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头条]曹祥才的短篇小说《若兮》
若兮
哈比是一条狗，是一条出生不到七个月就被做了绝育手术的母狗。在动物世界里，孤独终身是她的宿命。正因为如此，在人类的世界她将获得超然地位，受到加倍呵护。哈比是一条纯种比熊犬，有清一色洁白如雪的卷卷毛发，嘴巴小巧，鼻子精致，如黑宝石般泛着光泽透着灵气的双眸把狡黠与忠诚完美地融为一体，让人心生怜惜。
哈比的小主人叫若兮，是一名在首善之地攻读医学博士学位的学生，且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美国职业医生的各项考试，正预备出国中。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不仅成功阻击了她近乎完美的人生规划，而且激化了她与男朋友的矛盾，致使一段长达三年的恋情宣告结束。所以，若兮给这条狗取名为“哈比”。一是自嘲，中文谐音“哈比”在鄂东南方言中有“傻瓜”的意思。二是寄予期望，英文谐音“happy”是“开心、幸福”的意思。
哈比的二位老主人夏树与秋叶住在小县城阳城，一个是教师，另一个还是教师，只是不在同一所学校而已。若兮是他们惟一的孩子，是他们的骄傲和快乐之源。若兮忙里偷闲从京城回家小住一段时间，提出要养一条狗，二位老主人虽然不是很情愿，但还是同意了。
夏树说，要养就养一条公狗吧。夏树的理由很充分，家里三口人，二位是女性，已是阴阳失调了，为均衡起见，这个建议颇为合理。若兮说，雌狗更漂亮，更温驯，更得人喜爱。这个家一把手是秋叶，二把手是若兮，三把手是夏树，一二把手一直以来关系就很密切且融洽。显而易见，夏树的提议几乎不在考虑范围内。随着哈比的加入，夏树在家里的位置顺沿后移，退居四把手。
夏树说，也好，以后你们仨可得把我巴结好啊，我是这个家惟一的雄性，属关键少数，是重点保护对象。
秋叶与若兮说，那是，那是，你在家里当然是最重要的，你当的是甩手老板，是拿大主意的人呢，一般小事我们可不敢也不舍得劳动您哪。
夏树说，几十年了，家里就没出现过大事。若是爆发，该打常规战争还是核战争，这算是大事，可我说了能算么？
秋叶与若兮说，你说怎么打就怎么打，我们俩一定投赞成票。
夏树意淫了一把，满意地笑了。
若兮小时候养过一条狗，养过一条叫小青的土狗，养了三年。后来，小青在某一天外出后，再也没有回来。据邻居说，看见二个骑摩托车的年轻人用套绳套住小青的脖子拖走了，拖得小青血肉模糊。为此若兮哭了好几天，最后愤愤地说，再也不养狗了。养一条狗，就是埋下了颗伤心雷。
在一个栀子花开，清香满园的日子，哈比乘飞机从上海到武汉，再转乘火车，跋涉千里，花费数千，终于抵达阳城。北京、上海、阳城三地四口之家实现了大团圆，也开启了甜蜜而又烦恼的生活。
若兮是学医的，对哈比实施精细化管理，把生物学知识一招一式地用在了哈比身上。
“哈比，听到了，尿尿，屙屎，只能在卫生间。”
“哈比，听到了，再随地大小便，小主人要打你了。”
汪汪……汪，汪汪汪。
“哈比，小主人吃饭、看书时，要保持安静，不许喧哗。”
汪汪……汪，汪汪汪。
“哈比，举起右手，右手，我说的是右手。”
汪汪……汪，汪汪汪。
哈比，哈比……哈比一脸窘迫，无所适从，胡乱回应一气。若兮相信只要坚持不懈，经过重复机械训练就一定能形成条件反射，达成目标。若兮是一个做事专注思路清晰的人。据若兮的外婆说，若兮还在一岁半时就会动脑筋解决问题了。一张上层可转动的桌子上放了一盒娃哈哈，因桌子靠墙，若兮伸手拿不到娃哈哈，先是搬了条櫈子，站在櫈上去勾，后是拿了衣帽架去勾，都没成功，最后拨动桌子上层的转盘，慢慢地把娃哈哈移到了靠近自己的一侧，足足忙了一个小时，硬是喝上了那瓶娃哈哈。每每说起这件事时，外婆总是一脸的自豪地说，若兮聪明，像极了她舅舅，是块读书的好材料。事实上，在若兮的读书生涯里是一路开挂，从来都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以致带过她课的老师都以教过她而感到荣耀。若兮是自信的，她相信只要肯努力肯奋斗，就能做成任何事，包括教育好哈比。
