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远丨成化《新昌县志》所载宋元诗歌辑补
成化《新昌县志》所载宋元诗歌辑补
陈启远
陈启远，1993年出生，浙江绍兴人，现为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古典文献专业博士生。研究方向为宋代学术史、宋代集部文献的整理与辑佚。
摘要：《全宋诗》、《全元诗》虽在著录宋元诗人与诗作上用力甚勤, 但仍遗漏了部分有诗歌传世的作者及其诗作。明代莫旦所编纂的成化《新昌县志》中保存了数量可观的宋元诗作,多有《全宋诗》、《全元诗》失收之诗。本文从成化《新昌县志》中辑佚出19位宋代诗人的47首佚诗，9位元代诗人的43首佚诗，总计共28位诗人的90首佚诗，并加以必要的考证和说明，以补《全宋诗》、《全元诗》之未备。本文认为，断代总集应采取“从宽收录”的原则，而在宋元诗歌的辑补上，利用方志材料仍大有可为。
关键词：成化《新昌县志》；《全宋诗》；《全元诗》；佚诗
北京大学古文献研究所编纂的七十二册《全宋诗》在上个世纪90年代陆续出齐，规模宏大，内容丰富，体例清晰，“是最近十年间中国古籍研究的最重要收获之一，且达到了较高的学术水平” 〔1〕。2013年，由杨镰主编的《全元诗》六十八册得以问世，“收录近五千位诗人的约十三万二千首诗”〔2〕，是二十一世纪以来重要的古籍整理成果。这两部总集的出版，给宋元时期的文史研究提提供了极大的方便，嘉惠学林，功莫大焉。然而既以“全”为名，求一代诗歌囊括无遗，则缺漏也是在所难免。近来不断有学者对《全宋诗》、《全元诗》进行匡补订正，然而至今似仍未有学者关注到载录宋元诗歌文献颇多的成化《新昌县志》。
新昌今属浙江省绍兴市，历史上本为剡县之一部分，后梁开平二年（908）自剡县析置，宋、元两代分别为两浙东路越州和江浙行省绍兴路所辖。成化《新昌》县志为当地目前存世方志中最早的一部，成于明宪宗成化十三年（1477），编纂工作由时任县令李楫主持，具体的文字则大多成于县儒学训导莫旦之手。此志中时常提及“旧志”云云，书后凡例中又称“前元有旧志”、“国朝洪武十一年、永乐六年、景泰五年俱曾遣使移文通行修纂，进于文渊阁” 〔3〕，可见成化《新昌县志》是在历代编修的基础上，参酌文献、档案而成的，其中的内容传承有自，大体上可信度较高。万历七年（1579），新的《新昌县志》告成，当时的编纂者们对成化《县志》尤为不满，“厌其芜蔓失次”〔4〕，于是重为编辑，删去了许多宋元两代的资料。由于成化《新昌县志》流传不广，万历《新昌县志》则较为通行，遂使这些资料湮没无闻。笔者对成化《新昌县志》一直多有关注，近来便着力搜辑其中的宋元佚诗，试图为《全宋诗》、《全元诗》稍加订补。
2011年，《上海图书馆藏稀见方志丛刊》出版，其中第106册收录成化《新昌县志》，参书前所附提要，知其据上海图书馆馆藏正德十六年刻本影印，原书四册，黑口，四周双边，双黑鱼尾，半页八行，行二十字，小字双行同。两年后，《原国立北平图书馆甲库善本丛书》顺利告竣，第370册中亦收录成化《新昌县志》，惜因据缩微胶卷影印，字迹模糊，远不如前者清晰。本文所引成化《新昌县志》，主要以《上海图书馆藏稀见方志丛刊》所收为据，遇不可卒读处，则对照《原国立北平图书馆甲库善本丛书》中的内容，若两者均漫漶难以辨认，则以“□”代之。
诸家诗文总集所取的断代标准各不相同，《全宋诗》云：“凡唐五代人入宋以后有诗者，将其入宋以前所作之诗一并收录；凡宋亡以前有诗者，将其入元以后所作之诗一并收录；其人或入或出，虽历经宋朝，而无宋时诗作，一概不录，如其诗写作时代难以确定，则从宽收入。” 〔5〕《全元诗》则称：“对处在元与金、宋、明的诗人的取舍，除参考历来总集、选本等的归属，并以其存诗写作时期为标准。” 〔6〕相较而言，《全宋诗》的标准更为明确，也更具备操作性，本文即参照这一标准，确定宋诗、元诗的范围。如明初任新昌主簿的庐陵人曾衍，“公退之暇，与邑中士夫若吕德升、周明德、章廷端辈倡酬往来” 〔7〕，成化《新昌县志》著录其诗多首，不过显然均系新昌主簿任上所作，并非元诗，故不予补辑。而吕升、章廷端虽亦均由元入明，然吕、章二人之诗多有作于元代者，故将成化《新昌县志》中署称吕升、章廷端之诗全部录出，以补《全元诗》之缺。
本文所涉及之诗人，已为《全宋诗》或《全元诗》收录者，按原书册页顺序编排；若未为《全宋诗》或《全元诗》收录，则按照年代先后编次，并仿照《全宋诗》和《全元诗》之体例，为其撰写小传。
另外，修纂成化《新昌县志》时虽有不少文献可资利用，但莫旦等人却有些“贪多务得”，企图对方方面面的资料都搜罗齐备，而总的修撰时间却很短，“不期月而成” 〔8〕，故书中亦多有轻信传闻而失于考证处，且方志向来有夸饰乡贤、攀附名人的传统。本文对此将加以必要的甄别和考辨。
