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竹林 | 第81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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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张美图

让

心

静

下

来

小师父zn来寺，被落锁的铁艺大栅栏门挡在门口。小师父戴着白色口罩，露出一双清秀的眉毛。

认识小师父是去年夏天的事，被他身上安安静静的气质吸引。

小师父身上安静的气质是独一无二的。比如斋堂某个座位，有时候人少，别人会因对面是领导，相对而坐会尴尬，对于这样的座位，纷纷空出来另寻他坐，而小师父进入斋堂，看到是空位，就那么自然落座，对面领导法师看过来时，他安安静静坐着，一脸坦然，那份身上的安静气质，让所有经过的人都感觉小师父坐在此处并不突兀，即便左右座位空无一人。

小师父的安静，是陪同我到电脑商城，修理坏掉的硬盘，恢复盘里的数据，对于穿着一身僧衣到这样的地方，我忽然局促的不知道如何坦然面对周围看过来的那些对和尚打量的目光时，小师父又安静坦然，他的安静坦然，这次仿佛是一切的目光打量和周围的吵闹都破坏不了这种安静。

当我们九点到电脑商城，一排的店铺仍未开张，那栋出入楼层的出口玻璃门落着一把铁链锁，有人捧着早餐纷纷从眼前经过，瘦瘦高高的身材是年轻人的标志。

九点，对于寺院，僧人们已经起床活动近半天的时间，而对于世间很多人，才是刚刚上班的时间。比如电脑城，开门，大概是九点以后的事。

夏日的炎热，边上马路呼啸而过的车辆连同尾气，城市苏醒的气息扑面而来，站在尚未营业的电脑城大门口，炎热加重了我久不出寺，对于这样尘世气氛一时不能适应的烦躁。

转头，小师父淡淡站着，去那边坐坐吧，他说。

门口不远有花圃宽大的大理石边沿。我皱着眉考虑要不要坐下去时，小师父已落座，那种姿势，又是斋堂落座领导对面的那种安然的姿势。而我正考虑——这边沿是否很脏，是否距离再边上的那位朝这边打量的男子过于靠近。看已然落座的小师父一眼，小师父的安静忽然让人安心，打消了那些想多了的顾虑。

……

此刻站在大铁门外的小师父，即便只露出一双眉毛，那身气质，仍然被提着相机，趁着天气今日的晴朗正在院子里晃悠的我，一眼认出。

小师父，正在和一位师父聊天，和聊天的师父半蹲在地上，大铁门外是台阶，姿势半蹲才能视线和小师父平行，不至于居高临下。

认出小师父，我诧异，一脸惊喜，准备叫出他的名字。

蹲着的师父看过来，手指按在嘴边，嘘，小声，他说。

小师父倒先恭敬合掌，嗯，师父。算是打招呼。

地面一大袋的美食，小师父说，带过来供养师父们。小师父是偷偷前来，如此敏感的时期，面对寺院的封闭，蹲着的师父谨慎的向周围打量，一脸小心的交代，可不能让领导发现。

对于这样的小心谨慎，我说，那你要小心啊，不要去人多的地方，这个时期万一出现一个僧人感染，对佛教不好。

小师父又说，嗯。话少，样子却慎重而又认真。

蹲着的师父问，你们认识啊？

他画画的好，我们有微信，不是去年就认识了吗？你们不是去年也才认识的吗？我说。

为什么你过来都不给我发信息的，专给他发？带着嫉妒，我半开玩笑质问小师父。

对于他见到我时，合掌中的恭敬，愣了愣，忽略不计，对于他们口中恭敬称师父的称呼，也被看到小师父时冲淡。似乎看到他，就莫名竟然冒出很多话，想和他聊天。

常常他的微信或朋友圈，似乎我们已经认识很久。

那只他朋友圈里视频中的猫，那只猫冲到一袭僧衣抬步前行的脚步前面，快速走了几步忽然跌倒，翻滚过猫身，在地上打个滚，小师父配文说，专业碰瓷。

文和猫，忽然让人脑补出：那只可爱的猫跟随在他身后，跟了一路，或许遭受冷落，忽然就冲到行走的脚步前，来一段萌态十足的就地打滚撒娇。

小师父安静的气质，那种气质对猫都有不一样的视角，无论是这只打滚撒娇的猫，还是他画里的猫。

最开始认识小师父，是那间大教室，一张未干的画，画中一只白猫，猫身三点黑色。猫蜷缩着身子睡觉，弯弯蜷缩的身子中，有一位盘腿而坐的小和尚，小和尚也闭着眼打盹，最让这幅画神来一笔的是，小和尚鼻头不小的一个代表鼻涕泡的圆圈。

这样一幅画，整个画面，已经着色，画风简单，但让人看一眼，莫名的不禁莞尔，忽然能体味到那种直达心底的萌憨之中，仿佛诠释岁月静好的安然。

常常以为是人宠爱着这些宠物猫狗，而小师父的画中，诠释了这些宠物其实带给人的安然和快乐就像画中的小和尚和猫一起打盹，猫的臂弯护着小和尚一样，仿佛有了这只宠物，才彰显那种善良慈悲之心。

