡腿

分给兄弟俩

我们能吃咽不下

母亲想吃咽不下

自己喝一碗稀饭

我和大哥对视,母亲不见了

我们以往的狼吞虎咽

停下碗筷问

咸了,淡了,还是不香不辣

鸡腿塞进嘴里犹嚼木渣

好吃好吃

真香真香

以后我们还要吃

母亲笑了

母亲看着

我们啃着

也揪心地笑了

20母亲的最后一扇窗户

那天阴雨

告别母亲下楼

上车打火返程

偶然回头,病重的母亲

在二楼双手抓住防盗窗

望我

车掉头我再回望

母亲依然抓住防盗窗

望我

不知母亲是要把钢铁拧断

还是要把阴雨望穿

我不知道该熄火

还是该加油

道路的后面是母亲

前面也是母亲

最后一扇窗户

挡住了我

21清 明 祭 母

那么多人上山

带着雨伞和纸巾

还有时尚的衣裳

我只带了香烛和纸钱

点燃一炷香

告诉母亲我看您来了

两支烛

一只给母亲照亮来看我的路

另一只照亮母亲回去睡觉的路

纸钱烧的不多

我知道母亲节约

烧多了母亲会托梦怨我

有人下跪念念有词

祈求保佑家财万贯

我没下跪再求老母亲

她已保佑了我数十年不受风雨

不忍母亲再为我操劳了

不能连母亲走后都不放过

我不下跪还因为

母亲下葬时的泪水

在坟前至今未干

膝盖上的跪痕至今未愈

我不能跪疼了母亲的心

但我带了两只衣袖

22清明,回到故乡

三年前的清明

我不回故乡

那时,母亲在祭奠母亲的母亲

我以为,祭奠母亲还很遥远

那只是一个可以春游的假日

那时,故乡还叫故乡

就在前年的去年腊月

母亲以挣扎的方式

送给我一个她的祭日

母亲没有告诉我

祭日里有香蜡纸烛

也没有告诉我

那天会不会下雨

更没说坟前的路会不会打滑

甚至没暗示我

祭日里有沉重的脚步

还有说不出的万千无语

连续三年清明回到故乡

故乡,从此却不叫故乡

我,有家难回

我,无家可归

23母亲的坟

母亲的屋子是黄土

我的屋子是高楼

母亲的外套是杂草落叶

我的外套是羊绒貂皮

母亲的早晚很安静

我的日子很嘈杂

母亲在里面不知冷

我在外面不知热

母亲在里面避风

我在外面招风

母亲的在里面世界很大

我在外面的世界很小

母亲在里面不走了

我在外面走不动

母亲在里面的夜很长

我在外面的梦不断

母亲在里面不吃饭

我在外面咽不下

母亲在里面不说话

我在外面说不出

母亲在里面长眠

我在外面失眠

24母亲的坟

去年腊月

母亲的坟

站在屋后的坡上

泥土赖在屋顶上想结冷

弟兄几个拼命烧纸

说是那边需要生活费

还要打点生产队长

我说母亲太慷慨

很快就会散尽

还是烧一堆火吧

那边没有被褥

让她暖过来

火,看着母亲

不停地发抖

母亲,看着我

不停地加薪

25今天是母亲的生日

农历三月初六

是母亲八十一岁生日

我没有准备香蜡纸烛

也没有磕头作揖

只准备了一些字词句

也没有收集标点符号

说给母亲的话

既不能停顿也不能省略

向母亲唠叨一些家长里短

或重复母亲告诉我的那些

我童年的病灾和可爱

还有少年的顽皮和成年后的骄傲

不知母亲听见没有

多想早年我的嘴再甜再勤一些

用童音多叫几声母亲

多想母亲的时间再多一些

我好陪她为我扎鞋垫

手上的鞋垫只扎了一多半

剩下的一小半还有多少针脚

我得一针一线慢慢数

母亲和我的老花眼一起数

数啊数啊,就像

母亲的叮咛怎么也数不清

过去,母亲爱说我不爱听

现在,我想听母亲却不说了

