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太太
1
我怀孕了。
手里捏着刚拿到手的诊断单，可我只有头皮发麻这一个感觉。
耳边还回荡着医生刚才那句质问：“这孩子才一个多月，真搞不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不想要为什么不做好措施？”
医生似乎忘记了，有种突发事件叫意外怀孕。
理智告诉我，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要。
可还没继续往下想，心口便酸胀的厉害。
我重新带好口罩和墨镜，下意识就想逃离这个地方。
还没走几步，就听到有人喊我：“顾清梦！”
我忙去藏手里的诊断单，双手止不住地在发抖。
本就是怕被人撞见才选择这么早来医院，却没想到这个点儿还能碰到熟人，还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招惹的人。
南岑的目光落在我脚边。
我心头一震，南岑已经附身捡起了掉在我脚边的验孕棒。
若隐若现，两条杠。
我并不打算和南岑深入交流，踮脚从他手中抢回验孕棒。
他却突然伸出手臂扯我衣领，我的身子本能朝后倒。
等我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他虚虚压在墙角。
他看了眼我刚才过来的方向，目光沉了沉：“这个孩子，真不想要？”
说着，大掌似是故意蹭了蹭我的脸，似笑非笑：“你是真决定离婚了？”
我离不离婚，要不要孩子，好像和他都不应该有什么关系。
认清这个事实，我猛抬腿，踢他一脚。
他吃痛，这才放开我。
我很努力的控制好自己的表情管理，和他划清界限：“南先生，我想那天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以后再遇到，当做陌生人就好，用不上打招呼，更不必主动寒暄。
我记得，那天我是这样说的。
南岑勾唇：“你现在倒真变了很多，不过，藏不住情绪这一点儿，还是和从前一样。”
听他意味深长的提起从前，我顿时头脑一热。
脑海里闪过几个模糊的片段，那股热浪迅速蔓延至脸颊。
生出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厌恶。
厌恶现在的自己，也厌恶过去的自己。
手里的验孕棒硌的我掌心发疼。
我缓慢地挺直了腰板，越过他朝外走。
身后，传来他意味不明的试探：“你知道，现在的我，能帮你得到真正想要的一切。”
2
回到家时，刚好八点整，姜牧北还没醒。
我换好拖鞋先倒了杯开水端去卧室，姜牧北每天的晨起习惯是先喝一杯水。
放下水杯，又去卫生间帮他挤好牙膏，到厨房帮他准备早餐。
做完一切，我冷不防抬头，瞥见了客厅一角贴着的玻璃墙。
镜里，一张精致完美的脸，就连表情都越来越像是被设计出来的机器人，呆板，无趣。
不自觉回到那天，南岑对着我冷嘲热讽：“顾清梦，你看看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这就是你想要追求的生活？”
我滑坐在地毯上，托着下巴强撑着眼皮等姜牧北醒来。
我万分确定，我和姜牧北真的走不下去了。
没过多久，卧室传来动静。
姜牧北踩着棉拖走出来，撞见我眼底的一抹乌青，立刻换上笑脸朝我走来。
他将我从地上抱起，想要低头碰我的唇：“是不是昨晚又没睡好？抱歉，下次我一定尽量注意。”
这话，我真听腻了。
他身上还带着宿醉后的酒气，按理说，我早该习惯了，可不知为何，今天我还是躲开了。
吻不偏不倚，落在我侧脸。
我能够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臂僵了僵。
为了缓解气氛，我想要对他笑一笑，可我早忘了微笑是什么样子。
于是，只能放软了音调：“姜牧北，你先吃早餐。”
不动声色格开他手臂，我光脚踩在地毯上，终于做出决定：“吃完，我们好好谈谈吧。”
姜牧北冲我嘟囔一句，说我抱起来又轻了不少。
大概是昨晚又醉酒，他自知理亏，语气带着讨好：“你爸妈说想让我带你回家看看，不如今晚一起回去？”
我想了想，说声好。
“刚好，我也有事要和他们说。”