“哈比，坐好！盯着饭碗，没叫你吃，不许吃。”
“乖，哈比，非常好，奖你一块鸭肝片。”
“哈比，你又搞破坏了，罚你不许吃饭。”
“哈比，你老老实实地站在椅子上，长长记性。”
汪汪……汪，汪汪汪。
若兮除了读书就是陪哈比，训练哈比，忙得不亦乐乎。哈比给她带来了全新的世界，也发泄了她多余的精力，转移了她的情绪。失恋，多大点事啊，既然是一定要发生的事，早发生比迟发生要好很多呢。出国的进程被中断也不一定是坏事，安安心心做科研写论文，把国内的博士学位先读下来，进亦可，退亦可，未尝不是个不错的选择。
夏树与秋叶每天一大早就出门上班，直到晚上才回家。白天，家里就只有若兮与哈比。若兮对哈比极好也极有耐心。若兮为免于哈比打扰她看书，为哈比网购了溜溜球、塑料鸡、仿真鱼、仿真鸡腿还有仿真的骨头。哈比对玩具的认知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畏惧、新奇、试探、把玩、爱不释手、渐渐无感、直至无视。哈比在一日日地长大，由刚到家时不足二斤的迷你狗，猛地长到了六七斤，以这样的势头再过几个月就能达到十一二斤，这也是它的极限体重，达到顶点后哈比就不再长重量了。哈比关在笼子里就睡，睡醒了就吃，吃多了就拉尿屙屎，拉完了就在笼子里转来转去，转得不耐烦了就发躁，躁了就一阵阵地叫。尤其是夏树与秋叶下班到家时，哈比就愈发躁动起来，叫得更欢了。
若兮的假期很快就要结束了，是休假，是调整，也是疗伤。若兮有自己的事得做，她不属于这个小县城，家也只是她的一个驿站。若兮要走了，她不担心夏树和秋叶，她担心的是哈比。若兮一件事一件事地交待，交待的全是喂养哈比的细节，细化到早上吃多少克狗粮，中午、晚上各吃多少克狗粮，水要烧开了冷却后再给哈比喝，不许喂生水，一天要带哈比运动多少时间，除了狗粮外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特别叮嘱，哈比很快就不能在笼子里圈养了，要放出来让它自由。临了，若兮还是不放心，把她交待的事一件件地写在了一张A4纸上，并张贴到家里醒目的位置。
“喂，若兮你要搞清楚，哈比是你要养的。”
“喂，若兮，你一甩手走了，扔给我们的可是烫手山芋啊。”
“我和你妈妈哪有时间照看它啊。还有，你要晓得这是商品房，不是私宅。我们一上班了，哈比还不把家弄得一团糟。”
“喂，若兮，我们把哈比送人吧。”
“喂，若兮……”
汪汪……汪，汪汪汪。哈比一脸无辜，一脸无助。
“喂，若兮，能商量一下么？”
“冇得商量，反正哈比一定得好好的，不得送人，不许打，不许骂。”一向在家好脾气的若兮，扔下一句话，结束了讨论，也结束了假期，结束了她对哈比的亲自照看，也宣告了若兮对哈比的教育改造告一段落。
人也好，物也罢，相处久了就会产生情感。对于一条狗来说，你予它一份照料，它便忠诚于你一辈子。它只是你生活的一个点缀，而你却是它的整个世界。几个月相处下来，哈比俨然成了这个家的一员。哈比从不把自己当外人，它活得单纯，活得自信，它把这个家当作它的王国它的领地，它相信这个家的每一样物什，每一份食物它都能够而且应该拥有一份。小主人的严厉呵斥还有立下的规矩，哈比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去触碰去打破。老主人夏树的故意不理睬甚至是躲避，哈比浑不在意抓住一切机会去亲近。