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仲敏 | 尚仲敏的诗

诗人简介

尚仲敏,1985 年毕业于重庆大学。在大学期间,发起“大学生诗派”,主编《大学生诗报》,对“朦胧诗”进行了颠覆性反叛。1986 年参与发起“非非主义”诗歌流派,任《非非》诗刊评论副主编。出版有诗集《始终如一》《尚仲敏诗选》,获得首届草堂年度诗人奖和第七届天问诗人奖。

主编荐语

诗人尚仲敏这些年的诗风有着根本的变化,变得更加的炉火纯青,持重老辣。他的诗从日常生活的当下现场和细节、情节以及事件中撷取一点、一瞬,一瞥的发现和感悟,并注入“尚氏怪坏”诗技,成就不一样的诗体。他的诗歌充满辛辣、讽刺、戏谑的诸色成分,又有冷幽默和黑色幽默机智诗呈现。他写道:“在重庆活着和在成都活着/前者勾引得不认真,/后者失身得太随意”,“诗歌是一门手艺/传男不传女”,“你下次给我/举一个复杂点的例子”,“就是把你带到沟里去”,“岁月不饶人,饶了男人/但岁月从来不饶女人”。这些又“怪”又“坏”的诗句,让我们喷饭的同时,又沉湎于无尽的沉思和感伤。他还揭示人们的“监视”与“被监视”,“告密者”对“被告密者”的“告密”是否应该。人人都有当“特工”的心理等,这些现代人特有现代心理和精神上的隐疾,还有他所持有的警惕,他告诫自己“不要像一只兔子那样/轻易被一只狗逮捕”等。这些反讽和自嘲,是一种高智商、深层次认识事物本质的表现。他诗的“怪”与“坏”构成了他的“尚氏怪坏诗体”特质,使他的诗上升到大诗家的高度,并区别于其他诗人的创作界面,他诗里的“怪”与“坏”可能是诗歌创作的一种新的方向,一个机智写作的方向,在诗歌写作同质化的当下,我们应该提倡这样的创新。

—— 李云

尚仲敏的诗

小人物

你要允许我愚昧无知

允许我直来直去、不明觉厉

我是小人物

当然,你全家也都是小人物

小人物聚集在一起

是开心快乐的那种

为什么要忧伤呢?

桌上有画家、文学家、当家主持人、企业家

一个女孩,很美的那种

喜欢上了这些小人物

在冬天,在岁末年初

在一个雾霾重重的饭局上

我们一起,吃了点东西,喝了点酒

然后各自回家

那个女孩,发微信给我

说这是幸福的一晚

雨中的陌生人

雨天总让你心动

特别是深夜,雨落在树叶上

落在一个孤单行走的人

的雨披上

那个人是谁啊

在窗口你是看不清的

他为什么这么晚了

还一个人走在雨中

“星座不合是个大问题”

你似乎帮他找到了答案

但是雨,可能一直要下到天亮

晚来天欲雪

公司的海归博士

干到年底,对我说

本部门有一位初中毕业生

为什么待遇比他还高

我说,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你猜是哪位古人写的

为什么要这样写

他说,我是学核物理的

喝酒有害健康

真不知道这位古代老哥

这样写有什么意思

我说,这就对了

那位初中毕业生知道

监视

八十年代末期,我刚在单位宿舍住下

斜对面房间就来了一位青年男子

这引起了我的警觉

我们不说话、不点头、不笑

我开门时,他也在开门

我佯装上集体厕所

他刚好也在,趁他拉下拉链

来不及拴皮带,我已经像风一样

出了单位大门

类似的情况出现多次

我业余开始主攻反侦察学

练就了一身特工素质

多少年过去,我们在另外一个场合遇到

他满腹狐疑地问我:

“我当年不过是喜欢写点东西

你监视我干嘛?”