一、《全宋诗》补遗
（一）《全宋诗》已收录诗人之佚诗
1、范仲淹（《全宋诗》册3页1857）1首
沧海三神山，北斗千岁鳌。灵鳌载神山，亘古凌洪涛。伯禹水既治，一峰留此地。鳌去犗牛空，任公无复尔。桑田从变迁，由来不记年。于时峙峻壑，绀宇罗金仙。余属山林兴，钓策来寻胜。高步出青霞，杳在无尘径。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三
按：范仲淹（989—1052），字希文，吴县（今江苏苏州）人。《全宋诗》据《四部丛刊》景明翻元刊本《范文正公集》及他书文献录其诗6卷311首，此诗失收。
范仲淹曾知越州，时在仁宗宝元二年（1039）至康定元年（1040）间〔9〕。此诗即当作于此时。南岩山在新昌县县西十五里，“半壁有钓矶，俗传任公故迹” 〔10〕，传说《庄子》中提及的任公子钓鱼一事，即在此处发生，与范诗中吟咏的内容相合。
2、李邴（《全宋诗》册29页18434）2首
天骨不可斫，那将飞屑同。虽留一线路，今古少人通。
乾坤石骨老，风雨莎髯晦。俯仰意自深，频呻态常在。 以上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三
按：李邴（1085一1146），字汉老，号云龛，济州任城（今山东济宁）人。《全宋诗》据《能改斋漫录》、《淳熙三山志》、《嘉泰会稽志》等录其诗19首，此2首失收。
据《嘉泰会稽志》，李邴于徽宗靖康元年（1126）以奉议郎充徽猷阁待制知越州，同年八月召赴阙〔11〕，则此二诗大致作于靖康元年上半年。
3、杨万里（《全宋诗》册42页26064）1首
四面环溪溪外山，置身浑在水云间。山中隐者头如雪，淸夜安眠白昼闲。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三
按：杨万里（1127—1206），字廷秀，号诚斋，吉州吉水（今属江西）人。《全宋诗》据宋端平刊本《诚斋集》及他书文献录其诗44卷4282首，此诗失收。
成化《新昌县志》卷三于“山背山”条目下云：“一名鳌峰，在县东三十里”，后又称“宋嘉定间杨万里经此宿梁总之宅，有诗” 〔12〕云云。然杨万里卒于宁宗开禧二年，嘉定时早已过世，此诗存疑，其真伪尚待考证，姑置于杨万里名下。又，成化《新昌县志》载乾道八年（1172）有进士梁文，字俊彦，山背人〔13〕，“梁总之”可能即是此人或此人之亲族。
4、李泳（《全宋诗》册43页27200）11首
群峰如莲花，恍入芙蓉城。敷藏花里宿，魂想南熏清。感彼巢居者，应已绿毛生。不必羡坡仙，专美石与丁。
一泓彻底无邪思，蒙以名泉意味长。但得此心如此水，眼前何处不清凉。
曾读茶经品水方，临风几度叹汪洋。朅来细酌蒙泉味，却恨龟蒙舌未良。
咽咽石根泉，离离峰顶雪。竹树寒不凋，苍岑更奇绝。凭阑送落景，坐久炉香歇。安得紫玉箫，婆娑弄月明。 以上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三
蓝田承事少，乃为松所役。为我语崔君，岂若志语默。 以上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七
宾至公不迎，公眠宾且去。大哉天壤间，藩翰在何处？
清晨卷书坐，客尘牛马风。淡然超语默，人境将无同。
故园会心侣，此地还相逢。卿辈弥宇宙，个中尤可容。
触目契心期，冷暖只自知。婆娑万物表，寒暑任谁移。
谁嗟北阮窭，真富埒封君。倚杖忘言处。霭霭西山云。
荣枯更共之，底处判淹速。一笑情两忘，扶疏正绕屋。 以上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九
按：李泳（？—1189？），字子永，号兰泽，扬州（今属江苏）人，家于庐陵（今江西吉安）。尝官两浙东路安抚司准备差遣（《八琼室金石补正》卷一一五）。《全宋诗》据《夷坚志》、《永乐大典》残帙及《诗渊》录诗7首，上述11首失收。《全宋诗》已收李泳诗中有《新昌逢故人》，知其曾赴新昌，其时或即在两浙东路安抚司任上。
5、石斗文（《全宋诗》册43页27202）1首
平生谩说绝山水，眼底不知藏此□。巧著亭台□□□，□□花木□□琮。绮罗丛里齐□□，□画□□□□□。□□尽饮宾友盛，从今□□莫嫌贫。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九
按：石斗文，（1129—1189），字天民，新昌人。《全宋诗》据万历《新昌县志》录诗1首，此诗失收。
6、陈傅良（《全宋诗》册47页29218）1首