一旦秋叶做好了饭，喊一声“哈比，叫老主人来吃饭”，哈比就会欢快地跑过去拱一拱夏树，不厌其烦地围着夏树转圈。秋叶并不喜欢小动物，但爱屋及乌，只要是若兮喜欢，秋叶总是会尽力配合，故而伺候哈比的任务就理所当然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若兮小时候家里并不宽裕，她总是说自己就是个不起眼的灰姑娘，看别的小孩子穿花衣服，穿皮鞋，着公主裙，心里也很羡慕的。若兮不跟别的同学比穿比吃，她暗暗地发愤读书，她知道书读得好，老师喜欢，父母高兴，她就会拥有很多小特权。比如说，她可以拒绝上兴趣班，可以拒绝假日补课，可以拒绝做老师布置以外的作业，可以养一条狗，可以养几只蚕，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沉静在自己的天地里搭积木看课外书。若兮读书有天赋，她能找到老师布置作业的规律，趁着别的同学玩耍时，在学校就把家庭作业做完。写一篇好作文，数学拿满分，她几乎不用费力气就可轻而易举地做到。读二年级的暑假若兮到她表姐家玩，舅舅给读四年级的表姐讲一道数学题，舅舅讲了一遍又一遍，讲得口干舌躁，忍不住要发脾气了，表姐没搞明白，在一旁凑热闹的若兮却听懂了，拿起笔把这道题做了出来，弄得舅舅哭笑不得。若兮会读书，不是因为她喜欢读书，是因为她知道书读得好能让她本不起眼的暗淡的日子泛出光泽显得明媚，是因为她知道这也是她能守住自己的骄傲掩藏自卑的惟一资本。以至于有一次夏树跟若兮开玩笑说：“若兮，你再不听话，就不给书你读了。”若兮竟信以为真地反击：“读书是我的权利，是受《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的，你敢，我就去法院告你。”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让一家人哈哈大笑。
若兮因一件事，一直觉得自己是亏欠夏树与秋叶的。若兮十五岁那年，秋叶说，一个孩子会寂寞的，有事了都没个帮手，给你生个弟弟吧。秋叶意外怀孕了，做了B超，是个男孩，那时计划生育政策紧，若生下来，夏树与秋叶的工作肯定有一个人的要丟掉，且要罚一大笔因超生而产生的罚款，家里本不宽裕的经济会更拮据。若兮说，别，其实你们可以不与我商量的，可无视我，你做就是了，我只能被动接受。但若你们不是告之，而是真在乎我的想法，我说，不需要，对我是一个负担，哪一天你们老了，而他却小，既无能力又无志气，结婚生子传承香火，我是出钱还是不出钱，出钱我都不知自己有余力否，不出钱那也是您俩的骨血，岂不难堪？夏树与秋叶无语，暗暗称奇，这不是个青枝碧叶的花季少女该有的心思，她的心思深沉如渊探不到底，香火明灭，只在一念间。夏树与秋叶默许，泪光涟涟。
“若兮，哈比笼子关不住啦。”
“若兮，哈比要断炊了。”
“若兮，又搞破坏了。”
……
哈比，一脸懵逼，一脸无奈，全是茫然。在路上，在路上，全在路上，哈比吃的喝的玩的乐的都在靠近中，记住，对哈比好，不许打，不能骂，要对哈比好好的，损坏了东西照价赔偿，你们报价即可，呵呵呵！若兮紧赶慢赶回话。
夏树与秋叶从阳城沁馨园红枫林撷了一把水竹笋，嫩嫩的，娇娇的……夏树与秋叶上班了，哈比把竹笋咬了一地，碎碎的，满地零落，尿屎一地，画了地图。夏树下班到家，满地狼籍，一股无名业火升腾，一脚踢去，将将贴近哈比，哈比一退，夏树收腿，好险！若是踢到实处，哈比焉有命在？若哈比受了伤，整个家就会沸沸扬扬乱成一锅粥。
夏树收敛心神，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拍照，留下哈比犯罪证据，微信转发若兮。说，哈比，你啊，无法无天了，你个“本.拉登”上天入地到处捣乱，真是一人也啊。哈比啊，你家里有靠山，外面有背景，京城有人，是不是国外还有关系，就可以肆无忌惮啦。诸君以为何？
