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佩鸿:长篇小说连载《黑精灵》【二十二】

    小姐玩鹰,这是胡海怎么也想不到的。回来没几天,他就发现,小姐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只鹰,并在她那仅有的一处红色窗棂上为那只鹰做了一个别致的栖身小巢。让胡海感到费解的是,小姐对鹰的偏爱超乎寻常,在她面前,那只雄健的鹰温顺得如同鸽子一般,小姐看鹰时的目光令胡海意外,那是一种专注的、寄托情感的神情,小姐与鹰似乎天生有缘,胡海不知道,这支鹰何以让小姐如此垂爱。小姐从不让别人接近它,它吃的东西一律有小姐准备。这只鹰全身的羽毛黑黑亮亮,像锦缎一般,琥珀色的圆眼睛泛着犀利的光,透出威猛与机敏。

      那扇红色的窗时常是开着的,鹰可以随意地呆在外面或者栖在室内,像一个忠实的卫士一样守在小姐身边,看得出,这是一只颇有灵性的鹰。

      被称为表小姐的女孩在“碧潇园”中是最安静的一位,她从不多说一句话,每天坐在屋内,最多只到后院的竹园小径走走,总是默默的一个人,见了人就很快躲开,像一支受惊的小鹿一般。

      小姐把她安排在自己隔壁,只要在家,陪她的时间最多。这位表小姐几乎没同胡海和桂香说过一句话。他们夫妻二人有意无意地发现好多次,都是表小姐一个人坐在屋里偷哭,每次想上前安慰她的时候,她都惊恐地躲开,如此一来胡海他们便不再多说,只是在心里替表小姐难受,难受之余还有一些纳闷,他们觉得,表小姐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只是他们不便问。

      表小姐到“碧潇园”已经有半个多月了,为了给她治病,韩珊珊专门请来了一位医生,在医生的精心治疗下,病情已经好转,由原来无意识地乱说乱动逐渐变得能有意识地去思考了,在她日趋清醒的大脑中,她可以有条理、有顺序地记起一些事情,但随着病情的一天天好转,表小姐的心事也在一天天的加重,看上去比以前更忧郁了。同样,韩珊珊心里也并不轻松。不管面前这位“韩珊珊“究竟何许人也,她必须得给她一个妥善的安排,这是当务之急。她在忧虑着,如果有一天这个女孩完全康复了,而且正是天巧地合的那一位,她该如何对她解释眼前的一切呢?这是一个最棘手的问题。有些事情不到一定时候是万万不能说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所以,韩珊珊既盼着她早日康复,又怕她康复太快节外生枝。她觉得有必要做一些准备工作,把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消除在萌芽状态,最起码控制在最低限度。盼着她早日康复主要还有一个原因,韩珊珊极想从这个女孩口中探得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只有在她完全清醒的情况下才能说得清。别的不说,单单她神秘兮兮地出现,嘴里喊着什么帮主这一条就足以令韩珊珊迷惑了。她一直在寻找机会从女孩口中套话。

      今晚,韩珊珊不准备到舞厅去了,那里有何珠英照应。她一个人呆在房里,心事重重,时而站起来走走,时而又坐下来凝眉沉思,那只鹰立在窗台上,注视着烦躁不安的主人,偶尔扑闪一下扇子般的翅膀,似乎替主人着急。韩珊珊走到那只黑色皮箱跟前,信手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杏黄色的锦囊,锦囊的口用白丝线搓成的绳束着,她从锦囊中取出一块白绫,那块白绫像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边沿参差不齐,而且血迹斑斑。展开后上面只有三个血字:“宝、华、杨。”这三个字的意思别人不知道,珊珊心里是再明白不过了,从她记事起,这三个字就像烙印一样深深地打在她的心里。她把那块血染的白绫紧紧地握在手里,贴在心上,每一次触摸到它,珊珊都要伤感,那双被泪水迷离的明眸里跳动着复仇的烈焰,那握着白绫的手渐渐攥成两个结实的小拳头,她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燃烧,像一座随时都可能喷放岩浆的小火山。

      该做的事情进展不大,这怎能不令她心急如焚。她慢慢踱到鹰的跟前停下来伸手轻轻拍了拍它的身子,那只鹰温顺地站在用木条搭成的架上,静静地注视着韩珊珊,它不明白今天晚上主人为什么如此烦恼。

      “小姐,小姐……”门外传来桂香的声音,她边喊边敲门,听得出,那声音很着急,珊珊忙走过去开门。

      “怎么回事?”