世路倦追祓，抱书藏故山。与山成二老，相对满苍颜。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九
按：陈傅良（1137—1203），字君举，号止斋，温州瑞安（今属浙江）人，永嘉学派巨擘。《全宋诗》据明正德覆刻宋嘉定五年永嘉郡斋本《止斋先生文集》及他书文献录其诗9卷520首，此诗失收。
陈傅良曾“寓石氏藏书房” 〔14〕，据其自述，新昌本地石、吕、黄三个大族中，“石、吕二氏其子弟多从予学” 〔15〕，出身新昌黄氏的黄度则早年便与陈傅良一见如故，保持了终身的友谊〔16〕。总之，陈傅良与新昌本地士族往来密切。黄氏山堂为黄度之弟黄庭所营建，黄庭本人、黄度、黄度之婿周南均有同题诗作，盖成于一时。
7、黄度（《全宋诗》册47页29658）1首
吾弟爱吾亲，经营以为适。垂白阅儿娘，盘桓老泉石。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九
黄度（1138—1213），字文叔，号遂初，新昌人。《全宋诗》据《景定建康志》及《舆地纪胜》录其诗9首，此诗失收。
8、叶适（《全宋诗》册50页31199）2首
连峰如莲花，攒簇冠天姥。形制何所始，往往出盘古。仙人金芙蓉，窄小难比伍。海上双帻巾，气类同祖父。曰星挂簪笄，云霓系缨组。山风摇草木，彷佛疑起舞。我从东南来，挟策于舜禹。愿借为裹头，荷衣拜当宁。山灵如有知，闻此亦笑许。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三
春郊呈妍昼难比，秋空无云清似洗。搔头微吟复浩唱，不道身藏碧萝底。州家索欠来纷纷，县家方田去纭纭。民钱已借难再得，丞虽官卑职当塞。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一四
按：叶适（1150—1223），字正则，号水心，温州永嘉（今浙江温州）人。《全宋诗》据《四部丛刊》影印明正统十三年黎谅刻《水心先生文集》及他书文献录其诗3卷395首。
叶适也与新昌本地士人往来颇为密切，石斗文、石宗昭、黄度、吕声之诸人均与其交好〔17〕，《吕丞行》诗即为将赴任平阳县丞的吕声之所作。
9、周南（全宋诗》册52页32251）1首
傍山结绮要娱亲，见老山如见老人。舞彩图中三乐备，满山花竹奈何春。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九
按：周南（1159—1213），字南仲，平江（今江苏苏州）人。黄度之婿。周南有《山房集》二十卷、《后集》二十卷（《直斋书录解题》卷一九），已佚。清四库馆臣据《永乐大典》辑为《山房集》八卷、《山房后稿》一卷。《全宋诗》据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山房集》、《山房后稿》及《永乐大典》残帙录其诗2卷140首，此诗失收。
10、吕声之（《全宋诗》册53页33436）2首
一从恒月发新硎，便觉山川气象增。未改春来三月火，先观堂后五星灯。红裙宴客情何厚，赤子忧民课必登。巳试立观儒者效，龚黄治行未多称。
相思不寄陇头梅，共酌灯前细雨杯。一局枯棋清夜话，花枝火急报春来。 以上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五
按：吕声之，字大亨，新昌人。从陈傅良学，有声太学。《全宋诗》据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两宋名贤小集》录其诗1卷34首，此2首失收。
11、王爚（《全宋诗》册59页37035）1首
万壑松边独掩开，好山都在一栖间。只因风月添诗兴，犹是闲中未得□。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五
按：王爚（1199—1275）〔18〕，字仲潜，一字伯晦，新昌人。《全宋诗》据万历《新昌县志》录其诗1首，此诗失收。
12、石余亨（《全宋诗》册68页43231）4首
右军雅有爱鹅痴，尚想来游此地时。我看此峰殊不俗，也应曾受此公知。
洞户深沉闭绿苔，人间只认碧桃开。仙人似怕招凡客，移入五云深处哉。
百尺苍崖挂碧流，翠烟为额月为钩。倩谁移向红尘去，遮却人间富贵羞
才有机心事便多，重门击析竟如何。君看达者栖迟处，石壁苍崖掩薜萝。 以上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三
按：石余亨（1223—1292〔19〕），原名正韶，为石斗文之幼弟友文的后代〔20〕。见宋且亡，遂弃官归隐沃洲，自号休休翁，又号遁翁，年七十卒。《全宋诗》据万历《新昌县志》卷录其诗1首〔21〕，此4首失收。又，《碧桃洞》、《水帘洞》2首，成化《新昌县志》题“宋石亨诗”，“石亨”其人在此志中仅在这两处提及，疑“石亨”为“石余亨”之误，姑系于石余亨名下。
