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红尘感悟(三):真相只有一个,假象无穷多
作者:五乐先生
本文是五乐先生日常读书的摘录,记述了五乐先生对一部小说的理解,也是一种读书的方法,将通过几篇文章,展示小说背后的逻辑和人生该如何活的一种思路。这只代表五乐先生自己的观点,出离立场必定有很多不足,还请见谅!
——五乐先生
本文介绍天幕红尘中一段非常精彩的对话,但是由于某些词汇比较敏感,所以做了适当删减。但这不影响什么,依然能看到比较清晰的逻辑脉络。我们整天都在忙碌着,这些忙碌有多少是真的应该忙碌的?你是不是总是在寻找一种解脱的办法?或许从对真相的了解中,可以找到答案!
前两篇文章:
在看到叶子农处理债务问题的能力,以及对民主甚至佛学的一些言论之后,布兰迪认定可以利用叶子农赚一笔钱。
而他的思路就是通过做一个政论片来赚钱,叶子农的酬劳是1000万美元。这在1991年,可是一个天文数字,那时工人工资也才两三百吧,万元户的概念还有余温。这笔相当于8000万人民币的钱,拿到现在至少也要相当于8亿,甚至更多。(当然不可这么类比)
借用《天道》的剧照加深印象
这么大的吸引力,却被拒绝,这里面的逻辑是什么呢?
1、没有哪个理论是真正正确的,需要一点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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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农说:“钱是不少,可我拿不了。”
布兰迪说:“完成这个片子你就能拿,你是这个问题的专家,我相信你的能力,重要的是要有新思维、新史观。”
叶子农说:“以新旧划分,昨天都是错的,今天都是对的,那还分什么对错?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反正每天都是对的。”
布兰迪一怔,说:“谁敢标榜自己是真理呢?只能说新。我的意思,是要有不一样的思维和不一样的视角。”
叶子农说:“真相只有一个,假象无穷多,你不一样得过来吗”
——《天幕红尘》
所有所谓正确的理论,都可能存在各种不同的观点去看待,也存在不同的声音。这就造成即便手里拿着真理,也不可能博得所有人的认同。
若说新的就是对的,那就没有对的了,因为明天太多了,哪一天都可以是新的,那么就能证明今天一定比昨天对,明天一定比今天对,那还怎么活?
每个人都在不同的立场之中,会把任何一件事用自己的立场去衡量,他们甚至只会相信假象,而不会相信真相。因此假象必然无穷多,也就没有人敢标榜自己掌握了真理,这需要勇气!
以此而论,则叶子农说什么都可能会是不对的(因此在后面于乔治的命题之争的时候,他才敢从容地先拿钱后答题)。而且他深知这个结果会带来什么,要做这件事,必然被限制在布兰迪的立场之内,那么他也只是一个棋子,没什么自由可言。
既然说什么都可能是“不对”的,也就不可能掌握什么真相。又会被限制在某个他不喜欢的立场之内,那么他何必参与?
这是他看到了规律,知道因能导致的果,不想成为金钱的奴隶,也不想成为别人的奴隶,更不想成为全民的“公敌”,他只想简单过日子,而不去蹚浑水。也是对所有理论的充分理解,有这份自知之明就怎么也不会违心地去要这1000万。
写这篇文章,其实就已经有点不自量力,无自知之明了。当然,因为还没修炼到叶子农那样,也就只能班门弄斧,通过群众雪亮的眼睛,来看看我的看法是可笑还是有用了。
2、价值的评判是决定做与不做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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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迪又是一怔,但仍然没有不悦,说:“其实争取到这个机会很不容易,广播公司一开始并不支持,是在迪拉诺总部的干预下批准立项的。你孤身一人,没有家人受到政治牵连的顾虑,你是将军的儿子,你因为不理解父母的信仰而研究马克思主义,你的家庭不幸和你的个人经历使你的身份具有特殊性,这使你的观点更容易被接受。”
叶子农放下《意向书》,说:“跟恩仇扯上关系的真理,你敢信吗?”
