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谈】英雄还是国贼？纣王也很无奈
一个本来并不特殊的帝王
英雄还是国贼？
这两天有不少年轻的读者给我留言，说历史上著名的独夫国贼商纣王，怎么突然在某个时期变成了英雄了？
我开始并不想回应这种问题，这也不是个案，历史上那些被洗白的人渣又何止纣王一人，道理也简单，暴君也是君，奸臣也是君的男人，不洗白的话，某些人何以自处？
当然了我说的是古代，比如汉景帝时期，著名叼盘侠黄生与儒生辕固生曾进行过一次大讨论。黄叼盘说了：“天下无不是的君主，君臣之分就像帽子和鞋子的位置，帽子再破也得戴头上，鞋子再好也得穿脚上。所以，哪怕纣王再坏，也不是武王伐纣的理由。”
很明显，这虽然是舔纣王，实际上就是舔汉景帝。这种偷换概念的手段也不新鲜，帽子是得戴头上，但凭什么君上就是帽子？
辕固生特别绝，一句话给黄叼盘拍得死死的：“按您这么说，我太祖高皇帝反暴秦是错的了？”
这话一出，黄叼盘当场懵逼，汉景帝现场尴尬。虽然汉景帝是赞同黄叼盘的话，但又苦恼于黄叼盘的叼盘手艺不行。只好宣布搁置争议，没法聊下去了。要说汉景帝还是太软弱，这要是放在明清，辕固生这样的公知言论可能就被斩了。
清河王太傅辕固生者，齐人也。以治《诗》，孝景时为博士。与黄生争论景帝前。黄生曰：“汤、武非受命，乃弑也。”辕固生曰：“不然。夫桀、纣虐乱，天下之心皆归汤、武，汤、武与天下之心而诛桀、纣，桀、纣之民不为之使而归汤、武，汤、武不得已而立，非受命为何？”黄生曰：“冠虽敝，必加于首；履虽新，必关于足。何者，上下之分也。今桀、纣虽失道，然君上也；汤、武虽圣，臣下也。夫主有失行，臣下不能正言匡过以尊天子，反因过而诛之，代立践南面，非弑而何也？”辕固生曰：“必若所云，是高帝代秦即天子之位，非邪？”于是景帝曰：“食肉不食马肝，不为不知味；言学者无言汤、武受命，不为愚。”遂罢。是后学者莫敢明受命放杀者。
《史记·儒林列传》
谁成想两千多年后，这些个不跪皇帝就难受的大神，对纣王的洗地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这是黄叼盘当初未曾想到的。比如说史书上记载纣王的种种暴行，洗地大神们都不承认，就说那些是后世杜撰，其实纣王英明神武，伟大光荣正确。
那问题是，这么一个伟光正的君主，怎么就亡国了呢？得有个强逻辑支撑吧。
所以，既然独夫纣王成了英雄，那么反对纣王的商朝良心们就成了商奸。比如微子、比干这都不是人了，卖国求荣。
那么说这么热闹，纣王到底好在哪呢？据说，此人人格魅力强大，武功高强，人又帅。要按这个标准，三国第一英雄准是三姓家奴吕奉先。人格魅力不够，还可以其他事凑。比如纣王穷兵黩武，那就说是开疆拓土。这个事怎么讲呢，就好比说是你家邻居把你家房卖了，给自己买了辆豪车。你还得歌颂他有进取心，虽然让别人做出了牺牲，但整体上却是抬高了整个小区的拥车档次，让邻居们感到了荣耀，出门都能病态地跟人吹牛逼：我们小区有法拉利！
所以这个事说不过去，古代穷兵黩武必然伴随民不聊生。打输了人人倒霉，打赢了人民更倒霉。打赢了不就得多收爱国税，给老百姓发配到新占领的地方为君上种粮食戍边吗？
那怎么夸下去呢？简单，拉名人站台。反正这些名人都死了，那就能通过断章取义的技术手段，修改名人的意思。
比如子贡说：“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那就能直接愣解释为：子贡说了，纣王并不像大家传说的那么坏，只不过是他是君王，因此背了锅。
那问题是人家子贡后面还一句呢：“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
人家的意思是，纣王的过错，并不是在于做了那些恶事，而是知错不改。即便是暴君如斯，只要能改过迁善，人们还是能敬仰的。
还有那些给纣王洗地的大神们三句话不离“历史真相”。其实在这个事上，历史真相不重要。因为对于洗地大神们来说，史书明文写的都不承认，愣说自己脑补的内容是真相，这还怎么聊？
重要的是，痛恨纣王的人，所痛恨的是他那些反人类的行为。这是一种人类最基本的善念，也是最朴素的是非价值观。
但跪舔纣王的人，舔的又是什么？开疆拓土？且不说这事有没有，即便是有，又有什么值得歌颂的呢？对人家东夷来说，这不是侵略吗？何况，史书上说纣王残暴被洗地大神们认为是假的，那洗地大神们凭什么又认为史书上说纣王攻打东夷是真的呢？
所以这就很明显了，给纣王洗地的都是些什么人？不言而喻。他们的观点还有值得辩驳的价值吗？完全没了。
无独有偶，历史上那些被洗地的暴君，又何止纣王一个？什么像什么秦始皇、汉武帝、隋炀帝等等都是被洗地的对象。比如隋炀帝，一度是网上伟光正的代名词，这么伟大的人物成了亡国之君，一定是那届人民不行，承受能力太差。秦始皇更了不得了，鉴于之前剖析过这个历代帝王的反面教材（秦始皇这么厉害，为什么同行们都拿他当反面教材呢？），在这里就不多赘述了。
那说起汉武帝，我就不得不猝不及防地打个广告。关于这位大神，到底是一代明君，还是一个暴君？他带给国家的是昌盛还是灾难？给后世的影响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我的新书《汉武帝的外儒内法》已经上架，当当搜这本书，选择自营版本，买完记得给好评。
最后呢，我想说关于纣王们的平价，孟夫子的话我最欣赏。
齐宣王问孟子：历史上那些商汤流放夏桀、武王伐纣的故事，都有这事吗？
孟子说：我听说有。
齐宣王又问：商汤、武王以臣弑君，他们做得对吗？
孟子说：危害仁的家伙被称为贼，危害义的家伙被称为残，又贼又残的家伙被称为独夫。所以呢，我只听说过武王诛杀独夫纣王，没听说过什么武王弑君！
自古以来，圣贤们总是教育大家对事物的判断要对事不对人，纣王们总是教育大家对人不对事。以至于两千年钱就不需要讨论的问题，今天还在讨论。汉武帝的谥号也是武，那他到底是周武王还是商纣王呢？看我的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