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楚生:我不画细部,但要了解细部
二十世纪的中国画坛,群星璀璨,但集书画印“三绝”的艺术家屈指可数,来楚生便是其中一位。在书画界,他是继任伯年之后又一位极具影响力的萧山人。来楚生书、画、篆刻皆能,尤其篆刻,篆刻家钱君匋曾评价他:“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能独立称雄于印坛者,唯楚生一人而已。”
来楚生:(1903—1975年),原名稷,号然犀。浙江萧山人,出生于武昌。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曾任美协上海分会理事,上海书法篆刻研究会常务理事 ,西泠印社副社长。
来楚生从小喜欢刻石,无论是水牛、兔子,还是孙悟空、唐僧,都能刻得活灵活现,惟妙惟肖。画画就更不在话下,连中学美术老师也认定他在绘画方面有超人的禀赋。但是,在那个年代,画画是没有“钱”途的,所以在朋友和老师的劝诫下,来楚生毅然决然的赴北京投考燕京大学法律系。
或许是上天也不愿意让一个全能大师就此埋没。在临近考试时,因为一个意外,来楚生居然阴错阳差的错过了考试日期。如果不是这个意外,或许来楚生就不会成为全能艺术大师,而是一位大律师,书画印也顶多算他的爱好了。
因为燕京大学不设秋季班,错过了日期那就只能等,等到春暖花开时再来。后来,来楚生听说上海美专招收秋季班,来楚生便毫不犹豫地赶到上海参加考试顺利考上,而那一年是1921年。进入学校后,来楚生结识了潘天寿。因为两人都为浙人,年龄相当,性格相仿,两人十分投缘,经常彻夜长谈。
1924年毕业后,来楚生来到杭州,竟再度与潘天寿重逢。由潘天寿介绍, 来楚生加入了画家云集的“莼社”,而正是在这里,来楚生结识了他人生中的贵人——唐云。1931年抗日战争爆发后,来楚生带着妻儿辗转来到上海,先期抵沪的唐云早已为老友打点好了一切。
那时,唐云在上海绘画圈的名声已慢慢起来,“杭州唐伯虎”的雅号众人皆知。为了帮助来楚生提升知名度,他提议和来楚生共同举办画展,唐画画,来写字或刻印。1946年来楚生在上海“中国画苑”举办个展,唐云更是全力以赴。
但是好景不长,来楚生的作品不受藏家喜爱,因而生活依然没有着落。屋漏偏逢连夜雨,妻子在那个时候偏偏又因生产意外死亡,留下一对未成年的儿子。来楚生痛不欲生,几近绝望,连连哀叹:“我大概是碰到鬼了!”为了驱鬼,来楚生给自己取号“然犀”。直到1956年末进入上海中国画院担任画师,来楚生才总算过上了一段安宁的岁月。
可能大师就是多磨难。“文革”初期,来楚生、唐云都受到冲击批斗,经历了风雨如晦的年代。70年代初,来楚生患病在家,但仍壮心不已。他出院后不久便赋诗一首:“一刀信未死,残喘许苟延。假我五年计,安排赶二千。”他要再用五年时间, 赶画二千张作品,这是何等样的雄心和气概!
他曾刻自用印一方“生于鄂渚,长于浙水,游于沪渎”,侧款为“刻近'二吴’(吴让之、吴昌硕)风范,志我一生萍踪”,简洁明了自述生平概况。说“生于鄂渚”,因其父做事在外,一九〇四年一月六日出生于湖北武昌,后随父回故乡,也因此有“楚生”的名字。
来楚生拥有一颗平常心,一个“静”字,涵盖他一生为艺的平稳心态。他除去学艺之初遭遇曲折外,是平生再无大起伏的大画家。他专攻“小品”,钟情于描绘水中跳跃的青蛙、蔬果鲜花鱼虫飞鸟小草等等,小中见大铸就大家风范。
“我不画细笔,但要懂得细笔;我不描花卉组织的细部,但要了解花卉组织的细部。”来楚生的这番话讲得颇有深意,从中亦可知悉他的写生素描功底极强。反过来对自然的观察和摹写及对传统文化的传承,正是他书画印创作的前提。画中形随笔出,构建朴实洗练简约,元气淋漓,往往一笔下去,浓淡枯湿神情结构跃然纸上。
赏读来楚生绘画中的生灵,哪怕是一只松鼠、一只青蛙或是一条游鱼,无不精神饱满生动活泼,大有呼之欲出之感。他继承八大、赵之谦、吴昌硕等人的长处,但他也摆脱了八大的孤寂之短“来楚生的水墨画有的乍看虽也有点冷峭,但却是冷中透着热气。”这又说明他相当熟稔“实处就法,虚处藏神”规则之奥妙,进而慢慢达到笔有尽而意无穷的理想境界。