布兰迪说:“你是个人才,但是你缺少一个舞台。迪拉诺是有国际影响的广播公司,你知道这部片子的成功将意味着什么,这个舞台能让你一夜成名,而我作为这个片子的主要负责人,这也将是我个人的一个成就。”
叶子农说:“出了名就得交出自由,这个账我算得过来。”
布兰迪不解,问:“出了名怎么就交出自由了?”
叶子农说:“名人有示范效应,得活在楷模里。我这么懒散,那还不得折磨死啊。”
——《天幕红尘》
布兰迪的立场和观点是要借叶子农的背景,也就引入了恩仇和主观,这更让叶子农的观点变得不“真理”。在布兰迪看来,一个观点而已,无法与1000万对比,所以他可以出卖观点,而换得金钱。他怎么也不会理解,在叶子农眼里,自由远比金钱重要,因为他不需要太多钱就能活下去,但是有些自由却是金钱买不来的,尤其是思想的自由。
如果某件事跟一个主观判断挂钩,那么他的真实性也就大打折扣。如同将恩仇绑定后,所说出的“真理”,也就不是真理了。
不论叶子农如何写这个政论,必定成为焦点,也必定成为攻击点,那么他为此而献出的自由,对于他来说不是用钱能够衡量的。
此时的叶子农,价值观中,金钱与自由没有对等关系,他已摆脱了金钱买自由的这个境界(这是众生的境界)。
所以不以钱来论,而以自己失去的东西而论。
3、仅来满足某部分人的立场则失去了自由,那为什么要做?
为了让布兰迪理解立场和观点的主观性,叶子农去买了三种豆子,混杂在一起倒到桌子上,让布兰迪根据自己的观察,用同一种颜色和不同种颜色组合出字母。结果如下:
布兰迪喝了一口茶说:“所有的,而且如果密度够大,可以连出任何文字和图形,不管是单色的还是混色的,都可以。”
叶子农说:“而且不管你连出什么,都是真实的、有根据的。”
布兰迪说:“是的,但是这能说明什么呢”
叶子农用手指沿那堆豆子画了一个圈,说:“这是个场的世界,有多少立场就有多少观点、主义。众生是立场的、利益的、好恶的,众生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出离立场的观点在立场的圈里是没地方立足的,因为没有场可以让你立。(此处省略若干字)不管你是什么新思维、新史观,这部片子满足不了这些条件,你是赚不到钱的。”
布兰迪说:“是的。叶子农接着说:“昨天人们相信【某种主义】(笔者改),不是因为马克思主义是真理,而是相信了一个许诺。今天不信了也不是因为它不是真理,是没得到预期的实惠。众生不管你真不真理,他们只需要许诺、兑现。(此处省略若干字)。你这不是存心跟人民找别扭嘛,用北京的流行话说,这叫找抽呢。
叶子农说:“你是要赚钱的,你的立论就一定要找有利于你赚钱的论据,至于100多年来(此处省略若干字)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其实根本不关你的事。我呢,是个看客,不是找真理树观点的,是看到什么是什么,马克思主义对错也不关我的事。你知道我不愿意跟人讨论这些问题,更别说弄个片子长篇大论了。你既是来握手的,就不该给朋友出难题。这也不是律师诉讼,拿了谁的钱就能挪挪屁股为谁说话。”
——《天幕红尘》
叶子农真实的看法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每个阵营也有。而他自己的观点,其实不在这些常规立场范围内,那么他自己的观点在他可能的观众面前就无立足之处。如果仅为了赚钱,而违背自己的观点,那么他就变成一个被拿来利用的人,而非他自己。
为了能够让布兰迪理解,叶子农发明了豆子理论,用三个颜色的豆子去让布兰迪看到立场和观点的作用。
豆子的例子,很直观地反应了立场和观点的不确定性。也就充分证明了,立场对一个人思想的决定性。而这个立场则是无限多的,每个人都不同的。还证明了出了立场的范围,以此立场而论,外面的所有观点也都是错的。如果这个政论能成功,那么也只不过是在东西方阵营,以及大众的所有立场中,找到共同观点,并将其放大。这项工作,已经限制了叶子农的思想自由,也没有意义。
