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衔好月》书评】刘博/刈获都市的烟火 / 开普饭

“党在我心中”特刊征稿启事

编者按

蒋正亚先生著书《山衔好月》带着墨香，来到读者身边，受到读者喜爱。

今天，潇湘原创之家推出系列书评，以飨读者。

同时，有少量书籍惠享读者，可留言联系邮寄。

刈获都市的烟火

作者：刘博

刚刚读完迟子建的新作《烟火漫卷》，好友兼文友蒋正亚先生个人第6部专著《山衔好月》（散文随笔集）又摆在了案头，我激动，旋即投入到了阅读的畅享中。

这次我是从他专集（共五集）的最后一集《一九七六》开始读起的，近5万字洋洋洒洒的长篇散文，全是他个人在那个特殊年份辛酸苦辣生活的集大成，个中文字许多地方类似于彭学明的名著《娘》，有的也似有余华作品的影子。正亚不能称之为一个好的抒情写手，他面对死亡却能淡然处之，这得益于他苦难的童年和多舛的命运：童年丧母，年轻时又痛失爱妻。与命运抗争，一路艰辛一路歌。又当爹来又当娘，他将一对儿女拉扯成人，两姊妹都念了重点大学，又都欣然跨入了研究生序列，正亚很是让人眼热和钦敬——儿女成了他的得意之作！我不只一次对家人和好友谈起这位仁兄：做人做到蒋正亚这个份上，算是欣慰了、成功了！

我认识正亚30年了，他的模样未曾有过改变，几十年还是板寸头不变，头发竖起来有点鲁迅先生的范，为人还是那样低调甚或近乎迂讷，还是恪守“不攀附、不谄媚”的底线，还是嗜书如命，踏实读书，实诚为人，不闻收获只管稼穑，一如老农般朴实。他不上班了，还时不时一身工装既出，也许出身贫寒的缘故，他对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奢望，他的朴实写在脸上，坦诚被他紧紧攥在手掌心，这不只是我一个人对他的看法。

他的文学书写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一个叫驼鹤山下的大厂，在那里他度过了他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光。先后在企业中学执教，教的物理，业余却与缪斯为伍，写点心仪的文章偷着乐，后来，相当长的时间内做着基层领导工作，干的意识形态方面的营生，这活计曾让他犯难了好一阵子。他于说教的确不在行，但为了生计，他仍然负重向前，把分内事做出了相当的水准，令领导和同事很是认同和称道，挺过那些年，他着实过得十分不易，尤其是在其爱妻亡故后的那段时日，加之工作的异动与不遂心。

展读正亚，我有一种警觉：白昼不行，须置身于静谧的月光之下。宁静方能致远，心的静是一种境界，一种由近及远、由表及里、由浮华到质朴的觉悟。正亚的文字像他人本身一样，做到了沉静。他在集子的“自序”中说：“相信未来的日子，应该是我向往的日子。天高云淡，容我斟酌”。他何止斟酌，我们相识多年，无论工作上的顺与逆，生活中的悲与欢，在他那里似乎都不是回事。他12岁上就失去了自己的“姆妈”（母亲），留下两个年幼的妹妹，父亲要挑起一家生活的重担，他这小小男子汉，变成了父亲的得力助手，对于一个懵懂少年，该要承受多少艰辛和勇力？若是按照常规写法，行文必是歇斯底里、呼天抢地，他没有落入这样的窠臼，而是采用他一贯的平和而从容的手法加以表现，于无声处听惊雷需要大智慧，他的不怨天尤人、忍辱负重、敢于胜利，赢来了“病树前头万木春”的新气象。他在诸多展示其童趣的生活，如“打陀螺、跳房子、弹弹子、抓子、滚铁环”等等儿时的游戏描绘中，情趣游戏、智慧游戏都在他的轻描淡写中活蹦乱跳，这些活生生的乡村掌故与儿时记忆，无一不是人间烟火弥漫的史迹，让人深叹感怀。就连1976年毛泽东等伟人的离世、唐山大地震和“四人帮”倒台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在他的笔下，不动声色地一一以拉家常的叙述托出，丝毫不见汪洋恣肆的大动作。试想，那段难忘的历史场景发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出现在非虚构的作品中，若是附以佐料岂不弄巧成拙？苦水里泡大的他深谙茴丝拌饭的质朴与宝贵，因此，他演绎的《一九七六》耐读就是情理之中的了。

