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岚试律诗学述论

纪晓岚试律诗学述论
蒋 寅

内容提要:乾隆二十二年朝廷功令试诗,引起试帖诗学的勃兴。它让纪昀在《四库全书》所象征的官方诗学的操控者之外多了一个角色——开辟试帖诗学的畅销书作者。纪昀的三种关于试帖诗的著述《唐人试律说》《庚辰集》《我法集》,是他诗学很重要的成就所在,放在乾隆这个清代诗学史的特殊时代中看,更有着特殊的意义。纪昀对试帖诗的开创性研究,对乾隆中叶以后的诗学产生了不可低估的影响,我们由此认识乾隆朝诗学的演进也获得一个不同于前人著作的视角,并对乾隆中期的诗学史形成新的论述。

关键词:纪昀、试律、诗学

乾隆二十年代初期,沈德潜依托于格调派的正统诗学因其老耄而渐趋岑寂,此时诗坛最重要的事件不是性灵派的崛起,而是朝廷功令试诗带来的试帖诗学的勃兴。它让纪昀在《四库全书》所象征的官方诗学的操控者之外多了一个角色——开辟试帖诗学的畅销书作者,由此从长久隐没的幕后蓦然现身于诗学的时尚前沿。而我们认识乾隆朝诗学的演进也得到一个不同于前人著作的视角,并对乾隆中期的诗学史形成新的论述。
纪昀(1724-1805)自乾隆十九年(1754)与朱筠、王昶、王鸣盛、钱大昕等同榜中进士,由翰林编修历官至协办大学士,毕生多任两类职事:一是主试科举,曾两为乡试考官,六任文武会试考官,由是格外留意举业文字;二是编纂书籍,先后出任武英殿、三通馆纂修官,方略馆总校官,功臣馆、国史馆、胜国功臣殉节录、四库全书馆总纂官,实录馆、会典馆副总裁官,职官表、八旗通志馆总裁官等,因而博览群书、淹贯古今学问。身后留下的著作除《阅微草堂笔记》《纪文达公遗集》之外,主要是《史通削繁》及《文心雕龙》《李义山诗》《才调集》《陈后山集钞》《瀛奎律髓》等书的评点,还有就是《唐人试律说》《庚辰集》《我法集》三种关于试帖诗的著述。应该说,除了编纂《四库全书》,诗学仍不能不说是纪昀生平学术最重要的成就所在,放在乾隆这个清代诗学史的特殊时代中看,更有着特殊的意义。纪昀对试帖诗的开创性研究乃至整个诗学平正折衷的学术立场与精准独到的批评手眼,都对乾隆中叶以后的诗学产生了不可低估的影响。他在清代诗文评研究中的重要性,也日益显著地凸现出来,近二十年间研究成果络绎不绝[1],学位论文也不乏对其诗学的专门探讨[2]。但关于他的试帖诗学却一直鲜有研究者涉及,直到近年才有学者加以关注[3]。我本人虽然很早就看过《唐人试律说》和《我法集》,也买到过《庚辰集》,但直到研究纪昀与乾隆朝诗学的关系,才意识到试帖诗学不仅是纪昀诗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是他与乾隆朝诗学的一个重要接触点。