姜牧北这人向来很注重仪式感，今早的用餐速度却快了不少。
见他搁下筷子，双手搭在桌面上。
我动了动唇，这次，选择直奔主题：“姜牧北，我们离婚吧。”
3
空气一瞬间，很静。
果然，姜牧北失去了完美的伪装，他怒气冲冲起身，起身时，一脚踢翻了身后的椅子。
再昂贵高级的物件，也经不起被主人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宣泄。
“我说过很多次了，应酬是我的工作，我也保证了，下次我会注意。”
宿醉后，人本来就不想过度用脑，姜牧北也是真恼了：“顾清梦，我对你的容忍已经够多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没忘记，当初我们结婚不过是各取所需。
准确来说，是我爸公司快要破产，为了拉拢资金，将我当做商品推销给了他。
我单方面的，必须扮演他想要的那种完美太太。
所以，刚想离婚时，我有尝试着自我洗脑式说服自己，我可以忍下去，就这样忍一辈子。
可现在，我是真的不想忍了。
“别忘了，当初是你爸妈求着我娶你的，现在你想闹离婚，你问问你爸妈能答应吗？”
人在失控下，很容易为了自保去戳别人的痛处。
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姜牧北噤了声。
他抬眼看我。
我只是面无表情地，没有温度的看着他。
“我懂，一直都是我高攀了你，答应和你结婚也是我一时冲动，所以，认识到错误后，我想及时止损了。”
就连是十恶不赦的犯人，他若真心想改，也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我第一次向他坦诚自己的真实情绪：“我真撑不下去了，你能放过我，也放过自己吗？”
他没搭腔，只是站着不动。
他上班快要迟到了。
顾全双方的体面，我开始心平气和帮他找西服系领带。
姜牧北是个完美主义者，他对所有事情都很挑剔。
他也一直喜欢对外界炫耀，说我是个完美的太太。
但也是姜牧北，不止一次酒后吐真言，指着我的鼻子斥责我。
他说他恨透了我的完美，因为我完美的就像是一个不会出错的机器人，连刻意伪装出来对他的情感也是。
姜牧北扯过我手腕，盯着我眼睛看了半晌，问我：“顾清梦，有时候我也很好奇，你嫁给你那个初恋，也会是现在这副模样吗？”
4
他留下这句话就走了，离开前还特体贴的告诉我，觉得太累想家了，就回自己家住几天。
之前我每次和他提离婚，他都会这样应对。
就算我不想回来，过不了几天，我爸妈也会将我送回来。
我的脸，白了又白。
很多次想要开口和他说怀孕的事情，可话到嘴边很多次，还是开不了口。
我怕坦白的后果，我承担不起，我爸妈也接受不了。
望着房子里琳琅满目却和我一样冰冷没有温度的奢饰品，我又发呆了。
最初动离婚的念头时，我也怀疑过自我。
在外人看来，就连在我自己父母眼中，姜牧北所有的条件都很优越，我能够嫁给他，是我上辈子烧高香修来的福分，是我高攀了他。
第一次主动和父母提起想离婚，他们都觉得我疯了。
毕竟，这段婚姻没有出轨，没有家暴，姜牧北他只是喜欢醉酒，恰巧又酒品不好。
我妈说，这世界上哪个男人能没有瑕疵，姜牧北已经是她见过最优秀的男人了。
我想，我妈大抵是没有看到过他醉酒后问候我家祖宗八代的模样。
她也没有因为我爸醉酒后发酒疯，有过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还要扮演完美妻子的崩溃。
我爸刚开始也替姜牧北鸣不平，他说姜牧北作为姜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应酬本就是他的工作。
他让我收敛自己的公主病，毕竟只有靠着和姜牧北的联系，我爸才能维持他那岌岌可危的公司。
我也不止一次想过重回荧屏，活回自我，可每次都被姜牧北拒绝了。
他不喜欢我抛头露面，他说娱乐圈那种地方，不干净。
我发现他醉酒后酒品不好是在刚结婚一个月后。
他羞辱我父母，对我出言重伤，当时我只是耐着性子帮他脱衣服用毛巾擦脸。
我明白他确实容忍了我很多，而他只不过要求我一直保持完美人设。
他不爱我，可他更不能容忍自己从完美老公变成离异前夫。