若兮秒回：哈比棒棒的，这个可以有，必须有。
哈比，王者风范，一战成名。
每个夜晚，城市灯火辉煌璀璨时分，若兮的电话总会如期而至。她知道夏树与秋叶在等，等她报一个平安。其实，在微信或QQ留言，或用QQ电话微信视频也是可以的，但若兮不这样认为，她觉得电话比QQ、微信网络更稳定更流畅更清晰，也更有仪式感。夏树与秋叶送若兮去京城上大学，分别的那一瞬若兮读出了父母的眷恋与不舍还有淡淡的落寞。若兮脱口而出：“爸爸妈妈，家里就我一个孩子，这么多年你们习惯了我在身边，现今距离这么远，几个月难得见一面，我每晚给你们打个电话吧。”夏树与秋叶很意外也很惊喜，也以为若兮是触景生情随口一说，期待但并不当真。不曾想若兮说了也做到了。八年里电话从未间断。这个电话如同一根风筝线，若兮飞得再高走得再远，隔山隔水，也牢牢地连结起了父母子女的亲情。每一个夜晚，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工作、生活、情感随意聊几句，最后互道声“晚安”，或说声“有事，你先忙去，挂了。”然后，各自心安，酣然入梦。 “哎，妈妈拍张哈比的图来吧。”
“哎，妈妈拍段哈比的视频啊。”
“嗯，哈比今天真漂亮。”
“嗯，哈比今天又做坏事了。”
……
哈比是家庭话题中最受欢迎的主角，开场是哈比，结尾又是哈比，中间穿插着夏树、秋叶和若兮平常日子的点点滴滴，干了什么，收获了什么，遇到了什么小烦恼，伴着哈比的汪汪声，总是风轻云淡，惬意极了。哈比是家中所有人所有事的润滑剂。哈比是若兮的牵挂，哈比是若兮紧张而又枯燥的科研攻关中转注意力调节情绪的绝佳伙伴，仅从与夏树和秋叶的通话中及偶尔的相片与视频里得知哈比的信息，已不足以满足若兮的需求。
“哎，妈妈，网购了一个室内监控，在这二天就要到家啦。”
“哎，妈妈，你把监控系统安在客厅吧，360度旋转，无死角。” 我们仨在手机随时随地可看到哈比。哈比对若兮买来的玩具，那条五彩斑斓的鱼最为偏爱，材质好，无论怎样撕咬都不变型且弹性特别好。无人时哈比叼着鱼在家里晃悠，有人时哈比便把鱼送到人前，表功似的晃头摇尾，以求换得一份奖赏。哈比对鱼的认知，仅限于这只玩具鱼，温顺地任其把玩。一个夜晚家里桶中养的一尾一百多天的鱼，快要被人遗忘的那尾大鲫鱼拼死一跃蹦到了桶外，由卫生间挪到了客厅连接卧室的过道，足足移动了一米多，鱼鳞脱落了好几片，鱼尾身血迹斑斑。这是一尾超出了哈比世界的鱼，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哈比疯了似地扑打着夏树与秋叶的卧室门，叫醒了二位老主人，拯救了这尾鱼一命。因为这尾鱼的故事哈比在一战成名后，又立新功，俨然成了家庭英雄，得到了若兮一再赞扬。夏树把这尾鱼的故事写成了一篇文字，题为《一尾鱼的情缘》。从来不在夏树朋友圈点赞的若兮破天荒地点了个赞。夏树原以为若兮从不看自己写的文章，也不关注自己的朋友圈的，其实若兮是看的关注的，只是不说而已，所谓父母子女各有各的天地，各有各的精彩，是不打扰不是不在乎，是看着你好好的，看着你开心着快乐着，我便安心。
哈比是一条狗，是一条纯种的比態犬。哈比来这个家有一年了，由最初的不足二斤长到了十二斤。狗的寿命大约在十至十六年左右，换算成人的年龄，哈比已是六、七岁，有了独立行动能力，有了自主意识，正是调皮淘气时光。哈比在惦量在筹划在实施它的攻略，它需要更为宽广的空间，它从来就不是一条甘于平庸甘于寂寞的狗，它要搞事以引起老主人夏树与秋叶的注意。
哈比把目标对准了阳台上的一盆万年青，万年青遭殃。
哈比把目标对准了夏树随手放在茶几的烟与火机，火机和烟未能幸免。
哈比把目标对准了灶台抹布、洗衣机上的脏衣脏袜，抹布及衣与袜满地游。