石余亨平生自喜为诗文，然多亡其稿。其孙石璞于废纸中捡拾数千篇，欲为其刻板印行〔22〕，终亦不果。其集遂不传。
（二）《全宋诗》未收录诗人之诗作
1、石衍之1首
九峰环绕白云遮，山好何如博士家。日永只应闻鸟雀，春回犹未到桑麻。陶潜欲往谁沽酒，陆羽惟便自煮茶。遂作香山白居士，后人应入画图夸。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十
按：石衍之，石待举之子，字克美。新昌（今属浙江）人。仁宗庆历二年（1042）进士。幼聪悟，年十二能属文。登第后调怀仁县尉。庆历四年，其父待举死于保州云翼军之变，衍之为父诉冤，书上不报。又调弋阳、青流尉，二县多盗贼，石衍之到任后，令行禁止，捕盗有法。后为仙居令。神宗元丰三年（1080）以大理寺丞致仕，迁奉议郎赐五品服，三迁至右朝散郎。年七十三卒。有《石仙居诗文集》三十卷，其中文二十卷，诗十卷（成化《新昌县志》卷六），已佚。事见成化《新昌县志》卷一四。《全宋诗》失收其人其诗。
2、方秉哲1首
胸中有丘壑，尘埃不可言。因联爽心句，如对爽心轩。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七
按：方秉哲，萧山（今属浙江）人，宁宗嘉泰二年（1202）进士（《宝庆会稽续志》卷六）。嘉定七年（1214）为太社令。十年，任太学博士（《宋会要辑稿·选举》二一之十四、二一之十五）。《全宋诗》失收其人其诗。
据清嘉庆《兰溪县志》，则又有一兰溪人方秉哲，字仕明，孝宗乾道五年（1169）进士，官至谏议大夫〔23〕。与《宝庆会稽续志》所载之方秉哲籍贯、科第年份全然不同，显非一人。不过仕至谏议大夫的方秉哲仅见于兰溪本地的方志中，其他典籍中绝无记载，而谏议大夫为谏官之长，故《兰溪县志》之说颇存疑点。且宁宗时萧山、新昌同属绍兴府，萧山人方秉哲来此游玩并赋诗一首，更符合情理。
3、黄庭1首
青山无甲子，知几阅何年。予欲老吾老，见山因曰然。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九
按：黄庭，字晦叔，黄度之弟。新昌（今属浙江）人。娶胡序之女（《叶适《水心文集》卷一五《夫人薛氏墓志铭》）。光宗绍熙初补太学，宁宗开禧元年（1205）进士，授池州教授，以恩授修职郎。事见成化《新昌县志》卷一三。《全宋诗》失收其人其诗。
据成化《新昌县志》卷九，黄庭于县南营建黄氏山房，老山楼即在其中。
4、章一经1首
门前石鼓翠开屏，一带横溪绿绕城。西白仙山遥借助，南明佛窟互相迎。未饶花柳陪雍雅，且爱松篁伴老成。好是愚翁行乐处，等闲来听读书声。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九
按：章一经，字清之，号愚翁。新昌（今属浙江）人。富有家产而乐善好施，笃志问学，于本地建平山书堂，聚书千卷，延请名师教授子弟。事见成化《新昌县志》卷一五。《全宋诗》失收其人其诗。
章一经具体生卒年无考，成化《新昌县志》提及此人均称宋儒。又其玄孙章文华为明初人〔24〕，则章一经大致为南宋末年之人。
5、陆可大13首
半属山林半市廛，不多竹树少人烟。一拳土石连天姥，四面丹青着辋川。懒与官家为女壻，肯从方外作神仙。高风政可澄污俗，流咏骧龙及瑞莲。
无心为雨去人间，出洞长闲润未干。几见劫风吹不散，至今千迭碍高寒。
凌霄风翮非凡雏，樊笼局促那能拘。辽天一往几千载，举世不敢□粟呼。修竹平津古流水，茅茨难鸣已非是。令威令威晏不归，为报支郎已蝼蚁。
甚矣人情溺爱憎，直将鹅鼻勒山铭。我来不敢相呼唤，猜道山灵未必听。
千仭题崖泐入溪，风流徒感哲人悲。只缘杜预空多事，谷变为陵亦有时。
愚民速死欺衰叔，啸聚鼷鼺起深谷。有征无战乃王师，不防狐奸工草伏。死生有命况功名，志土视此鸿毛轻。古今忠孝无小大，三将之死皆人英。
混沌窍出元气融，源头镜净磨青铜。圣功道体那可拟，六凿不动如婴童。我怀古人妙玄理，名之以蒙不虚美。水哉汝当玉汝名，慎勿东西学湍水。
尺一飞来虎豹关，悠然乘兴下青山。洁身固非有道事，乐道自昔逢时难。落马桥边发深省，应恕马前生捷径。果哉马后过桥人，捷径争先痴不醒。
青山穆籍归刘氏，溪石分编入阮家。彼此均推儿女爱，不羞脂粉涴烟霞。
刘阮当年到洞天，骨无仙格竟空还。桃源千古灵軿满，只有空坛托旧山。
高人矫世立高标，闲设空枰万仞□。举世胜心炎似火，及来见此合冰销。
生从太极未闻端，越历人间几岁寒。化为石骨示无用，肯婿暴秦污小官。择地岂专宜仆骨，问名聊复认康干。有人欲弃人间事，暂许相从借得看。 以上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三
