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精彩】引猴下山,演绎几多有趣故事
引猴下山演绎几多有趣故事
作者:徐贤林
泰顺乌岩岭是世界上最大的濒危物种黄腹角雉的保种基地和原产地人工繁殖基地,山上的猴群却成为黄腹角雉的“恶邻”,猴子与黄腹角雉抢食,猴子“人为”破坏黄腹角雉的巢穴,且有两者必居其一的趋势……保护区绞尽脑汁,最终想出“引猴下山”,使黄腹角雉有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生存环境。
“引猴下山”初战告捷,40来只调皮捣蛋的猴子住进两间猴舍,过起了不劳而获的日子。猴王被单独“囚禁”在一间猴舍里,间壁传来同类的召唤声,扰得它心神不定。它神情阴鸷、沮丧地向我“倾诉”起自己和自己“臣民”的遭遇——
1、 猴王:好奇是我们的天性,调皮捣蛋是我们的行为
深山无老虎,猴子当大王。这句民谚你是知道的,事实也正是这样。乌岩岭广袤的山场里早就没有了老虎的影子,它的小弟们——金钱豹、云豹等也罕见踪迹。于是,乌岩岭也真正成为我们的乐园。
乌岩岭苍翠弥目,山岚缭绕,我的邻居们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在这片山林里生活,鸟虫们在欢快地唱歌,只有讨厌的野猪在山涧里洗澡时才引起大家的不快,因为它们搅脏了清泉。
我们的生活其实是很有规矩的,自我登上猴王的宝座后,更加严明了“法度”,每天规划好采食和嬉戏的活动场所,不得越界,有一次,一头不听话的家伙擅自越界去采集果品,被另一群猴子打得皮开肉绽,它这是自食其果,我还罚它三天不能进食。喏,就是间壁那头额头有一道伤疤的家伙,我们就叫它“破额头”,所有的坏事好像都与它沾边,包括令我们全体身陷囹圄这件大事,这是后话。
1981年,我们平静的生活注定要被打破。
浙江大学教授诸葛阳大叔带着一队学生来到乌岩岭,说搞什么科考。这一队人冒着酷暑从这道山梁翻越到那道山梁。我接到属下的禀报后就有些担忧:他们有何来意?我每天差几头精干的下属去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有一天中午,我们终于觑到他们此行的目的:那个充当向导的断臂护林员指着一只栖落在阔叶林上的鸟对诸葛阳大叔说,就是它!这队人竟然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这种鸟就是后来被称作黄腹角雉、《本草纲目》上叫吐绶鸡的鸟。
我当时感到好笑,这是一种笨鸟、懒鸟,它们连窠都不会筑,随便在地上一趴就产蛋孵仔,最终就有许多蛋或者仔被蛇们当做美餐。更加可笑的是,黄腹角雉吃的东西与我们的食物有80%相同,你想象一下,它们在掠食方面,是我们的对手吗?所以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少,凭它们这个习性,不绝种才怪呢。
渐渐地,我就这么也笑不出来了,人类对这种既笨又懒将要绝迹的鸟的重视程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有位叫郑光美的鸟类专家频频带着他的学生来乌岩岭蹲点科考,连与我们有几分相像的黄头发碧眼睛的人都到乌岩岭来看黄腹角雉。这种笨鸟懒鸟怎地就成了人类的什么宝贝似的。
有人在阔叶林的枝杈间安装上精美的鸟巢,这种笨鸟有了舒适的窝,趴窝期间,几乎每天有人前来检查。我们嫉妒得要命。
我的臣民依然故我,该采食时还是去采食,除了我的心头蒙着一层不安的阴影外,它们仍然快乐无忧。
好奇是我们的天性,调皮捣蛋是我们的行为。我们在树林里跳跃,调皮的小猴见到孵蛋的黄腹角雉就驱赶,将巢里的鸟蛋当成弹子,你掷我我掷你。想不到,这却是我们遭遇厄运的开始。
[注解]
泰顺乌岩岭自然保护区科研所郑方东所长说,自乌岩岭被作为我国黄腹角雉唯一的保种基地和原产地人工繁殖基地后,保护区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在科考中,我们发现,活跃在乌岩岭的猴群对黄腹角雉的生存威胁最大,据统计,乌岩岭野生猴群有3~4个,数量约一百只,它们居无定所,在广袤的乌岩岭来去自由,当一种叫交让木的树结籽时,成群结队的猴子就前来掠食,可是,黄腹角雉对交让木的果实和叶有依赖性。日益庞大的猴群给黄腹角雉的生存带来了巨大的危机。
乌岩岭自然保护区保护的首要对象是黄腹角雉,其它的物种都只能居其次。为了有利于黄腹角雉种群的保护,我们无奈只得加入更多的人为因素。2007年,保护区实施一个“引猴下山”的课题,将猴群引离黄腹角雉最宜生存繁衍的区域。
2、 猴王:天上不会掉馅饼,这是至理名言啊
人类是万物之灵,我相信这个结论。我的王国彻底覆灭就是最好的例证。
我们天真地认为“天上会掉下馅饼”的,尤其是那些无知的小子们。