      “小姐,你快去看看吧,表小姐一直哭个不休,怎么劝都劝不住。”桂香显得很无奈。

      “是不是又犯病了?”

      “我看不像,以前犯病时总是乱动乱喊,今天只是一个人趴在床上哭,哭得好凄惨哟,像遭受了什么委屈一样,可没有人惹她呀,小姐,不管怎么样你先去看看吧。”

      听了桂香的话韩珊珊眉头紧皱。表小姐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每次都哭不出个结果,无论韩珊珊用什么办法都无法从她嘴里掏出什么东西,她的嘴巴超乎寻常的严紧,面对她韩珊珊感受最深的就是无能为力。因为,一个人无法去帮助自己一无所知的人。对于韩珊珊来说,表小姐是一个谜,她需要别人去研究、去猜,而不会主动公开自己的秘密,她很少说话,眼里总是充满哀怨的神情,既让人怜悯,又让人无奈。不过有一点韩珊珊确信无疑,这个女孩有着非凡的经历,这些经历也许是她心灵深处最敏感、最痛楚、最不愿对人讲的秘密。可在无人的时候,她便会一个人思前想后,直到心痛不堪,忍不住哭起来。当别人想劝慰时,她又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慌忙躲开,任凭你怎么开导仍是金口不开。这样的事情已经重复很多次了,但这一次,韩珊珊照样还是要去试着开导。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你先去照顾一下。”韩珊珊打发走桂香迅速把锦囊锁入皮箱,然后关上房门到隔壁表小姐房中去了。

屋里的灯光很暗,珊珊走进来的时候,桂香正小心地守在表小姐身边。

      “桂香嫂,你休息吧,这里有我呢。”珊珊对桂香说。桂香看了一眼趴在床上的表小姐,又愁眉苦脸地看着小姐,然后无奈地摇摇头无声地离去。屋里只剩下两个叫“珊珊”的女孩。

      珊珊在她的床边坐下来,爱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别哭了,会哭坏身体的。”

      床上的人根本不听劝,还是一个劲地哭,哭得整个身子连同床一起颤动。珊珊知道,说的再多也是白费口舌,于是便不作声地坐在一边,静静地陪着她,直到她哭够,哭累为止。出乎意料的是,今天珊珊在她身边坐下来没多久,她就停止了哭泣,但她仍趴在那里不起来。整个屋里没有半点响动,只有她们细微的喘息声。这样相持了好一阵儿后,珊珊刚想开口说话,没想到“表小姐”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她直视着珊珊,一脸古怪的神情。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她问。

      “我是你姐姐,在这里陪你。”珊珊以为她又犯病了,病得把她是谁都忘了。

      “我从来就没有姐姐,爸爸、妈妈只有我一个女儿,这里本来就是我家,我的爸爸妈妈应该在这里,可他们却不知去向,出现在这里的都是陌生的面孔,你告诉我,他们去哪儿了?”她两只手紧紧抓住珊珊的两只胳膊。在这一刻珊珊完全明白了,“表小姐”的病已经好了,她的记忆和思维都已变的正常起来,不然,她不会问这样的话来,珊珊相信,这些话她一定考虑很久了。望着那双迷茫而充满期盼的眼睛,韩珊珊不知怎么说才算合适。暗暗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如何回答“表小姐”提出的问题是件最让人为难的事。不回答不行,把真相告诉她更不可能。珊珊想通过一些事情取得“表小姐”的信任,这样对谁都有好处。

      “你很想见你的爸爸妈妈是吗?”珊珊温和地问。

      “是的,他们在哪里?”