因为，婚后我们的任何行为，都可能会影响到姜氏集团的股票波动。
我告诉自己，我要学会知足常乐。
姜牧北却变得越来越放飞自我。
他醉酒后闹腾的一次比一次凶，清醒后又试图挽回自己的完美形象，向我保证下次一定注意。
结婚一年，我因为失眠睡不好觉精神越来越差。
能一夜好眠的次数，十个指头都能数过来。
第二天，我还要忍住困倦，继续麻木地扮演着一个完美的全职太太角色。
我也一直在说服自己，忍一忍，总会过去的。
我必须要时刻牢记，我要做一个完美的妻子，这是我被贴上的商品标签。
直到半年前的那个凌晨，当我吃完药瓶里最后一颗安眠药还睡不着时，我彻底崩溃了，哭的像个疯子。
我知道自己没疯，但我第一次意识到，再这样下去我可能真的会疯。
我想要的生活本不该是这样的。
可是我每一次和他说离婚，都被他直接拒绝了。
他说，他不能离婚，我更不能。
这么一深想，我不由想到了和姜牧北的初见。
那时，我刚因为一场孤注一掷的爱情伤筋动骨，执着选择的演戏生涯也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网曝化为泡沫。
我从小到大都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学历、样貌应有尽有。
只有亲近我的人知道，我这个人从小习惯了被父母安排好一切，抗压能力差的不行。
在家里被迫失业两个月，母亲哭着求我去和姜牧北相亲，说是我爸的公司快撑不下去了。
那时我想，我爸妈将我辛辛苦苦养这么大，他们唯一的请求，我不能不答应。
姜牧北这人说话简单直接，他说自己现在需要一个完美的太太做妻子。
他告诉我，我爸向他推荐了我，他看了我的个人履历和情感经历后，也对我很满意。
我这才知道，原来我早就被变成了一个商品。
我突然生出点儿叛逆。
我说：“姜牧北，我这个人有可能婚后会性冷淡，这样没有感情的联姻，你真能接受吗？”
姜牧北只是短暂诧异了下，笑道：“当然可以，我会结婚也碰巧只是需要一个完美的妻子，只要你在外人眼里看上去很完美，足够了。”
然后，我们结婚了。
可是现在我懂了，有些东西，不管我逃避多久，迟早要面对。
就好比，我轻易妥协退让被父母送出去的人生。
还有，这个意外出现的孩子。
5
我低头找钥匙想开门，却突然想起我妈半个月前刚换了门锁。
我面无表情的拍门，很快，听到我妈不耐烦地抱怨：“来了，来了，新买的门，别给我敲坏了。”
打开门，看到是我，她的表情很复杂，她已经猜到了我想说什么。
“妈，我真的要离婚了，这日子如果继续过下去，我可能会疯。”
我妈狠狠瞪我一眼，左右张望没看到人，这才一把将我拉进房间，新门被她甩的震天响。
“又怎么了？好好日子不过，你离什么婚？又是因为他应酬？你快给我回去，省的惹牧北不开心。”
她拧开门锁，推着我就要将我朝屋外赶，被突然出现的男人打断。
南岑将快要摔下楼梯的我往他怀里一带，沉吟道：“伯母，好久不见，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我妈看上去很怕他。
南岑从进门到坐下喝茶，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可我还是察觉到他来意不善。
我爸听到动静走出来，看到南岑，也傻了。
好半天，他才毕恭毕敬地开口：“南先生回来了，好久不见。”
我第一次觉得，我爸老了。
上一次看他这么卑微，还是姜牧北答应娶我的时候。
我吸吸鼻子，双手绞的泛白，咬着唇杵在角落里，用眼神询问南岑他到底有何贵干。
他还是沉默着品茶，一言不发。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我妈蹑手蹑脚走过去开门，本应该在上班的姜牧北脸色铁青，径直朝我走过来。
一巴掌甩在我脸上，他显然也不想再故作姿态：“你不是性冷淡吗？怎么遇到初恋了就那么欢？”
我妈抖着手要拉开我们，被姜牧北一推，跌坐在地上。
我心里也怨恨过我爸妈，但我不能忍受别人伤害他们。
姜牧北冷哼：“怎么？觉得我说的不对？你那大学的几本日记里每天都会出现一个名字，顾清梦，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什么身份？”