这让我也想到了一些场景。比如我们抬头看天上的云,可能突然会认为这朵云好像一个动物,或一个人脸。而另一个人看则是另外一个东西,甚至可以有无数多种。
借用一位朋友发的照片
再比如冬天窗户上结了冰花,我小时候经常就躺在那里看这些冰花。经常能从这些冰花里面看出一些画面。这其实是自己内心的投影,冰花本身根本就没有自己定义是什么图案的权力。
就是因为如此,叶子农尝试给布兰迪解释出,这个政论说出来,站在哪个阵营去说都会是错的。他不希望自己被放入到这种矛盾当中。
这也代表叶子农现在所研究的东西,存在各种观点,他只是为了自己去研究,并未想过要用这个研究给自己带来什么。唯一带来的是让他看到了他所认为的本质,能支撑他活着,并活到最后。他不想拿自己的这套东西去改变了谁,或者赚钱。
这也进一步证明一个人脱离了别人的立场禁锢,才能是真正的自由着的人。
4、自己的关系不妨碍别人,也不想违心的去改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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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农说:“(此处省略若干,请读者自行到原著中寻找)”
布兰迪语塞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叶子农说:“你就是刀架脖子我也不能说我的看法是对的,只能是以我的认识能力所能认识的。我没去影响谁,怎么错都是我自己揣着,不妨碍别人。现在是你要让我输出你的价值观,我只是不想说违心的话,我们谁都不是道德楷模,可人的那点诚实总还得要吧。”
——《天幕红尘》
从逻辑上,拿不出任何观点来证明谁是真正对的,这就给做这个政论下了一个必然产生矛盾的结论。这一点叶子农从各个角度都在证明。也能看到在这几段对话中,叶子农是尝试用多个立场,去证明在某立场之外的观点,是多么的错误甚至荒谬。其实已经在点拨布兰迪:“你不要再说了,再说什么都是错的,何必整这没意义的事情?”。
同时,他自己的理论,如果只有自己知道,那么无所谓对错,他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负责。他只想简简单单地活着,而不是整天活在跟谁解释上。
非要主观地说自己观点是对的,并用自己的观点去说别人,那他自己也不愿意。而且违心的去赚这种钱,并不能让叶子农活得更自由更快乐。
一个彻底的人,不容许自己整天活在这种失控的状态下。
5、觉悟无关乎对错,只研究是否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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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迪说:“那你就是觉者了?”
叶子农说:“觉者与众生是社会研究对象的泛指,既有你觉得就必有你惑的,明白了这个不一定明白那个,人人都有所觉有所不觉,不做具体指。”布兰迪沉默了一下说:“你连自己的对错都不介意,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谈了。如果一个人不能证明自己的观点正确,却还要坚持,这也是实事求是的学术精神吗”
叶子农说:“不是坚持,是没有意义。这种讨论是必须要从定义概念开始的,否则你理解的某某(此处省略)公有制,我理解的某某(此处省略)化经济一个名称两样东西,永远论不出个所以然。这题目仅定义概念就少不了一通争论,推理论证又是一通长篇大论,如果你驳不倒我你不能让我违心吧?如果你驳倒了我说明你的认识比我透彻,你还需要我吗?无论什么结论结果都是一样的,明知地里没土豆你还刨这个坑吗?”