特工培训课

我小时候的理想,是当一名特工

不管是穿制服的军统

还是穿长衫的地下党

当目标出现

明明可以一枪解决问题

但组织上说,这是狙击手的事情

特工需要耐心蛰伏

一定要相信组织上的深谋远虑

但有时候也有例外

我家门口的工地上

一位开挖掘机的老司机

他说他其实就是特工

组织上让他扮演挖掘机司机,到处挖坑

从十几岁挖到现在

几十年过去了

从没接到过其他指令

由于年代久远

组织上似乎已经忘了

还有这么一位特工

献给重庆的抒情诗

就这样,直接点好吗

在重庆活着和在成都活着

前者勾引得不认真

后者失身得太随意

中间没有经过自夸、发誓、拉手

必要的抒情是否应该?

爱情不关落日、夜色什么事

年龄不是问题

那什么又是问题呢?

我就是这样坦荡

亲爱的,我就是要

把你带到沟里

岁月

我,一个掏鸟窝的少年

我真的喜欢爬树,我还喜欢

下河抓鱼,喜欢用自行车链子,和苹果树枝

自制火药枪,冷不丁,朝天打一枪

谁没有童年啊,中秋节,那个悄悄在我课桌抽屉里

放一个苹果和纸条的女生

坦率地讲,我把它们一起,交给了班主任

这是我一生干的最愚蠢的一件事

后来你就转学了,你那时多美啊

后来,在一次同学会上,我们都已面目全非

我是个老实人,轮到我发言

我说了一句老实话

我说,岁月不饶人,岁月可能饶了男人

但岁月从来不饶女人

静音

今天成都突然电闪雷鸣,倾盆大雨

干脆把手机调到静音,扔到一旁

一个人在家拿一本词典,学成语

天色将晚,我看了一下手机

几十个未接电话,有生意上的,有官场的

还有你们诗歌界的

只有一个引起了我的兴趣

因为这个电话,是让我

去相亲

走在凌晨三点的成都街头

走在凌晨三点的成都街头

我突然笑了,这惊天一笑

当然,也是会心一笑

是因为我,想起一个久远的人

名字已经忘记,他的口头禅是

“我给你举一个简单的例子”

有那么一个下午,我们喝茶、聊天

他每句话开头,都是先举一个简单的例子

末了,大家起身、握手、告别

他说,下次再聊

我说,麻烦你下次给我

举一个复杂点的例子

诗歌是一门手艺

一个女孩和我谈起天气、美元、玫瑰花、远程导弹

谈起匆匆而过的春季

以及暮春暖阳下的忧伤

她说,宋江为什么

只反贪官,不反皇帝

她说,有人靠诗歌得到

烟、酒、海鲜、火锅

最后,她一脸蒙圈地问我

那么,敏哥,诗歌又是什么?

我说,诗歌是一门手艺

传男不传女

上善若水

酷热的、闷骚的夏天

重庆人说,这是最后的夏天

那还不是因为热

这简直是个

热得不要脸的夏天

与其去朝天门喝酒

还不如一个人

呆在房间学成语

老子说,上善若水

他是教我们怎样做人

在这个毛焦火辣的

重庆的夏日傍晚

上善若水

我看中的是

这四个字带给我的

阵阵凉意

猛虎

阳光暴晒,猛虎出现在三圣乡

猛虎一转眼出现在太古里

猛虎,你吓到宝宝了

猛虎仰天长啸,吓到了

从北京和广州来的客人

吓到了最后几个抒情诗人

猛虎出现在人民南路

有人一声惊呼,有人佯装镇静

就在此时,旁边的七中课堂

语文老师正好在讲: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做人

如何做一个烟酒不沾之人

如何做一个谦谦君子

先生,我已恭候多时

你来的时候

西风正起

你那随从,皮肤白净,垂手而立

如何做一个饮茶之人

做一个爱运动之人

美人迟暮,大姐成群结队

鱼贯而入

如何做一个坐怀不乱之人

饮酒而又能不醉

先生读万古书

飞檐走壁,大盗天下

如何做一个玉树临风之人

做一个身轻如燕之人

先生,你接着说

我洗耳恭听

千钧一发

热,这是你说的

第一句话

你还说

这是一个

千钧一发的

下午

当你用到

千钧一发这个词

你有点不好意思

人一生有多少

炎热的、焦躁的

不可一世的下午

“过去不值一提”