他抬手去拽我的头发，第二巴掌落下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不能再忍了。
去他的完美太太，这一年多生不如死的日子我过够了。
那一巴掌没落下来。
南岑截住他手腕，接着一拳擦着姜牧北脸而过。
姜牧北被南岑轻而易举摁在地上，白色西服上沾了灰。
“你再动她一下，你试试。”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南岑，哪怕当年他冷嘲热讽和我说分手，脸色也没这么吓人。
“我打的是我太太，你算什么东西？”
他站起身，与南岑目光对上：“好啊你，原来你们早就又勾搭一起了？”
他揉着自己的脸，对着我喊：“顾清梦，要离婚可以，除非你赔偿我精神损失一百万，拿不出钱你就继续跟我回家，做我的完美太太。”
他梗着脖子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他知道我拿不出这么多钱。
“梦梦，离，爸同意了，这钱……爸来出。”
我爸双眼发红，他颤颤巍巍地走到姜牧北面前：“姜先生，这钱，我们顾家出。”
“不行，我突然想起来，顾清梦她婚内出轨初恋，这一百万不够。”
他甩出来一沓子照片，画面里都是我和南岑在一起的画面。
我清楚记得那晚我情绪崩溃喝醉了酒，与南岑在饭店外重逢。
其实也没拍到什么出格的画面，最多就是南岑拉着我衣领，想要将我从地上扶起来。
我肩膀止不住地抖，一旁站着的南岑冲过去抓着他衣领就要揍他：“姜牧北你还是个男人吗？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半年前和名模上床被拍的丑闻？”
6
我愣住了。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半年前就在外有了别人，却还是不肯和我离婚。
姜牧北被人戳中恼羞成怒，顺手拿过家里的花瓶就冲我砸过来。
南岑为了护着我只来得及抬手去挡，鲜血顺着他指缝跌落。
姜牧北见伤了人，后退两步，留下一句：“我们走着瞧。”
他转身就跑。
我想忍的，可是不知道为何，积压了多年的情绪撕扯着我的心脏。
我这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我心底里还是有南岑。
我选择自己坦白那些难堪：“爸，妈，对不起，我不想逃避了，哪怕我还会遇到挫折，但我还是想过回自己真正想过的人生。”
我右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我将他们扶去了沙发上坐稳。
脚下如千斤重，喉咙也似卡了鱼刺：“爸妈，我……”
“离婚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我爸垂在膝盖上的手骨节泛白，他哑着声，抬头祈求南岑：“南先生，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梦梦她没有错。你既然心里还有她，那么我希望你能救救她，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我知道错了。”
我清楚对于我爸而言，他会对南岑说出这话有多难。
“爸，我……”
“顾清梦，我们出去谈谈吧。”
南岑压下了我本来想要说出口的话，他沉着脸拽过我手腕就将我带出了家。
月色下，楼下花坛里的迎春花开的正好。
我突然有点儿搞不懂他了：“南岑，你今天来不就是为了报复我，报复我爸妈吗？”
两个月前，我无意中从我爸妈嘴里听说了当年的事情。
当年，我孤注一掷要喜欢南岑，选择和南岑在一起，南岑刚开始自己创业，工作很忙，各方面的条件都很艰苦。
我爸为了逼我们分开故意找人去南岑公司里闹事，害他丢了工作，还告诉南岑，他配不上我。
南岑那么骄傲的人，能不恨我爸么。
然后他直接找到了我，决绝和我分手。
是我爸，让我错过了我真正想要的爱情，可我无法怪他。
因为当年最终选择隐退娱乐圈的人是我自己，答应嫁给姜牧北的人也是我自己。
那么，为什么，他不仅放弃了在我爸妈面前戳穿我怀孕的事情，还替我挡下姜牧北的怒意。
