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和平|| 燃烧吧 浙东星火（五）
以诗歌的名义
与您相约到老
作
者
孙和平
孙和平，字逸，1957年生。当过农民、医生、故事员、教师，主要作品有《燧之光一宁绍风土人物集》《燃烧吧 浙东星火》等。
燃烧吧 浙东星火（五）
（原创） 体裁｜散文 作者|孙和平
星火 Yellow! - Our Memories Are...
（电视剧文学剧本）
燃烧吧 浙东星火（五）
文\孙和平
（根据刘亨云回忆录《浙东游击纵队》改编）
五 血洒七星桥
1
姚北横河区彭桥乡湖清垫村①。“宗德三大”驻地。
夜阑人静，天清气爽，月色如水。
四五十户人家的村子被一条蜿蜒的小河紧紧环绕。河岸两旁，生长着茂密的苦楝、棕榈、柳树、桑树、柘树……树下长满又高又密的杂草野藤。河边浅水中，高高的密密的茭白草在河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五六米宽的河面铺满碧绿肥嫩的红菱叶，清水般的月光在密密簇拥着的红菱叶上浮动着，跳跃着，闪闪烁烁。
一条农用木船橫在小河上，船头、船尾系着粗粗的棕榈绳，绳头拴在岸边的树根上。
清凉温馨的秋风中传来一阵阵清脆的蟋蟀声，与四周的天籁之音应和着，交响着，若琴瑟和鸣，如诗赋吟唱。
一座三四米宽的石拱桥横跨在小河上，桥身静静地倒映在碧水之中。桥两侧的护栏上镌刻着“乐安桥”三个魏体字。
桥堍南侧的晒谷场旁，矗立着五间坐北朝南的青灰瓦房。最西边的一间瓦房中，亮着昏黄的灯光。姜文光、朱人俊、姚镜人（“宗德三大”副大队长）、陆阳（“宗德三大”指导员）、姜文焕（“宗德三大”军需主任）围着一张旧桌子开会。
姜文光：“前往黄沙湖宣传抗日的同志刚刚送来情报，小鬼子明天早上要从观海卫运送两船棉花去余姚，途中一定要经过横河。我想在东横河②上打他个伏击，大家说说这是不是可行。”
陆阳：“这情报可靠吗？”
姜文光：“现在已经是农历九月下旬了，天气渐渐转冷，鬼子肯定会提前准备冬装。但余姚县城周围是稻区，老百姓很少种棉花，鬼子很有可能在慈溪的观城区一带抢老百姓的棉花运到余姚。而且观海卫地下党的同志今天早上也有情报送来，说是观海卫据点的鬼子、伪军前几天在老百姓那里抢了不少棉花藏在据点中。从这些情况来看，这个情报应该不会有错。”
众人：“那就打吧，把鬼子抢来的棉花夺下来！”
姜文光：“老朱、老陆，你俩带一中队去孙家境，负责警戒、阻击余姚方向增援的鬼子、伪军。等战斗一打响，马上派一个区队合围鬼子的运棉船。老姚，我们连夜带二中队去东横河设伏。”
众人：“是！”
①今属慈溪市横河镇彭南村。据百岁抗战老人孙尧良介绍，这个村当时被一条小河环绕，只有一座叫乐安桥（因湖清垫村是孙姓聚居，故桥名乐安）的石拱桥与外界相通，村子四周是一畈畈的稻田。由于湖清垫村环境幽静隐蔽，村民又积极支持抗日，所以是个红色堡垒村。孙尧良家有五间瓦房，抗日武装常在他家活动和休养。
②姚江支流，又称东上河，是当时观海卫与余姚之间物资运输的主要通道，民间称为“快船江”，沿途建有不少船闸。横河七星桥附近有一个船闸。
2
1941年10月22日。东横河——“宗德三大”伏击阵地。
太阳冉冉升上东边的山梁，山头上弥漫的雾气渐渐聚拢，渐渐消散。
三三两两的农民掮着铁耙、锄头、坑锨等农具走向田野。