      “别着急,你会见到他们的,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找你,但在见他们之前,你必须回答我两个条件。”珊珊紧紧地盯着她问。

      “什么条件?只要让我见到我的爸爸妈妈,什么都可以答应你。”表小姐显得很急切。

      “你失踪的这些天去哪里了?我刚见到你时,你说的‘帮主’是怎么回事?”珊珊简洁而明了地问。

      听了珊珊的问话,这位脸上仍带着一些稚气的女孩紧紧地抿着嘴巴,已经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一阵沉默之后,她一下子扑到韩珊珊怀中大哭起来,那哭声凄厉而悲惨,像是想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哭出来。珊珊本来比她大不了多少,但此刻她俨然像一位长者,把女孩紧紧地搂在怀里,她忽然觉得,她有义务去帮助、爱护这个柔弱的女孩。

      “别哭,坚强一些,流泪是没用的,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那都已成为过去,把你的委屈告诉我或许我可以帮你,说出来你会好受一些,别把它闷在心里跟自己过去,你是个让人爱怜的女孩,第一次看到你就让人喜欢,我是真心要帮你的,可我对一切都不了解,安静一下,慢慢告诉我好吗?”珊珊一边劝慰,一边诱导,“我也是个苦命的人,从小失去父母,你就把我当作姐姐吧,在我心里,早已把你当成是最亲近的妹妹了,姐妹之间应该是无话不谈的,你说是吗?今晚我在这里陪你,我们姐妹俩好好说说心里话,我看得出,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好妹妹,没有什么话不能对姐姐讲的,相信姐姐能为你做主。”韩珊珊一番贴心的话让她感动不已,女孩仰起脸看着珊珊,百感交集地叫了声:“姐姐。”然后又孩子般地把头埋在珊珊的怀里,哭泣着、叙说着,道出了一段令人为之悲叹、震惊的经历。这一切都发生在半年以前,所有的不幸与磨难都是从那时开始的。

      这位自称“韩珊珊”的女孩确实是韩竹岩先生的女儿,半年前她被绑架了。她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礼拜天的下午,她约了好几个同学去打网球,活动结束后,她同一位叫林月瑶的女孩结伴而归,在回家的路上,她们遇到一辆黑色轿车,那辆车在她们身边猛地停下来,从车上跳下来两个男人,不由分说将她们塞进车里,然后飞驰而去。她们俩在车里拼命挣扎,大呼救命,但一切都无济于事。抓她们的人被吵烦了干脆两拳把她们打昏过去。等她们醒来时,发现自己手脚被缚,关在一间方方的小屋里,除了一扇小铁门外,连个窗子都没有,任凭你喊破嗓子,外边的人根本没反应。两个天真的女孩何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她们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起初还以为是抓错了人,过几天会放她们出去的,可她们等啊等啊,等了好几天仍被关在那里,除了每天给她们送饭的人之外,根本见不到其他的人,她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抓,更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被关的日子,她们在惶恐不安中度过。她们因为哭闹挨过打,所以不敢哭闹了,只是乖乖地呆在小方室里祈盼着上帝的赐福,可等着她们的并不是福音,而是天大的不幸。

      被抓的第五天,她和林月瑶由人带着来到一处深宅大院,在一间布置华丽气派的房间里,她们见到了一位美艳的女人,她静静地半躺半坐在靠近屏风的贵妃椅上,头发高高地盘在头顶,俨然像唐代的贵妇,戴了一束粉白的桃花,通身的衣裙也是粉白颜色,紧紧地裹在身上,衬托出整个身体的曲线,显得风姿绰约,她背后的屏风和正堂的挂画都是形态各异的桃花,连她的领口也斜绣了一枝粉桃,珊珊和月瑶不知道眼前这位看上去神态安详的女人是什么身份,心里都充满了好奇与不安。那个女人见她们进来,漫不经心地问:“多大了?什么时候到的?”

      “我们两个都是十九岁,我比珊珊大两个月。”月瑶抢先回答。珊珊看了月瑶一眼定了定神,然后怯怯地接着月瑶的话说:“我们被抓到这里已经五天了,您什么时候放我们回去?”