“我承认，回来与你重逢，我是想要报复你爸妈，当年要不是他们，我们两个也不会分开，你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抓过我手，掷地有声：“可是我心疼，我舍不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到那家伙对你动手……顾清梦，我发现我他妈的还是放不下你。”
这是我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听见他骂脏话。
“这些照片是我一开始寄出去的，但我真不是为了让他以此来欺负你，我只是想让你们离婚。”
他揉揉我的头：“你知道的，若我真的想通过你来报复你父母，他收到的照片不会那么单纯。”
他看向我的目光格外柔软，温柔又绵长。
我张了张口，苦笑：“所以……我们那晚真发生了关系，我怀的孩子真的是你的？”
毕竟，我婚后第一次拒绝和姜牧北发生关系后，他就真的以为我性冷淡，他也一直没碰过我……
一个月前，我深夜醉酒撞上南岑，具体经过我记不得了，只记得自己在他面前崩溃大哭。
我抱着他问他为什么离开我，然后又把他认成了姜牧北，我哭着求他放过我，也放过他自己。
后来迷糊间，我被他带去了酒店。
再醒来，我发现自己人躺在酒店大床上，旁边睡着多年未见的南岑。
我匆匆忙忙下床就要逃，被他拽住手腕带去了卫生间。
他指着镜子，对我说：“顾清梦，你看看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这就是你想要追求的生活？”
他还在看着我，没有回答我，只是沉默。
良久后，他像多年前那样，点了下我的鼻尖：“顾清梦，我想要这个孩子，我想我们重新开始。”
我觉得，南岑他疯了，但我竟然因为他刚才的话找回了一年前才会出现的感觉。
大概，我也疯了。
仔细想想，自打和南岑重逢，我只有在他面前，才不会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无喜无悲，甚至早就忘了该怎么笑。
7
我迷迷糊糊在自己家里睡了一整天。
第二天晚上，我被一个陌生电话吵醒，我接通电话，对方先开口：“梦梦，还记得我吗？我是之前带你的经纪人。”
电话里，经纪人告诉我，在我离开娱乐圈以后，她也几次事业遇挫，不过后来还是挺过来了，她说她一年前就想联系我，可都被姜牧北拒绝了。
后来我们又聊了很多。
她说当年有人爆料我行为不检点劈腿男朋友，勾搭金主导致被网友网爆，也是有人故意买了假料来黑我。
目的，就是为了逼我扛不住压力，自己主动退圈。
爆料的那个人，刚好我认识，还熟悉的很。
但我现在已经不想追究了。
有些东西是从人一生下来就注定的，割不断，也断不了。
我也知晓我爸妈当时的难处。
人都要学会向前看。
总是计较过去，永远没办法重新开始。
挂掉电话前，经纪人特别真心实意的提议我重回娱乐圈。
我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最后还是犹豫了，只是告诉她，我会好好考虑。
刚挂掉电话，发现半个小时前，姜牧北给我发来了微信：“算你厉害，你初恋有本事，要不是我有把柄握在他手里，顾清梦，这辈子我都不可能会和你离婚。”
我的目光黏在他发过来的最后一句话上：“我同意离婚，但是，我会向外界发布消息，就说我们两人是性格不合，所以才会分开。”
我握着手机，有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平复好自己的情绪，我回了他一个字：“好。”
终于摆脱了那段噩梦，我丢下手机，再次睡了过去。
难得的，一夜好眠。
这一次，我一觉睡到了天亮。
可以好好睡觉，气色也跟着好了不少。
我推开房间，发现我爸妈一直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可他们的心思根本不在电视上。
我尝试着，嘴角上扬，我发现我还是失败了：“爸，妈，你们从小到大都把我保护在你们为我创造的舒适圈里，你们帮我安排好一切，我知道，你们很爱我，可是经过这场惨痛的婚姻我发现，每个人的一生都不可能永远顺风顺水，遇到挫折反而会让一个人更快的成长。”
我爸和我妈眼眶红了一片，她们只是看着我，没有说话。
