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元平 | 打帮沟
内蒙古北部山区有一户人家，户主姓万，名振云，年方35岁，妻子姓刘，名翠云，年方22岁。在那个物质贫乏的80年代初，北部山区信息闭塞，交通不便，当地的姑娘找对象仍然属于那种半包办，半自由的形式。婚丧嫁娶还残杂着许多封建社会留下的多种成分。当时万振云家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富贵人家，只是万振云从小有点儿口吃，长相也是脑袋大脖子粗，十有八九的姑娘看不上他，可是翠云母亲看到万振云豪牛羊成群，吃穿不缺，就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万家。于是在媒人的撮合下，翠云16岁就许配了29岁的万振云，直到翠云19岁才嫁给了万家。这门婚事虽说是别人介绍，婚后却比较幸福美满，别看万振云头大脖子粗，可有的是力气，土地承包到户后，把自家的责任田经营的风生水起，每年除了地里打粮，农闲时还到外地打工，日子过得紅红火火，到了年底挣回来的钱，都交给了妻子刘翠云，也使刘翠云心里感到比较平衡，一时人们也看不出她有什么心事。
结婚几年来，万振云和刘翠云连续生了两个姑娘，按当时计划生育的政策，政府要求刘翠云做绝育手术，万振云和刘翠云两口子却坚持不干，非要生一个儿子，故意与政府对抗。为了逃避政府追究，两口子连夜带着年幼的两个孩子逃往了山西煤窑，谁知这山西一去竟改变了他们的后半生。
到了山西一个煤矿，万振云有的是力气，就下了煤窑往外拉煤，干了不到半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块煤矸石落顶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了万振云的双腿上，顿时，万振云的双腿鲜血直流，昏迷不醒，好的是同伴们都还仁人，几个人七手八脚将他抬出了煤窑，先止住了血，再简单包扎，后来送往了附近的医院。经过医院全力抢救，治疗，命是保住了，却落下了终身残疾，双腿不能下地走路，终身瘫痪在了炕上。一时把刘翠云麻烦的死去活来。
一晃三年过去了，刘翠云一个人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又种地。又操持家务，又得给丈夫看病，吃药，家里几年前攒下的钱也花完了，眼看着孩子都要念书，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再能干的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日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加上村里连续二年干旱，一家6口人的吃饭也成了问题。有好几次，刘翠云想到了上吊自杀，想一了百了，可转而一想，我死了，孩子怎么办？终于没有拿出死的勇气。这时村里有好心人给她出主意：咱们村不是有几百年传下的习俗______“打帮沟”么？这让刘翠云眼前一亮。
什么叫打帮沟？就是一个家庭，当男人生病或由于某种原因再不能承担一个家庭的责任，家里的女人就可以再另找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必须像过门女婿那样，来到女人家一块住，一块吃，帮着这个女人操持家务，由两个男人共同维护这个特殊的家庭，当然另找的这个男人与女主人必须有夫妻之实，原来的男人也必须点头同意。
这样的事实，用现在的眼光去看，是违背了伦理道德，但特殊年代，生存是第一位的，只有活下去才是硬道理。刘翠云在心里也进行了一番激烈的矛盾斗争。心想，去哪儿找这样的合适人选呢？有好心人看出了她的心事，就劝她说，你先做好你家万振云的思想工作，至于人选，慢慢再说。
过了几天，刘翠云将这个想法对着丈夫万振云的面直接告诉了公公，婆婆，公公，婆婆已经是80多岁的老人了，看着自己的儿子以及两个未成年的孙子的生活情况，心里再不同意，也只能默认了。可是万振云的脸色非常难看。也难怪，有哪一个男人能同意让另外一个男人与自己的妻子同床共枕呢。然而，残酷的现实让他不得不低头。看着万振云双眼噙出了泪水，但也无能为力。
就这样，刘翠云放出了风，说要找一个打帮沟的人。正好村里有人说，他家有一个远方亲戚，叫李强，因为小时候家里穷，没有成家，如今生活好了，年龄却大了，人特别实在，肯干。此时的刘翠云，别看30多岁，这几年由于家庭劳累，看上去却像40多岁的人，但不失少妇的姿色，眉眼身段，还挺标致。
对于打帮沟，刘翠云内心也有点暗喜，这么多年来跟着那个头大脖子粗的男人也够委屈的。如今，他已经成了残废，我再找一个怎么也比他强，也怨不得我心狠了。
于是挑了一个日子，与李强见了面。李强皮肤黝黑，双手粗笨，一看就是一把庄稼好手，样子也挺憨厚。刘翠云也有点儿动心，李强也看上了刘翠云。几天之后，李强带着行李来到了万振云家，万振云家是一条大盘炕，万振云瘫痪在后炕，李强把自己的行李放在了当炕，一家人挤在一条炕上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李强抽空在堂屋又盘了一条小炕，他就住在了小炕上。
按村里风俗，李强要与刘翠云进行圆房。这一天吃完晚饭，万振云示意刘翠云到堂屋去住，刘翠云也有些羞羞答答，在万振云再三催促下，刘翠云挑起了帘子到了堂屋，堂屋里李强的胆子更小，直直地立在炕沿底，除了搓手就是憨笑。这时，刘翠云主动和李强搭话：“这都是命啊，有办法谁愿意怎么做！”，说着用手扶着炕沿，脱了鞋上了炕，随手吹灭了灯。在黑漆漆的堂屋中，两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双双钻进了被窝……
李强自从进了万振云家，一刻也不闲着，干完地里的又忙家里的，把这个家打理的有条不紊，一家几口人也没有饿着，该吃，该喝，该过年过节，一切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万振云，刘翠云还暗自庆幸没有找错人。进门的第二年，刘翠云又生了一个姑娘，不过新添的这个姑娘，仍然叫万振云爸爸，叫李强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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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元平
【作者简介】竺元平，生于1964年2月，1984年参加工作，大专学历，中学高级教师，喜欢阅读，擅写回忆性的散文，常作历史性的探索，热爱生活，向往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