纪昀步入文坛之际,正值“试帖初兴,多尚典赡,纪文达公始变为意格运题。馆阁诸公每呼此体为纪家诗”[4]。纪昀在试帖诗方面的成就,后来常被与吴锡麒相提并论。嘉庆九年(1804)戴亨衢序聂铣敏《寄岳云斋试帖》,有云:“夫试帖之道,始盛于唐。然唐人当日所作试帖,称全璧者殊不多觏。我朝人文蔚起,诗学昌明,乡会试俱尚八韵。学使按临,博采风雅,士生其时,莫不和其声,以鸣国家之盛。迩来专刻甚多,纪晓岚、吴谷人两前辈均有试帖行世,皆可为后学之圭臬。”[5]许多类似的记载足以显示,纪昀和吴锡麒是清代影响最大的两位试帖诗作家[6]。吴锡麒的八韵试帖诗时称神品[7],是创作上的典范,嘉庆八年(1803)即有泾县吴抡、吴敬恒《有正味斋试帖详注》行世,“都人士争相购售”,坊间翻板不绝;长山诸生安曰润也曾撰《有正味斋试帖浅说》[8],未见传本。纪昀则不但是理论和批评方面的开拓者,同时也是典范作家,所著《唐人试律说》《庚辰集》《馆课存稿》《我法集》诸书,举世奉为师范。晚清吴仰贤《论诗》合论二公云:“数峰江上句传名,锁院抽毫少正声。近代功臣得二老,前惟宗伯后司成。”[9]这应该是本朝人的定论
试帖诗自唐代以来,文人官僚都要学习,以备应制赓和之用。清代异于前代之处,是翰林官员仍有馆课常试,故试帖不像八股文,中式后即弃如敝屣,释褐通籍后仍须不断研练,通称馆阁体或称院体诗[10]。乾隆二十二年(1757)功令试诗,在朝野产生强烈的震动,不仅引发大量试帖诗选、蒙学诗法的编纂和出版,更直接导致这些书籍所包含的诗学内容在蒙学教育中的普及和对初级写作的决定性影响[11]。功令初下之际,诗家所传的试帖诗写作门径,只有类似《唐诗清丽集》所附《论试体诗七则》那样的初级规条,基本属于一般写作守则。这些内容固然因其实用性而为后学所遵奉[12],但对于提高试帖写作的艺术水平来说,是远远不够的。更多的理论细节和艺术经验还有待于深入钻研唐人留下的大量作品,同时总结本朝以还写作和批评所积累的成果。这两项工作都历史性地成就于纪昀之手。
我在另引论文中已述及,功令初下之时,坊间因无适当教材,亟翻印旧籍以应士子之求。纪昀有感于“迩来选本至夥,大抵笺注故实,供初学者之剽窃”[13],乾隆二十四年(1759)春在指授门人经学之余,“偶取其案上唐试律,粗为别白,举其大凡”[14],外甥马葆善集而录之,于六月授梓。书名没有沿用毛奇龄《唐人试帖》之说,而改称《唐人试律说》,寓有正本清源之意,但仍不免为后人所误会[15]。据马葆善记载,“于时科举增律诗,舅氏授经之余,亦时以是督葆善,且告之曰:'试律固诗之流也,然亦别试律于诗之外,而后合体裁;又必范试律于诗之中,而后有法度格意。’”由此不仅可知纪昀此书是为指导门人应试而说,也可窥见他对于试律体裁的把握——既是诗又不是一般的诗。自序谦称“余于此事,亦所谓揣骨听声者也”,因述所闻于师友之绪论曰:
为试律者,先辨体。题有题意,诗以发之。不但如应试诸诗,惟求华美,则襞积之病可免矣。次贵审题,批窽导会,务中理解,则涂饰之病可免矣。次命意,次布格,次琢句,而终之以炼气炼神。气不炼,则雕锼工丽,仅为土偶之衣冠;神不炼,则意言并尽,兴象不远,虽不失尺寸,犹凡笔也。大抵始于有法,而终于以无法为法;始于用巧,而终于以不巧为巧。此当寝食古人,培养其根柢,陶熔其意境,而后得其神明变化自在流行之妙,不但求之试律间也。[16]
这里论述了辨体、审题、命意、布格、琢句、炼气炼神的写作步骤,从有法到无法、从用巧到不巧的技巧观以及培养能力和素质的过程,囊括了试帖诗写作的基本原理。而核心思想则是将试帖作为诗歌的一个分支来把握,两者同源别派,“其法实与诗通”[17],所以试帖诗写作决不能只就其自身求之。事实上他在《与陈梅垞编修书》中确实说过:“试帖为诗之支流,然非深于诗者,试帖必不工。犹之不能行、草,则楷字无生韵;不能写意,则钩勒皆俗格。”[18]这种认识决定了他虽然承认“诗至试帖而体卑”,但同时仍像普通诗歌一样郑重地对待它,认真地钻研它。关于《唐人试律说》,彭国忠《〈唐人试律说〉:纪昀的试律诗学建构》一文已从试律体的定位与格的提升、具有生命精神的试律诗整体观、试律诗法的建立与超越三方面缜密地论述了该书对于试帖诗学的建构意义,同时让我们看到试帖诗学与传统诗学基本观念的关联。这里再就试帖诗学的特殊性,对书中涉及的主要问题略作提示。
纪昀因视试帖为诗的一个分支,论写作同样首重辨体。不过试帖诗作为类型,其体制之要实际上仅在于扣题和结题两点。扣题决定了章法,结题决定了颂美或干求之意,归根结底仍在于如何扣题。为此,纪昀讲析诗作,除了就元稹《数蓂》指出“试帖原有关合时事之体”外[19],几乎没怎么触及体的问题,基本上都在讲如何扣题。例如吴融《雨夜帝里闻猿声》诗:“雨滴秦山夜,猿闻峡外声。已吟何逊恨,还赋屈平情。暗逐哀鸿唳,遥含禁漏清。直疑游万里,不觉在重城。霎霎侵灯乱,啾啾入梦惊。明朝临晓镜,别有鬓丝生。”纪昀解曰:
题有三层,一层不同脱略。“雨滴秦山夜”,点“雨夜帝里”;“猿闻峡外声”,点“闻猿”。“已吟何逊恨”,承雨夜;“还赋屈平情”,承猿声;“暗逐哀鸿唳”,写猿声;“遥含禁漏清”,写雨夜,兼写帝里。因上三句但写雨夜闻猿,恐“帝里”字竟脱,故急挽合之。“直疑”二句,即剔醒“帝里”字。“霎霎”,雨也;“侵灯乱”,则夜雨。“啾啾”,猿也;“入梦惊”,则夜猿。“明朝”二句,结“夜”字,结“闻”字,而以求名未遂为祈请,并“帝里”亦暗结矣。[20]
如此分析作品,明显让人感到题是首要因素,扣题是当务之急。当然,题型不同,处理的方式也各异。像陆贽《晓过南宫闻太常新乐》这样的题目,“贡举人谒先师闻雅乐,则先师为题之主宰也,不可略。南宫闻乐,则南宫别无意旨,不妨一点即过矣”[21]。若遇有出典的题目,如何扣题又别有讲究:“凡题有应顾本旨者,如'风雨鸡鸣’,必不可不切君子;有可不拘本旨者,如'春草碧色’,可不必切送别,各以意消息之。”[22]总之,“言各有当,惟善审题意而已”。如此看来,他对审题的重视其实已超过了辨体,后人正由此得到启示,直接将审题奉为试帖诗写作的第一义。
审题一关既过,接着考虑的问题是作品的完整性,彭国忠论纪昀试帖诗学具有生命精神的整体观,谈的就是这个问题。纪昀评论具体作品,首先着眼于作品的整体感。评蒋防《秋月悬清辉》特别指出:“虽无奇语,要自不失法度。人必五官四体具足而后论媸妍,工必规矩准绳不失而后论工拙。佳句层出而语脉横隔,反不如文从字顺,平易无奇。”随后从正反两方面各举了一个例子:“李嘉祐'野树花争发,春塘水乱流’句,宋人以为至佳,然上联曰'年华初冠带,文体旧弓裘’,下联曰'使君怜小阮,应念倚门愁’,十字横亘其中,竟作何解?孟公《晚泊浔阳望庐山》诗,无句可摘,神妙乃不可思议,可悟诗法矣。”[23]钱起《湘灵鼓瑟》,世皆赏其“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一结缥缈入神;纪昀更抉其章法之妙,道“此诗之佳,世所共解。惟三句随手注题,浑然无迹;四句扬醒眼目,通篇俱纳入听字中,运法之密,读者或未察也”[24]。以新颖的补充阐释对其经典地位作了确认。
纪昀对声律问题也有讨论。《唐诗清丽集》所附《论试体诗七则》强调“宁谐声协律,勿用拗句”。而纪昀细绎唐人试律,却发现唐人每用拗调,于是在评殷寅《元元皇帝应见贺圣祚无疆》时,就“言因六梦接,庆叶九龄传”一联指出:“凡律句无孤平,'言因’二字皆平声,故'六梦接’可以三仄,此律句定格,不须下句互救者。若'言因’字再用一仄声,则为孤平失调,下句更无救法矣。俗有一三五不论之说,其言固陋;谨守声韵,不考唐人变例者,又以三仄为失调,皆非也。”[25]正常情况下,要说平平仄仄仄是律句定格,不须下句互救,会让人难以相信,但此处证之以声律讲求严格的唐人试律,便很有说服力了。
在此之前,试帖诗写作只有一些最粗浅的守则,经过纪昀对唐人试帖的细讲,就总结出若干带有规则意义的经验之谈。首先是试帖的修辞要求与一般诗体不同,比如马戴《府试开观元皇帝东封图》“粉痕疑检玉,黛色讶生苔”一联,“以诗法论之,点缀纤巧,所谓下劣诗魔也;在试律则不失为好句。文各有体,言各有当,在读者善别择之”[26]。其次是险韵易于藏拙,评喻凫《监试夜雨滴空阶》谈到:“作诗最藏拙者莫过于险韵。唐人试律限险韵者至少,盖主者深知甘苦,不使人巧于售欺。且如柳诗限'青’字,鹭诗限'明’字,皆非难押,而惠崇五易其稿,始得'栖烟一点明’句;莱公四押'青’字不倒,竟至搁笔。难易之故了然可悟矣。”[27]其说为门人梁章钜所称述[28]。还有古今情势不同,有的地方需要因时制宜,不能一味盲从古人。如评韩浚《清明日赐百官新火》提到“结寓祈请,唐试律类然,亦一时风气如是,今则不必”[29];评陆复礼《中和节诏赐于卿尺》说“第一句'令’字用仄,平仄失调,唐人起结原不拘,如文昌《反舌无声诗》并二四亦不谐是也,今则不可,必不得已,下句当以平仄平救之”[30];评殷寅《元元皇帝应见贺圣祚无疆》提到“北阙心超矣,南山寿固然”一联“虚字自然,凡诗押虚字最难,苟非限韵,可不必作茧自缚”[31]。这些地方最显出纪昀持论的通达。
需要说明的是,纪昀评唐人试帖也像评其他诗体一样,多指摘其弊病。他的许多精彩见解都贯穿在负面批评中。自序解释说:“持论颇刻覈,欲初学知所别择,非与古人为难也。”[32]这其实是他的一贯作风。他的评析对当代试帖诗写作无疑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同时对试帖诗的理论总结也有一定的贡献。事实上自唐代以来,“顾知诗体者皆薄视试律,不肯言;言试律者又往往不知诗体”[33]。直到纪昀《唐人试律说》问世,关于试帖诗的理论与技巧才有较全面的总结和阐发。此书因而被后世公认为有发凡之功的经典著作,标志着试帖诗学的形成与深入,并引发乾隆间唐人试帖诗的编选、普及乃至士人群体对试帖诗学的广泛钻研[34]。