——《天幕红尘》
如果一个人整天生活在对错当中,那这个人只会是众生。也就摆脱不了低级趣味,更无从说是能否形成自己的思想,于是他的行为也将充满随机性,甚至大部分时候都是见路就走的。
叶子农其实是上升了一个层次,根本不探讨对错问题,已经认定无论什么观点,都会有不同立场下的各类对错评价。而纠结于这些评价,毫无意义。
他只遵从于规律或者道。如果你的道比他的道更接近真理,那么或许他会屈从于你。
觉者,用一句话可以简单理解到其门道——就是你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所有念头,并能区分对错,这叫做觉察、自觉。只有具备了这种能力之后,才能通过不断的自觉、觉他的过程,慢慢变成一个觉者。叶子农可能就算是这样的一个人,不论是他自己内心,还是别人内心,这些念头他都能觉察到,并能用一套正确的方法辨别,才能做出自己的决定。
他们的对话说到这层面,叶子农已经从逻辑上占据了优势。因为正规观点下,布兰迪都站不住脚。而最后叶子农抛出一个悖论来,则彻底让他打消了念头。因为布兰迪如果能驳倒叶子农,那么就代表布兰迪的境界已经高于叶子农,那何必邀请他来做这个节目?而如果布兰迪驳不倒叶子农,那么叶子农为什么还要做这个节目?
两头堵,没办法产生布兰迪希望的结果。
6、真理无实相,真理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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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兰迪点点头,看着那堆豆子说:“是的,不管连出什么都是真实的、有根据的。出离立场的观点,无非是指公正、客观,但是哪个立场不认为自己是公正、客观的呢?那就不会有结论了,最多就是立场之间的交换看法。”叶子农说:“所以,有那工夫还不如找个餐馆我请你吃大餐呢。”
布兰迪说:“按你这个说法,这世上就没真理了。”
叶子农到卫生间摘下挂在墙上的镜子,回来将镜子竖在豆子旁边,说:“它就是,它照到什么是什么,它没立场,没好恶。其实客观也是一场,也未必是真相,客观只表示没有利害关系,不表示没有好恶,也不表示有如实观照的能力。”
布兰迪质问道:“凭什么你就是镜子,别人就是立场?”
叶子农把镜子放到一边,说:“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是镜子,因果律是镜子,辨别、证明的逻辑和实践是镜子。其实真理也不是,是的就不叫真理了,叫定律。出离立场不一定是真理,但一定是不被立场接受的,没受众就没钱赚,这就是硬道理。这种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瞄一眼心里有个数就行了。”
——《天幕红尘》
没有立场的东西就是真理。
叶子农所说的镜子是真理,只是在我们这个三维世界中,可这么定义。论更深层次的真理,则只能说镜子具有了真理的基本性质和属性——没有立场。因为镜子照到什么就是什么,它自己没有表达,也无需表达,它不会给自己划定范围来建立立场。
文字确实无法表达,也只能说真理不能具备实相,也无需具备实相。能够用实相来描述的所有东西,都不是真理。所以至少以现在我们的认知,很难说出真理真实存在。就好比霍金所说的那个例子:假如这个能够决定我们的真理真的存在,那么它为什么要让我们发现它?它也可以决定让我们不能发现它。(原文并非如此,此处为笔者表达意思的词语,详情请读者看《时间简史》)
当用这样的方式去表达的时候,布兰迪的所有要求都变得没有意义。叶子农实际上只是在寻找真理而已,至于他能否找到真理,或者找到的是否是真理,连叶子农自己都觉得不需要这样去判断,判断了也就没意义了。
布兰迪跟叶子农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沟通,不可能有合适的结果。 这个合适是在布兰迪立场下的合适,而不是叶子农立场下的合适。
但是,叶子农的这一番表达和理解,已经犯了一个错误,就是他尝试去给布兰迪展示真理,会被误解成其他假象,最终造成了他的被杀。
还不如直接拒绝而不做任何解释,毕竟叶子农不需要布兰迪理解他,他的错就在于尝试了拉一个人从一个立场来到他的立场。当然,这已不关乎对错了,该来的总会来。
这总归是小说,作者借用叶子农这个错,也在告诉我们,真没什么可说的,少说点,谁的立场也不会改变什么。他只要不是一个觉者,那么他不可能看到自己立场的边界,也很可能因为立场冲突,而引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叶子农的死,就是例证!
所以也充分证明,我说这么多,可算是废话!
明天我们将解读一个读者一眼便会理解,但是让你去反驳却一下子未必想得出来的逻辑。这也是叶子农教你如何反驳别人观点的方法。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