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心累 浅浅温馨
题记:
“竹子开花了,熊猫躺在妈妈的怀里,数星星,星星呀星星多美丽,明天的早餐在哪里?……”
在哪里,人生的出路在哪里?
昨天老友朱头在微信上发了一句感叹:“老伙计,二十多年好像什么都失败呀!”
是呀,回首岁月,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与挫折,我们的收获除了年轮又有些什么?每每陷入生活窘境的时候,我常常会突然间奇怪地忆起小时候和同学们经常吟唱的《熊猫咪咪》,那首歌是由侯德健作词曲,程琳演唱的爱心歌曲,旨在发起社会对熊猫的关护和救助,而我牵强的忆起这首歌就似乎有些无厘头,只是同歌曲一样淡淡的苦涩便瞬间给人以忧伤的感觉,也许是儿时赤贫留在心头的记忆太深,也许是少年时代的记忆更为刻骨蚀心。但我也常常奇怪,在青少年时的饥寒记忆里,却有更多的快乐存在,回忆并不只是加深痛苦,同样可以给岁月以修复和安慰。
A玩童岁月
或许是近期尝试做玩具方面的生意,在繁华时代玩具琳琅满目,新奇各异的时日里禁不住我悠远的回忆,童年的我几乎没有玩过什么像样的玩具,虽然我也能追忆起转村的货郎手执拨郎鼓兜售那种小小的皮筋枪,以及那种一推就转的转莲花,甚至有带小风轮的鸟样的哨子,但这些我统统的都没有拥有过,我短暂拥有过的是一枚哨子,一枚绿色的塑料壳的哨子,如今我已回忆不起那枚哨子的来历,只记得哨子的声音很脆很响,能制造出静默年代的嘹亮,这个小小的玩具曾让我无比兴奋,感到快乐,也让我觉得神奇,在老窑院西面小小的“手打窑”里,在土炕上我孤独的把玩着那把哨子我不断地吹奏,翻来覆去的察看,好奇地想知道哨子为什么会一吹就响,这小小的哨子里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我究竟奈不住好奇操起了窗台上的剪刀,小手用力地撬开了哨子的侧壳,当哨子咧开壳平平静静摊晾在我手心里时,我却止不住“哇”地一声痛哭起来,我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愚蠢的事,亲手毁坏了自己心爱的哨子,二姐听到我的哭声从中窑跑过来把我抱起并安慰我,我却久久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而此后我的记忆里就几乎再没有过商品化的玩具。
在那个食不裹腹的年代,顿无隔夜之粮,冬少御寒之衣,大人们为柴粮计已步履唯艰,自然顾不得孩子们的玩乐之事,但那个年代的孩子心目中也似乎鲜有玩具这一名字概念,俚语里大人孩子都称玩具为“耍活”,而“耍活”更多的源于手工,在大伙伴的引导下,孩子们小小年纪就会学会加工耍活,并在玩具制作与使用中获得快乐。
我常常回想起儿时在乡下土场上玩耍的伙件们,那些简单快乐的日常游戏,如果分类,可理出打垓瓦、丢手绢、拔河、打土仗、滚铁环、玩过家家等许多,提起制作,从简单的风车、木猴、鸡毛毽子、搓草绳(跳绳)到自制火柴枪,随意想想,竟也种类繁多,我并不记得自己制作过多少小玩具了,只觉得像乡间俗语所说:“狗大自咬,女大自巧”,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会自发地学会玩具的制作使用,这是代代相承潜移默化的事情,那个年代三五岁的孩子就会用玉米秸扎眼镜、响梆锤小飞弹等,再大点就会折纸飞机、玩纸甩炮和东南西北角,这类简单的玩具不算如果还算不得制作,我最早记忆里自己加工的玩具就应该是一支桐木枪了。
父亲在门前栽过一棵很高的泡桐树,但我从来没敢想说挖了它来做玩具,我知道村部土场的北面有一片桐树苗,所以就偷偷带了小镢头去砍挖,我挖下的是一株不足一米高只有四五公分粗的小泡桐苗,挖回了就以见过的同伴“装备”,按需要开孔削挖制作枪身,然后从家里的竹扫帚上抽出一根竹子弯作枪击,再截了一批玉米秸的短节作子弹,一个孩子的玩具枪就算大告功成。当然这种“枪”也只是个耍活,还不若用竹子做弓制作的弓箭射的更远。