      “放你们回去?哈……你们还想回去?”那个女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玩的笑料,笑的那么开怀。在她发狂的笑声里,珊珊与月瑶同时感到一种惊恐,仅存的希望在一点点破灭。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为什么把我们抓到这儿来?”月瑶质问道。平时,在女同学中月瑶就是最能干的一个,在这个时候,只有她才有勇气问出这样的话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睁眼看看难道还不明白吗?这里是人间的乐园,是许多人向往的地方,能到这里来是你们的造化。”那女人阴阳怪气地说,“让你们来是需要你们,因为你们实在是漂亮可人,来这里再合适不过了,只要听话,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听了她的话珊珊和月瑶才仔细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她们惊异地发现,这里的人进进出出特别热闹,每一个女人都浓妆艳抹,媚笑着招揽从身边过的男人,房间也都怪怪地挂着长方形的小招牌,上面写着什么“夜来香”、“雪里梅”、“白牡丹”、“黑玫瑰”……

      珊珊与月瑶都不是傻瓜,此刻,她们已经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了,毫无疑问,这里是妓院。她们做梦也想不到,命运同她们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竟然糊里糊涂被送到妓院来了。这两个还处在做梦年龄,充满天真、烂漫的女孩像掉进了无底的冰洞,眼前失去了明艳的光彩,除了惊恐羞愤之外还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把我们抓到这里来干什么?”珊珊几乎在明知故问。

      “干什么?到这里来还能让你们干什么,这还用问吗?别一脸惊慌地看着我。刚来会有一些不适应,但很快就会习惯的,呆上一段时间,你们或许会喜欢这儿。”那女人的腔调慢悠悠的,眉梢眼角尽显风情,细长的笑眼媚态百生。但从她的笑容里,珊珊感到一股冰冷,她一点也不觉得她的笑容美丽,相反倒有一种邪气。她悄悄贴近林月瑶说:“月瑶,我们怎么办,看来她不可能放我们回去。”

      月瑶抬头望了一下眼前的女人,无意间看到了正堂的一副匾,上面写着三个字“桃花帮”,这一发现令她彻底绝望了。

      “桃花帮?!”她不由叫出声来。

      从走进这间屋子到发现那块横匾之前,这两个女孩一直不敢乱看乱动,她们小心地站在一边,希望会有奇迹出现,她们最盼望的一句话就是:“抓错人了,你们回去吧。”而现在她们完全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空想,等待着她们的将是更可怕的陷阱。在林月瑶叫出“桃花帮” 的同时,珊珊也紧张到了极点,在她们心目中,这个名字充满了凶残与邪恶,落入“桃花帮”简直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事情。

      香港的妓院大大小小有好多家,别的妓院挂起的招牌靠卖笑赚钱也算是名正言顺做生意,很少干其它营生。而这“桃花帮”就不同了,简直是无恶不作。别家的妓女是花钱买的,“桃花帮”的妓女不是骗的就是抢的,另外,他们还做毒品生意,暗里勾结其它帮派,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香港虽然是法制之地,可当地的警察奈何不了他们,除了“金龙帮”之外,“桃花帮”的势力远在别的帮派之上,它不但在黑道横行,在白道也有一手,原因是“桃花帮”的帮主金仙芝是一位美艳的娇娘,她用自己特有的优势为自己赢得一席之地,谁都要让她三分,对所有的人,只要是能利用的,她惯用的手段是软硬兼施,让你不得不就范,现在她的势力有多大,没有人能说得清。“桃花帮”无法无天,以至于在香港没有几个人敢去招惹她。几年前曾有一个多事的官员为一起绑架案追查到了“桃花帮”的头上,谁知案子还没有结果,那位官员和办案的有关人员都横尸街头,最惨的要数那位官员的妻子和女儿,被扒得一丝不挂吊在阳台上,警察赶到的时候,血还顺着大腿往下滴,那情景看一眼都能把人吓半死。一时间香港各大报纸、杂志到处刊登,从社会舆论上声讨“桃花帮”,如此非但不凑效反而壮大了“桃花帮”的威名。无论是政府要员还是皇家警察,都不想自己引火烧身,表面上似乎调查得挺紧,那是给人看的,暗地里甚至有人去讨好“桃花帮主”,古时常说“军匪一家”,有时候,警察与黑帮也可以成为一家。珊珊和林月瑶对“桃花帮”也早有耳闻,如今颇有心计的月瑶也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更别说珊珊了,半张着嘴巴几乎要哭出声来。