一副画认识了小师父之后，小师父这种独特的思维方式体现在简单却独具风格的画中，也无不透漏在他的生活中。

小师父偶尔手机抓拍的猫，猫正躲在一方阴影之下，那方阴影来自阿姨晒在院里倾斜而放的竹箩筐。猫半眯着眼蹲坐，远处的山周围的一切景物纷纷都是陪衬，这样的照片看一眼，忽然也有那种岁月静好的安然。

此刻告诉蹲着的师父，我们认识，顺便将我眼里认识的小师父一顿夸赞，蹲着的师父说，师父轻易不夸人的，看把你夸的。

他说不夸人的师父就是我。我就忽然想起前不久，小师父在画展投稿的画，被一位领导法师看到，甚至微博转载，而这位领导法师的微博一直像是微博认证标签那般严肃认真，只发布佛法内容，而且时隔很久的那种。这样忽然转载画，还是出乎寻常头一回，大概不仅是小师父用简单的笔法画出疫情中僧人的疫情，更多的，大概像我一样，看到画，一眼就能看出是小和尚所画，没有专业的笔法，却独特到一眼能让人记住。

……

我说，门打不开，缝又太小，不然请你进来。小师父笑，未说话。

要不拿点茶来，我们隔着铁门一起喝茶吧。小师父对我的玩笑隔着口罩，微笑。

虽隔着一道铁门，但内心那种似乎早就认识般的，对小师父的欣赏和熟稔，忽然就有种江湖中一醉方休的冲动，不能酒，真想来点茶，边聊边喝，方能表达相见恨晚的意味。

在互动中，吃到两颗小师父带过来的枇杷，半蹲不顾威仪的将枇杷剥了皮，几口干掉，枇杷入口甘甜。

……

小师父离开的很快，比起我对见到他的惊喜，他自始至终对我表现出的淡淡的友好和恭敬，忽然像是那位蹲着的师父所介绍一样，师父从来不夸人的。他嘴里的师父，以及他们之间，那种不用开玩笑，不用以问话为话题的聊天模式，不用一顿互赞的客套，我和他们之间忽然被恭敬出来一段距离，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那种陌生感，忽然让人落寞。怀疑我这张即便圆脸也已经骗不过岁月的前行，标志着佛门浪迹的时光已经有些年月，他们的恭敬是理所当然，就像即便一颗童心未泯，却再也回不去的童年。

……

从安静的院子里返回，忽然想起，当年曾从事动漫的同事，在剧组担任领导，几年的工作，被训练出一种似乎条件反射的小动作，那些小动作中有着急，有惯性，有似乎完不成任务就会大事不好的躁动，和他相处时，能感受到他似乎永远处在一种被训练出来的干练状态，但是那种状态却让人很悲悯，仿佛是一部机器，即便同样是画画，画画的水平堪称专业。而那种带着维持生活赚钱为主的专业，多少是批量生产的廉价。

想起当年的同事，我就想继续小师父那次陪同我一起到电脑商城。开门后，我和店员沟通，拷贝硬盘里的资料，几个小时的时间，那种电器商城人来人往，声音高贝分的歌曲，店员热情招呼揽客，以及满柜台的电子产品辐射出来的躁动，让我对这样的场景和气氛因等待时长充满不耐烦的躁动，一转头，小师父又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排桌子前，正捧着随身携带的一本书，安静到时不时抬头目光涣散的盯着书的前方，我知道这个样子，是在背书。而桌子旁边，店员正在招呼另一位客人，谈话声音一点不小。

等从电脑城回去，小师父就在这样的环境几个小时的时间，竟然背诵了数篇的文章。

那个去过电脑城的不长的假期结束，小师父的朋友圈有一条信息，这个假期收获满满，计划全部完成，他的计划中就有大量的背诵。

小师父安安静静，却不知不觉完成了他的计划。

……

常常想，小师父这种安静的气质，是来自喜欢画画所形成的吗，而小师父和同事同样都画画，他们的气质却如此迥异。说是来自佛法的熏修，而我自诩是个安静的人，比起他身上的沉静气息，仿佛粗糙到远不能企及。

弘一大师的自传中，大师当年作为教员，大师未至学校，学校中图画音乐课从来不受重视，大师来了，学校到处能看到这两门课被学生自发重视起来。学生们评价，当年的弘一大师是用他一身的才气教这两门课。

如今想来，果真是这样，本以为，那些不重要的事情，或许能熏修出生命中另一种不一样的气质。比如小师父喜欢画画，这样的小师父，独特的视角透漏在画中，让人耳目一新。也像当年艺起来的一场展览，展览中的作品，来自未曾受过专业培训的师父们的作品，也让人耳目一新。

乔布斯的人生中，有一段时光，是无聊的描绘一些板板正正的字体，乔布斯说，正是这样看似人生中无用的一段经历，却让他在苹果产品的外形设计中冒出灵感，不得不承认，当初到电脑城，我确实一眼被苹果产品外形的独特所吸引。

……

愿，人生，无论历经什么，都是最好的安排，这样的安排收获不一样的人生，哪怕是一种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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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天，我说：

风移动了树的影子

叶追着风的脚步

从树梢到归根

这段追赶的步伐

迈开了四季的光阴

竹林揉碎了夕阳

洒落一地斑驳的亮影

那轮弯月

躲入蓝天的背后

开启又一日的清晨

一颗星拉开夜的帷幕

从此世界止静

在一段风和日丽的时光

我翻遍了记忆中

所有的珍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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