乾隆二十四年(1759)七月中旬,也就是《唐人试律说》授梓不久,纪昀就受命为山西乡试主考官,启程典试。就清代文学而言,考官和学政是两个不可忽视的重要角色,他们的策试、取予往往直接影响一时一地的文学风气。钱载文集中收录的乡试告示、策问,已让我们看到君主的诗歌趣味如何通过考试制度蔓延于士绅阶层[35]。纪昀的《乾隆己卯山西乡试策问三道》同样也表明了这一点,只不过他的问题更具体而微。为了看起来更清楚一点,这里将第三道策问分节排列:
《唐书·文艺传》称:“沈佺期、宋之问,回忌声病,约句准篇。”故世言律诗始沈、宋,然杨慎《五言律祖》一书,所载六朝诸作,皆通篇谐律,则大辂之椎轮,又别有在欤?能略数一二欤?
以古人成语命题,说者谓沈约“江蓠生幽渚”一篇,本陆机《塘上行》句,以是为始。然欤?否欤?
唐人诸集,近体虽至百韵,亦总曰律诗。高棅《唐诗品汇》乃创立“排律”之名。说者谓本元微之“铺陈始终,排比声韵”之语,其立名果是欤?抑强造欤?
唐人帖经不中式者,许以诗赎,故《吕温集》有赎帖诗。不谓诗为帖也。毛奇龄刻《唐人试帖》其说果有据欤?抑臆造欤?
唐重诗赋,实自高宗调露中,而《文苑英华》所录者,省试、奉试、吏部试、监试、州试、府试诸诗,乃皆开、宝以后。王维诸人之作,其削而不载欤?抑作始未工皆不传欤?
唐人试律多六韵,然《迎春东郊》诗则八韵,《明堂火珠》诗则四韵,《终南积雪》诗乃至二韵。说者谓八韵、四韵乃临时官限,祖咏二韵之诗,乃意尽而出,未终卷也。然欤?否欤?
其韵率用题中平声字,然《莺出谷》诗乃用“真”韵。其所用之韵,必于诗中押出。然《求自试》诗,乃不出“求”字。果可不拘欤?抑别有说欤?
其以古语命题者,如“风雨鸡鸣”之类,固恪遵注疏矣。《生刍一束》诗,参用邹长倩书,犹别一解也。《玉水记方流》诗,不全用颜延年意,犹未离宗也。《山川出云》诗,乃与《礼记》经旨不相关;《玉卮无当》诗,乃与韩非本意大相反。果可随意立说欤?亦究为疏谬欤?
策文结尾勉励考生:“科场试诗之命,行之三年矣,必有潜心声律,和声以鸣国家之盛者,其悉对无隐。”[36]尽管功令试诗已三年,但己卯年毕竟是乡诗正式试诗的首科,如此专门的题目,别说临时抱佛脚才两年的普通生员,就是平夙留意诗学的人,恐怕一时也难以应对,山西乡试的结果是可以预料的。
山西典试的经历让纪昀看到了士人普遍对诗学浅陋无知的现实,更激发起编纂试帖诗评选的热情。翌年他取《唐人试律说》勘订一过,于九月重刊行世;七月间闭户养病,又取近人所编选本为儿辈讲析,半年下来积有二百余首,编录为《庚辰集》,并与儿辈共作笺注,于乾隆二十六年(1761)十月序而行世。相对于探索前人写作奥秘的《唐人试律说》来说,《庚辰集》意味着对本朝试帖诗写作经验的初步总结。虽然自序坦陈此集只是讲授所及,非操选政,但其讲析之透彻、注释之详赡,坊间选本不可同日而语。故而吴抡、吴敬恒《有正味斋试帖详注·凡例》列举本朝试帖诗选本,盛推《庚辰集》“引证衍博,辨晰详明”[37]。
《庚辰集》的评语比《唐人试律说》简略,主要是勾勒章法、层次,视角较为单一。这是因为本朝试帖诗,本身缺乏经典性和权威性,难以像评唐人试律那样横说竖说,头头是道。纪昀的讲法是在串解章法之余,以鉴赏的方式指出作品的独到之处,由此揭示某些题型的写作要领。关于体制方面的,如:
蒋溥《日浴咸池》评:“咸池无典可征,不得不从浴字落墨。然刻画纤巧,又不称题;浑写大意,雄阔绝伦,此题须有此气象。”[38]这是写神话传说题材需要掌握的原则。
蒋宗海《庄周梦蝴蝶》评:“透抉《南华》本意。正面只'栩栩’二句一点,笔墨绝高。此种题最忌拖泥带水。”[39]这是示人作哲理题目的要诀。
曹一士《知仁山水德》评:“沉闷题难得如此清切。”[40]这是示人做理学语题须力求清切,避免流于陈腐。雷鋐《千潭一月印》评“九句十句清湛而自然,余亦清洒。凡理题宜如此作。”[41]意同。
陈锷《高树早凉》评:“妙处在一归字,中幅能不负题。”[42]这是示人如何写出题中应有之意,因为本题的出处是沈佺期《酬苏员外味道夏晚直省归中见赠》“小池残暑退,高树早凉归”,题中虽无归字,但作者却须知会此意而写得出。