       “‘桃花帮’就这么可怕吗?”望着被吓坏的两个女孩,倚在贵妃椅上的金仙芝慢腾腾地站起身走到她们跟前,脸上的笑还算温和。

      “难道、难道你就是桃花帮主?”林月瑶大着胆子问。

      “不错,我就是桃花帮主,你很意外吗?”桃花帮主伸出细长的手在她们脸上抚摸着,眼里露出满意的神色:“看来,我的手下眼力不错,你们俩是一对玉人,好好呆在这儿,你们会得到想不到的好处。”

      “不!”月瑶像一只发怒的小野猫一样大叫:“我们不能呆在这儿,我们要回家,求求你放我们回去吧。”

      听了她的话金仙芝一阵冷笑:“放你回家?你应该去打听一下,凡是走进‘桃花帮’的女孩有被放出去的吗?”

      在极度绝望中,月瑶那原有的倔强又陡然而生,恐惧在慢慢减退,愤怒在悄悄滋长,她猛地指着眼前这位妖艳的女人喊道:“你简直没人性,为什么要伤害无辜,你自己不干净,难道也要逼着别人步你的后尘,你哪里像个女人,纯粹是个丧心病狂的女妖精,你还嫌自己坑害的人少吗?难道你没想过,做恶太多上天会惩罚你的!”这些话说出来之后连林月瑶自己都感到吃惊。不过最吃惊的当数金仙芝,她的脸色在变,变得愤怒,愤怒中又带着不可思议。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小毛丫头能说出这样大胆的话来,简直没把她放到眼里,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数落和指责。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小东西能这样叫喊实在出乎她的意料,若换了别人,早已吓得不知所措了,她盯着林月瑶看了足有三分钟。

      “看来,你是不想听话了。是吗?”金仙芝目光中透出阴毒,“敢对我如此大喊大叫的只有你,你胆子不小哇。”她的语调轻轻,却恶气十足。珊珊见势不妙,连忙替月瑶求情,她不愿看到自己的伙伴吃亏。

      “请您别生气,月瑶她是一时着急说出这样的话,不是有意的,您千万别跟她计较。”珊珊紧张地说。一双惊恐的大眼睛在那女人脸上搜索,希望能看到缓和的迹象,那女人看了珊珊一眼,冷笑道:“敢与我作对的人从来就没有好下场,她也不例外。”她把目光又转向林月瑶:“你不是说上天会惩罚我吗?现在我就让你尝尝惩罚的滋味。”说完转身回到贵妃椅边坐下来喊道:“来人!”

      随着她的一声高喊,四个彪形大汉鱼贯而入,他们走到金仙芝眼前问:“帮主有何吩咐?”

      “把她给我绑到外面的桃木桩子上去,再找两个手脚利索的老妈子小心伺候,我要看看这个嘴巴厉害的小东西身子骨是不是也一样硬朗。”她的话音刚落,几个大汉便如狼似虎的扑向林月瑶。此时此刻,月瑶心里除了恼怒更多的是恐惧,她想象不出这个毒蛇一样阴狠的女人会对她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如果我爸爸知道你们害我,他不会放过你的。”天真的孩子总以为自己的爸爸很厉害,不管他是干什么的,总能给孩子一份安全感。

      “哈……,你爸爸是做什么?”桃花帮主一阵放荡的大笑之后轻蔑地问。

      “和我爸爸一样都是律师。”姗姗抢先回答。

      “哦,原来你们都是律师的千金,怪不得舌头都如此灵利,告诉我你们的父亲叫什么名字,我正好去找他算帐,谁让他们教出如此刁蛮的女儿来惹我生气,我要把他们一起抓来,刮干了他们的肉,将那老骨头砸砸喂狗,据说人的骨髓可以增添狗的灵性。”

