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土地
青石板路与古井,
只是被你遗忘的嫁妆,
什么也证明不了,什么也不想证明。
故乡的土地
文/袁国奇
2018-47
总176期
1
仿佛上苍的宠幸,你每一寸肌肤,甚至石头上,都郁郁葱葱。
葳蕤的背景下,天蓝水静,时光甘甜。
花鸟鱼虫,悠闲自得。
山里的汉子,以刀、锄、犁、耙为笔,蘸满大山的情怀,在春耕、夏种、秋收、冬藏里写下你的信誓旦旦。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笔锋走处,鸟飞兽奔。山里人家,感恩你的恩典,把你与天、国、亲、师敬奉于神龛。
早晚一炷香,晨昏三叩首。
你便成为众人敬仰的神。神圣,不容亵渎。
当你经一双满是皱褶的手捧起,虔诚地呈现到我面前时。我发现,慈悲之中,太多的成分居然是苦涩。愈圆满,愈发苍白。
你的空旷,也终须用苦,用乐去填充,才有温饱,情欲,梦想。
2
土地祠前的烛光,照亮一张张敬畏你的老脸。
屋檐下的蜘蛛网,是一张八卦图,两条鱼儿不知去向。只有红薯酒的苦涩,还有婚嫁迎娶的礼炮,以及出殡的唢呐声,深锁在你风雨的庭院。
我和你,日夜对峙,却怎么也走不进各自内心的深处。
村口的凉亭,如一个无雪的冬天,独守失落,而后生们则找着借口逃离你的梦想。
邈远的星星在另一块土地上开花,与你,与我遥相对望。那一朵星光,仿佛五百年前,我家门口的那一朵桃花开了,却与你毫无相干。
当更多的村民成为一只候鸟,他们只在往返故乡之时,才记起包谷高粱大豆红薯辣椒,还有老屋空洞的目光。
他们把仅有的一点念想,冲进泡面。愈咀嚼,愈发心酸。
青石板路与古井,只是被你遗忘的嫁妆,什么也证明不了,什么也不想证明。
岁月在这里迷茫,也在这里彷徨。
3
当故乡人把牛连同牵绳交到屠夫手中,石头预言,风是一把刀子,水是一堆燃烧着的火。
言而有力,落地铿锵。
屠夫用沾着唾液的指尖,从钞票上滑过,忠厚的牛,仍然感觉不到脖子上的刀锋与凉意。忠诚,演变成惨烈。
你是在忽视一切,还是在包容所有?
真感觉不到坟茔上空,纸钱在飘动,乌鸦在诅咒。以及老树的阴影,成为一具空空的骨架。
无度,在滋生淫乱。
故乡人是怀疑牛的殷勤、忠实?还是爱上了钢铁的冷色。房子、桥梁、道路的体表,闪烁着钢铁的冷光,各家的楹联上,透出邻里不信任的光芒。
你被水泥路五花大绑,气喘吁吁。家家户户在你的表皮血管上,插一根PC管,输送大肠不敢的言语。
我看到,一群老人使唤不动“铁牛”,目光空洞。挖沙船用发动机的轰鸣声,把河流染成各种颜色。砖厂如一个暴发户,叼一支雪茄,日夜不停地吞云吐雾,甚至脏话……
你的领地,田园萎靡不振,天空乏力,江河怨声载道,风沙肆无忌惮。
石头的预言灵验,却少有人给它底气。
我知道,把你送上风口浪尖的,不是万能的神祗,而是你身边“敬仰”你的臣民。
4
故乡的土地,我以仰望者的姿态,捧一颗拳拳之心,不忍俯视你满身的疮疤。
大抵是,你有些臣民,堕落、顽固。伦理,有些偏离方向。
改革刚取得些成就,你就纵容你的孩子。你是想停步不前,还是想重蹈覆辙四十年前的落后?
是谁允许你这般无度的挥霍?
我是你的臣民,你的孩子,只想以忠言为药,治愈你身上的疮疤。
把蓝天还给飞鸟,把清澈还给江河。
把幸福还给敬仰你的臣民。
让我魂牵梦萦的故乡,天蓝,水静,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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