关于取材方面的,如:

阿克敦《河源飞鸟外》评:“坊刻试帖,往往互易姓名,独此诗未遭移掇。文勤两使西域,不能假借他人也。”[43]这是说明适当地植入个人经历可加强作品的真实感和不可替代的唯一性。
余栋《诗书至道该》评:“佳在隐含得'道’字,不泛咏诗书。或疑'严徐’与诗书无涉,不知题本集贤院诗。'专门’句收足题面,'待诏’句转合题意,'搜讨’、'补苴’皆稽古论思中事也。”[44]这是示人如何抓住诗题的核心字眼,敷衍事类时不脱题意。
赵青藜《好雨知时节》评:“题本春雨,诗作夏雨,此等诗可不拘出处。”[45]这是说无特定意向的题目,不必拘泥于原诗所咏的对象。

关于结构方面的,如:

甄锚《锥处囊》评:“处囊,题面也;脱颖,题意也。起四句先名题意,次四句正写题面,次四句透发题意,末以余意作结,布置虽善。”[46]这是就具体作品说明题面、题意、余意的关系及处置的技巧。

关于艺术表现方面的,如:

刘统勋《巨灵擘太华》评:“句句切定擘字,又能切定太华,虚实并到。”[47]这是强调“切”对于试帖诗的重要。
郑虎文《清露点荷珠》评:“细意刻画,妙造自然,凡摹形写照之题,固以工巧为尚,然巧而纤,巧而不稳,巧而有雕琢之痕,皆非其至者也。”[48]这是说明刻画工巧应掌握的原则和尺度。
德保《梅花》评:“不点梅字,而非梅不足以当之。此题久成尘劫,行以禁体,耳目乃清。结虽用事,妙于翻入一层,故不归窠臼。”[49]这是示人如何处理陈熟咏物题目。
梁诗正《恭和御制得山气日夕佳元韵》评:“不规规于点缀,而生气宛然,此为传神之笔。凡空旷萧瑟之题,最忌铺排饾饤。”[50]这是作空旷萧瑟之题的要领。
刘纶《山空气相合》评:“题境极难摹写,泛咏秋山无当也。实从空字做出气字,从气字做出相合字,泓嶒萧瑟,老笔森然。”[51]这是教人如何处理一些空虚难以把捉的题目。
王昶《乐出虚》评:“'虚’字、'出’字,一一精到,尤妙于切定'乐’字,不泛作杳杳冥冥语。”[52]这是教人极虚之题尤其要做得切实而不空泛。

关于用字用韵方面的,如:

吴宽《润物细无声》评:“有声易写,无声难写,穷形尽相,可谓传神手矣。'重’字、'苏’字、'静’字、'腴’字,俱炼得好。”[53]这是教人刻画之题须讲究炼字。
陈兆仑《迎岁早梅新》评:“或疑'艳情’近乎桃李,不似咏梅,然昌黎咏梅用'彩艳’字,齐己咏梅用'素艳’字,朱文公咏梅并用'绝艳’字,则以艳咏梅,未为不可。”[54]这是示人用字没有绝对的禁忌,只要情调相宜即可,有前人用例为根据则更好。
王式丹《菊残犹有傲霜枝》评:“'干’字颇险,然岑嘉州有'踏地叶声干’句,李义山有'霜野物声干’句,是此句所本。凡押险韵,须有根据。”[55]这是示人押险韵的原则。
沈德潜《春蚕作茧》评结联“冰弦成五色,清庙奏韶咸”:“'韶咸’字去题颇远,借'冰弦’二字转关,遂天然凑泊,此为引韵之法。”[56]这是指示押韵的技巧。
经过这一番细致的梳剔,试帖诗写作的原则和技法反而比《唐人试律说》揭示得更为细腻、更为丰富,这也反映出清人后出转精的写作成就。纪昀的评语显示,清和切是试帖诗最重要的价值清意味着清新、通脱,有清洒、清湛、清切等用法,与陈腐、呆板相对;切意味着扣题和周密,有清切、警切等用法,与浮泛、散漫相对。卷二评介福《黄钟宫为律本》的“自然清切”[57],便是试帖诗理想的审美境界。其中,自然和清乃是古典诗歌美学的核心概念,而切则是试帖诗独特的美学要求。卷五评钱大昕《野含时雨润》云:“第一句便切时雨二字,二句便紧切野字含字润字,一切喜雨肤词无从阑入矣。三四句先描润字,五六句七八句妙写含字,而五六是天上之景,是远景,是乍时之景;七八是地下之景,是近景,是既晴之景,层次亦最分明。”[58]
顺便提到,此书的注释既博且精,极见功力。各诗首先追溯题目出处[59],出典既得,题旨即明,批评每有纲举目张之势。如金甡《仁寿镜》首四句云“昔传仁寿殿,镜彩耀重檐。唐室呈金鉴,巴山贡宝奁。”纪昀评:“仁寿镜有二事,先以陆士衡所言仁寿殿陪起,折入唐之仁寿镜,眉目最清。又借张九龄千秋金鉴,衬托镜字,点明天宝初事尤明晰。”注(一)溯题之所出,引唐无名氏《仁寿镜赋》:“天宝初,有献书阙下者,言巴蜀之间,有石镜见于岩之半,仁寿之字,昭然可观。仆深奇之,因而为赋。”注(二)释仁寿殿,引陆机《与弟云书》:“仁寿殿前有大方铜镜,高五尺余,广二尺三寸,立于庭中,向之便写入,形体了了,亦可怪也。”[60]注(四)再引张九龄《进千秋节金镜表》,使金诗首四句的意涵得到阐明,同时印证了评语的精到。纪昀诗歌评点的眼光和力量,常得益于腹笥的渊博,这在夙遭鄙视的试帖诗的评点中也毕现无余,足见他于此道不是一般地用心。
《庚辰集》作为本朝试帖诗的第一部重要选本,对后来的试帖诗写作和批评影响深远。其中对写作技巧的细腻评析和高度肯定,与《唐人试律说》中随处可见的对唐人作品纰纇的指摘,正好形成鲜明的对照。这对本朝试帖诗写作无疑是莫大的肯定和激励,有助于提升人们对本朝试律的自信。前文所引林联桂语,称“唐诗各体俱高越前古,惟五言八韵试帖之作不若我朝为大盛”[61],正是这种自信的自然流露。林联桂还提到,纪昀《庚辰集》一出,前人《近光集》《唐人试帖》诸刻及《瀛奎律髓》等书一时俱废,可见此书在当时多么风靡流行。它同时也对当代试帖诗选的编纂产生了直接影响。陈来泰《寿松堂诗话》提到:“唐人以诗赋取士,创为试律。乾隆间场屋增试律诗,士子素不习,殊以为苦,纪文达公乃以《我法集》《庚辰集》示以矩矱,于是踵事增华,《九家诗》《七家诗》各擅其胜。”[62]王芑孙编《九家试帖》、张熙宇编《七家试帖》是嘉、道以后期最为流行的两种试帖诗选,其评选方式都明显可见《庚辰集》的影子。