      听着她的话珊珊几乎窒息,她呆呆地望着面前这位花容月貌却心似蛇蝎的女妖,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好可怕,简直怕得要死,千万不能说出爸爸的名字,她宁愿自己死也不能连累父亲。她眼睁睁看着月瑶哭喊着被拖了出去。感觉中拖出去的好像是她,紧张与恐惧甚至超过了月瑶,她哭着哀求桃花帮主:“您饶了她吧。”正说着忽听外面月瑶近似疯狂地大叫起来:“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不要、不要啊……”那声音透出凄厉与绝望。珊珊听到喊声不顾一切向门口冲去,蓦然,她身子靠在门栏上瘫软下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两个半老徐娘正将月瑶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往下撕,而且这一切都在四个男人虎视眈眈中进行。上边的衣服已经撕下之后,下面是一件短短的打网球时穿的裙子,轻而易举就可以扯下来。月瑶的手脚都被固定在木桩上,像个十字架一样。木桩可以自由升降,月瑶在挣扎与惊呼中被升到半空,两个老女人不用弯腰便扯下月瑶仅留的内裤。她们在月瑶身上摆弄了一阵子对桃花帮主说:“回帮主,这姑娘是个雏儿,您看怎么处置。”

      金仙芝眯着眼想了一阵子说:“她本来可以有个好着落,只可惜惹烦了我,这样吧,去把金龙帮的冯大爷给我叫来,说我这儿有好事等着他。你们留一个去伺候那位姑娘,最好让她老实点,该用的料都用上,免得搅了我的大事。”

      “是。”两个女人转身出去,一个去叫冯大爷,一个去招呼月瑶,珊珊在一边看着发呆,只一个劲儿地傻哭,想不出半点办法。那个老女人不知在月瑶口中塞进了什么东西,片刻工夫,月瑶便如同睡着了一般,老女人叫过来两个男人解开了绳子,然后抬起月瑶向一侧的厢房走去。珊珊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追过去问那个老女人:“你们要把她怎么样,她为什么不说话了?她会死吗?”

      那老女人看了珊珊一眼说:“我们只是按帮主吩咐的做,现在要为她沐浴更衣,放心,她不会死的,在这个地方谁也管不了谁,你还是多关心一下你自己吧。”说完便进了屋,随后那两个男人从屋里出来守在门边,只有老女人和月瑶留在屋里。

       老女人的话果然提醒了珊珊,那个桃花帮主会怎样处置她呢?她简直有些惊恐万状,祈盼着千万不要落个月瑶同样的命运。正当她担心害怕的时候,屋里传来了桃花帮主的声音:“进来吧,还没看够?”很平常的一句话却差点吓飞了珊珊的魂魄。她惴惴不安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进了屋,头连抬也不敢抬站在门口。

      “过来,怎么如此不经世面,一点小事就把你吓成这样,想必在家也是一位娇小姐,只要你听话,在这里也会一样娇贵,会有更多的人疼你爱你。”这个女人说话时的神情一点都不像在做坏事。

      “帮主,您要将我怎么办,我不要像月瑶那样。”

      “你这么乖,当然不会跟她一样,对于听话的孩子我是喜欢的,更不会亏待你,你暂且留在我身边,我要好好调教你,将来会有好去处的。”珊珊不明白她的好去处是什么意思,更想不出在她这里能有什么好去处。

      “谢谢帮主,您能不能放我回家?”珊珊胆怯地试探着问。话一出口桃花帮主的脸马上沉了下来:“你的家就那么好吗?从此以后你最好绝了这个念头,我这里对逃跑的人从不客气,记住,以后在我面前别提回家的事,对你没好处。现在我对你印象很好,不要坏了我的好心情。”

      珊珊再也不敢提回家的事情。她胆颤心惊地立在一边,生怕自己再说错了什么话招来灾难。

       “回帮主,冯大爷到了。”刚才出去的那位老女人进来说。

       “有请,让他到正堂来吧。”桃花帮主发出邀请。那位被称作冯大爷的人一脸喜气地迈进门来说:“听老妈子说‘花主’有事找我,请讲吧。”他习惯称“桃花帮主”为“花主”,这位女帮主倒也乐得此称。

       “不错,的确有事找你,对你来说,这可是件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你怎么感谢我?”她媚眼含笑斜视着冯虎问。