26活在母亲的春天里

我在母亲的春天

来到我的春天里

在母亲离开的春天里

我依然活在,母亲给我

捂熟的春天里

母亲离开

把我和春天一起留下

与桃花李花同绽放

因为有我

所有季节里的花开落叶都不多余

母亲的遗嘱,希望我有一张

与天同春的面孔

母子见面

要么在春天的梦里

要么在梦里的春里

我只有一个选择

活在母亲的春里

才能活在我的春里

在未来的春天里

母亲不在,我在

我在

春天和母亲

就同在

27母亲的老屋

老屋老了

只剩下一屋青草

那是繁华

洒下的草籽

老屋老了

不老的阳光

从竹林溜进来

守候青草轮番枯荣

一座蝉的空屋

在小树上嘶鸣

青藤铆劲爬上杏树

不小心接了一头鸟粪

我是再也上不去了

只能远远地看着,雌鸟

在巢沿上张嘴

就像母亲为我第一口米饭

慈竹的脖子,卖力低头

想要钓起草丛中的瓦片

柚子树挂满了夸张的金色叹号

老屋崩塌出突兀的土墙

野蜂唱成了音箱

尽管主人来了

它们照常坦然进出

草荫藏住了石阶的脚步,可见

几片毛毛茸茸的青苔上

蚂蚁在散步

忽又想起什么,慢慢折过身去

寻找刚刚遗失的背影

走进了没有门牌的堂屋

一屋的青翠里

不见了母亲

乳名突然响起

起来撒尿,别尿床

太阳晒屁股了,快去上学

牛饿了,牛渴了,快去放牛

过年了,快换新衣服

多吃点,矮子讨不到婆娘

当兵去,外面才是你的家

循声望去

老屋背后的坡上

母亲的新屋也浅浅地绿了

28霜降里的母亲

还没来得及晒干

最后一粒秋粮

阳光就缩短了

母亲弯曲的后背

躬身在田埂上

捡起黄昏的几粒蛙鸣

带回稻草堆上

几只蚂蚱

一间老屋,几把湿草

浓烟舔开灶门

母亲的咳声

一退再退

29为父亲修一座山

故乡没有山

丘陵就是父亲的后背

儿时,我的山

在父亲的背上

长大后,我的后背

理应是父亲的山

可父亲从未爬上我的后背

他,依然在自己

日渐塌陷的山上残喘

父亲上山后

我的山却崩塌了

今年清明,把土堆修成一座山

垒砌的条石上刻纹精美

碑上的名字彰显孝道

这些他不都需要了

可我需要

需要山的虚高

30为母亲修一座山

年幼时,不记得母亲有多美丽

只记得,没有母亲我就活不了

母亲就是我的靠山

记忆里,父亲

并未成为母亲的靠山,即使有

也是半装的病懒

母亲的靠山,在她肩上

上山砍柴,或淘煤挑煤

数十里山路,都在肩上沉重走过

现在我才疑惑,把一座山挑回家

咋就没听见一声叹息呢

是山不够大不够沉,还是

母亲双肩上的老茧过于厚实

我想都不是,应该是屋檐下

还在张嘴盼食的咕咕饥肠

山路上的坎坷踩平了

我长高了,于是

我和母亲同行上山

一前一后,母亲偶尔回头望我

或停下来,把我炭兜里的煤

分一些给她

母亲的后背,在我前面更低了

母亲的脚步,更慢了

我的脚步却更快了

轻松与沉重的更迭

那是一座山的更迭呀

后来,母亲的炭兜越来越小

我的炭兜越来越大

母亲越走越慢

我越走越快

回头看母亲擦汗

母亲低头看路

再后来,我放下担子走出了家门

母亲的那些山峰,还在肩上

吱吱扭扭

而我的肩上,换成了

铁道兵穿山越岭的钢轨

各自在相距数千里的山上沉重

直到母亲再也上不了山

我从远处的山路回归

母亲,在家门口驼起后背等我

她在移动,山峰如影随形

我跪在山峰前

两座山的哭笑,谁能听懂

三年前,时间的山峰扑倒了母亲

