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眉浅吟

一冬无雪，苦盼既久，依然未落。

有些东西，如执念，越是执拗，就越是难得。

“要下雪了”的喧嚣，耳边萦绕了无数遍，天依然是那要阴未阴，似下不下的样子，干冷干冷，既不暖，亦不润。

生活，是日复一日的老样子，未见波澜，不见异常，依旧是两点一线，依旧是单调的日常，依旧是毫无生气的挤挤攘攘的地铁。依旧着素服旧衣，连读的书都是一个论调的，不知道是习惯了这样的千篇一律还是在千篇一律里日渐习惯。

已经习惯了不去追问意义，原来追问“喜不喜欢？”“开不开心？”“好不好看”“爱不爱”，可是渐渐地好像好赖不分了，好亦是好，赖亦无所谓。

生活，大概就是活着与生存之间的那些缠缠绕绕的小事，小细节吧。“这世间，除了生死，都是小事！”可是生死已历过，觉得只要不死，都是可以扛过的小事，也许生活唯一的不同就是在面对那些小事时的一种心绪吧！

想起办公室的小妹妹说的，“觉得看见你都觉得累，能愁死，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反问她，“哭可以解决问题不？以头抢地，坐地打滚就可以解决问题了？不还是一个问题紧接着一个问题面对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况且，谁的生活不艰难，谁的人生不纠结，谁的日子都顺遂？想开了，无非如此！况生已如此艰难，再失了好心情，得不偿失啊！”大概是涉世未深，依旧不折不挠，“可是，可是你怎么还能再去买衣服了？”好像是不该，可是，“假如还有三天光明”，难道就等死什么都不干了！也许有些东西，就是你对生有所恋的证明！就像阳台的一盆兰花，就证明战乱之后，劫后余生的人，还有生之希望，就像一件并不昂贵，但给人希望的衣服！生有所恋，总还是要有所寄托的，有载体的！

人生哪里有那么多大喜大悲，大风大浪，波涛汹涌，激流涌动，无非，就是一个又一个细密的日子，一天又一天琐碎的日子。而在那样平淡无奇的生活里，也许就是街边的一袋子糖炒板栗，一节渗着甘甜的甘蔗，甚至就是一枚小小的胸针，都给人生之安暖，用流行的词语来说，所谓幸福，无非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小确幸，串联起来的甜与暖(｡･ω･｡)！

虽然芳华不再，日已迟暮，但总还是喜欢一些带着孩子气的东西，喜欢在冬天，戴一双毛茸茸的手套，买一串滴着糖黏的冰糖葫芦，舔一口糖，咬一点芝麻，再嚼一口山楂，若是有雪，再就一口，就更有味道了，总是偏着脑袋，吃得津津有味，余味未尽！倘若再有可心的人相伴，就觉得那是最好的日子了，即使没有，一个人，也照样要吃出不知人间愁苦，满串都是欢喜的感觉，妈妈总是奇怪，那么大个人了，怎么那么孩子气？每次都特有底气地告诉她，“生活纵有万般苦，有一串糖葫芦变可以治愈！”也喜欢从超市回家或者街边偶遇时带一串给孩子，再一起比试着吃，觉得那种感觉，就是你已日渐长大，我还依然有牙口咬得动的美好，若干年以后，孩子关于童年的记忆里，一定有一串透着爱与甜的糖葫芦！

很多的记忆，都随风而逝，关于爱的那些轰轰烈烈，不管不顾，萤蛾赴火，都已随着时光的流水远逝了，可是没到冬天，想起记忆里的那个穿越了半个城市，裹挟着大棉衣温热的体温，又在暖气片上烤着祈盼的那块烤红薯，就总觉得如果曾经有过被爱，知道被人珍惜与深爱的感觉，那生活，就可以称为美好，每每想起李敖说，“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别人的爱情比海深，我的爱情浅”时，就总在想，深与浅，长与短，久与暂，到底怎样才能说的清呢？好像所有的爱，无法说的清，也无法度量，可是心有感知，于记忆里长久留存的，大概就是那些关于爱的点滴细节。

人生越走越安静越孤单，所拥有的和所期望的越来越少，渐渐地懂得所有的获得，都是运命额外的馈赠，懂得了感恩，也珍惜那份感动，那些隔了时光与距离的惦念与问候，那些未被俗世的杂念所浸淫的纯粹，那些带着深情的包裹与爱意，所有的东西，都让心间的涟漪，一圈圈晕染，那些感动，是片片雪花覆盖而成的琼雕玉琢！

这世间最纯粹的感动就是对方将所有的惦念，化作了一句轻描淡写的“你好吗？冷不冷？”然后随一句“嗯，挺好的”的应答，便成了“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的微笑。

有雪无雪，都是冬意！深爱浅喜，都是欢喜！如此，甚好！

2019.11.29晚      郭江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