      “那我得听听是什么好事,才能决定怎样感谢你。”冯虎说。冯虎一贯是个好色之徒,长久以来“金龙帮”和“桃花帮”相互勾结,互为利用,配合相当默契,为了笼络冯虎,金仙芝没少费心思,搭上了不少“家当”,甚至陪上了自己。现在,“金龙帮”的人对“花主”跟对帮主差不多,“桃花帮”的许多事都是“金龙帮”协助完成。

      “冯大爷,我这里新来了两个尤物,旁边这位和西厢房里躺着的那位,这个小一点,还需要调理,那一位已被赵婆作了手脚,长相与这个一般可爱,冯大爷最知道怜香惜玉,我可容不得别人去糟蹋了那副好身子,所以请你来‘关照’她,不知冯大爷乐意不乐意?”她故意挑逗冯虎。冯虎简直有些喜出望外,进屋时他已经看到了珊珊,那长相确实可人,白白净净的面孔,俊眉秀目,可能是由于紧张的缘故,一脸楚楚可怜的神情,鹅黄色的短袖衫下系一件白色的短裙,白色的丝袜、白色的运动鞋,俨然是个学生娃的打扮。

       “多谢‘花主’,我想您不会白白把好东西让给我的,有什么事直说吧。”冯虎最了解“花主”的心思,她不会无缘无故给人好处的。

      “冯大爷果然是个明白人,知我者莫若你,既然冯大爷问起,我就说出来吧,两天后我有一笔生意要成交,是‘地宫’里缺的货,为安全起见想烦冯大爷派几个顶用的随我走一遭,不知冯大爷可愿赏脸?”她说的“地宫”是指她私下里开的烟馆,货就是大烟,这样的生意一般都带有危险性,不出事一切都好,稍有差错就是激战,常言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守信用的事常见,要么一方取了货不想交钱,要么一方拿了钱还想把货带走。“花主”这次玩的把戏就是前一种,所以问冯虎求援,冯虎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他不想得罪这位老相识,帮了她自己也有好处,这是惯例了。就这样,一笔交易很轻松地就达成了。珊珊在一旁不大明白他们所说的话,但有一点她最清楚不过了,这个臭男人会毁了月瑶。想到这里她难受得差点把心都呕吐出来。

      “可怜的月瑶,她现在也许正昏迷不醒呢,可叹自己没有办法救她。”珊珊心里暗暗着急,几乎把嘴唇咬出血来。

      冯虎大摇大摆地出了门直奔西厢房,珊珊随后跟到正堂的门口,眼里含着眼泪看着他进了屋。她看到替月瑶换衣服的老妈子识趣地退出厢房,门两边守卫的大汉也撤离了,珊珊仔细聆听,却什么也没听到。过了一会儿,冯虎满脸喜色地从屋里走出来,珊珊不顾一切地直奔厢房,跑进屋中一看,被眼前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只见月瑶静静地躺着,少女的胴体毫无掩饰地展露在那张床上,她双目紧闭,像睡着了一样,珊珊抓起床边的一件衣服盖在她身上,拼命的摇喊道:“月瑶,你醒醒,月瑶、月瑶……”

      “别叫了,她最起码到明天才能醒。”身后传来桃花帮主冷冷的声音:“这里有人照料,你跟我走吧。”珊珊没敢反抗,她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只会招来更多的灾难,她无奈而痛惜地望着月瑶,泪水不断地涌出来。现在,她只能学会忍耐。

       “从明天起,你就跟在我身边,我正好缺个伴,看起来你还算聪明,是个可塑之材。”说着话她又上下打量了几番,暗自点了点头,随便问了一句:“你们家姐妹几个?”

      “只有我一个。”珊珊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唔……”桃花帮主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带着珊珊离开了厢房。走到门口时,珊珊又向月瑶投去最后一瞥,心里的滋味真是苦不堪言。

