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本深长篇小说《虞舜大帝》（41）成邑而走
第四十一章、成邑而走
一年之后，历山多了几个村落，一眨眼，又过去了三年，这三年之中，几个零星散布的小村落便很快连成了一片，原来草创时期的小路也变成了横竖几条可走驷马大车的道路，历山成了一个热闹的所在了，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处颇有规模的都邑了。商家荟萃，粮食、骡马，牛羊，蔬菜瓜果乃至药材金石等等都发达起来了。成了远近闻名的农产品和畜产品的重要集散地。而众人公认的都邑之君便是大舜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四面八方的乡民们便闻声而来了。离历山最近的是便是虞城，几乎每天都有从虞城那面携家带口来讨生活的乡民。风声很快就传到素有饕餮之凶的放齐耳朵里了。放齐治下的乡民们赋税负担原本就不轻，放齐手下的喽啰们又层层加码，乡民们的地就也越来越不好种了。所以不约而同，纷纷前来投奔历山这个自由世界。如此一来，放齐府上的仓廪里的谷物自然也就减少了许多。放齐气得鼻眼歪斜。在虞城通往历山的要道上设了几道卡子，拦截外流的乡民。还因为大打出手而出了几起人命。
生活的丰裕并不是物质单方面的，少了精神的信仰也不能够活得滋润。舜很明白这一点，他和东不訾秦不虚二人，将从务成子老师那里学来的知识在山上向大家广为传播。舜还亲自制作了八面之傩来组织大家演出傩戏。傩戏的演出地点往往是在夜晚的篝火旁，傩戏的内容不外乎扬善惩恶，借住神灵的威力来镇压邪恶。众人看得唏唏嘘嘘，演到高潮的时候则朗朗的笑声一片。
这天，被众人拥戴为都君的舜忽然决定离开历山了。这个决定不但很出乎舜的两个好友秦不虚和东不訾的意外，也让以苍舒为首的八恺弟兄感觉惊讶。于是便都来劝说舜留在历山。
苍舒说道：“舜哥啊，眼下这历山都成一个真正的都邑了，你却要离开我们了吗？我们都舍不得让你走啊！”
东不訾道：“是啊，这日子不是过得好好儿的吗，眼见得历山上一天比一天兴旺了，你却要走了？这便如何是好？”
舜坦然道：“感谢诸位的对舜的一片真情，不过，我还是决定要下山去，到别处走一走，看一看。这事我想了好些天了。”
秦不虚：“嘿！你这不是发疯吗？把这历山弄得很有模样了，你却要下山了，你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舜：“这历山上不是还有你们几位吗？除了你们，还有成千的乡民，大家只要抱成团，历山的明天就会更好的，世界这么大，我不能只呆在历山这巴掌大的一块地方啊，我主意已定，弟兄们就别再苦苦挽留了。”
秦不虚：“你准备去哪儿？心里有个目标没有？”
舜：“我想去雷泽那面看看。”
秦不虚：“雷泽？那儿是一片汪洋泽国，你去做什么啊？”
舜：“听说有很多人在那儿捕鱼。我也想去试试身手嘛。”
东不訾拍了拍秦不虚的肩膀说：“你没真正明白舜哥的意思，我倒明白舜哥的意思了，舜哥说要去雷泽捕鱼，不过是个说法而已，舜哥真实的意图是想走遍天下，遍访天下风流名士，结交八方同道哪！”
舜笑道：“知我者，东不訾也！”
舜收拾好行囊，便下山了，秦不虚、东不訾，还有苍舒八弟兄以及一大群乡民簇拥着舜，依依不舍地把舜送出好远。
舜先去了诸冯去跟务成子先生和务成子的女儿阿月告别。一进书馆，就见一片忙忙乱乱的景象，原来，务成子应同道之邀，最近准备离开诸冯去平阳城里开学馆了。
舜慌忙给务成子跪下，说明了他要离开历山去雷泽闯荡的意思。气氛顿然有了几分惆怅的忧伤。
阿月凄凄然喃喃：“怎么舜哥？你要走吗？”
务成子望着舜叹喟道：“舜啊，一转眼工夫，你如今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历山的风风雨雨把你吹打得更是有一番大丈夫的气象了。”
阿月：“舜哥要远走高飞了。”
舜几分伤情地道：“老师不是也要去平阳开学馆吗？我还要回来看望老师的。”
务成子：“说的也是啊，好男儿志在天下。学问这东西，不是光靠学堂里就能学来的，也得用两条腿去周游天下到处走。那样才能开阔眼界，增长见识，舜啊，为师深知你夙怀鸿鹄之志，你去好好体察民间的万种疾苦吧。你要时时牢记，将天下人装在你的胸中，行大德之道，只有这样去做了，才称得上伟丈夫啊。”
舜：“老师的话，舜句句都记在心里了。”
务成子随后便让阿月拿了一把五弦琴来交给舜道：“把这张琴带上吧。”
舜：“不，我如何能夺先生之爱啊……”
务成子：“带着吧，这是我特意给你新做的一把。”
舜感念万分，当即跪谢：“那舜就在此谢过了！”
舜告别务成子出来，走了不多远，阿月又急急地追上来：“舜哥，等一等！”
舜回头时,阿月已经喘喘地跑到了他身边。
舜：“阿月，不是说好了不送的吗，你怎么……”
阿月递给舜一只布包：“天气眼看就要凉了，我这几天为你赶做了一件新衣，是估摸着做的，就不知合身不合身……”
舜心里又漾过一波感激的暖流：“阿月，这真是太难为你了。让我说什么好呢，舜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阿月眼睛湿润了：“舜哥，说句心里话，我真的不想让你去远行。”
舜望着天边浮云道：“阿月，你父亲，我的老师常常教诲于我等，他说，大丈夫心怀九州，而必先身行天下，老窝在一块弹丸之地，最终也只能是一只井底之蛙啊。”
阿月：“你这一走，人家心里空落落的了……”
舜：“我一定会回来看望老师，看望你的。”
阿月嘟着嘴喃喃：“舜哥，你不会很快忘了阿月吧？”
舜微微一笑：“怎么会呢。我是那种过前忘后的人吗！”
阿月：“反正……我会想着你的。”
舜大为感动：“阿月，你对我太好了。要是没有你和务成子老师相帮，我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哪。”
“我可不想听你说这些……”阿月腼腆地低下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两眼已汪着泪花了。
舜爱怜地望着阿月，忽然想到了什么：“哦，我也有样东西送给你。”
说着，舜从脖子里解下一只玉坠儿，递给阿月：“这只玉坠儿是我的生身母亲去世的时候佩戴于我身上的。我一直戴着它。你拿着吧。“
阿月：“不不，你生母给你的，我怎么能要啊。”
舜：“你见到这块玉，就会想起我来。”
阿月：“那……阿月只是替舜哥保管着也罢。”
“阿月，替我好好照顾先生。”
阿月使劲儿点着头，眼泪汪汪：“舜哥，你走吧，一直走，别回头！”
舜走出好一段，却听阿月又揪心扯肺地一声喊：“舜哥！”
舜愣了一下，想回头……
阿月：“舜哥，别回头！”
舜终于没有回头，他大步地走向了远方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