艾青说过：我的眼里为什么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蒋正亚生长在湘北的一个小山村，他当然要纵情歌赞他的生身故土，他大胆写出了他人生的痛楚，写出了他不向命运低头的男儿气概，以及拨云见日的淡淡喜悦与忧伤。在他看来：寒门出身的人即使有了人生的辉煌，都是如履薄冰伴生的，因为这些所得所幸，来得太过沉重，这样的喜悦是被沉重所托举的，正如再优秀的运动员也无法将自己抛举起来，收获难得的一点欣喜，还是半藏半露着为妙。

专集中《追上老聂》《八景采风》《超市看人》《书的面子》等诸多篇什里的场景，我都是同正亚亲历过的，他文字的高妙之处在于他的不显山不露水。写大人物照样用小楷笔摹状，绝非大师们动辄在广场挥舞如椽大笔，恨不得一口气泼尽人间风流。“棋圣”聂卫平2009年应邀来正亚所在企业出席一个大型棋牌赛事活动，他如是勾勒棋圣：依然是一头蓬松零乱的头发，依然是架一副在四方大脸上的大眼镜，依然是一套敞开的西装配领带，依然是一脸肉乎乎、松垮垮、呆滞滞的表情……一个活脱脱的“棋圣”就这样走到了粉丝跟前，与读者见面了。由于工作关系，我曾三次接触过这位棋坛圣手，他的生活日常就同正亚描绘的那样不差毫分。正亚体察生活入微，其实他的专集中呈现的大场面与大人物等核心要素并不多见。写的几乎是身边的人事，也大多是我们经历过的，可喜的是从生活的“鸡毛蒜皮”中，他捕捉到了我们司空见惯、视而不见的“美”，他用心打量身边的精彩，巧用细腻的笔墨描写凡人小事、彰显缤纷世界。

作为作家，正亚少不了要写到他熟悉的一些本土的文艺大咖和同行。老剧作家吴傲君、知名作家彭东明，资深编辑兼作家万辉华，书法家黄河、画家余本海以及在岳阳市老年大学文学班的学员匡柏春、沈保玲等等，都被他一一网罗进文集中，可谓用心良苦。他要的就是这种氤氲着艺术风华的大气场，否则，其艺术生命就会乏力甚至枯竭。所幸，正亚赶上了好时代，赶上了人才辈出的巴陵这方文艺乐土。

正亚对当下某些文人把文字作为垫脚石表示理解。他认为，人生百态，各有各的活法。他离开工作岗位的近几年，一直在市老年大学等几个学校做兼职教师，讲授“文学鉴赏与写作”课，辛苦费却拿得少。他说，完全为了几个碎银子，我还不如邀三五好友来家里喝个二两小酒。我好文字久矣，我的人生下半场才开始呢，还有继续学习的机会和许多潜能等待慢慢发掘。话是说得轻巧，一堂课下来，两个小时喉干舌燥的，之前还要花不少时间做课件准备，图文并茂不是件轻松事。而且他至今不曾拥有自己的座驾，几地来回坐着公交奔跑乐此不疲。这就是蒋正亚，一个喜好与文字为伍的人，一个不为生活发愁但确又并不阔绰的工薪族。他是实实在在把文学当作终生事业在干，这样很好，这于他是一种精神的寄托与滋养，一种心灵的净化与沉静。

蒋正亚著作颇丰，身处闹市也有些年头了。他的作品处处能见烟火气，但要“烟火漫卷”，恐怕在行文风格上还可在有意识地向意境开拓与语言的唯美方面作点文章，我的陋见，也是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