古来贞洁羞自媒，神仙往往非凡胎。刘晨阮肇如有道，谓肯废礼婚天台。桃花流水清如彼，使之有知当洗耳。伤心竹帛类堪哀，安得圣人能复起。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一六
按：陆可大，生平无考。其曾作《松化石》诗，而成化《新昌县志》称松化石在王家园中，又言“宋王爚入相时，人力致之，以供玩好耳” 〔25〕，则陆可大行年当与王爚同时或在王爚之后。又，成化《新昌县志》提及陆可大时，间称“宋陆可大”，不过考虑到该志误称元人董旭、李拱辰、厉一鹗为宋人（详下），则这一说法也并不是十分可靠。因无其他证据，姑将其置于宋代。
6、董克国1首
会稽山水窟，此地最瑰瑺。生成由造化，剜刻疑神鬼。喊呀各异状，诡谲具众美。小窦方容膝，石乳光橤橤。风日互辉灸，凝脂滑滫髓。道人颇好事，履险不惮死。扪萝恣刘采，芬香胜芳芷。竺乾西海头，熏陆正堪比。倘若逢王烈，当与论石髓。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三
7、章充国1首
神禹理百川，四载无停时。兹山海所门，疏凿固其宜。三峰连脉络，壁立如高碑。断崖泄水处，映破光陆离。海若敛洪波，走死蛟与螭。老龙蛰山腹，魑魅不敢窥。石罅泫微绿，滴沥如珠玑。冻雨不为溢，炎歊岂能晞。异日如可诘，山英发幽奇。曹溪一滴味，道人应自知。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三
按：董克国与章充国，生平均无考。成化《新昌县志》卷三称此二人为宋人，因无其他证据，姑将此二人置于宋人中。
二、《全元诗》补遗
（一）《全元诗》已收录诗人之佚诗
1、董旭（《全元诗》册58页208）3首
剡溪溪山何所似，中有素练围千鬟。云开天姥鹤翎疾，潮落浦□渔舟还。戴公坟荒土一掬，刘阮庙古茅三间。子猷不是清兴尽，自是阻绝难跻攀。
露□□阶夜色迟，清寒直透远游衣。天□万室月当□，□□□垓霜倒飞。堕地毛头秋有祲，近河湏女夜□机。□邻北客传新报，前月淮阳巳被围。 以上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二
尔形外假其中浇，骨本非骨毛非毛。牵连作队小儿戏，舞弄直上青云高。只恐天瓢降霖雨，湿烂破碎归荒郊。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一五
按：董旭，字泰初，新昌人。元末拒方国珍聘请而为其所害。善画山水，曾作《长江伟观图》，题咏者数十人。成化《新昌县志》中称为“宋董泰初”，实不确，董旭当为元人。《全元诗》据《伟观集》、《元诗选癸集》庚集上录其诗3首，此3首失收。
（二）《全元诗》未收录诗人之诗作
1、赵与仁1首
千罍云深见地宽，阴阴桑柘杂人烟。何须去觅胡麻屑，欲向人间受一廛。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二
按：赵与仁，字符父,号学舟。燕王德昭九世孙〔26〕，希尧子（《宋史》卷二一七《宗室世系表》）。临安（今浙江杭州）人。宋末为临安府判官，入元为辰州教授。仁宗皇庆中任嵊县主簿（万历《绍兴府志》卷二八）。与周密、张炎、王沂孙等人有诗词往来。事见《绝妙好词笺》卷七。《全元诗》失收其人其诗。
赵与仁身处宋元之际，《全宋词》录其词5首，以其为宋人。然赵与仁又曾仕元，且嵊县为新昌之邻县，同属江浙行省绍兴路，此诗似是其在嵊县主簿上所作，时已入元三十余年，故笔者认为将其人其诗补入《全元诗》为宜。
2、黄奇孙1首
夜梦逢初度，悲欢见我翁。幽明今古异，慈爱死生同。觉悟归期近，禅通失界空。起来歌曳杖，羞赘哲人风。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二
按：黄奇孙（1268—1346），字行素，号云谷。宋礼部尚书黄度之曾孙。新昌（今属浙江）人。少颖悟，宋亡隐居沃州，拒绝参加科举。与俞浙、石余亨、韩性等人交游，著有《南明志》、《蚓鸣集》，又曾辑黄度《三朝言行录》，均已佚。惠宗至正六年（1346）卒，年七十九。事见成化《新昌县志》卷一五、万历《新昌县志》卷一一、万历《绍兴府志》卷四六。《全元诗》失收其人其诗。
黄奇孙十二岁而宋亡，入元后拒绝出仕，且往来诸人均是宋遗民，似亦以遗民自居。不过考虑到《全宋诗》并未收录情况大致相同的潘音其人其诗〔28〕，笔者认为当以此诗为元诗。
3、董蕃1首
蛱蝶寻春早自忙，岂容人负好风光。未能傍柳寻溪路，且爱看山步石冈。南北轮蹄来不断，东西旗鼓几相望。登临此处真奇绝，只欠携壶更举觞。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二