“之前失去了自己飞蛾扑火的爱情，我觉得选择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就不会受到伤害，没了自己想要的工作就不会被人莫名陷害，也不会遇到挫折。可我现在终于懂得了，只要自己的人生可以属于自己，那么哪怕前方一片漆黑，喜爱和勇气也会支撑着我战胜挫折。”
房间里，我的声音清晰可闻。
“好，爸妈不再逼你了，爸妈现在也想明白了，再多的钱，都没有我女儿的快乐重要。”
“若失去了你，我们两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爸妈几乎异口同声，对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从小到大，他们第一次这样默契十足。
房间外，有人来敲门。
我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站着姜牧北。
他又恢复了完美先生的形象，虽然鼻青脸肿的模样看上去和他本人格格不入。
“顾清梦，走吧，带上证件，去民政局。”
“谢谢。”
不管怎样，我都谢谢，他能放过我，也放过他自己。
8
从民政局出来，我给经纪人发了条短信。
我决定重新开始，找回自己曾经热爱的一切。
很快，经纪人回了微信：“你终于要回归啦，明天公司，等你签合同。”
右手落在自己的小腹处，突然想起今天是要去医院检查的日子。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我将离婚证塞进包包里，打车直奔医院。
这个突如其来的崭新生命，我要好好珍惜，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现，带给了我重启人生的勇气。
却不料，生活又给我来了个急转弯。
抽血，化验，等待结果。
听着医生慈眉善目地和我说抱歉，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从医院出来，我给南岑发了条短信。
坐在台阶上，望着人来人往的潮流，我托着下巴出神。
“抱歉啊，这位女士，之前我们弄错了你和另一位女士的诊断单，您没有怀孕，真的很抱歉……”
“顾清梦！”
我的思绪被人拉回了现实，刚抬头，就瞧见额上带伤的南岑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婴儿用品，绷着脸朝我走来。
那双大长腿简直逆天。
“什么叫我们还是继续做陌生人吧？”
我慢慢站起身：“我没有怀孕。”
言外之意，他大可不必因为这个对我负责任。
他脸上有失落，不过一闪即逝。
“所以呢？你没有怀孕，就要和我重新划清界限？”
他看着我，表情很受伤，开口的语气幼稚的不行：“顾清梦，我被别的男人打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个，我帮你离婚也不是闲着没事干做雷锋，我替你寻找当年的真相重拾梦想也不是为了……”
我笑出声：“南岑，我结过婚。”
“你不离婚了吗？巧了，刚好我现在也还是单身。”
他手里提着的购物袋落地，他从自己口袋里摸出来自己的户口本和身份证。
“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陪你再去一次。”
“南岑，你是不是疯了？”
南岑抿唇，声音却很正经:“我觉得也是。”
他突然耳根红了，附在我耳边，声音低不可闻：“顾清梦，对不起，和你分手也是我当时被你爸激，一时赌气。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你看在我这么不顾一切都要把你追回来，也决定为了你放下过去的份上，给我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好不好？”
天很蓝，有风吹过我耳边。
我只是看着他的眼，在那双清澈的黑眸里，我看到自己在笑。
真好，我终于又学会了微笑，重新拥有了机器人永远也不会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