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灵及其他

- 假如能见未来 -

宅家无事，多半的时间就是读读小说，年前在图书馆里借了十本书，其中有斯蒂芬·金的《闪灵》。

据说斯蒂芬·金说如果某个读者读他的小说时，吓得心脏病突发死了，那是他最高兴的事。如果他把这句话作为广告语，还是有情可原的，真这么想的话，未免就太不厚道。

闪灵，是故事里的小孩能预知未来的能力，有这种能力，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糟糕的事情如果发生之前，有个预警，也许是很好的，可是如果就此生活在惴惴不安之中，也不见得怎么好。

像鲁迅先生对钱玄同说：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钱玄同回答：

“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预见性会带来希望吗？也许会的吧。就像鲁迅先生后来所认定的：

“希望这东西，是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得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斯蒂芬·金故事里的小孩子，能看见即将发生不好的事情，但无力去阻止这事情发生。

大人总会有大人的想法，有大人更关注的事情，很少有人会为了一种风险的可能性遏制自己当下的欲求。小孩子对此是无能为力的，他甚至也会理解并认同大人的欲求，如父亲会怕丢了工作生活无着，如母亲会怕婚姻失败重新面对原生家庭的不堪，如果看到父母关系尚好，小孩子甚至也会自欺，宁愿选择相信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没有人不愿意对未来抱有幻想。没有人对未来的幻想不是光明居多。这也是人之所以能活下去的原因。

大多数人，其实都很有鸵鸟的天赋。

- 假如能知因果 -

库布里克把斯蒂芬·金这篇小说拍成了电影，据说作者本人对电影是不太满意的。

这也正常，电影画面只能呈现一个人做了什么，无法完全说明他这样做的原因，而一个人的心理活动，远比他所能呈现出来的行为要多得多。

小说花了很大的篇幅讲每个人的心理，讲一切外在行为的因果，这些东西是很难被画面还原的。

就像在现实中，我们只能看到某些事情就那样发生了，就造成了眼见的这样的后果，却全不知为何发生，真相永远像一个拼不完整的拼图，好多块细节的东西永远处于缺失的状态。

缺失了太多的细节，就很难正确归因，我们是很想以史为鉴的，只是，涂脂抹粉后的历史，能告诉我们的，不知还能有几分可参。

事实信息如果有缺失，就只能够靠事理逻辑来推演。世间毕竟还有常识。

讲常识是很重要的，讲逻辑也是很重要的。当然，如果遇到小说里的情景，逻辑和常识都讲不通，某些灵异的东西超出了正常人类的认知，颠覆了正常思维的基础，那又另当别论。

文艺作品通常都是一些隐喻，例如《闪灵》的故事里，丈夫对妻子，父亲对儿子会举起屠刀，那是人心中本来潜藏的阴暗自私和残暴被环境所催发，所利用。虽然是被利用，毕竟是心中有。心中也会有理性，有温情，有慈悲，可惜是没有占据上风。一念地狱，一念天堂的事情我们也见过很多了，倘若恶果造成，必当有人为之赎罪。

当我们回到现实中来，最好还是把幻想和现实区分开，并且，用客观的方式去认清现实。

就算现实，不那么美观。

文中图片，摄于某一年三月的北京。

希望，能够无忧无虑走在春光里的日子不要太远。

希望，不会有阴魂不散的恶灵再借机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