按：董蕃，字子衙。宜兴（今属江苏）人。性冲淡，恬于进取。元初除钓台书院山长，不赴。著有《通鉴质疑》，已佚。事见成化《重修毗陵志》卷二二、万历《常州府志》卷一五。《全元诗》失收其人其诗。
4、厉一鹗1首
谁将千迭轮菌势，幻出千崖𡺑□〔29〕峰。夜半祗虞人负去，却为霖雨又从龙。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三
按：厉一鹗字心斋，东阳（今属浙江）人。惠宗元统年间出任嘉兴教授（崇祯《嘉兴县志》卷一一）。武宗至大四年（1311）于嘉兴路儒学刻印陆贽《陆宣公集》二十二卷（陆心源《仪顾堂题跋》卷一二《元椠陆宣公集跋》）。《全元诗》失收其人其诗。
5、李拱辰1首
云送龙公归海藏。雨随车辇满山来。老农预有丰年喜，饷我晨餐酒一杯。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三
按：李拱辰，字廷弼，号平墅。磁州（今属河北）人。自幼聪慧，游京师得备宿卫，授高邮判官。武宗至大元年（1308）迁绍兴路新昌县尹（成化《新昌县志》卷一三）。又调湖州路归安县尹。后除丞德郎、中书户部司讨，擢监察御史都事。为官以廉能闻，家无留财，历官所至，当地民众咸为其树碑以纪功德。事见嘉靖《磁州志》卷二、成化《新昌县志》卷一三。《全元诗》失收其人其诗。
成化《新昌县志》卷三称“宋李拱辰诗”云云，然同书卷一三即有李拱辰传，称其“至大戊申为县尹”，因善政，民感其惠，请祀于本地去思祠。可知“宋人”之说不确。
6、吕升19首
八月十五凉气肃，万里月光清可掬。人皆携酒赏明月，我向南窗把书读。乃知天道无偏思，茅檐虽陋光亦分。旁搜奥旨有真味，岂在盘馔罗膻荤。近来风俗殊不古，比屋豪奢何足□。吾侪勉力追前修，毋惰尔志贻人羞。时哉一去难再得，愿惜分阴进明德
篱落交开红白花，乱离忽此见繁华。半生历尽高千苦，一邑犹存数十家。触石始知牛有角，穿墉谁谓鼠无牙。对花自觉伤怀甚，闲立斜阳久叹嗟。
短策荒城外，缓步度林坳。昨夜春始回，径草先已交。落落长松巅，老鹳鸣护巢。万物欣向荣，世事徒纷拏。
行行至溪浒，适见山间人。为言岁再歉，举室愁厄陈。倾筐采溪苔，得食恒苦辛。咄哉食肉者，谁能恤其贫。
可怜江北与江南，极目令人恨转添。军马空闻屯百万，功勋浑未见毫纤。国家社稷今如此，州县官人谁最廉。晚向溪头聊自适，赋诗今独重江淹。 以上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二
时遭兵火遭荒凉，肠断溪头瓦砾场。亭院昔曾留客饮，蓬蒿今已没人长。犹存径菊溥朝露，愁看园葵向夕阳。乱后知遗几人在，怕逢邻叟说兴亡。
人生无百年，世事嗟倥偬。清□□今朝，怀抱得一纵。章君雅爱客，人彩称伯仲。锦鳞荐冰盘，碧酒出银瓮。觥筹恣交错，谈笑杂歌诵。酒酣客不留，携手复远送。归来兴未阑，醉托槐蚁梦。
我闻雪塘好，一到尤未能。今日复何日，有客邀同行。所愿适已遂，便觉逸气增。杖藜随东风，盘薄舒我情。山花发无数，山鸟飞且鸣。波光闪日色，照我双眼明。携手登坡陀，倦憇林皋亭。岂但四美具，况乃二难并。兹游信可乐，举世徒营营。
夏家村前枫树林，行人来往憇清阴。繁枝蔽日云烟重，老干凌空岁月深。数过青山忘旧虑，坐温白石赋新吟。绝怜此地殊萧洒，况有幽泉泻濑音。 以上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八
松林发幽声，竹径团秀色。野人乘春间，鸟道不倦陟。缅怀古君子，再拜睹遗迹。回廊俨神像，坏壁阴藓蚀。如何古名地，属此羽衣客。顾我非异端，感此长太息。何当重居此，闭门著名册。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一〇
御沟春水碧于苔，阊阖晴明晓日间。取士要资当世策，匡君须藉出群才。名通天上金闺藉，燕锡琼林碧玉林。此会定知君第一，宫袍催赐日边来。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一三
白怜垂老去，万里蹈危机。龟筮从人卜，鹊声知客归。喜辞金环籍，言采北山薇。圣主宽如许，予今悟昨非。
乾坤肃秋风，客子中夜坐。初月未出时，但见萤火堕。蟋蟀尔何知，悲鸣草之下。四序莽相承，万感纷袭我。愿言携友生，沧浪有轻舸。
山中寒气早，客思已难禁。检历知秋尽，看星坐夜深。梧桐催雨后，蟋蟀话墙阴。天外知心友，南鸿望好音。
论溪亭夜坐□月落，苍鼠窥人窜橌角。高歌自足追清欢。风动长林衣薄。倚栏歌罢炉爇沉，此时顿觉起玉心。何须乘风觅仙侣，蓬莱弱水劳追寻。 以上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一四