你从街的对面走来

脚步声却回响在

昨天晚上的酒中

太热了

这个下午

你看起来要做出

一个决定

其实你只是

用千钧一发

来形容此刻的

炎热和盛大

深夜

一个人在深夜

突然会想起另一个人

想起他的一句话

一个微笑,或另有深意

想起那年在一起,喝过的酒

唱过的歌,歌声引来了野狗和警察

在深夜,你会想起你的女人

此刻已深深睡去

而你在外地,点上一支烟

却又把它掐掉

你如此烦躁又坦然一笑

你到底是在想她,还是

想起了往事

你感到一个人再浩瀚

在深夜,也大不过

一只飞来飞去的小虫

诗是什么

有很多朋友

为诗所苦

在书桌前

挑灯夜战,日渐消瘦

还有一些朋友

所谓的学院派

拿着外语词典

搜肠刮肚

用遍意象和隐喻

写一些连自己都不懂的

翻译体

我从十七岁开始写诗

直到今天才知道

诗歌就是

你喜欢一个美女

就对她说

有什么事

我们躺下再说

逮捕

逮捕在追捕之后

我曾见过一只猎犬

追捕一只野兔

那是很多年前的

一个早晨

雪下得很大

我还很小

几十年过去了

我的童年

其他都已经模糊

唯独这次追捕

一只狗对一只兔的追捕

在雪地

它们奔跑的样子

经常出现在我的眼前

而且异常清晰

当猎犬

把野兔死死地按倒在地

我想起了逮捕这个词

这个瞬间甚至

影响了我漫长的一生

在人群中

我时常保持着警惕

仅仅是为了

不要像一只兔子那样

轻易被一只狗逮捕

告密者

告密者走出楼房

来到广场

他的身影狭长

幽深

略显干燥

“只有死人

才能守住秘密”

他对自己说

边说边像风一样

向前走着

在广场的另一端

一桌人中

最不可能告密的人

正在告密

我在一个窗口

看见并记录了

他告密的全过程

一旦我公布

我也就成了

告密者

(对告密者的告密

是否应该)

在雨中,一个奔跑的孩子

天刚亮

还下着小雨

在成都南门

一个奔跑的孩子

他跑到了我的前面

一个小小的身影

没有大人陪伴

他将跑向哪里?

在雨中

也许还刮着风

他几乎是固执地向前跑着

我从来没有

被这么小的一个孩子

甩在了身后

我也在奔跑

我又会跑向哪里?

