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旅爱情（49）

题记：2016年草拟过一部小说，写了大概八万字后搁浅，今日突然翻了出来，在此晒上小说的第49节，写的是小菊的婚礼上小荷回家的情节：小荷十四岁就出门打工，在工厂的环境里像大龄青年一样学起了谈恋爱，与马凡谈了约一年被马凡带回老家形成了事实婚姻，马凡也是很小出外打工，家里四个兄弟，一贫如洗，因为怕小荷会离开就没有允许小荷同家里联系，直到孩子三岁了，小荷渐渐长大后也越来越思念家乡，强烈要求下被允许由马凡陪同回黄原，但却因没有了联系方式未曾提前联系，不想回家恰遇姐姐小菊的婚礼。

49

转眼过了腊月初八，天气竟出奇的和好，给龙静冻的腊八葫芦都没有冻结实，碗底除了虚冰还有一小滩糖水未结冰，早上喝了一碗腊八粥，我早早地找飞燕去前庄的小菊家送礼，因为小菊今日出嫁，飞燕是小菊请的干姐妹，而我原来本就同小菊的哥哥关系不错。

每年里的腊八节本是黄原最冷的日子，黄原人都喜欢在腊八的前夜里用白糖水加进胡萝卜和香菜雕饰的图案冻成类似棒冰的冰块给孩子把玩，俗称冻腊八葫芦，这样的日子孩子是最开心的，同样腊八节也常是婚嫁的吉日，过了腊八就是年，人们都喜欢在清闲的腊月天凑节令的空闲与节日的喜气扎堆办婚事，所以有我和飞燕前行的路上，除了随处可见的，冬闲扎堆闲聊玩花子牌的群众，时不时就会有一队婚车从身边掠过。

腊八节的黄原乡间是充溢着欢乐的，山沟沟里的唢呐招摇着嫁娶和喜庆，小菊家的院子里早已宾朋满座，男人们在迎客帐蓬里的长席酒桌子上没长没短地猜拳行令，吃饱喝足的女人们有的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地品评嫁妆，看陪纺，更多的人则聚在院门前的小径上拉着家长里短，小菊的父亲穿戴一新，在门前张罗接待每一位来贺喜的客人，不住地发烟，陪着笑脸问候来各路亲友，来的都是客，所有的客都需要好的招竺，主人的招呼，礼宾的豁叫，与院内待宾的“请客吃酒”声相应和，形成一条极具黄原特色的待客链。

迎亲的车队早早就来了，在腊八这样的节日里，常常一个村子里有数家结婚的对象，谁家能早点迎回媳妇就是早点迎回了吉祥，这种讲究俗称“争门”，所以男方就很急，女方却需要拿捏一点架势，人生嫁女，就牛这一回，迎亲的锁喇鼓燥喧嚷在赵家大院，迎嫁和送嫁者都纷忙着张罗收拾装箱整理嫁妆，这边正在忙活着披红戴花，那边的村道上却缓缓走来了对青年男女，那是两个衣着时鲜的年轻人，远远地望去却一时看不清，谁也不知道那是赵家来的什么客，小菊爸也开始张望，准备着迎接客人，但却又觉得他们并不像客，因为他们的手中分别拖着一口拉杆箱。

影渐近，终于有人认出来了，有人就咋呼着喊：“哎呀，小荷回来了，小荷回来了”！

“啊，真的是小荷呢”。

许多熟客纷纷跑过来向前迎接。

这渐近的青年男女确实是小荷同马凡，经过多年的成长，他们均已成了成人，小荷穿着件红色的羽绒服，脚踩黑色高跟靴，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绒帽，显得有些小时髦，而马凡则依然染着金黄的头发，耳朵上戴着硕大的银耳环，多少显得有些另类，北方冬天的冷风与远途的归程让他们显得有些憔悴，马凡戴着黑厚的皮手套仍显得不耐其冷，他一手挽着小荷，一手拉着只皮箱，走路的姿势似乎有些许哆嗦。

马凡应该满二十岁吧，他随同小荷来到黄原这个干冷而相对贫窘的北方小县，对迎面而来的一切都感到陌生，看到陌生的喧闹场面，听着陌生的声乐与语言，一时很有些不知所措，小荷却完全不同，她终于看到了亲切的故乡，看到冬日萧瑟而熟悉的村庄意象，看到场院里聚集的亲朋好友，一时止不住热泪盈眶，这是生她养她的故乡呀，这里有带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所有亲人。

亲友中有人走上前去一把拉住小荷的手，急切地女人们连夸说小荷长高长飘亮了，不再是那个一笑就漏气的小女孩了，说小荷的穿着真时尚，问她怎么这么多年就没了音信，让人一直操心着。

小荷急的不知道回答谁才好，她看到了爸爸，真有种想扑到他怀里的冲动，但爸爸看到她的瞬间却突然间无动于衷了，他想转身离去，却没有迈开步子，众人瞬间感知到这气氛的异常，慢慢地给这对多年未谋面的父女让开了通道，小荷望着爸爸，嘴唇动了动丢了皮箱，“扑通”一声跪倒在爸爸面前，她知道家人为自己操过多少心，更知道别人会怎样看待她，所以她跪下下了才喊了一声“大”。

小荷的爸爸却突然转身盯看着带回来的男孩，看到染着黄发的马凡他感到无地自容，在大女儿的婚礼上，凭空直降的小荷是让他多年里揪心忧伤的小荷，他一度不知道她是死了还是活着，他曾在无数次梦里见到女儿小荷，但今天面对众多的亲朋好友，小荷在未曾提前联系的情况下突然间的出现，而且带回个不伦不类的男孩子，这简直是对列宗列祖的污辱，他早已怒火中烧，忍不住举起手“啪啪”就甩了小荷两个耳光，接着就是一声：“你死出去我意为你早忘了这个家了，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小荷爸爸的举止一下子惊呆了在场的亲友，马凡也一脸呆滞，亲友们从瞬间懵怔中缓过来，即刻围上前拉小荷爸的拉小荷爸，扶小荷地扶小荷，刚穿上婚礼服的小菊及小荷妈闻讯也跑了出来，小菊迎上去举手也要打小荷，但被亲友拉住了，看着小荷通红的脸颊和满眼泪花，小菊倾刻间也泪如雨下，她突然一把搂住小荷失声痛哭，小荷妈也捂着脸颊流出了泪水。

小菊边哭边诉，说小荷你为何不回家，你为何迟不归早不回，为何偏在我的大喜日子让人不开心，你知道一家人为你操了多少心，可连你的音信都没有，妈都为你哭了多少次，头都白了，眼睛都半瞎了，谁让你回来，在这样的日子让人都为了你不得开心……

谁都明白随小荷回来的马凡肯定是小荷的男朋友，谁都知道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场面不能维持太久，总管已从院子里出来，对着小荷爸就指责，这啥日子呀，快把客都接回去，该弄啥的弄啥，亲戚朋友人众，急急拉皮箱地拉皮箱，扶小荷地扶小荷，把马凡拉进了客棚，都让他先吃点饸饹面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