纪昀不仅以评选唐人、时人之作,为试帖一代宗师,他自己也身体力行,毕生写作不辍。除文集所收《馆课存稿》72首外,晚年还现身说法,取自己拟作的试帖诗105首编为《我法集》,用于家塾指授子弟。
出于指点初学的需要,此书开示路径愈益切近:“大抵欲学纵横,先学谨严;欲学虚浑,先学切实;欲学刻画,先学清楚,方有把鼻在手。”[63]即先有规矩而后有方圆之意。可实际结果是,此书刊行后却以讲骨格而为后学奉为圭臬。李长荣《茅洲诗话》说:“近人试律全不讲骨格,用字琐碎,竟有至于不通者。惟纪大司马晓岚《我法集》足继唐轨,以国朝论,洵一大宗。”[64]门人梁章钜《退庵随笔》教人学试帖,也说:“先读纪文达师之《唐人试律说》,以定格局,其花样则所选《庚辰集》尽之。晚年又有《我法集》之刻,其苦心指引处,尤为深切著明。时贤所作,惊才绝艳,仅有前人所不及者,而扶质立干,不能出吾师三部书之范围也。”[65]聂铣敏《寄岳云斋与及门论试帖十则》则认为此书讲析作品层次,比《庚辰集》更为透彻:“作诗必先讲层次,须得深浅、虚实、反正、开合之妙,方有做头。不讲层次,则开口一两联已将正意说尽,毋怪入后窘手,因之眉目不清。正意作旁意,旁意作正意,每联可以互换。虽有佳句,亦不足观。此毛西河先生以八比法论试帖为不易之定则。金雨叔先生《今雨堂诗墨》尝引述之,今大宗伯纪晓岚先生《我法集》所为特举以示人也。晓岚先生《庚辰集》每首评论甚明,《我法集》所论更为推广尽致。”[66]山东名士牟庭曾于嘉庆十四年(1809)以此书课孙,日在案头,又拟作一卷与角胜[67]。直到晚清,诞叟所著小说《梼兀萃编》还写到“厉尚书屡掌文衡,爱的是清真雅正,大约时文能揣摩《仁在堂》,试帖能揣摩《我法集》,功夫深些的总合得这位尚书的法眼”[68],足见此书之典范性深入人心。
鉴于纪昀试帖三书对当代写作的指导意义,后人无不推崇纪昀在试帖诗学方面的贡献。正如前文所述,清人论及本朝试帖之盛,称颂科举之余,必赞美纪昀、吴锡麒两人的成就,他们显然是本朝公认的对试帖诗学贡献最大的两位作家。吴锡麒的贡献主要是以创作树立典范,纪昀则更在研究和批评上取得空前同时也是绝后的成就。后门人林昌辑其说为《河间试律矩》,梁章钜撰《试律丛话》也阐扬其学说,推崇备至。无论就批评还是写作而言,纪昀都无可争议地是清代试帖诗学的第一人,其试帖三书对试帖诗学的发凡起例之功及对试帖诗批评的深远影响,是无论如何评价也不会高估的。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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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有关纪昀学术、文学方面的研究论著,较为重要的有周积明《纪昀评传》,南京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张维屏《纪昀与乾嘉学术》,台湾大学出版委员会1998年版;张健《清代诗学研究》第十二章第四节“纪昀对古代诗歌传统的总结”,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592-604页;杨子彦《纪昀文学思想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年版。论文则有赖芳伶《浅谈纪昀的诗文观》,《中外文学》4卷10期,1976年3月;张晖《论纪昀文学批评的成就和不足》,《吉林大学学报》1988年第2期;魏明安《纪昀前期的诗和诗论》,《西南师范大学学报》1990年第2期;关道雄《纪昀的宋诗优劣说——兼及他的论诗主张》,《文学遗产增刊》第十七辑,中华书局1991年版;黄琼谊《浅论纪昀的文学观——以四库提要与简明目录为中心》,《国立编译馆馆刊》第20卷2期,1991年12月版。

[2] 杨桂芬《纪昀诗学理论研究》,台湾中山大学硕士论文,2001年;邓艳林《论纪昀的诗学观与诗歌批评》,湖南师范大学2004年硕士论文;宫存波《纪昀诗歌批评研究》,四川大学2005年硕士论文;徐美秋《纪昀评点诗歌研究》,复旦大学2009年博士论文。

[3] 邱怡瑄《纪昀的试律诗学》,台湾政治大学2009年硕士论文;彭国忠《〈唐人试律说〉:纪昀的试律诗学建构》,《文艺理论研究》2014年第5期。

[4] 李秉勋等校勘《清朝野史大观》卷九,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1042页。

[5] 张学苏《寄岳云斋诗帖详注》卷首,嘉庆十六年刊本。

[6] 如徐继畲《松龛全集》文集卷一《茹古山房试帖序》云:“试帖一体,唐人所创,其时规模初具,研炼未工。如《月中桂》、《湘灵鼓瑟》等篇称为超诣,余则多失之疏拙。至我朝而馆阁诸公始多名篇巨制。乾隆中乡会场增试帖诗,于是操觚之士人人学之。金雨叔侍郎、纪晓岚相国,求其法至详且备;吴谷人、王惕甫两先生,以唐贤五律之音节气味运入试帖,海内风趋,而试帖之精华毕洩矣。”山右丛书本。方濬师《蕉轩续录》卷二“海上生明月诗”条:“我朝自乾隆间,乡、会试增五言八韵,一时应试者妥章适句,钩心斗角,几于家隋珠而户卞璧。嘉、道以前,献纪文达公(昀)启之,钱塘吴榖人(锡麒)祭酒继之,歙鲍双五(桂星)侍郎、大兴王楷堂(廷绍)员外又继之,类皆撷三唐之精英,而上承汉魏六朝风旨,融会法则,谨严格调。盛矣哉,足以空前而绝后矣!”