归来短发怯西风，喜似陶潜避俗翁。斗酒谩酌霜径菊，尺书劳寄海天鸿。山收积雨凝寒紫，树背斜阳翻乱红。犹记布衣趋帝閟，五云缭绕日当中。
示则耕侄
我欲上太行，太行路险车难登。我欲入东海，东海浪恶舟难乗。只今干戈遍天下，杀戮无辜血流野。将军谁似霍嫖姚，捷书未报先矜骄。忠臣自古不易得，我皇空有仁如尧。惟彼荆棘謇吾之足，惟此荼毒结吾之舌，礼义之名乃虚设。我将携书寻隐幽，阿咸还肯从我不。
先生家学重关西，久别令人思转凄。书满锦囊无雁寄，酒开银瓮为谁携。□□庭院看云起，绿树园林听鸟啼。送客虽禁愁万斛，夕阳回首戴逵溪。 以上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一五
昔年有诏策贤良，送客乘风入帝乡。官店柳花香拂席，御城春酒绿盈觞。材华自合膺高选，疏拙毋劳问蛰藏。回首青云千万里，秋高健□看鹏翔。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一五
按：吕升（1320？—1390？〔30〕），字德升，自号小斋先生。新昌（今属浙江）人。以孝称，与父同寝，务悦其心，其父得养天年，寿至百岁。吕升性行淳笃，少壮不乐举子业，博观经史，尤长于诗。入明后多次被举荐，每次均谢绝授官。与其族侄吕不用〔31〕及邑人章廷端、周明德、杨居等交好。著有《小斋集》（嘉靖《浙江通志》卷五六），已佚。事见成化《新昌县志》卷一二。《全元诗》失收其人其诗。
7、章廷端11首
溪上诗翁日日闲，蹇驴驮醉看青山。晚来偶向桥西过，带得松云一片还。
秋山一雨洗浮埃，燕集层□亦快哉。佳节正当重九日，诸公总是出群才。西风影落乌纱帽，黄菊香浮白玉杯。清啸远闻山下路，几人回首望蓬莱。 以上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二
宋主南迁日，群公扈从来。独怜东序王，埋向北邙堆。嗣胤绵瓜瓞，文章㶷蚌胎。百年麦谷奕，触目总成哀。 成化《新昌县志》卷八
辟萝连槛竹窗虚，曲几匡床坐读书。爱尔斋居称小小，从入厦屋自渠梁。窟中风月清无限，壶里乾坤乐有余。山不在高名足责，百年纯孝复谁知。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九
当年出宰著清勤，重入秦淮竟殒身。洁操半生陶靖节，忠魂千古楚灵均。朝端论辟诚非忍，地下修文事已真。遗骨几时还故里，野人悲痛泪沾巾。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一三
旧侍杨雄席，新弹贡禹冠。萤囊投屋底，鹗荐上云端。优渥明君礼，忠诚壮士肝。尚书遗烈在，毋但谱中看。
林深暑退千峰雨，客醉春生两脸桃。此地红梧元不到，何人文字独称高。况闻兵革纷争闹，好𢬵壶觞散郁陶。白发冯唐君莫叹，剧谈犹觉气粗豪。 以上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一四
光阴倏忽值中秋，风雨潇潇未足愁。白发只怜时节换，深林联共弟兄酬。俸钱纵薄堪谋醉，胙肉才颁可供羞。便集小轩同夜话，朗吟何必庾公楼。
一室萧然坐晏如，静将物理勘盈虚。看花不跨长安马，洗藕聊烹镜水鱼。天上妖狼谁即射，江南封豕正长驱。儒生济世浑无策，惭向灯前阅旧书。
广文寥落坐无毡，官舍相亲又一年。每爱吟哦消白日，懒将穷达问苍天。高风自足惊流俗，朴行真堪继昔贤。安得子陵江上去，钓竿同坐月中船。 以上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一五
朝骑尔以出，莫骑尔以归。我老惮徒行，赖尔忌吾疲。服劳亦当事，况能保我躯。昔者大风雹，回路中遇之。天地倏黯惨，冠裳已淋漓。道傍有古屋，欲避趋阶除。驱尔坚不从，我怒加鞭笞。不前反却步，回辔乃疾驰。忽闻霹雳声，此屋仆斯须。向使入以麻，压死复何疑。及归语其事，惊叹传里闾。念此非偶然，尔灵若先知。尔力既能尽，尔知尤足奇。只今病而死，我心宁不悲。所惭我冷官，朝莫惟盐虀。刍豆不饱尔，致尔成羸痿。作诗匪虚悼，庶以征吾私。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一六
按：章廷端，旧名廷瑞，字信臣。新昌人（今属浙江）。惠宗至正十年（1350）中乡试，因世乱不仕。明太祖洪武初授本县儒学教谕，升福州府学教授，卒。与吕升、吕不用、杨居等本地名士交好。善为诗文，著有《耕读稿》，已佚。事见成化《新昌县志》卷一三、万历《新昌县志》卷一一。《全元诗》失收其人其诗。
上述9首诗中，《哭贾令尹》为挽贾骥作，贾骥于明太祖洪武四年（1371）任新昌知县〔32〕，此诗显为入明后所作；而据成化《新昌县志》，黄潮字宗海，洪武十六年仪礼司聘授湖广善化县右迪功郎〔33〕，《送黄宗海赴京》或写于此时，亦入明后所作。然按照上文申明的取舍标准，凡元代有诗者，其入明以后所作之诗亦一并收录。