竹筒纸弹枪我是在上学后才从同学手里看到并学会制作的,若说桐木枪和弓箭都是机械式的弹性运用,竹筒枪却就带点气动的原理,一根约十公分长稍粗点的竹筒做枪筒,一根能穿透的等长细竹镶从枪筒切下的节结上作枪击,大小若一支钢笔,玩耍时用嘴嚼一团纸撕揉成小纸蛋,先用枪击推送一团纸蛋至枪筒出口,再从另一端推送入一团纸弹,发射时用手掌用力向前一推,在竹筒的空压和力的作用下,前面的纸弹就会飞出击中目标,虽然是纸弹,打在身上仍然很疼。
还有一种小飞轮的制作也相当简单,把一个酒瓶盖砸平,用铁钉在上面砸两个孔,找一根二尺来长的绳子穿过双孔打个死结,玩时双手执绳子两端,盖轮居中段甩转几圈,然后双手拉绳,在还原力的作用下,盖轮就会不停地飞转起来。
火柴枪的种类有很多,同学们大都喜欢用自行车或摩托车链做枪筒,以铁丝弯制枪身,再用胶带或雷管线缠绕修饰;我的哥哥却生是用木板锯削打磨出枪的轮廓,用一枚旧弹壳做枪筒,8号铁丝弯制出枪击和枪拴,那把火柴枪成为他一时最为得意的杰作,然不久后他带同学来家歇宿,同学却偷走了他的枪,为这事气的他大哭一场,还到学校找老师告状,但那把枪终是没有再讨回来。
我们踩着先人的足迹走在前行的路上,玩具和游戏规则都毫不例外地被传承和改进,而生活里本身就存在无数快乐的素材,春天的柳笛,柳条帽,冬天的纸扎灯笼,夏雨天戏水甩泥炮折纸船捏泥人……在那个岁月里游耍总是随意的事情,不需要去商超,去集市,不需要坐在装有暖气的空调房里坐在地毯上抱着玩具箱子一件件摆玩,那时候的玩具你什么时候想要,就什么时候存在,孩子们用纸折弹夹腰带,或是去山野摘艾草树枝结绳编篮,象挖草药和摘野菜一样,有时是生活的需要,有时是一种休闲娱乐或参与。
B寒食诱惑
林清玄在《幸福的开关》一文里写了一段记事,在很小的时候,他一直认为能够一口气把汽水喝到“呕气”就是无比幸福的事了,所以在他堂哥结婚拉回汽水时,他就迫不及待地拎了两瓶跑到茅厕里偷躲着一口气喝完。现在的孩子或许无法理解瓶装汽水有那个年代对孩子的诱惑,也无法感知汽水这种添加了一点糖和香精的碳酸饮料在那样的年代是怎样的令许多孩子们企羡不已。
初次喝汽水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那年村里的小卖部来了那种类似棒冰的葫芦瓶汽水,我和几个小同学每人凑了几分钱,买了一支九分钱的汽水和一包五分钱的炒葵花籽,然后几个人躲在学校的一个角落里分享,葵花籽点数分,汽水用瓶盖像喝酒那样分享,那真是新鲜又刺激。
如今回想起来那样的日子已经有些奢侈,在更早以前,同小伙伴们玩那种过家家式的摆宴,总是分工去山野里挖辣辣、采蒲公英和麻蒿(书上似叫防风吧),以及酸杏山毛桃一类所有能吃的东西,然后收集在一起用小刀切碎了分放在桑叶或其它的假设餐具上开心享用,那时候的孩子们经常玩摆宴的游戏,却并没有见过所谓真正的大餐,更无法设想十数年后举国上下的吃喝风是会发展的如此繁华。
曾经的岁月寒碜凄凉,而世界去总给以诱惑与奢望,生活中总有太多令人无法企及的美味,尤其是那时的饥寒肚肠,今天许多人家蔽弃或不屑的食材,在那样年代总充满无穷诱惑,让人垂涎不已,记得外公去世三周年的时候,我去舅舅家做客,看几个姨娘承备待客的酒席,一位姨娘接给我一块胡杨叶大小的炸豆腐干,指示我躲到墙角里去吃,我就果真听话的捧着豆腐干在众目睽睽里躲到墙角去偷吃,引起亲友们一片哄笑。那个年代物质实在太贫乏,站在舅舅家的土炕上,隔着槛坎看姨娘们把成块的豆腐切成不足公分厚巴掌大的豆腐片投入到热油锅里炸得金黄,那种油气氤氲的环境里,热油的泡沫泛出纯纯的豆香,对于受饥饿协迫常年吃不到两回豆腐的三岁孩子来讲,世间真真没有比豆腐干更具有诱惑和好吃的东西了。
记忆里涌动的许多苦涩,在悄然回首品味时却满满甘甜,贵人吃贵物,崽娃子吃饸饹,没有什么是介定幸福的分水岭或说是分界线,正如林清玄前文里写的:“世界是相对的世界,而不是绝对的世界,幸福也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坐在夜市喝甩头仔米酒配猪头肉的人,他感受到的幸福往往不逊于坐在大饭店里喝XO的富豪,围在甘蔗园呼幺喝六,输赢只有几百元的百姓,得到的刺激也不输于在梭哈台上输赢百千万的豪华赌徒。”
C庸碌凡乐