[7] 吴敬恒《有正味斋试帖详注》序,嘉庆八年刊本。

[8] 马桐芳曾为撰序,见所著《憨斋诗话》卷一,道光刊本。

[9] 吴仰贤《论诗》其五,《小匏庵诗存》卷三,光绪刊本。

[10] 张问陶《船山诗草》补遗卷五《五月二十四日庶常馆陪英煦斋少宗伯大课即席有作并呈周石芳系英蔡生甫之定两编修》有“绕席看吟院体诗”之句,下册第687页。

[11] 蒋寅《科举试诗对清代诗学的影响》,《中国社会科学》2014年第10期。

[12] 吴抡、吴敬恒《有正味斋试帖详注》凡例对有关问题的看法即大体相同。

[13] 纪昀《唐人试律说》自序,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河北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第3册第11页。

[14] 纪昀《唐人试律说》自序,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11页。

[15] 林传甲《筹笔轩读书日记》:“试帖见《通典》举人条例,云《论语》、《孝经》为之翼助,诸试帖一切请停云云,盖指《说文》六帖、《字林》四帖、《九章》三帖之类而言。纪文达号称博洽,乃以试帖之名专归于诗,亦何陋哉?”,民国三年商务印书馆排印本,第59页。

[16] 纪昀《唐人试律说》自序,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11页。

[17] 纪昀《唐人试律说》自序,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11页。

[18] 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卷十二,第1册第278页。

[19] 纪昀《唐人试律说》,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13页。

[20] 纪昀《唐人试律说》,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15页。

[21] 纪昀《唐人试律说》,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60页。

[22] 纪昀《唐人试律说》,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13页。

[23] 纪昀《唐人试律说》,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23页。

[24] 纪昀《唐人试律说》,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36页。

[25] 纪昀《唐人试律说》,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16页。

[26] 纪昀《唐人试律说》,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20-21页。

[27] 纪昀《唐人试律说》,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58页。

[28] 梁章钜《退庵随笔》,郭绍虞辑《清诗话续编》,第3册第1996页。

[29] 纪昀《唐人试律说》,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18页。

[30] 纪昀《唐人试律说》,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18页。首句原作“□乎令初吉”,据《全唐诗》应为“春仲令初吉”。

[31] 纪昀《唐人试律说》,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16页。

[32] 纪昀《唐人试律说》,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18页。

[33] 马葆善《唐人试律说跋》述纪昀语,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61页。

[34] 陈志扬《清代对试律诗艺的探索》(《社会科学辑刊》2007年第6期)一文从试律三要素(诠题、限韵、君权在场)、试律与时文的关系、试律与诸体诗的关系三个方面对清代试帖诗学著述中涉及的理论问题作了扼要的梳理,可参看。

[35] 蒋寅《科举试诗对清代诗学的影响》,《中国社会科学》2014年第10期。

[36] 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卷十二,第1册第266-267页。

[37] 吴抡、吴敬恒《有正味斋试帖详注》,嘉庆八年刊本。

[38] 纪昀《庚辰集》卷一,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94页。

[39] 纪昀《庚辰集》卷五,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235页。

[40] 纪昀《庚辰集》卷二,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102页。

[41] 纪昀《庚辰集》卷二,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104页。

[42] 纪昀《庚辰集》卷五,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230页。

[43] 纪昀《庚辰集》卷一,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74页。

[44] 纪昀《庚辰集》卷二,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99页。

[45] 纪昀《庚辰集》卷二,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122页。

[46] 纪昀《庚辰集》卷二,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138页。

[47] 纪昀《庚辰集》卷一,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92页。

[48] 纪昀《庚辰集》卷四,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194页。

[49] 纪昀《庚辰集》卷四,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205页。

[50] 纪昀《庚辰集》卷一,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92页。

[51] 纪昀《庚辰集》卷二,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129页。

[52] 纪昀《庚辰集》卷五,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241页。

[53] 纪昀《庚辰集》卷五,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240页。

[54] 纪昀《庚辰集》卷二,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130页。

[55] 纪昀《庚辰集》卷一,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68-69页。

[56] 纪昀《庚辰集》卷二,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148页。

[57] 纪昀《庚辰集》卷二,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111页。

[58] 纪昀《庚辰集》卷五,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212页。

[59] 惟卷四郑虎文《松柏有本性》一题未注明出自刘桢《赠从弟》“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可能是偶尔疏忽。

[60] 纪昀《庚辰集》卷二,孙致中等编校《纪晓岚文集》,第3册第180页。

[61] 林联桂《见星庐馆阁诗话》自序,高凉耆旧遗书本。

[62] 陈来泰《寿松堂诗话》卷一,咸丰四年刊本。

[63] 纪昀《我法集》卷上,乾隆六十年家刊本。

[64] 李长荣《茅洲诗话》卷一,光绪三年重刊本。

[65] 郭绍虞辑《清诗话续编》,第3册第1995页。参看《试律丛话》序,上海书店出版社2001年版。

[66] 张学苏《寄岳云斋试帖详注》卷首,嘉庆十六年刊本。亦见林联桂《见星庐馆阁诗话》卷上引,高凉耆旧遗书本。

[67] 牟房辑《雪泥屋遗书目录》,山东省图书馆藏民國间钞本。

[68] 诞叟《梼兀萃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第22页。

原文载于《阅江学刊》2016年第2期
编辑/排版:邵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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