她行走过搬运过的山峰没来送行

它们在远处静默肃穆,雨线

挡住了视线,唢呐和鼓乐

在母亲行走过的山路上行走

此刻,母亲就沉睡在眼前

我携带千山万水

向一座山峰跪下,低头

山川无言,我无语

慈祥高大的山峰坍塌了

终生依赖的山峰坍塌了

我向山峰忏悔

忏悔对靠山的淡忘

忏悔对天理人伦的忽视

当我能够成为母亲的靠山之时

却远走他乡,在与母亲

毫不相干的荒山野岭逢山凿路

母亲却在羊肠小道上步履蹒跚

我修的路,母亲一步也未走过

故土,是母亲唯一的宿命

现在,母亲的土丘上荆棘丛生

所有的记忆和怀念都在黄土下

母亲在地下想我

我在地上想母亲

近在咫尺的千山阻隔

阴阳两界的永不相握

清明雨一直在下

今天,名为母亲修山

实为自己修心

记得母亲曾说

有山靠山,无山置山

自己才是自己最牢靠的山

31母亲的茶树

门前水田边,母亲

种下一颗老荫茶

母亲走了,茶树还在

每到春季,母亲

抬头,低头,采摘

嫩绿的春天

在铁锅里浓缩

把清明雨揉进皱褶

阳光在簸箕里摊开云彩

等待阴阳平衡

春天在井水里鼎沸

母亲递过土碗里的茶汤,说

喝吧,老荫茶下火

春天在胃里升阳气

茶树一天天长高

母亲一天天变矮

春天不断来访

母亲离春天越来越远

茶树还在疯长

土碗里积满了灰尘

我的火气越来越旺

不知还将烧干多少清明雨

32母亲睡了,我醒了

儿时,我睡了

母亲还在守候我的梦

长大后,我在

远行的驿站酣睡,母亲

在老家的鸡鸣里辗转

春节回家,酒足饭饱后

我鼾声如雷,母亲

在搓洗我的一路风尘

直到母亲走不动了

我带着光鲜的孝心回家

母亲疼痛的睡不着

我的疼痛睁开眼

没几天,母亲真的睡了

睡在密封的柏木房子里

睡在老屋傍边的沙地里

我醒在长夜雨林里

母亲,再也没有醒来

我,再也很难睡去

我不知道,母亲

啥时候能够醒来

我,啥时候能睡去

陪伴母亲

如果,我真的很快睡去

母亲会不会突然惊醒

33荒月里,疼痛的老灶台

老泥砌筑的灶台冰黑

行走荒月

胃在午夜痉挛

空旷饥肠悬挂指尖

灶膛的母亲空对枯雨哭泣

铁锅锈迹挤破了黄昏

瘦小弟弟斜躺柴堆

母亲微驼的背影

端不出半碗米汤

弟弟哭,我忍

母亲的两行荒泪煮破黎明

母亲递过半瓢水

弟弟一口,我一口

弟弟咬住母亲两枚干果

满嘴辽阔哭泣

母亲咬牙不叫疼

乳头滑落滴滴殷虹

灶台喘不出一缕炊烟

母亲掀不翻灶台

掀开一粒烟尘

34与母亲坟头上一只鸟儿聊天

给母亲烧完纸

叩头,抬头

忽然,一只鸟儿

蹲在坟头上看我

我挥手驱赶,不走

再驱赶,还是不走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

我放下了再次抬起的手

鸟儿问我,你冷吗

不冷,就是心冷

为啥

母亲不在了

鸟儿浅浅地低下了头

鸟儿又问我

你饿吗

不饿,已经忘了

为啥

想母亲

鸟儿微微的摇摇头

鸟儿再次问我

你开心吗

不开心,过去很开心

为啥

再也看不到母亲了

鸟儿深深地低下了头

向鸟儿挥挥手,转身离去

忽回头

鸟儿还在坟头,看我

继续往前走

忽又回头

鸟儿还在原处看我

我走远了

再次回头

鸟儿不见了

我,也不见了

35母亲的端阳

母亲剥下云衣

卷起五月雪粒

捆绑成外婆不归小脚

低头,向«离骚»

抬头,问«天问»