四周静悄悄的。战士们焦急地一次次向东边的河面张望。
姚镜人：“大队长，现在已经八点多了，鬼子怎么还没过来？这个情报会不会有误？”
姜文光：“再等等，也许是鬼子的机船在途中出了故障，被耽搁了。”
太阳升得更高，碧水盈盈的河面闪烁着粼粼波光。四周还是静悄悄的。
姜文光：“老姚，看来这个情报确实有误，我们去孙家境与一中队会合吧。我看这样，我们今天就从七星桥上走。”
姚镜人：“好啊，这里是横河区的中心，今天又逢集市，人多。我们顺便在这里做些宣传，鼓舞鼓舞民众的抗日信心，也算我们今天没有白来。”
队伍排成三行纵队向七星桥走来。
七星桥，横河街头一座横跨东横河的建于明代的三孔二墩的石拱桥，桥身长约十米。
桥墩石缝中，稀疏地长着几棵小树。小树旁青草萋萋，柔软的枝条和星星点点的小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桥下碧水缓缓流动，桥身倒映在河面，随着微微荡漾的水波轻轻颤动。
七星桥周围的开阔地带是一片收割后的稻田，空荡荡的。
十几个鬼子虎视眈眈地蹲在七星桥上，歪把子机枪、“三八大盖”架在石桥一侧的护栏上。
桥堍两旁伏着大队的鬼子，机枪、步枪对着前方的河岸。
队伍走到离七星桥一百米左右处。
田中（驻余姚县城日军警备大队长）一举东洋刀：“射击！”
鬼子的歪把子机枪、“三八大盖”一齐打响。枪声“嗒嗒嗒”“叭叭叭”地响着，子弹雨点般地纷飞。
密集的枪弹中，走在队伍前头的几个战士胸口鲜血喷涌，怒睁着双眼摇晃着倒在河岸的石板路上。
姚镜人：“同志们，就地散开，掩护大队转移，快！”
鬼子在机枪的掩护下嗥叫着发起冲锋。
姚镜人：“同志们，集中火力把小鬼子打下去！”
一阵猛烈的射击，冲在前边的几个鬼子中弹倒下。后边的鬼子继续往前冲，边冲边射击，投手雷。
姚镜人蹲在一条石凳后，举着驳壳枪向蜂拥而上的鬼子射击。一个鬼子额头中弹，“哇哇”大叫着栽倒在河岸，“噗通”一下掉入河中，水花飞溅。鬼子在河中挣扎了几下沉入
河底，碧绿的水面冒出一缕缕血污，渐渐扩散。
三个鬼子端着三八大盖瞄准姚镜人射击。姚镜人胸口连中数弹，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扑倒在石凳上。石凳上“滴滴答答”地流下殷红的鲜血……
姜文光指挥战士们交替掩护着边打边撤。
前方空地上出现三三两两的坟包，坟包上灌木、杂草丛生。姜文光和战士们急忙跑到坟包后伏下，瞄准冲上来的鬼子射击。激烈的枪声中，冲在前头的几个鬼子胸口中弹，惨叫着倒在地上。
鬼子急忙寻找隐蔽物射击。
“同志们，快撤！”姜文光一挥手，带着战士们迅速撤退。
鬼子急忙追击，子弹雨点一般地射在战士们的身前身后。一颗子弹射中姜文光的右臂，他急忙用左手握枪，向冲上来的鬼子射击。一个鬼子胸口一挺扑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不再动弹。
朱人侠、陆阳带着一中队战士急急忙忙赶来。
朱人侠：“同志们，快，增援二中队，把小鬼子打回去！”
一中队战士伏在河岸旁朝追上来的鬼子猛烈射击。激烈的枪声中，冲在前面的几个鬼子中弹倒下。
姜文光：“同志们，冲出去与一中队会合，一起往翠屏山①上撤，然后去长河找朱司令②与'暂三纵’会合。”
一排密集的枪弹射来，姜文光胸口连中数弹。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摇摇晃晃地倒在一座坟堆旁。
