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曲 | 王振昌
作者
冬日曲
王振昌
村里的冬夜是寂静的。
那是一种特殊的静，倘若屏住呼吸倒也可以听到西边的犬吠，它们定是又在争夺林子里的秸秆堆了，先是对峙着，发出低沉的呜呜声，接着，踏秸秆的声音也渐渐清晰，随后就是一声开始撕咬的吼叫，这倒也不刺耳，也许是我已经习惯，每到这个时候，我便会同情起那条黄狗能不能占得上风，这倒好，又使得我对另一条有了愧疚感。大约纠结到十一点，窗外的空气开始凝结，悄悄地凝结了寒夜，凝固了村庄的一切声响，我便也听不到一点窗外的声音，能够弥漫在房间里的除了暖气就只剩下了我的呼吸声。
冬天，是没有农活的季节，村里的人往往进房间比较早，或是为过去一年的劳累休息，又或是为下一年的劳累蓄力。寒风不肯停歇，卷着黑夜挨家挨户去拜访，村里的人恐惧黑暗，当窗外开始凛冽，便把灯熄灭，灯光便不会照亮冬夜的黑，人们闭上双眼，也不会发觉黑暗里的恐惧。
灯刚刚熄灭，村庄便打起了鼾声······
破晓时分的窗是有趣的，蒙上一层薄薄的雾，向我示着室内的温热隔着窗儿抵抗寒风的痕迹，窗外的那棵无花果树，经雾的虚化，枝丫向四周伸展，在玻璃上绘出了一幅朦胧的画，如若欢喜，也只能欣赏片刻，倘若不喜欢，也不必劳烦双手去擦拭，静静地等上十分钟，太阳攀上东屋的瓦片，滑落的阳光恰好能够灌进我这扇旧窗，雾气也会渐渐地消散。
雾气消散的过程是最有趣的，大可猜测一下昨夜是下了小雨还是大雪，我喜欢雨天也欢喜雪天。鲁迅先生有篇文章说，“暖国的雨，向来没有变过冰冷的坚硬的灿烂的雪花”。我倒是每天都期待着北国的雪，“在晴天之下，旋风忽来，便蓬勃的奋飞，在日光中灿灿的生光，如包藏火焰的大雾，旋转而且升腾，弥漫太空，使太空旋转，而且升腾的闪烁。”
窗外的雪却是在夜里下的，我没能望见它纷飞的旋转的姿态，倒也感受到了雪花为院子里添的喜庆，房顶上裹着的白雪，在阳光下灿灿的发亮，门口的洋槐也添了一套圣洁的冬衣，
天使一般神圣的立着，守护着，西墙边上铺满了雪白的精灵，有的刚刚搭上阶梯，它们有的还在攀爬，到了顶端的便探着身子眺望墙外的田野。
静谧的田野里，珍藏着一条条没有脚印的小巷，我向枝桠吹一声口哨，唤来了几只麻雀声声作响，它们携着冬风，吵醒了雪姑娘，她睁开朦胧的双眼，嗅着嫩绿的麦香，在田野里捡拾遗漏的时光，皑皑雪地上映着她的身影，悄悄地赶去远方。
我猜，她是为下个冬日送去家乡的模样，远处苒苒升起一缕炊烟，尽是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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