母亲不会吟,只会

左手贴桃符

右手插菖蒲

双手倾洒雄黄酒

阳光扒开瓦隙挤进敞锅

翻滚屈原悲愤

母亲不识老夫子

笑看我和弟弟守候锅台

咽下稻田里母亲背影霜花

咽不下灶前沉重脚步

今年端阳

我和弟弟手举香粽

母亲的笑在天堂颤抖

36寻找母亲

每逢春节,母亲

总在老家门口,张望

我归来的脚步声,近几年

那扇油漆剥落的木门

一直空空荡荡,只剩下

弟弟的一群鸡鸭在院里摇晃

母亲去了哪里

堂屋里,没有

故旧的八仙桌上,不见

土碗冒气的老荫茶

灶屋里,没有

冷锅熄灶,不见了

围着蓝布围腰的母亲

炊烟何时没有了踪影

卧室里,也没有

不见了松软的老棉被

躺在床底的旧布鞋沾满了灰尘

缺齿的木梳上,一丝头发

还在灰白地弯曲

盛装针线竹篮里的鞋垫四十二码

正好是我皮鞋的尺寸

针线缠在上面,一半

针脚密密麻麻,一半

裸露出灰尘的白

旁边一副断腿的老花镜里

布满了低头的一针一线

走出堂屋大门,放眼望去

不见了葱郁的蒜苗

也不见了弯腰扯草的背影

向屋后走去,弟弟手指说

母亲在那里睡着了

其实我知道,母亲在那里

已躲避了三个酷暑

也强忍了三个寒冬

那些凌乱枯萎的杂草,就像

母亲被秋风吹乱的头发

风雪与泪水早已入土三分

37母亲在春天离去

那年腊月的北风,在早春里

扑打母亲暗淡的窗棂

梅花在春天的节日里张灯结彩

床前,我抓住母亲的手

母亲抓住我的手,我试图

牢牢抓住母亲在春天里

最后一缕气息

母亲不摇头,也不点头

没有鸟鸣,没有百花争艳

不闻母亲春播的掘地声,也不闻

母亲挽起裤腿早春的试水声

更不闻大清早灶房里的劈柴声

只有母亲紧捏我双手骨骼的呻吟

我放不下母亲

母亲更放不下我

只有初开的春天放下了

而母亲,却留下了

我的春天

38母亲的坟

这一捧黄土,母亲

曾经荷锄反复翻晒

我也曾经,在上面

挥镰割草

雨水和豌豆花,携带晚霞

在上面轮番枯荣

母亲浇下的粪香依然扑鼻

寒霜刮落的雪片犹在

而今天,母亲

在里面躺着

我在外面站着

她不说话

我说了母亲也听不见

坟茔上的那些苦蒿和枯草

我一株也不忍心拔去

我怕拔疼了母亲的白发

我只能一株一株地修剪

如同我远行归来为母亲理发

我想让那些深入泥土的根须

植入母亲的发囊,每个春天

母亲和它们一起活过来

39雨水节

年少的雨水节

我和母亲在稻田里淋雨

母亲在前面,我在后面

母亲弓腰,我也弓腰

溅起一季春水

成年后,我在

远方的雨水节里修路

母亲还在故乡的雨水节里播种

我的路通向远方的远方

母亲栽种春天的路

后来,我在城市雨水节里赏雨

母亲还在故乡的稻田里淋雨

我说,雨是诗

母亲说,雨是命

现在,母亲

在雨水节里睡下了

我在雨水节里失眠

雨水节,雨不停

40父亲

您看我从小长大

我从小看您变老

您守着家不走

我离家难回

我在外修大路

您在家走小路

我在外面开山放炮

您在家里咳嗽不止

我在路上奔走如风

您在家里步履蹒跚

我在外面鸣笛放歌

您在家里扶门呻吟

你要我回家看您最后一眼

我却在远方没长翅膀

您不想走却走的很快

我急赶路却走的很慢

您躺在屋檐下不说话

我站在屋檐下说不出

您走进黄土二十年

我历经风雨没记性

您未看我一眼

我一年看您两次

您在里面不理我

我在外面想见您

您在里面避风雪

我在外面躲暗算

您在里面不言语

我在外面没话说

您在里面无人陪

我在外面陪他人

如有一日来找您

不知父子相识否

41为母亲洗脚

为母亲打一盆洗脚水

这盆水,不知是不是

哇哇坠地时母亲给我洗澡的那盆水

也不知,是不是没完没了

为我洗屎洗尿的那盆水

更不知,是不是那盆

为我祛病的艾草水,但我知道

那盆水,一直在清洗我的灵肉

大哥和三弟扶母亲坐下

双脚老茧丛生

