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子》卷9主术训诗解14因才施用各得其宜
题文诗:
人主之居,如日月明,天下所同,侧目而视,
侧耳而听,举踵而望.澹薄明德,宁静致远,
宽大兼覆,慈厚怀众,平正制断.贤主用人,
其犹巧工,之制木也,大者以为,舟航柱梁,
小为楫楔,短者以为,朱儒枅栌,修者櫩榱.
小大修短,各得所宜;规矩方圆,各有所施.
天下之物,最凶鸡毒,然而良医,橐而藏之,
有所用也.故林莽材,犹无可弃,而况人乎?
朝廷不举,乡曲不誉,非其不肖,官非其职.
才有修短:有大略者,不责捷巧;有小智者,
不任大功.人有其才,物有其形,或有任一,
而太重也;或有任百,而尚轻也.审豪厘计,
故其必遗,天下大数;而其不失,小物之选,
而必惑于,大数之举.今人之才,欲平九州,
或并方外,或存危国,或继绝世,其志在于,
直道正邪,决烦理挐,而乃责以,闺閤之礼,
奥窔之间;或佞巧具,谄进愉说,随乡曲俗,
卑下众人,之耳目而,乃任之以,天下之权,
治乱之机.犹斧劗毛,以刃抵木,皆失其宜.
【原文】
人主之居也,如日月之明也。天下之所同侧目而视,侧耳而听,延颈举踵而望也。是故非澹薄无以明德,非宁静无以致远,非宽大无以兼覆,非慈厚无以怀众,非平正无以制断。是故贤主之用人也,犹巧工之制木也,大者以为舟航柱梁,小者以为楫楔,修者以为櫩榱,短者以为朱儒枅栌。无小大修短,各得其所宜;规矩方圆,各有所施。天下之物,莫凶于鸡毒,然而良医橐而藏之,有所用也。是故林莽之材,犹无可弃者,而况人乎?今夫朝廷之所不举,乡曲之所不誉,非其人不肖也,其所以官之者非其职也。
鹿之上山,獐不能跂也,及其下,牧竖能追之;才有所修短也。是故有大略者,不可责以捷巧;有小智者,不可任以大功。人有其才,物有其形,有任一而太重,或任百而尚轻。是故审豪厘之计者,必遗天下之大数;不失小物之选者,惑于大数之举。譬犹狸之不可使搏牛,虎之不可使捕鼠也。今人之才,或欲平九州,并方外,存危国,继绝世,志在直道正邪,决烦理挐,而乃责之以闺閤之礼,奥窔之间;或佞巧小具,谄进愉说,随乡曲之俗,卑下众人之耳目,而乃任之以天下之权,治乱之机。是犹以斧劗毛,以刃抵木也,皆失其宜矣。
【译文】
君主所处的地位,就像天空中发射光明的日月,天底下的人都侧目仰视、侧目恭听、伸长脖子抬起脚跟来眺望。所以,君主只有淡泊才能显示美德,只有宁静才能维持久远,只有宽大才能容纳一切,只有仁慈才能怀拥民众,只有公正才能明断是非。因此贤明的君主任用人才,就像高明的工匠裁取木料一样:大的用来做舟船柱梁,小的拿来做船桨楔子,长的用来做屋檐椽条,短的拿来做短柱斗拱;无论大小长短,都将它们派上用场,规矩方圆都恰到好处。天下毒物,没有比乌头更毒的了,然而良医就是将它装在袋里收藏起来,因为有用得着它的时候和地方。所以,莽莽森林中的野草树木,尚且没有可抛弃的,更何况是人呢!今天那些朝廷不荐举、乡里不赞誉的人,并不是他们无才缺德,而是这些人用非所能。
鹿上山时,快得连獐子都赶不上,但等到鹿下山时,牧童都可以追上它。这说明一种能耐有其长处也有其短处。所以有雄才大略者不可用雕虫小技来苛求他,而只能耍小聪明者不可委以大任。人有各种各样的才干,物有各种各样的形状,有人任一份工就嫌太重太累,但有人任多份工都不嫌吃力。所以能计较弄清毫厘小数的人,一定弄不清天下这大数;盘算精明到小数目都不会出差错的人,碰到大数目就会糊涂困惑。这些就像不能让狸猫去与牛搏斗、让虎去捕鼠一样。今天有些人的才能,可以平定九州、兼并域外、挽救危难中的国家、恢复濒临灭绝的世族,这些人的志向在于宏扬正气纠正邪恶、决断处理烦难杂乱的问题,而现在却要他们去管理一些宫内家庭事务;有些人只具备一些小本事,却相当机巧奸诈、善于奉承献媚、讨好主子、追随浅陋习俗、低三下四地哗众取宠,却被交付委任以天下大权,参与治理国家的机要大事:这种大才小用、无才重用的做法,就像是用斧头去剪毛发、用剃刀去砍树木一样,都失去了它们所适宜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