一天早上,我派遣出去的一只“侦察猴”早早就回来了,它向我禀报,就在附近的巡护步道边的树枝上挂着许多串成一串的花生和一些不知名的水果(其实是香蕉和苹果等)。它边说边直咽口水,整个猴群顿时骚动起来。你想,这些佳肴对我们的诱惑有多大?我带着它们来到挂着具有巨大诱惑力的食物的树木下。我逡巡了一遍又一遍,隐隐感到这是个陷阱,训示属下不能动。虽然我自己也直咽口水,但还是硬忍着带领属下离开,只有那只不听话的“破额头”一步三回头,它的贪婪引起我的极大不快,我对它怒吼几声,它才悻悻跟上队伍。我发现,就在我们的不远处,就隐藏着一双人类的眼睛——这是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我的族群却骚动不断,花生和那些我们从没吃过的水果的诱惑力太大了,不去取食那真是暴殄天物啊。夜深人静时,我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是“破额头”!他在很响地嗑食着什么食物,是花生!这个家伙又擅自去取那些东西了!也好,看看这些东西有毒无毒。东方泛白,“破额头”精神饱满地在树丛间上蹦下窜。
我大胆地宣布:去昨天那个地方去取食花生和不知名的水果。一番雀跃,我们将挂在树枝上的食物一掠而空。一切均平安无事。
成与败在一念之间,不劳而获将食恶果,这是人类常用的一句话,我将这句话套用在我们猴子身上,同样准确。
自这次轻松享用这些美味佳肴后,我的王国里流行起一个错误的观念:不用攀山越岭过涧穿林就可以获得食物,而且都是一些平时没有见过的食物。侦察猴和探路猴一出发就自然而然地直指那些巡护步道,而且总能很快就发现食物,食物的种类和数量越来越多,我们与另外一个猴群争夺食物曾大打出手,但第二天发现,增加的食物绝对不用争夺。这里重点说明一下,每次发现新的食物点,“破额头”都是第一个吃螃蟹的,它的“勇敢”也是我的王国覆灭的前奏。
我们一路下山,我们看到了保护区的房子,我们甚至看到了开进开出的汽车,我们看到了保护区的工作人员。我们是循着食物放置的线路一路下山的。我们彻底丧失了防范意识和忧患意识。
在一片较为平缓的山坡上,撒落了各类果品,我们慢慢捡食,因为我们在这个地方捡拾食物有10来天时间了,绝对安全,连疑心病很重的那个猴群的老猴王也优哉游哉地捡食水果……我突然感到眼前一晃,一巨型物从天而降,将我们统统罩住。
老天!我见过乌岩岭的捕鸟人用驯养后的鸟来诱捕野生同类鸟,盛驯养鸟的笼子就叫“囮子”,我们也遭遇了这么一个大“囮子”,只不过里面盛放的是花生水果等物。
[注解]
引猴下山课题实施四年来,收到初步的成效,黄腹角雉减少了猴子的骚扰,繁殖数明显增多,人工鸟巢发挥了作用。郑方东说。
抓获猴子后,先进行笼养,那些老猴冥顽不化,难以驯服,看来只能老死猴舍,我们重点驯化小猴。那些出生不久的小猴很好驯化,对饲养员的指令接受很快,例如,指令它们在某个区域活动,它们几乎不越界,显得较配合。
诱捕猴子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猴子多疑但猴子又好奇,我们用少许智慧就令它们就范。这个被我们命名为1号猴群的猴群已“全军覆没”。当然,引猴下山的目标并不是囚禁猴群,接下来的问题还有待解决。郑方东说。
3、 猴王:你们无权剥夺我们的自由权
身陷樊笼才知自由的可贵。
我绝食,我怒啸。然而,这一切均无济于事。我的不争气的臣民开始时也嚷嚷不休,但一见到许多好吃的东西投放进来,就转而抢夺食物了。我怒咬栅栏,牙齿崩掉两颗,可是铁栅栏纹毫不动。我只能透过铁栅栏望着外面的白云蓝天,青山绿水,听着鸟们自由放歌,面对带猥亵心态的人们……最后,我当然也进食了,我相信总有一天还会返回自己的山林里的,虽然我的精神非常颓废。
慢慢地,我发现了一个不妙的现象:我的孙辈与囚禁它们的人类关系渐渐融洽起来,饲养员指东不去西,指西不去东,如此下去,哪还有自由王国的活泼因子?这可是变相的绝种啊!
直至有一天,饲养员将我的5个孙子放出猴舍,指指点点一番后,它们欢快地奔向山林。我感到一丝欣慰,总算有我的子孙重返山林,不久的将来,我的王国又会繁荣起来,我们又将是大山的精灵,虽然我不可能还是猴王。然而,意想不到的事在我眼前发生:夕阳西下,暮霭四合,我远远看到五个身影,渐渐地我看清了,我的五个孙子竟然返回了,在饲养员的引导下,重新进入没有自由的猴舍,我一阵目眩……
[注解]
我们引猴下山的核心内容是叫猴子向黄腹角雉让地方,挪地生活,囚禁仅是一个步骤而已。乌岩岭猴群均系二级保护动物,也受到法律保护。郑方东说。
对猴子长时间的驯化过程中,我们发现,越小的猴子越容易驯化,有一些猴子已有重返山林的条件。
“引猴下山”的课题本该于今年8月份解题,但因种种原因而延搁。
我们派出专人到安徽黄山、杭州临安等也有引猴下山课题的地方去考察,发现了存在的问题,如临安对驯化后的猴子放归指定山林,猴子倒是听话,在“划地而牢”的区域活动,但这些指定的区域植被破坏非常严重,沦为光秃秃的荒地。这样的话,对乌岩岭的损失可就大了。
我们决定在近期对少许猴子放归山林,进行观察后再做决定,如果可行,“引猴下山”课题解题,如果问题严重,就只能建人工猴山,这一切均以为了保护乌岩岭镇山之宝黄腹角雉考虑。郑方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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