左脚结霜,右脚冻冰

就像母亲负重过的那些冬天的山路

更是母亲走过那些冰霜不化的脚印

母亲一动不动,任凭温水微漾

已经感知不到水的微烫

人世最后的温暖即将结冰

大哥和三弟的泪水打湿了母亲的衣衫

我的泪水,并未增高洗脚水的温度

母亲的脚却轻轻动了一下

告诉我,好了

我可以干干净净上路了

42母亲,我饿了

窗外漆黑

油灯挣扎

火笼里灰烬哭泣

弟弟伏母亲右膝

我偎母亲左膝

弟弟侧脸喊,妈,我饿

我也抬头望,妈,我饿

母亲搂住两颗头

饥肠游荡子时

豆大的光明在夜晚摇晃

母亲揭开铁锅

时间锈迹斑斑

打开米柜,摸了一圈又一圈

两把饥渴下垂

我和弟弟又喊,妈,我饿

母亲一把推开,谁家有饭吃

去跟别人当儿吧

我坐在地上不敢哭

母亲搂住小弟

我,搂住恐惧

母亲拿起一个土碗

泡菜坛捞出一个萝卜

弟弟大半截,我小半截

母亲又舀出一碗泡菜水

小弟半碗,我半碗

一夜酸梦到天明

我和小弟尿床了

母亲出嫁时的老棉被

酸楚刺鼻

现在,我已肥头大耳

一旦梦回

依然在喊,妈,我饿

43我的老照片

我的老照片

皱褶里没有皱褶

光亮的眼神照亮尘世

犹如此刻,眼眸模糊

时间虚化

那渴望出世的表情,对

日出里的夕阳

陷阱里的馅饼

时间里的旧物

都深信不疑

泪水烘干坎坷的泥泞里

盛满了前额和膝盖上的伤疤

至今还未结痂

时间影像的光圈悄然放大

浑浊梦想回到清澈,却不知

依旧的山水早已物是人非

时间在静水深流里坐下来

这幅形核锈蚀的老照片

静候下一个虚无的轮回

44大哥

大哥,我的名字是你起的

你叫天明,我叫天国,你想

在明天的国家里我们还是亲兄弟

你九岁就上升到了国家层面

厉害呀,我的哥

你挺起九岁的腰,背我的咿呀咿呀

村东头游到村西头

我饿了,你从肩上伸过脏兮兮的手指

我渴了,你嘴对嘴喂米汤

你说,凉水喝了拉肚子

一泡童子尿打湿了你的屁股

你不恼不火

脱下九岁的外衣裹住我的小裸体

等候母亲收工开门

偶尔会有便便拉在你身上

你扯几片树叶擦净我的小屁屁

又背上我从村西头转到村东头

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是大哥

以为你是爸爸妈妈

从你背上下来行走就开始调皮

挣脱你的手,村庄就是我一个人的王国

窜遍了整个村子的庄稼地

扬起的尘土与炊烟混为一谈

天上的麻雀见我也得绕道飞

父母的巴掌或竹枝丫落在光背上

我放大惨叫,哥哥救我呀

你激怒的臂膀撞倒栓死的房门

我逃走了,你背上替我接下的道道伤痕

在我心上至今未愈

我长高了一点,你长大很多

九岁的距离至今还在

我要跟你上山砍柴

你就坐在黎明里不出门

偷偷跟上山,第一次挑9斤柴火

你却一路把我押在前面怕我摔倒

你是父母的乖乖儿

我是村里的淘气包

后来,你当兵远走高飞

我留下继续翻江倒海

再也没人撞开房门

再后来,我也当兵飞出村子

兄弟俩为了明天的国家

把父母拴在村子老屋里

你退伍回家在村子里东转西看选屋基

抠出数百元退伍费为我盖两间砖瓦房

自己没娶媳妇,却先给我叼来一个窝

那时,我的翅膀已经硬朗

村里的天空,翅膀打不开

飞出去,就不再还巢

再再后来,你在老家呵护父母兄弟

部队开车的手艺,在故乡毛公路上

经常响起呼唤家人的喇叭

家人不再上山砍柴挑煤

你眼里装满了每个亲人的痛

你背山背水背亲情

背我的背有些微驼

喊我的小名有些苍老

父母已经远去

回家,直奔大哥

大哥,我的名字是你起的

天明,天国,来世倒一下

我们还做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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