凡是哈比目之所及处，攻城掠地，无一不得手。哈比快意江湖一统人犬二界。夏树愤怒地呵斥哈比，哈比幽怨的眼神写满了惊恐与忐忑。夏树一停呵斥，哈比又欢快地摇头乞尾围着夏树卖起乖来。夏树是哭不得，亦笑不得，只好由得哈比捣乱。
若兮的话是有用的，哈比，不许打，不能骂，哈比一定得好好的。
秋叶在家里是一把手，一把手是负起责任的人，是平息事件收尾之人，不怕惹事，能摆平的都不是事，摆不平的才叫事。秋叶说，损毁的置办补齐便是。秋叶说“三七二十一与三七二十四争是非对错，是件愚蠢事。你跟个讲不通理的哈比置气，不值当。”夏树想了想，也对啊，既然秋叶都认可了哈比捣蛋有理，那又何必较真呢。
哈比是条有底线的狗，它只动小件物什，只动脏的气味重的乱摆乱放的物件，对于干净的摆放整齐的东西哈比似乎知道敬畏，从来都不动一下的。由此，若兮提出了建议，问题不是出在哈比身上，是出在了我们自己身上。哈比是条狗，对脏乱差之地感兴趣是本性，我们能做的也应该做的事是净化家庭环境。夏树与秋叶听取了若兮的建议，从客厅到卫生间拾掇一新。哈比果然安静了下来，又专心地去玩它的几样玩具了。
作为一条有追求的狗，哈比无所事事一段日子后，又把目标对准了客厅里的沙发。一条守本分太过乖巧的狗是容易被主人忽略的，哈比深谙此道。一日，哈比奋力一跃，跳到了沙发上，却不敢下来，在最初的新奇过后，无吃亦无喝，急得团团转。傍晚，从不在白天打电话的若兮拨动了秋叶电话，说在监控里看到了哈比早中晚都在沙发上转圈圈，看样子是饿坏了。秋叶下班急忙赶回家，才把哈比解救了下来。而价值万余元的组合沙发有尿有屎，一片狼藉。
若兮说，不能打，不许骂，哈比一定得好好的，这个太贵了，现在赔不起，先记个帐啊。夏树与秋叶无语。好在夏树上班的学校离家近，一段时间里定时看视频，一见到哈比跳到沙发上，就起身第一时间赶回家解救哈比。终于哈比在某一个时间节点对沙发失去了兴趣。而秋叶也想到解决了之道，给沙发铺上了一层隔水塑料外套。
又一日夏树与秋叶上班时忘了关若兮的卧室门，哈比如同发现了新大陆，毫不犹豫地跳上了若兮的床，美美地睡了一觉，留下了自己的痕迹，宣示了哈比到此一游。秋叶边善后边自责，责备自己没关房门给了哈比搞破坏机会。夏树却是幸灾乐祸，一个电话打给了若兮，不添盐不加油平铺直叙，想看一看若兮气急败坏的模样。若兮是个讲究的人，她的房间是她的净土，从来都是一尘不染。当初装修房子时，远在千里之外的若兮每一样物什都得经她同意才能置办摆放，若兮的理由简单而又直白，喜欢即好，这是回家的动力。动了别人奶酪不心疼，动了自己奶酪还能泰然自若是真修养。若兮一听哈哈大笑，洗一洗，换一换，不就得了，反正我一年也回来住不了几天的。哈比真是棒棒的。若兮对哈比的好毫无原则，一览无余。
因为哈比，波澜不兴的日子似乎多了些意趣。各自上班的夏树与秋叶一到家就围着哈比说东道西，收收捡捡，清扫哈比作案现场，一向清冷的二人世界有了哈比参与便多了些人间烟火色，惭惭地夏树秋叶若兮都在改变，在适应将就哈比的过程中柔软温暖了许多，少了计较，多了默契。
对哈比好，是这个家三人的最大公约数，是这个家毋庸置疑约共识。
对哈比好，就要学会包容，学会妥协，学会接受不完美。
对哈比好，就要舍得付出，在不完美中找到美并创造美。
人生不会是完美的，但值得期待。
人生因未知而精彩，每一个明天都充盈着无限可能性。
记住：不许打，不能骂，一定要对哈比好好的。
对物如是，对人亦如是。
曹祥才，1970年出生，阳新县第一中学教师，湖北报告文学学会会员，黄石作家协会会员，阳新县作家协会秘书长。在《今古传奇》《中华文学》《今古传奇.全国优秀小说选》《黄石文学》《黄石日报》《五彩石》《散花洲》发表作品数十篇。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