在清晨,在雨中

我小心翼翼地

跑在一个孩子的后面

是为了

在他摔倒的时候

把他扶起

午后

午后,在眉山

苏东坡的家门口

一杯清茶

使阴冷的冬季

有了一些暖意

我早已不再随大流、凑热闹

繁华退去、世事沉寂

东坡兄,在眉山一带

也只有我才敢

在你面前写诗

写完这首诗

我将谋划更远的行程

无论是南下苏杭

还是北上泰山

我都将开始

一个人的旅行

在人人都会写诗的古代

东坡,你的志向是做大官、救天下

而我,只是一心想着

怎样才能

把这首诗写好

春天

春天写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就算长得不美

就算老态龙钟

就算刚发了脾气

那又怎样呢

春天终于来了

你看满树的花朵

在阳光下列队走过的少女

春天使她们增色不少

在这样和煦的风里

你肯定在想

随便领一个人回家

都不会差到哪里

随笔

始终如一

尚仲敏

诗歌犹如一个大型组织,它给其中的每个成员都分配一席之地,使之按照一种集体精神进行工作。在同一个组织里,诗人各自成为自己情感的孤独的扮演者,只能和自己说话,并回答自己的提问。周围到处都是拒绝的耳朵,写诗似乎越来越变得可疑和虚妄,因为真正的读者已经锐减,诗歌鉴赏的能力和风尚日益衰落。当年,亚历山大图书馆一场大火,使希腊文学四分之三的作品付之一炬,而今天,诗歌的灭顶之灾不再是一场燎原大火,而是普遍的心灰意冷和激情的沦丧。

诗歌始终是既为所有的人,又不为任何一个人。诗人常常不知道谁是他的真正读者,一方面,诗歌的最终完成正在于阅读;另一方面,诗歌从不寻找读者。一部优秀的诗歌在被严格意义上阅读之后,总是倾向于引起沉默,引起瞬间的停顿、再现、体谅和同意,甚至感激。就像在一幅难辨真伪的绘画作品面前,只有行家才能鉴定一样,诗歌和它的知音相遇的时候,突然间会变得明晰、无疑,既不需要论证,也无法论证。我们在抱怨诗歌被边缘化的同时,却从来没有想过如何激起诗歌的知音。谁都不会为写字台的抽屉、为所谓的小圈子写作。关闭一件作品和打开一件作品,前者是为了完整,为了不使它受到损害;而后者是为了加入,为了唤醒和照亮人们的心灵所沉浸的茫茫黑夜。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关闭得太久、太严丝合缝,读者已经无法也不愿加入我们。大量的清一色的诗歌在漫无节制地增长,而真正的读者却与我们渐行渐远,这是一个基本的严酷的事实。当然,你会说诗歌是一项小众的事业,问题是,连诗人之间也缺乏真诚、认真的相互阅读,这一点我们都心知肚明。

至少有三种诗歌使我们陷入与读者完全对立的绝境:一是诗歌中的煽情和滥情。诗歌的本质在于抒情,情感、情绪、情怀是诗歌的催化剂和导火索,也是一首诗的起点和原材料。但抒情一旦开始,就必须进入“隐秘化和客观化”,必须加以节制。大量的诗歌先是心碎了,然后写到童年、故乡、飞鸟、月亮、落叶……完全个人化的情绪不加控制,即使写得完美和熟练,可和读者有什么关系呢?读者此刻也许正在工地上搬砖、在会议室开会、在餐桌上喝酒、在风中凌乱……他们为什么要读这些和他们毫不相干的诗呢?波斯王泽克西斯在看到自己统帅的浩浩荡荡的大军向希腊进攻时,曾怆然泪下,向自己的叔父说:“当我想到人生的短暂,想到再过一百年后,这支浩荡大军中没有一个人还能活在世间,便感到一阵突然的悲哀”。波斯王的伤感无疑将煽情、抒情进行到了极致,这种胜利者的感怀,在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下,岂不是也犹如一粒尘埃。大场面的苦心经营的抒情,貌似找到了诗歌的真核,实际上只是一厢情愿的顾盼自怜和痛哭流涕,自以为能感动读者,其实连自己都感动不了。如何在诗歌中消解抒情,如何将个人的情怀置于大众化的日常叙事和情景当中,不动声色、缓缓说出而不是将此情此景强加、抓挠于人,是我们必须要反思和解决的问题。

