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逝的浪漫之三：渡口

河上无桥却有船，船行船泊处就是渡口。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诗句刚从纸页间流出，水云氤氲的水墨画就展现在眼前，有点幽寂，有点空茫，归人过客还在旁观，船家尚未出场，渡船还在沉寂，意境就出来，渡口本身就可做一片风景的。

摆渡人多是老者，须发尽白和蔼可亲，古道热肠，见多识广，喊一声船家，飘然而至，舟声埃乃间已是彼岸，这样的人多是爷爷。如果还有个伶俐的小姑娘摇橹清歌，那就该是翠翠。爷爷、翠翠、渡口就是沈从文笔下，世人眼中的边城——湘西。这样的渡口几度登舟涉水，往事的花丛中岂不是多了几株幽兰？

渡船是木船，就是诗人笔下的兰舟、木兰舟，"轻解罗裳独上兰舟"、"流连处兰舟催发"皆是渡口场景，故事在渡口这一段往往来得期期艾艾，送客的折尽柳枝，远游的淹留不去。正如越剧《陈妙常追舟》中的艄公所言："流不尽的相思泪，还不完的恩爱债。江水东去流不停，别时容易见时难。"

渡口多离别，多奇遇，也多艳遇，舟来舟往，摆渡才俊佳丽无数，一不小心回眸一笑，惊鸿一瞥说不定要缘定三生。这也不奇怪，《桂小姐选郎》中那位非帅哥不嫁的桂小姐，家中多次面试未果，就将梦中情人的画像高悬渡口，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匆匆过客身上。

渡口熙来攘往，众生云集，常常派生出一些民间智慧：一只羊、一只狼、一担菜等待摆渡，每次只能渡一样，渡了狼羊吃了菜，渡了菜狼吃了羊，假若先渡了羊，渡狼过去羊被狼吃，渡菜过去菜被羊吃，如何渡，这脑筋急转弯想起来叫许多人煞费苦心。商人、农民、书生、妇人同舟共济只有一个坐位，谁坐？只好安排一翻智力大比拼了。渡口给平淡的生活添了多少横生的妙趣？

昔日渡口早已或荒草萋萋，或桥梁飞架，或沧桑地刻写着某某古渡供人凭吊，那些舟楫往来的泪水欢笑爱情和奇思妙想都随着当初的渡船远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