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新时代】守护|孟生旺（山西）
作家新时代第200期
守护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狗时常出现在我上街的眼帘中，它周身黑色，形貌如狮，样子给人以凶猛的感觉。而对于途经它家门口的生人，也从未见它汪汪直叫，似乎习惯了这个世界的陌生，它反而以一种极其平静的姿态用和善目光对视着我。这是一户四四方方的平房小院，红砖砌墙，铁皮大门，主人常年不见影，这只大狗似乎成了这座宅院的唯一主人。门口未见任何供它饮食用的器皿，一点也无有人喂食过它的迹象。有几年的时间，这儿是我必经之路。我看见它不分春夏秋冬寒来暑往一直偃卧于门口，远望如一大块墩布，黑不溜秋。偶见其站起来，悠然自得地在左右散散步，看上去它的身体显得很健康。其余时候，它总是复归原处卧着，眼睛一眨不眨，目光很亮，直瘆人。
在城乡结合部的许多居民几乎家家均要养一只狗，让其看家护院。尽管家家安装防盗门，无须做这一切，但狗的忠诚显而易见，且十分负责，深得人们喜爱。大多数狗，主人要是不在家，没人喂食的情况下，它们采取外出四处觅食的方式充饥，之后回来呆在家门口一会儿又四处游荡。狗们喜欢群居，只要不牵着，它们总是三五成群地在一起，互嗅对方，互舔毛皮，做着相搏嬉戏的动作，像是在玩耍。这只狗看上去并不老，它不像别的流浪狗一样一天到晚无家可归，而是长年累月足不出户般地坚持如一。它的忠诚显而易见，且十分尽责。主人长年不在家，又不喂它，我想它能自己抽时间外出觅食后，依旧回来卧在门口，一心一意，静等主人回来似的，这种精神实在令人肃然起敬，老实讲，人类在这方面远远不如动物用心专一。
我时常感动于这只狗的精神，它不懂尽心尽力忠于职守是人们对它的赞美之词，它也不知道自己在没有主人呵护的情况下是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幸好没有被那些视肉如命的猎食者发现，否则，它或许成为这些人的一顿美餐。我发现它常常以温驯的性格面对途径它家的每一个人。秋天来了，簌簌落叶随风而飘，它身上几乎被落叶覆盖，但其一动不动；冬天里，雪花铺天盖地，眨眼之间大雪封门，它依然卧在雪中，不离不弃；春天到了，阳光明媚，气温回升，它伸着长长的前肢，做着惬意的睡姿；夏天里，热浪翻滚，暑气袭人，它依旧一动不动，只张着口，伸出长长的舌头喘着气。这是我一年四季见到它守护家门的情形。我身上偶有零食，抛给它，它很快站起来大快朵颐后,向我摇摇尾巴，而后又回到大门口坚守自己的一方天地。我想，这是任何动物无法比及的。
这让我想起一些职业人士，他们也是尽心尽力做着看护的工作。病人仰卧病榻，不能自理。这种情况下，护士根据主治医师或护士长的安排，遵旨行护，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可谓唯命是从。病人在她们精心照顾下，一个月甚至几个月后出院了，她们又继续护理新到的病人。一日复一日，她们尽了守护职责，人们敬称她们为白衣天使，一面一面的旌旗和大红表扬信送给了她们，她们赢得了荣誉，还领到了工资外的奖金，名利双收，人气十足。这种守护是职业守护。医院收了该收的费用，病人付出该出的血本，而社会对白衣天使的美誉又该如何理解呢？
我上街的时候，还看到另外一幅凄美的画面。一位身着古装戏服的女人，周身花花绿绿，年纪五十岁上下，时常和一位年纪相仿的男人在一起，毋庸置疑，人们都知道他是她的丈夫。他西装革履，浑身透着现代时尚气息。这对夫妻，一个身处古代，一个置身现实；一个古老，一个新潮，他们所到之处，让人们生发出许多联想与感慨。看那女人的面庞充满呆滞和恍惚之情貌，一看就知仿佛得了某种精神病。而那男的，一脸憨厚之态，但也不乏透着精明之气。明眼人一望就明白这是他在照顾她，陪伴她。他们无选择地从一条街到另一条街，又从另一条街到别的街道，一来二去，他们把城市最繁华的去处均走遍了，男的一直不离左右，十几年如一日。据说，这女的为高级知识分子，还曾在重要部门上班，后来神经受到错乱或打击，辨不清视屏和现今，故此成为现在这个样子。而那男的也是极知书达理很善良的文人，多年以后，他们双双离了岗，靠退休工资过活。我每每望见他们的时候，鼻子时时发酸。一对经历不同生活背景的人走到一块，所遭所遇同样心酸。大概是看见坐轮椅的人，身边有人推着，护着更有幸福感，那女的也要求丈夫给她买辆轮椅车，她也想坐。殊不知这种车是专门给下肢瘫痪的病人提供的。而这位丈夫全然不管这些，对她的心思百依百顺，呵护有加，居然为她买下一辆新的。从此，两人更是形影不离。她安然地坐上了轮椅，丈夫在后面推着她。她感觉怪好玩的，有时她下来，让丈夫坐上，她在后面推着，就这么，每条街的人行道上，又出现他们相依相伴的新的身影......
虽说夫妻二人不同程度有精神或心理病因，但似乎在不正常的行为意识里透着正常人的善良与普济世事之心。许多年前，城市号召市民开展主题为“护苗行动”的捐一元钱活动，以支助贫困山区失学儿童，助学行动如春雷一样风起云涌般的在各个社会基层掀起高潮。这夫妻二人表现极为积极，他们把数百元整钱换成一元纸币或硬币，全捐给慈善机构。不仅如此，他们还在街上将大把的一元钱撒向过往路人，以此援助外来务工人员。好心人几番劝说，在以后的几年里，他们二人才停息参与此类活动。
当社会缺少关爱与关心的时候，我们不由自主想到去救助或慈善机构寻求帮助，这时一丁点的帮助等于在安慰和温暖颗颗受伤心灵。一个人活在尘世，如动物一样也需要生活的环境，就像刚刚出生的婴儿，如没有母体的哺育和呵护，这孩子也很难成活。即使长大成人，或者让其成为顶天立地的大家，如果没有生活和社会的收容加保护，也一样难发挥出其功用价值。因而，这个时候的守护显得尤为重要，必不可少，无疑是春之清泉夏之甘霖。只有在不受限制的生长环境下，小苗才能生长成大树，才能有效地抵挡风雨或自然灾害，大树才能做到自我保护，自食其力，自给自足。小青年中青年才能老有所为，老有所成。否则，一切无从谈起。
守护同爱护、呵护，维护一样，重在体现“护”字之意，但守护区别于其它近义词的词缀，“守”字涵盖了多少时空与地域呢，太阳伴着地球，亿万斯年，终古如一；月亮伴着星斗，亘古不变，相互依存，相依相惜。这种守护是宏观世界的守护。我们不能主宰宏观世界的运行规律和苛求完美世界的无限美好愿景，我们身处各种复杂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要寻求一种小市民式微观世界的市井生存方式，哪怕平常，倒也幸福。但做到这一点，也一样委实不易。
【作者简介】孟生旺，男，1971年出生于山西晋中，1994年开始发表作品。先后在《乡土文学》，《山西文学》，《黄河文学》，浩然曾主编的《苍生文学》等多家国内刊物发表几十余篇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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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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