“大队长！”“姜大队长！”杨来西和几个战士转身跑到姜文光身旁。
“我不行了，你们快撤！快，服从命令！”姜文光摘下身上的皮包，连同手枪一起交给杨来西，“记住，把这些东西交给逍路头办事处的华一鸣同志。”
杨来西和几个战士含泪转身，交替掩护着边打边撤。
又有几个战士中弹倒下。
战士们踏着狭窄的田塍冲过一畈畈空荡荡的稻田。
看着战士们冲过稻田，渐渐消失在翠屏山麓的竹林、树丛之中，姜文光脸上掠过一丝微笑。
蜂拥而上的鬼子冲到姜文光身旁。嗥叫声中，几把刺刀同时插进姜文光的胸口，鲜血喷涌着，飞溅着……
身上、脸上沾满鲜血的鬼子接连举着三八大盖，发出野狼嗥叫般的欢呼。
字幕：1941年10月22日的横河七星桥战斗，“宗德三大”大队长姜文光、副大队长姚镜人、军需主任姜文焕等29人壮烈牺牲。这次战斗虽然失利了，但它燃起的抗日火焰却越烧越旺，余姚第一支地方抗日武装——四明游击指挥部独立大队（大队长朱之光、大队附周曼天，指导员赵继垚）很快建立起来。
①翠屏山，系四明山余脉，属于丘陵地貌，位于杭州湾南岸，姚江北岸，东起龙山蟹浦岭，西至横河客星山，绵延40余公里，横贯今慈溪、余姚、江北、镇海等市区，因如杭州湾南岸的一道绿色屏障，故名。翠屏山东部为低丘，海拔100米左右；中部地势较高，海拔大约在300～400米之间；至余姚县石堰乡（今属慈溪市横河镇石堰村），地层下陷形成东横河（姚江支流）；河西亦为低丘，海拔大约100～200米。主要山峰有大蓬山、五磊山、大霖山、老鸦山、东栲栳山、西栲栳山等，最高峰老鸦山塌垴岗海拔446米。山北与山南两地之间，分别在大岙岭、雁门岭、凤浦岭、长溪岭等处开凿山路数条，并铺设石板或卵石，使山南山北得以交通。
②朱人俊时任苏鲁战区淞沪游击队暂编第三纵队司令。“暂三纵”在1942年8月改编为“三北游击司令部”第四支队。
3
阴沉沉的天空布满厚厚的铅灰色的云块，云块之间微微透出苍白的光亮。
连绵逶迤的翠屏山静静地肃立，山间溪流淙淙；群山怀抱的烛溪湖①水波荡漾，湖岸水花朵朵。
秋风一阵阵掠过沟渠纵横、阡陌交通、村落密布的姚北平原，发出一声声低沉而悲凉的呜咽。
七星桥南的河岸空地上，并排摆放着二十九具圆睁着双眼的烈士遗体，遗体上覆盖着粗糙的白色土布。
河岸旁一层层地挤满了男女老幼。不少人在默默地流泪，不少人在用袖口擦着双眼，不少人在抽抽搭搭地哭泣，不少人在诅咒鬼子、汉奸……
晚稻收割后的空地上，用稻桶、门板搭成了一个台子，台子上方遮盖着篾簟。
台子两旁的木柱上贴着白纸黑字的楹联：杀倭寇，卫中华，先烈血洒疆场；承遗志，保桑梓，吾辈前赴后继。
朱人俊（苏鲁战区淞沪游击队暂编第三纵队司令）、朱人侠、陆阳（“宗德三大”与“暂三纵”会合后，改称“暂三纵”第三大队，陆阳任大队长）等人站在台上。
台下摆着一长排用松柏扎成的花圈。
“暂三纵”战士持枪站立，肃穆庄重。
一位白须飘飘的老秀才穿着长衫，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朝台子走来，身后的家人抬着一口黑亮厚实的棺材。
朱人俊、朱人侠、陆阳等走下台子迎了上来。
老秀才：“长官，老朽我年迈且手无缚鸡之力，不可能像你们那样为国家、为百姓打鬼子，杀倭寇，但老朽也是中国人，也应该为抗日救国尽一份心，出一份力。姜大队长他们为国捐躯，老朽把这口留给自己用的寿材献上，务请长官替姜大队长收下。”