      这以后没多久,日本人就进驻了香港,忽有一日几个日本兵闯入这里,真是家鬼不如外鬼恶,面对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强盗,“桃花帮主”也畏惧几分。一个日本军官一眼就看中了珊珊,为了保全自己一,‘桃花帮主’甘愿把珊珊拱手相送,珊珊不知哪来的勇气宁死不从,怎么商量都不行,最终桃花帮主又采取了对付月瑶的办法,只不过是没往木桩子上绑,直接把药灌到了珊珊嘴里。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在她无知无觉中进行,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衣衫零乱地躺在一间房子里,屋里除她之外还有一个穿着军服的人,她知道一切都完了,想大哭一场但哭不出眼泪,只是把衣服塞进嘴里撕咬着,撕得一块块、一条条。一阵痛心疾首的苦痛之后,她决定伺机逃走。然而戒备森严的“桃花帮”岂是能轻易逃走的。“花主”让她专门服侍那位日本军官,其他人不许接近她。那位日本军官倒也是真的喜欢她,甚至想娶她作老婆,而珊珊总是一副冷冰模样,根本不与他多说一句话,尽管他费尽了心机讨珊珊欢心也博不得一点笑容,在三番五次受冷落之后,他开始施用暴力,逼着珊珊笑,逼着同他说话,若有不从便拳脚相加,几番折磨后珊珊简直体无完肤。她心里悲泣着、痛恨着,同时也害怕着。在一个雨夜,日本军官在对她进行蹂躏之后又故技重演,逼着她笑,可怜的珊珊哪里笑得出来,于是那个军官像个变态狂似的揪着她的头发,撕烂她的衣服,把点燃的烟往她的身上按。当时那位军官大概喝了酒,懵头懵脑的不知轻重,珊珊被他逼得围着桌子转圈,一声声地尖叫着。最终还是追上了,她被按在桌子上,拼命地挣扎着、哭喊着。那个丧心病狂的军官仍不肯罢休,嘴里冒着酒气说:“笑!你给我笑!”

      愤怒、惊恐、厌恶一齐涌上珊珊的心头,想到自己遭受的一切不幸,她忽然觉得人死了比活着好。

      “你杀了我吧!”她对醉醺醺的军官尖利地喊叫着,“我不要活下去了,你杀了我吧,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这也是她落入“桃花帮”后第一次发怒。那个日本军官被她的喊叫搞得有些发傻,他不知道这个一惯软弱的女孩怎么发起火来了。看样子他挺喜欢珊珊发怒的样子,两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她的整个上身像钉在桌子上一样不能动弹。日本军官一脸狰狞地笑看着她。这一刻,珊珊真正领略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觉,她现在连想死都不成,就像别人手中的玩物,从内到外都受到他人主宰,压抑、愤懑、仇恨在她心中悄悄凝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一种要反抗的欲望在心里膨胀,她注视对方的眼神渐渐变得冷硬,几乎没有了恐惧,挣扎中她的手摸到桌子上那个铜制的蜡台,没来得及多想便举起来狠命朝这个毁了她清白的日本军官头上砸去。殷红的鲜血当即就顺着头脸淌了下来,接着那个军官像一根木头一样咚的一声倒在地上。珊珊从桌子上直起身定了定神,似乎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当她看到满头是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军官时,不由心惊肉跳的一声惊叫,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杀人了,看着手里尚未放下的铜蜡台,她的恐惧超过了任何时候。她蹲下身想看看那人是不是已经死了,当她的目光接触到那张血污的脸时,魂魄简直飞出天外,她觉得那个军官正咬牙切齿地瞪着她,随时都可能一跃而起。她想哭喊,但大脑好象失去了控制一样竟大笑起来,就那么迷迷糊糊、跌跌撞撞地跑出了“桃花帮”,竟然没人拦她。也许是因为雨大看守的人都进屋躲雨去了。

      珊珊逃出来之后就神志不清啦。在经过一番周折后她竟能凭着残留的记忆寻回“碧潇园”真是奇迹。一切都像在噩梦中,但一切都是真的。

       听完了面前这位不幸女孩的哭诉,韩珊珊带着同情与激愤早已泪流满面,若不是亲耳听她诉说,她怎么能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这样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孩,这样一段凄苦悲绝的经历,别说是承受,她甚至不愿相信这样的现实。怪不得这女孩不想提及过去,怪不得她一直郁郁寡欢难得一笑。珊珊一下子把那女孩揽进怀里,爱抚着她,嘴里轻轻地说着:“可怜的珊珊,我不但要帮你找到爸爸妈妈,还要替你到“桃花帮”寻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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