8、杨居5首
垂典西郊路不迷，好山重迭树高低。小桥倚杖徘徊久，疑有桃花流出溪。
一倾一斗尽吾欢，烂醉不知风雨寒。明日起看江海大，却惭酒量未为宽。
小山溪上碧于苔，数朵幽花傍石开。为惜芳菲闲立久，涓涓蝴蝶忽飞来。
九月十五日，炎蒸气未清。夜深惊月蚀，雨急怪雷鸣。为客孤村香，忧时百感生。今朝觉萧爽，相对酒同倾。 以上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八
不识蓬莱路，今知水上庵。过桥珠树列，入室锦云含。白术香微动，黄精露更甘。道人陪客罢，卖药出城南。 明莫旦成化《新昌县志》卷一〇
按：杨居（1311——1376），字温如。南宋浦江丞杨佑祖之曾孙。新昌（今属浙江）人。性聪敏，八岁能诗。后从天台于子惠习伊洛性理之学，又从同郡韩性游。恬于进取，不乐功名利禄。尝应乡举，不利，遂闭门不出。讲授四方，从学者众。明太祖洪武九年卒，时年六十六岁。杨居长于诗骚，有《爱斋集》，已佚。事见宋濂《宋学士文集》卷四五《故新昌杨府君墓铭》、成化《新昌县志》卷一五。《全元诗》失收其人其诗。
结 语
综上所述，从成化《新昌县志》中共辑出19位宋代诗人的47首佚诗，9位元代诗人的43首佚诗，总数达90首，可见方志材料仍具有极大的辑佚价值。《全宋诗》成书较早，因条件所限，对于方志材料的运用颇为不足，如对于新昌本地的方志，仅参考了当时已影印的万历《新昌县志》，恰好忽略了万历志所删削的宋代诗歌。而《全元诗》对方志文献的利用，亦仍未尽。近年来，随着一系列稀见方志的陆续影印出版，相信辑补宋元佚诗的工作当会取得更大的进展。
吕升、章廷端、杨居三人，部分诗作亦见于万历《新昌县志》，《全元诗》曾参考过万历志却未收录，恐怕是因为将他们定为了明人。然而，从时间上考虑，这三人均主要活动于元代。况且，诗风、学风的转变与朝代的更替往往并不同步，探究元代文学、学术和士风的流变亦当关注明初这一时段。
实际上，每一部断代总集都不可避免会遇到作家与作品的断限问题，漆永祥先生曾罗列诸家断代总集之断代标准并加以分析，认为《全宋诗》“以诗存人”的做法比较可取，最后又指出：“在古籍整理尤其是大型断代总集的整理中,不妨将收录面放宽,而且也不妨各家重收。例如《全宋诗》中所收宋末元初作家,并不妨碍《全元诗》再收。” 〔34〕对于漆先生的这一观点，笔者深以为然。《全宋诗·编纂说明》也称：“凡是生活于朝代交接的作者，我们采取从宽收录的方针。这既包括人，也包括诗……这样就有不少已见于《全唐诗》的，又收于这部《全宋诗》。” 〔35〕一代之全集，自当尽量求全，若某人在该朝代曾有作品，则应将其所有作品收录。
本文所涉及的28位诗人，既包括有别集传世的作家，也有很多并无别集存世的小家。前者可分为两类，一类如范仲淹、陈傅良、叶适等人，现存别集基本保存了编刻之初的原貌，只是在当时便未收录其全部诗作，幸赖方志得以保存其集外佚诗；另一类则是别集虽存却已非旧时完帙，如周南《山房集》、《山房后集》原共四十卷，已佚，现存《山房集》八卷、《山房后稿》一卷，为《永乐大典》辑本，“佚去者多”，仅“略存其旧”而已〔36〕。又如吕声之以能诗名，著《沃洲杂咏》一书，“有诗词数百篇” 〔37〕。然今传《雁山吟》为声之诗之选本，收诗30余首，只及《沃洲杂咏》所载十之一、二而已。成化《新昌县志》成书较早，又参考了前代旧志、档案，可视作较为可靠的辑佚来源。
后者也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原有别集而佚失，如李邴、吕升、章廷端等人。另一类是本无别集的，如黄度虽被称为“文章似曾巩” 〔38〕，然而他有经学、史学、经世著作多种，却未曾编集其诗文；石斗文与朱熹、吕祖谦、陈亮等当时名流过从甚密，不过他“懒于书”〔39〕，留下的诗文本身就很少，遑论曾编选别集。成化《新昌县志》中收录了一些他们的零篇断句，吉光片羽，亦弥足珍贵。
总之，成化《新昌县志》是宋元集外佚诗的重要来源，可补《全宋诗》、《全元诗》之阙，帮助我们更为全面地还原出真实的文学史场景。
附记：本文初稿完成后，承蒙业师北京大学中文系王岚教授提供宝贵修改意见，并曾得到武汉大学文学院特聘副研究员赵昱先生和北京大学中文系博士生杨洋同学的指正，在此向他们表示诚挚的感谢。
注 释：
”后一字较为模糊，观其字形似为“㴪”字，然意又不通，存疑。
注：本
注：本文发表于于《中国诗学》第三十辑，此据作者word版，引用请以该刊为准。感谢陈启远博士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