朱人俊紧紧握住老秀才的手：“难得老人家有这份心意，我们替姜大队长收下了，谢谢老人家！谢谢！”
老秀才抹了把溢着泪花的眼睛：“老朽我冒昧地问一句，是不是有人给倭寇通风报信，才使贵军遭受如此重大的损失。对这样的败类，长官无论如何都必须把他查出来加以严惩，以告慰先烈的在天之灵。”
朱人俊：“放心吧，老人家，这个罪大恶极的汉奸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决不会放过他。”
陆阳：“放心吧，老人家，我们一定会查出这个罪大恶极的汉奸。他绝不可能有好下场。”
朱人俊振臂高呼：“打鬼子，杀汉奸，为烈士报仇！”
所有人振臂高呼：“打鬼子，杀汉奸，为烈士报仇！”
口号声震天动地，山回谷应，久久地回荡着。
战士们同声唱起挽歌：
“安眠吧！同志，”
用您的血，
写成一首悲壮的诗。
这是一个非常时期，
需要许多贤者的死。
但是敌人啊！你别得意，
朋友啊！你别悲伤，
这既是黑暗的尽头，
也就是光明的开始。
千百行的热泪，
浇着您墓上的花枝。
千百双粗大的手，
继承了您的遗志。
安眠吧！同志！
安眠吧！我们的同志！”
又有四个群众抬着棺材来到。
群众抹着眼泪收殓烈士遗体。
映出如下画面：五花大绑的汉奸孙宏潮哭丧着脸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朱之光手握雪亮的大刀，怒睁着双目猛地劈下。惨叫声中，鲜血喷涌着，飞溅着，身首异处的孙宏潮“噗”地倒在了地上。
画面上映出字幕：根据横河乡孙家境村的群众举报，四明游击指挥部独立大队锄奸团很快查清了向鬼子告密的孙家境伪保长孙宏潮，并于1942年2月将其抓获处决，同时发布了“锄奸团”第一号“锄奸令”。②
①烛溪湖位于姚北横河区横河乡南部山区（今属慈溪市横河镇），湖北有湖塘下、伍梅两个自然村，湖西有湖西门村。据史料记载，烛溪湖建于南宋庆元五年（1199年）。1958年大规模兴修水利，烛溪湖南建造了更大蓄水量的梅湖水库。烛溪湖因此丧失其蓄水灌溉功能，湖区经过开垦成为农田。
②据新四军老战士张裕康介绍，余姚县横河乡孙家境村伪保长孙宏潮与伪余姚县长劳乃心是一对铁杆汉奸，两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劳乃心授意孙宏潮提供假情报给“宗德三大”， 然后把“宗德三大”的活动情况报告劳乃心，劳乃心再报告日军余姚警备大队大队长田中，因此有了横河七星桥这场血战。1942年2月（春节过后）的一天，根据孙家境村的群众举报，四明游击指挥部独立大队“锄奸团”迅速出击，抓获罪大恶极的汉奸孙宏潮并将其处死。当时为了节省子弹，就用大刀砍下孙宏潮的脑袋。这把大刀是张裕康的武器，因张裕康当时只有15岁，个子小，力气不足，大队长朱之光亲自动手处死孙宏潮。因为这把大刀并不锋利，朱之光没有一刀砍下孙宏潮的脑袋，后来由朱之光和周曼天两人拉锯般地割下孙宏潮的头。孙宏潮的头后来挂在横河街头示众，对汉奸的卖国活动起到不小的震慑作用。
总顾问： 翟国胜 海市蜃楼
主 编 ： 江南月
执行主编：书剑飘零
副主编：何建华 姜军峰 雷该翔
编委：冷秋 牡丹 邢兴亮 孙和平 上善若水 杨宇平
主播：金凤 狼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