日子一天天过的辛劳而寒碜,修补门边掉落的混凝土,修理闲鱼上淘来的旧电瓶车,翻新从萧山购回来的旧扭蛋机组装扭蛋,一处处去谈判投放,一处处去加扭蛋换零钱,回家总觉得很累,却亦想挣扎着敲点随感,但孩子不能不管,孩子们的作业都是家庭作业,需要摘抄,需要听写,需要批阅;这尚不算,生活中还有许许多多的问题在脑中熬煎,房贷、车险、一堆的欠账,一些不曾预期的杂事……总让人寝食难安,许多时候,直有种被生活套牢,生不若死的感觉。
我真的很愚蠢么,是技不如人还是懒惰不思进取?许多时候我不断的从内心里问自己,难道今天的生活就是我劳劳碌碌半生的追求,难道这样的生活就是我人生的宿命,我从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我缺实也想突破,想跳出这样的生活,但我似乎又无力改变,一步步越走路越窄,一天天越过越艰难。
昨天在朋友那里焊扭蛋机架子的时候,我一根根下好料许久,却等不住接二连三应复客户的朋友,一时被朋友的匆忙生活所感染,那种匆忙中的从容,那种与辛劳相伴的生活保障,一时让我回想起九十年代初涉城市打工时的第一份工作——锅炉制作,那是在西安丰镐路附近的团结村团结电器厂,喧嚣的是钢板的切割打磨和烧焊,青春岁月,我不甘心在喧嚣里打磨烧焊,总希望能获得更体面的工作,所以离开,却沦落工地,后又辗转多地,几易工作,一次次的挣扎向上,一次次的被命运击落,直到今天认真回想,我真的错失了太多的机会,其实当年的烧焊、开推土机、或者是货仓管理员,如果坚持,如果安于平淡,我就不会这般落败,不会朝不知夕落魄不堪。
人生失意的时候连自信也丧失了,许多苦无处诉说,就只能悄悄然装在心里,许多的朋友都不敢约,不敢相见,在这个时代的都市,穷到连朋友都招待不起似乎已是一种悲哀,这时候我其实很羡慕乡下的生活,乡下人平实而自然的生活会少却许多的压力,我多次回家见到我瘸腿的表叔躺在父亲的炕上,悠闲地聊天说谈,常常是早上过来,临近天黑的时候方才由孙子带走,表叔来的时候从不带什么礼物,七十多岁的父亲也甘心侍候,他习惯了,说他的这位表弟从小就喜欢来舅舅家,他们是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他们的生活习惯是默契包容而富有人情味的,不似今天的城市。
人的悲苦不仅在于前程的未知,更在于岁月的一去不返,机缘稍纵即逝,这个世界上许多的人都若我般一直走在尝试的路上,尤其是在这样的时代,农民生活的传承变得无奈而无力,向上的挣扎济身对许多人都是搏运气,我从来没有遐思过安逸,却也在内心里充满自卑,或许少年时代的贫寒落寞让我变得缩手缩脚,不够大气,没能力也没胆量去孤注一掷,所以我总认为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但不做生意又能做什么?又以何为生?回想到少年时代初入市场卖麻籽卖菜的那些经历,隐隐约约就在昨天,看透了,其实这或许就是命,正如当年做小生意今天依然无所起色做着小生意的前辈们,安于现状或许就是最好的现状。
早晨五点钟起床时我的眼睛是有些生痛的,这阵子依然,我知道那阵儿是因了失眠而想写下一点生活的抱怨和人生的失意,但当我加工组装起两套扭蛋机重坐电脑台前时,突然发现写下的儿时记忆竟充满温馨,猜想若干年后我倘若苟安,回想今天的生活亦定然有滋有味,毕竟我没有堕落,没有放弃,我一直在做着努力,努力着希望明天会更好,而且我的生活也并不是那么的濒临绝境,早晨上学前孩子们把一碗剩稀饭推来推去留给了我,妻子中午为我做了我喜食的饸饹面还配了酱料,女儿在中午上学临行前依然为我递送了一杯水,还有我的老父亲,我知道他还忙碌在老家的果园里,他不肯放弃那些并无多少收获的果园也是为了我,为了我的孩子们。当然,也不能忽略了生活中的朋友们,生活圈的朋友和素昧生平的网友,他们一样的给我温暖,给我支持和鼓励,或是不经意间的一声问候,默默然的一个点赞,无不是岁月的甘霖,生活真的不只是柴米油盐,还有修饰品味,还有诗与远方,且向着远方继续前行,任花开花落,涛声依旧,也要心存善念,保持人性的真诚和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