再者是诗歌中不着边际的想象,伴随着晦涩难懂的修辞、隐喻、歧义、典籍,市面上大量的诗人在书斋和图书馆一方面旁征博引,一方面尽情发挥,在想象中展翅飞翔,宛如言语的阴谋家和构造意象的匠人。痴迷于想象,从而使诗歌语言远离精准和精确,看起来更像诗,但仅仅只有诗歌的皮囊。翻译体是这类诗歌的分支之一,复制、模仿国外大师和自我复制、模仿,什么都写到了,就是不写自己的内心、不写落在地上的肉眼可见的鲜活的事实。而真正的诗歌恰恰是微小的、无限的、犹豫的,甚至是讥讽的、戏谑的、自嘲的。说穿了,诗歌就是直观本身。直接说出,既降低了阅读的成本,像手术刀一样抵达事物的本质和要害,又能让亲爱的读者会心一笑或表示同意。象征是一种比喻性的写作,据说只有当比喻是某种象征时,才能够深刻动人,因为最难以捉摸才最完美。象征主义造成了语言的混乱和晦涩,显然违背了诗歌的初衷,远离了诗歌的本质。波德莱尔的“象征的森林”难道不是对森林的剥夺和强加吗?森林在,我们也在,这就是我们和它的全部关系,谁也无法象征谁。象征主义大师庞德有过一首著名的《在地铁车站》:“人群中这些面孔幽灵般闪现/湿漉漉的黑色枝条上的许多花瓣。”当我们怀着极大的耐心和敬意阅读这首诗时,指望能从中找到一种惊人的美和某种不为人知的因素,但最终我们发现,这只是庞德一厢情愿地强加给地铁车站里人们面孔的一丛“语言的迷雾”,使这些面孔更加模糊和难以辨认。无视当下、现场、事实和内心处境,滥用修辞,借助意象和象征,对想象力不加节制,刻意增加所谓“写作的难度”,使诗人成为人群中高深莫测、故弄玄虚的一小撮,从此诗人的形象被世人彻底误解和抛弃,有时甚至声名狼藉。

诗歌要不要讲道理?一大批诗歌是这样制作的,诗人似乎悟出了某种真谛,然后运用思辨、冥想、神秘等看似纯熟的技艺,把这些道理讲出来。这类意图明显的絮絮叨叨的分行文字,也许是哲学、文论、日记,但不是诗。诗歌是一种纯语言活动,诗歌一旦开始了,首先面临的是在一大堆字、词、词组中做出选择。优秀的诗人总能发现一种突如其来的语言方法,总能在诗歌中制造一种语言的险情,并设法保持语言的完整和诚实,使其不露痕迹、不受到任何人为的损害。有所言说,又等于什么都不说;不涉及诗歌中的文字说了什么,而仅仅涉及文字与文字相互间的关系。在一切意义和没有意义之间,诗歌激起了它的读者,迫使他们去读,实际上是读他们自己。谁也无法给诗歌制定国家标准,一首好诗的获得可能连作者自己都说不清楚,但我们至少知道,不预设目的、完全敞开的语言,打破规则和技巧,让诗歌的线条变得纯净、朴素、简洁和清澈,肯定是好诗。而那些讲道理的、说教的、思辨的诗歌,让语言服从于意图,使读者通过诗歌受到再教育,却不知道读者终其一生已经被教育得太多了。

尽管我们受到了太多的冷落和漠视,但诗歌毕竟不会消失,因为只有诗歌能够奇迹般地使整个时代和全部文化、语言完美地保存下来。一方面我们看到,一种貌似诗歌、更像诗歌实际上在加速诗歌死亡的作品,正在世界范围内漫无节制地增长;另一方面,我们却感受到了使诗歌再生的一线曙光,我们被它照彻,而一旦我们沉睡在内心的创造激情和旧的炽烈被它点燃,我们便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光荣所贯注,并确信我们值得毫不犹豫地把一生贡献给诗歌这种“荒诞”的事业。至今我们还没有失去诗歌,所以我们必须感激这个年代,是它向我们保证了为数不多的一些优秀诗人的持续探索。尽管他们之间还没有取得最后的、明白的、自身一致的看法,他们在彼此孤立的漫漫长夜里还没有取得应有的响应,但他们所进行的卓越努力却是共同的。

——选自《诗歌月刊》2021年第4期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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